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66章 文 / 芥末綠
第166章
思忖間，睡在她身側的瞿司煊突然猛地睜開眼，並自床上蹦跳起翻身下床。
纖涵大駭著臉色遽變，忙回神伸手要去抓他，卻還是讓瞿司煊赤著腳跑出了臥室。
「寶寶，你去哪裡！」纖涵急急跟出來在客廳攔住瘋了般直往前闖的瞿司煊。
「媽咪，我夢見爸爸流了好多血……他在追我要我停下來，我要去找他，他醒來見不到我一定會著急……」他語無倫次的說著，剛醒來還沒完全清醒的大眼噙滿茫然無措。
實在流不出眼淚的纖涵聞言鼻頭發酸。
「寶寶，手術做完了，爸爸會沒事的，所以媽咪才帶你回來休息，你好好的不要亂跑好不好？」
「爸爸真的沒事嗎？」瞪大的雙眼忽地奇亮，眼裡滿是喜色，「媽咪，那我們現在一起去醫院看爸爸好不好？我好想立即見到他。」
「寶寶，」纖涵面有難色，「雖然爸爸的手術還算成功，但他現在還處於昏迷中，需要絕對的休息，所以我們現在不能去打擾他影響他的治療，我們在家休息好了等爸爸醒來再去看他吧。」
「……那爸爸要什麼時候才醒來？」瞿司煊不死心的追問。
纖涵楞住，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媽咪，你是不是在騙我？」瞿司煊忽地慌了，臉上的神情驚恐不安。「難道是爸爸的手術……不對不對……不會的，我都還沒叫他爸爸，他不會有事的……」他努力駁回那個他極不願意去面對的念頭，安慰自己一定要相信媽咪說的話，堅信爸爸會醒來再叫他寶寶。
他不停催眠自己，但體內那股不安卻因這些念頭的形成而愈發的強烈。
「我要去醫院！」他語氣堅定的說著撥開纖涵。
「寶寶，你別這麼拗別讓我擔心了好不好？」纖涵頭疼的拍額，「以前你一直都那麼善解人意那麼體貼人，你不是說自己是個堅強的男人而不是幼稚的小孩嗎？你還說照顧我，可你現在這麼任性哪裡像個能夠照顧我的男人了？」
背對她的瞿司煊小小的身形頓住。
纖涵歎了聲，發覺自己剛才似乎說得太過分，不由走過去想道歉，可當她扳過瞿司煊的身子，卻見他緊咬著下唇淚如雨下。
纖涵慌了，手忙無措的擦著他臉上不斷滾落而下的淚水，既心疼又難過。
「對不起，寶寶，是媽咪不好，你是媽咪的好兒子乖兒子，是媽咪錯了，你哭得媽咪好心疼，寶寶不要哭了行嗎？」她真的好沒用，竟然用那麼惡劣的語氣對寶寶說話，他是她虧欠了七年多的兒子，她連疼他寵他都來不及，為什麼捨得傷他讓他難受得哭。
瞿司煊搗住臉，任淚水從指縫裡流出。
「其實我騙了你們所有人。」他忽道。
纖涵驚訝的看他，卻沒說什麼，而是等他繼續下問。
「真實的我很懦弱很膽怯，既不沉穩也不內斂。我是世故是早熟，我在人前表現得冷靜而睿智，我一出口常常讓人刮目相看。可這些都不是真實的我。我之所以會虛偽的把自己弄成那樣完全是處於要保護你的心理。」
他搗著臉深呼了口氣後緩緩蹲下身，「我很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姑姑而是我親生的媽咪，而我的爸爸也不是瞿老闆，而是一個害你車禍又失憶的男人。瞿老闆說你很愛他，所以我一直在密謀一個接近爸爸的計劃。名義上我是為你討回你應得的愛，實際上卻是因為我非常渴望親生爸爸的愛。」
吸了吸鼻子他又繼續說，「你以前說希望我不要這麼像個大人，而是像同齡人一樣只懂快樂卻不識煩惱。我也想這樣的，每當賴在你懷裡我都忍不住想叫你一聲媽咪，想和你一起睡讓你每晚講睡前故事給我聽。想聽爸爸叫我兒子讓他以我為榮……我也想任性的對他撒嬌發發脾氣，可是卻害得爸爸……」他細細的嗚咽聲漸漸轉大，哭得纖涵心如刀絞。
她一直都不知道寶寶心裡藏著這麼多秘密。她以為他異於同齡人的冷漠和世故是天聲的，卻原來一切都是因為她。
她想不是寶寶把心事掩藏得太好，而是她壓根就不夠細心也不夠關心他才半點也無法察覺。
念及此，她的眼淚也跟著紛紛墜落。
「對不起，是媽咪的錯。」她跟著蹲下抱住他的頭攬入懷，滾燙的淚水落在他的脖子上。
「媽咪……」瞿司煊鬆開搗住臉的手，抽噎著回抱住她。
「寶寶，做回自己……別再因為媽咪而強迫自己做一些不喜歡做的事情，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順著心走，不要勉強自己了，答應媽咪好不好？」
瞿司煊點頭，將她抱得更緊。
手術後過了兩天，利辰睿依舊處於深度昏迷中沒有要醒轉的跡象。
被纖涵強留在家裡休息了兩天的瞿司煊在纖涵離開後終於忍不住偷偷跑來醫院，卻只能隔著好幾面厚實的玻璃隔離牆遠遠望著房間裡頭病床上對外界毫無反應的利辰睿，心裡自責得不行。
「就知道你應該是跑來醫院了。」瞿逸的聲音突然自身後冒出。
瞿司煊擰緊的眉動了動，卻沒回頭，依舊聚精會神的望著裡面的利辰睿不捨得眨眼。就怕漏看了什麼般專注，彷彿下一秒利辰睿會突然睜開眼對他微笑一樣。
「一聲不吭的跑過來，也沒留個話什麼的，你知不知道你媽咪有多擔心？」回家後不見瞿司煊在家的纖涵急急打電話給他說小鬼失蹤了。他心震的同時立即想到醫院，果然就在這個地方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他什麼時候醒來？」瞿司煊終於把目光移向瞿逸，關心道。
瞿逸看他一眼，爾後目光移向利辰睿，鳳眼微沉，不想回應這個不在他預期內的問題。
「不回答是什麼意思？你也不清楚他到底什麼時候醒來？」
瞿逸略皺眉，忍了忍終究沒忍住，「……他車禍時受創的是頭部，雖然傷情並不嚴重，但結合他大腦裡的腫瘤就足夠能導致他出現各種不在我預期內的後遺症。」
瞿司煊僵住。
「也就是說爸爸之所以會昏迷完全是因為那場車禍？」說到底還是他害了爸爸？
長長歎了口氣將他拉到身後的長條椅子上坐下，「小鬼，雖然他目前是陷入昏迷中，但他是幸運的，因為手術後他身體的各項指征都在往好的那一面走，所以你一定要對他有信心。」
瞿司煊認真的看他半晌，然後抿緊唇苦笑。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瞿逸聞言翻個白眼，「你不要這麼疑心重重好不好？我剛才不想回答你就是怕說出來你會胡思亂想，我知道對於那場車禍你很自責，可是它已經發生了，你再自責也無事於補，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心等待他醒來，也不要再做出今天這種事情讓你媽咪擔心，你知不知道她急的快瘋了！」
「我、我是怕她不准讓我來看爸爸，可是我很想他啊……」瞿司煊說著眼淚流出來，又很快用手抹去，怕讓瞿逸看到似的忙把臉撇開，「我要在醫院等爸爸醒來。」
「再過一星期吧，等他脫離危險可以撤除隔離病房了你再來醫院陪著他。」瞿逸二話不說拉起他，目光落在他發紅的眼睛上，「以前想看你哭簡直是比登天還難，這幾天你倒是變得愛哭，像極了你七年前的媽咪。」
沒想到纖涵說的是真的，這小鬼骨子裡原來那麼脆弱。現在越看他越像利辰睿的翻版，而個性卻越來越偏向羽微，除了仍學不會對人撒嬌這點外，尤其愛動不動就哭。讓一干認識小鬼的人大跌眼鏡，而他更是驚愕得以為小鬼被人調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