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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皇后紀 第二十九章 學步邯鄲(二) 文 / 琴瑣

    第二十九章學步邯鄲(二)

    亭子裡驟然安靜,許是很久沒見到錢韻芯,乍一聽這本熟悉的語調,四人都有些恍然。好在玲瓏清醒得早,帶著眾人出得亭子給昭儀請安。

    錢韻芯拾級而上,緩緩坐於亭中,望著階下四人口中幽幽道:「方纔好像聽各位妹妹正鬧變扭呢,這是怎麼了?」

    四人俱噤聲不語,誰不曉得這錢昭儀如今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眼下好不容易出了來,誰若去招惹了她,豈不是自掘墳墓。

    錢韻芯見四人面上一副恐懼的模樣,心中略添幾分得意,她歷來是個直腸子的人,她可以在茜宇回宮第二日就把她的親眷徐玲瓏罰了禁足,可見心氣不是一般的高。

    她嘴角帶著不屑的笑容,眼神緩緩掃過四人,停在鄭氏臉上時眸子裡射出厭惡之態。遂道:「本宮方才就聽鄭貴人嗓子亮呢,這會兒怎麼一句話也沒有了。剛才聽你半句不離惠嬪娘娘,是不是貴人眼裡只有惠嬪娘娘,惠嬪才配的上問你話,而本宮配不上?」

    鄭氏大驚,闔宮皆知錢韻芯禁足第一日就當眾扇了惠嬪一個耳刮子,並連帶著她身旁的宮女都遭殃,不管這件事到底因了什麼,錢氏與班氏的仇算是結下了。若方才自己對惠嬪可勁兒的褒揚傳入眼前這位的耳朵裡,今日自己定日沒有好果子吃了。

    沉吟了半刻,鄭氏選擇了不說不錯。

    錢韻芯厭惡地看著她眼上兩條又細又長的眉毛,閒閒道一聲:「鄭貴人這是默認了?」

    鄭氏渾身一顫,嚇得半句說不出口。

    「你!」錢韻芯一揚眉,指著階下一個小宮女,面上忿忿的神態不容的回絕,「去請惠嬪來一趟,本宮要問問她鄭貴人的這些規矩是不是她教的。」

    那宮女似乎是跟著品鵲的,聽說此話知道鄭貴人今日必定遭殃,臉上欣然應允,轉身便匆匆去了。

    「萍貴人這幾日消瘦了啊,本宮一個月前見你面上還紅潤光澤的,怎麼眼下瘦得這副模樣?」錢韻芯今日篤定要讓鄭貴人受些教訓,自然要在她面前抬舉她不待見的人。

    品鵲惶恐不已,福了身子謝昭儀關心,卻不敢說旁的話。

    徐玲瓏卻故作玩笑道:「昭儀娘娘這樣體恤萍姐姐,姐姐的面容定會滋潤些。只是她平日裡無故就要受氣,若長此以往,便是皇上來慰問體恤也不頂用了。」說著順勢睨一眼鄭氏,這女人從前因怕自己的性子烈,便總拿孫貴人來欺負,玲瓏心裡早恨得咬牙。

    「呵……」錢韻芯冷笑一聲,「本宮就不明白了,萍貴人平日裡獨住秋棠閣,這還有人敢給她氣受?」

    徐玲瓏笑道:「有些人背後好大棵樹靠著,還怕人獨住一個屋子麼?幸好不在一個屋子,不然早被揉搓得沒了形了。」

    錢韻芯心中暗算,今日徐貴人是要借自己教訓這個鄭氏了,這個徐玲瓏背後有著皇太后,今日之事便是上面追究,也少不得有她會在皇太后面前給自己說話,皇太后若能站在自己一邊,還怕皇后計較嗎?而這個品鵲,鄭貴人敢如此欺負她,當真是瞎眼了,她在上頭面前哪裡會比班君嬈少份量?

    「萍貴人,徐貴人叨叨說了這些,看樣子是有人委屈你,不如說給本宮聽聽,看看本宮能不能給你評理。這樹再大還能大過一個理字?」錢韻芯眉頭一揚,頷首見班君嬈匆匆而來,冷聲笑道,「貴人別怕,你看惠嬪娘娘也來給你評理了。」

    鄭氏聞此言,心中大動,只盼著惠嬪能救自己一回。

    「臣妾給娘娘請安。」班君嬈行至錢韻芯面前,立在階下行了禮。

    錢韻芯厭惡地打量她,冷哼一聲,幽幽道:「惠嬪好久不見果然氣色越發好了。聽聞你近日正幫著季妃娘娘打理後宮諸事,方才鄭貴人口口聲聲說如今本宮這個昭儀可是擺著看的玩物了,便是話也不配與她講了。這規矩,難不成是惠嬪你教導的?」

    班君嬈不驚不乍,端著身姿溫和一笑,緩緩道:「臣妾想鄭貴人斷乎是沒有這個膽子對您大不敬,只怕是貴人她言語不清口齒不爽,要娘娘您聽差了。娘娘心胸寬廣,當不會與之計較。依臣妾看鄭貴人也確實有錯,不如要貴人多頌經文,也好練練口齒。如今正在國喪,實在不宜平添事端,屆時惹得皇上心煩,豈不是我等妃嬪的罪過,本不能為皇上減憂,更是要安分才好。」

    錢韻芯登時大怒,班君嬈何時練得這樣的城府,一句話裡拿出多少東西來壓自己?此刻倒顯得自己不識大體,無理取鬧。

    班君嬈一副溫柔友好的笑容看著亭子裡的錢昭儀,那不卑不亢的神態果然一下子將氣場轉了個向,似乎一瞬間所有的道理都捏在她的手上。

    今日若鄭貴人吃虧,往後惠嬪這個名號便罩不住了,她連自己的人都保護不了,誰還會投奔於她?但錢韻芯今日要是不能鎮住班君嬈,定然也會顏面盡失生生被她壓在頭上。

    正如茜宇與璋瑢曾斷言,若錢韻芯不是衛國府的出身,當難存活於這後宮。她總是走一步算一步,極少為大局著想或從長遠來謀劃,今日這樣的局面,又是她沒想到的。

    「咳……」錢韻芯的陪嫁嬤嬤極輕地咳了一聲,似乎是想阻止主子發作。

    錢韻芯咬了咬牙,將脾氣壓下,腦子裡飛速計算著要如何下台,忽瞥見一邊面色惶恐的鄭貴人,不由得心生一計。她起了身子悠悠走出亭子,臉上帶著輕蔑的笑容,細細盯著鄭貴人瞧了半日,又看班君嬈,卻只管笑,一句話也不說。

    這樣一來倒是班君嬈侷促了,自己也忍不住去看鄭氏,卻沒察覺有什麼不對。

    錢韻芯掩嘴而笑,卻問徐玲瓏,「徐貴人,本宮多日不出丹陽宮,這些日子宮裡頭盛行怎樣的妝容來著?」

    徐玲瓏心裡明白,她也挑起了半拉事,若不幫著錢韻芯爭了面子,自己往後也要落人口實,便爽朗笑道:「最近嬪妾看好多姐妹都愛把眉毛畫得又細又長的,還愛瞇著眼看人,都覺著細眼長眉才叫好看。」

    錢韻芯大笑,指著鄭貴人道:「難怪呢!惠嬪你看,本宮記得鄭貴人從前是一副清秀妍麗的樣貌,可今日如何瞧著都覺得奇怪,好似比從前丑了些。原來是這對長眉作怪,鄭貴人連自己哪樣好看都不清楚,隨意跟風把個容貌整得不三不四,要是皇上看見了豈不倒胃口?自然容貌不過是外在之姿,畫壞了還能補救,這心眼要是缺了幾塊,黑了幾分,就難救了。」她嘖嘖嘴衝著鄭氏冷笑道,「不怪本宮聽差,貴人往後把話說明白了多好?行了,今日就算本宮的不是,鄭貴人可別往心裡去。以後多跟著惠嬪學學,有半分惠嬪娘娘的伶俐口齒,就不會鬧今日這個毛病了。」

    班君嬈大窘,心裡堵了一片,臉上卻持著溫和的笑容,應和著道:「昭儀娘娘如此寬容,鄭貴人還不謝恩麼?」

    錢韻芯眼角輕瞟班君嬈,一股寒光油然而生。

    馨祥宮裡,待到書房下學,臻昕帶著弟弟一同回來,小哥兒兩如今同行同止,璃兒也漸漸熟悉了宮裡的一切。

    「給母后、母妃請安。」兄弟倆在茜宇與璋瑢面前規規矩矩地行禮,末了便聽臻昕問一聲:「母后,四皇兄為何不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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