第4卷 中宮皇后 第77章 文 / 清瀾皓月
第77章
大婚的儀式繁複無比,我在先到達坤泰殿時,整個人已經精疲力盡,但心頭有一種終於安定下來的歸屬感。從此以後,這裡就是我的家了。我與六哥是將要攜手並肩、同甘共苦的夫妻了。
六哥還沒有回來,命婦們在寢殿內作陪,我頭上頂著沉沉的頭飾被她們簇擁進了婚房。在合歡被上坐了個三四歲模樣、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睜大眼看著我。這是從蕭氏皇族中挑選出來為我們坐床的,聽說就是蘭王的孫子。
他身側一堆的棗子、花生、桂圓、蓮子鋪撒著,坐在當中很是可愛。我看他長得討喜,便也坐下,伸手要抱他。他忸怩著不肯,牢牢的坐在合歡被上。
我看眼那些吃食,瞧出些端倪,瞅著他笑。他臉微紅垂頭,然後抬頭:「皇后娘娘,我叫蕭栩。」臉上有著自豪,想是聽大人說過坐在帝后婚床上是一件極其榮耀的事。
至於他臉紅的緣由嘛,說來也好猜,他定是等得無聊,趁內侍們不注意在床上把那些吃食偷著吃了一些,然後把殼藏在身下壓著。還好還好,被子抖一抖就行了。他要是藏到被子下頭,回頭我們柔情蜜意躺上去,卻被嗑到,那場景就搞笑了。
「來,我不怪你。」
蕭栩這才笑嘻嘻依到我身邊摟了我脖子。軟軟的小身子香香的,「嗯,你好像醉仙樓的烤鴨哦,香噴噴的。」
蕭栩吸吸鼻子,「我才不想當烤鴨呢,可是衣服都是宮女姐姐打理的,她們就是要拿去熏香。我又不會自己洗衣服,自己熨衣服,只好穿她們熏過的。」
這小鬼頭有意思,我抱著他說了會兒話,眾命婦立在旁邊微笑著看著,不時搭幾句話。其實我也想抓一把蓮子桂圓的來吃,可當著她們怎麼好意思。我也是午間喝了碗參湯就是,現在有些餓了。
其實我讓翠儂給我偷偷在梳妝匣子裡裝了幾色小點心,都是一口一個,不會弄花嘴上的唇色的。可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偷吃。
這樣子逗著孩子,時間好打發一些了。過了一陣,六哥回來了。有人上來把蕭栩抱出去,我也起身,讓內侍收拾被子上的果殼。
六哥看到,啞然失笑。
等合歡被收拾乾淨,我們又被擺佈著坐到床上,有人持金剪刀上前,六哥拿起來絞了自己的一縷發,又絞去我一縷。然後手微顫的去繞這兩縷發,那略顯生疏的動作看得出是剛學會不久。這是華禹洞房中『結髮』的儀式,但帝后大婚與民間婚儀不同,並不一定會執行這個步驟。多半是六哥要求的,我的心跳得微微快了一些。
然後有僕婦端了吃食來餵我,按說我餓了該趁機多吃才是。可秦嬤嬤一早告訴我了,這裡頭的餡是生的。我微微咬了一口沒到餡,這樣不用吃生食。旁邊立時有人問:「生不生?」
「生。」我小聲回答。不然我還能怎麼回答,耳邊是六哥愉悅的低笑聲,「來,也喂朕一個,朕與皇后一起生。」
侍候的命婦們忍不住吃吃而笑,我真想白一眼六哥,還不知叫人在背後笑多久呢。
他倒好,乾脆嚼都不嚼,直接吞了個整的下去,幸好也不大。我真怕他說要多生幾個,所以要多吃幾個。還好,他只吃了一個。
一應儀式行完,命婦和內侍都識趣的說了兩句吉祥話就退下了,屋裡只剩下我們倆。六哥也不說話,伸手就取下我頭上的九重步搖並其它的物件,我頓時覺得頭上輕鬆多了,還居然有點不習慣。剛呼出一口氣,卻見他手下不停,又往下解我的婚服。
不會吧,這麼不含蓄,直奔主題!我看他,他一臉的自然大方,我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可是,你怎麼這麼直接啊,好歹問我一句『今天累不累』這類的話啊。
六哥把我的大婚吉服剝除,然後看著我,我有點愣怔。他不耐的直接抓住我的手放到他自己的衣扣處,我抖著手給他解衣服,這可是頭一遭,所以我幹得不熟練,半日才幫他把衣服褪下。
「嗯,總算可以好好喘口氣了。你藏的吃的呢?」他四處看看,「快拿出來,吃飽了才好賣力幹活。」
我還以為,結果我臉脹得有點紅,「沒有。」
「你連跟老太太出去廟裡逛都會藏吃食,今天會沒有?是不是藏在身上在,要我來搜。嗯,十一,你真是知情識趣。我來搜了。」見他當真把手伸過來要搜,我一邊躲著,一邊說:「在那邊哪!」說著過去把藏著的小匣子拿出來。
婚房裡自然是有茶水的,倒了兩杯坐下一起吃喝。
六哥一邊往口裡丟著小點心,一邊問:「十一,你剛才一臉的含羞帶怯,是不是以為」
「不是。」
「我還沒說完呢,你就知道不是了。」他笑,不過好歹知道不能太過分,忍著笑又抓起一個點心往嘴裡丟。
我不理他,低頭吃著,吃了三個覺得不夠,又拿起一個卻被他搶了去,「過猶不及,回頭告訴我多吃了一些,洞房推後豈不急死我。」邊說還邊把匣子蓋上,收到一邊。
「我自己帶的,還分給你吃,你居然不讓我吃飽。」我憤憤指控。
六哥把嘴往鐘漏呶呶,「皇后娘娘,已經夜深了,你吃了五六分飽也就夠了。」
這婚房裡燈火通明的,我哪知道已經到這個時辰了。
六哥站起來,過去滅了那些青銅鑄成,真人模樣的羽人手中所持的大紅燭,只留了最遠的一對。等他回來,我悄聲問:「你之前說的嬤嬤和值夜太監呢?」想起他說的會有人守在帳外,我心頭著實有些膈應。
「讓他們退出去了一點,放心,這幾重厚重帷帳可以隔點音的。」
我看眼垂下的重重帷帳,方纔那些僕婦放下時還衝我意味不明的笑呢。
因為紅燭吹滅了,六哥又將床外的帷帳也放下,一下子暗了下來,我心頭還是不可避免的產生了一點惶恐。
「你緊張什麼,我們又不是頭一回一起過夜了。」
的確不是頭回,可是,今晚不一樣嘛。想起四姐姐在我的嫁妝壓箱底的地方還放著那本春宮圖,那上面的姿勢我的臉頓時緋紅。
六哥撫著我的臉頰,「紅撲撲的,真讓人想咬一口。」說完當真低頭親下頭,他捧著我的臉從額頭,眉心,鼻尖一直親到唇瓣,口中喃喃的說:「十一,你是我生命裡的奢侈。」
奢侈麼,我也回抱著他,努力回應。
他稍稍退開,除掉身上的束縛,重又俯身下來,尋到我的唇,發狂一般深深淺淺的吻著,他的舌攪動著我的,不讓我有一絲間離,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得強烈的熱情燃燒彼此。
當我在痛楚中完成成為一個女人的儀式時,他一直用有力的臂膀緊緊抱著我,不停的在我耳邊柔聲安撫著。
「十一,可以了麼?」在等待痛楚過去的時刻,他的汗一滴滴滴到我身上,我全身都在發燙,尤其是彼此相連的地方,看他著實一副不能再等的樣子,我低聲『嗯』了一聲。
「混蛋,我要睡覺了,是誰說再一次就好的。」
「最後一次」
我實在是被折騰得夠嗆,可想到他之前一直苦忍,大婚前也老老實實的沒有偷吃。便伸手鬆松的環著他的脖子隨他浮沉。
到我醒來的時候,天光大白。呀,還要去拜見安穆太后的。再轉頭一看,六哥還好好的睡著。嘴角上翹,臉上是饜足後的寧謐。他可真是好看。
來日方長,我還是以後慢慢看吧。伸手去推他的肩,「醒醒,快起了。」
他懶洋洋的睜眼,「再睡會兒,太后說她年紀大了早上起不來,不想跟著應卯,讓我們晚半個時辰再過去。」
太后,您老人家真是善解人意啊。
「你平常都什麼時候去晨昏定省的?」
「早朝過後,得閒就去一趟。」
這麼說時常不去咯,厄,不是親娘,只需偶爾去點卯,只要說政事繁忙就是了。太后斷不會說什麼的。
「那還是按平常的時辰去就好了。」我坐起身把散亂的衣襟攏好,六哥睡的時候非把手放我胸口不可,搞得衣服都散開了。
他瞥眼外頭,好像是不早了,這才慢吞吞坐起來。
洗漱完畢,又一起用好早膳,我再看眼鐘漏,還好不算遲。太后既然發了話,我們晚一點倒也說得過去,總不好叫老人家跟著我們早起。
龍攆、鳳攆一前一後等在殿前,各自上去。這個抬著招招搖搖的去清寧殿,還是不要擠坐一處了。在屋裡隨便點沒關係,人前還是低調點好。
安穆太后和太妃們都和氣得不得了,我收了不少好東西做見面禮。尤其安穆太后出手不凡,把當年她大婚時得的用整塊的和田美玉雕成的送子觀音給了我,各位太妃也個個有禮。
安穆太后還說她一貫起得晚,我當然知道她的意思,日後也可以不必早來。而且,最好的是,她一早就把董昭儀等人都打發走了,免得在這裡礙我眼。
按規矩,帝后大婚停朝三日,而後宮嬪妃也是在三日後才來朝拜新後。這三日,相當於是二個人關起門過日子。所以,安穆太后早早便趕了我們回去。
嗯,太后和六哥是母子名分,有『孝道』這頂大帽子在,六哥怎麼都不會虧待了她,至少物質上不會。而她這番投桃報李,怕是為了讓六哥真心感激,對她的父兄寬容幾分。
回到坤泰殿,六哥驅散了侍從,我慢悠悠的打算先參觀下新居的正殿,以後這裡就是我起居的地方了。昨天著實只看到了寢房和溫泉浴室而已。
把幾個居室看了一下,很堂皇的佈局,比秋夕殿大氣也奢華多了。這是自然的。只是,「為什麼這裡有兩個相鄰浴湯,你昨晚還非要擠在一起?」
「因為十一累得不想動了,我要看著你,免得你睡著了滑下去淹著了。」某人大言不慚的說。
我昨天是以為只有一個浴湯,而自己又著實一個指頭都不想動彈了,所以才被他說的只是幫我給騙了過去。結果他利用我的信任就為所欲為。
「這個歸你,我以後用旁邊那個。」
六哥摸摸下巴,「貌似在這中間打一道門很方便。」
我白他一眼,我就不信他會特意叫人來做這麼香艷的事,傳出去總歸不好。跟某人一心打造的形象不符合。
「不過,還是不如我直接走過去方便。」我就知道。
我到處瞧,這浴室裡只有垂地的珠簾和錦帳,卻沒有可以鎖上的門。他長腿一跨就輕輕鬆鬆進來了。不過,我不會趁他不在的時候洗麼。
眼見他又不懷好意的看向池中那張大床,昨夜的旖旎風光盡上心頭,我拔腿就往外走,留他一個人在後頭大笑。
他難得的不用處理政事,就跟我面對面的杵著也不是個事。我也不想出去逛御花園什麼的,身上還酸酸麻麻的。於是取了棋盤下棋。
「我讓你五子。」六哥在棋盤左手邊坐下。
「好,這可是你說的,讓你小瞧我。我要綵頭的。」我往右手邊去,就被他攔腰抱到他腿上坐下,「你坐這就是。」
「這要怎麼下?」有下棋兩個人坐一邊的麼。
「我可以下反手棋,你先。」
「這算哪門子的下棋啊?」
「兩口子下棋都是這麼下的。」六哥言之鑿鑿的說。
我明知他是胡說八道,卻也好笑的就在他腿上坐下落子,我倒要看看反手棋怎麼下,又怎麼讓了五子還贏我。我那三年可是背了不少上古棋譜。
六哥開始還一臉輕鬆,不時在後頭偷親一下或是幹點別的。到後來,面色凝重起來,落子也慢了,「你下棋還是
我教的呢,什麼時候長進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得意的說。只是隨著彼此落子越來越慢,我坐著腰有些酸了,靠在他身上也不能減輕。都怪他,昨晚一點都沒有節制。
一直大手伸到我腰上,輕輕揉捏,「腰酸啊,要不然先停在這裡,咱們上床去休息休息。」
「不用,我就要贏了,你休想抵賴。」我不為所動。上床去休息休息?上床去那是休息麼。
「你要贏,沒那麼容易。我方才是被你的美色所惑,又小瞧了你這才失了先手,你看我怎麼起死回生。」六哥坐正身子,只是手還摟在我腰上,繼續和我下著反手棋。
「我告訴你,小時候學武修文,下棋都是魏先生讓我休息腦子用的,怎麼說比你多練了那麼幾年,還有兩個陪練,能輸給你一背棋譜的?」
我想要綵頭,當下也更加打起精神來下。最後數子,平局。
「翠儂,你沒數錯吧?」我不信,會不會我其實贏了,這丫頭怕皇帝下不來台謊報軍情。我自己又數一遍,真的是平局,洩氣的靠到大迎枕上。白費我一下午的功夫,還想說君無戲言討個能偶爾私下出宮的綵頭的。
不甘心,嚴重不甘心。我腰酸背痛的,六哥卻好整以暇的在旁邊喝茶。
我使個眼色給翠儂,她便告退出去。
我立即移到六哥身邊,「兩口子不必那麼較真吧?」
「除了出宮的事,其它好商量。」
「哼,別把話說滿了,我要是說讓你取消選秀,你辦得到麼?」一想到他出了這坤泰殿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了,我心頭其實還是很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