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索愛 064 慌亂 文 / 落林音音

    064慌亂

    因照顧唐展翼而累極的楚凌跪坐在床沿沉沉的睡去，吵雜的夜晚又回歸了寧靜。

    「不要離開我，不要走。」

    「為什麼要離開我？」

    「不要離開我。」

    一聲聲脆弱不堪的聲音從唐展翼的口中溢出，睡夢中的唐展翼彷彿回到了從前，母親那決然的身影，冰冷、厭惡的眼神。

    他極力的挽留母親，得到的卻是冷嘲熱諷。他是她的兒子啊，而她卻視他為仇人。

    半夜，楚凌被唐展翼睡夢中的囈語吵醒，看到唐展翼閉著眼，緊鎖著眉頭，雙手在空中亂舞，好像要極力抓住什麼重要的東西。

    楚凌反射性的抓住唐展翼那只揮舞的手，說出了從來不曾說過的真心話。

    「我不會離開的。」楚凌低聲安慰著，而唐展翼也因此而安靜了下來。這是真心話，她不會再離開他，但卻不是因為愛。

    楚凌握著唐展翼的手，皺起眉，怎麼會這麼燙。楚凌又摸了摸唐展翼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額頭，唐展翼的溫度高的嚇人。

    「不會是發燒了吧？」楚凌有些擔心的看著睡得極不安穩的唐展翼。

    楚凌正打算起身找人來幫忙，誰知她才剛一有所動作，唐展翼便緊握住她的手。楚凌看向唐展翼，眉頭緊皺，雙唇緊抿著，如果不是雙眸緊閉著，楚凌會以為唐展翼是清醒的。

    楚凌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抽出那只被唐展翼緊握的手，但唐展翼始終緊握著，任她如何抽始終都抽不出。就如同她的人一樣，無論她如何逃，逃得多遠，始終都飛不出他的掌心。

    唐展翼，是什麼令你對我如此執著？難道真的是你口中所謂的愛嗎？但那是愛嗎？

    無奈，楚凌只好從唐展翼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撥打夜風的號碼。這是她第一次查看唐展翼的手機，手機通訊錄裡只有存她和夜風的號碼。那麼他的家人呢？為什麼他的手機裡沒有他家人的聯繫方式？

    楚凌，你在想什麼？瞭解他那麼多幹什麼？難道你想要瞭解他，想要愛上他而讓那顆心遺失在他的身上嗎？楚凌暗自斥責自己一時的心軟，不該對唐展翼心軟的。

    當夜風聽到唐展翼受傷，相當震驚。驚訝過後，夜風便立刻跑到他們的房間。夜風來到床的另一側查看唐展翼的傷勢，然後便撥打專屬醫師的電話。

    「他是怎麼受傷？」若非唐展翼願意，不然沒有任何人能輕易傷得了他。他想知道的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語氣沒有任何責怪，只是平靜的看著楚凌。但他的眼神卻責怪的看著楚凌。

    「我，我們起了些爭執，然後唐展翼便拿出一把刀讓我握著刀刺向他的心臟。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我不知道他會讓我拿刀殺他。」楚凌愧疚的看著夜風，說到最後淚水忍不住的流下來。晶瑩的淚珠掛在臉上，殘留在眼角。她想此刻夜風一定在責怪她，無聲的指責

    「你也無需責怪自己，少主會沒事的。」那傷並沒有傷到要害，少主的心臟偏右邊，而那傷卻是在左邊。只怕這傷是少主設下的一個計謀，用傷害自己來換取楚凌的愛，這樣就能讓楚凌愛上他嗎？即使再精明的人，碰上了愛情也只是一個傻子。

    「嗯。」楚凌點點頭，便蹲下身握著唐展翼的手。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抓緊唐展翼的手，他的手掌很大，輕易的就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手掌裡。唐展翼，如果導致今天的一切，全都是因為愛。那麼就請你放下你對我的愛吧。愛，也可以輕易遺忘的。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恕我冒昧的問個問題，你愛少主嗎？」夜風站在玻璃窗前，背對著他們，沒有人能看清他的面容。

    「很多人都問我這個問題，你覺得愛與不愛重要嗎？」楚凌冷冷的笑了，淡淡的反問著，語氣帶著濃濃的嘲諷。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能改變什麼，什麼都改變不了。

    「如果愛，那請你敞開心放手去愛；如果不愛，那請你試著愛。」平淡的一句話，卻在楚凌的心中激起千層浪。

    「如果我不呢？」不想多想，楚凌直接拒絕。他的意思便是不管愛唐展翼與否，都要愛唐展翼。那麼如果她選擇不愛，那麼後果又會是什麼。

    「你不累嗎？少主是不會放手的，如果不愛，那麼受苦的必定是你們。」

    不累嗎？當然累。她的心早已疲憊，所以她選擇待在他的身邊，不再逃離。而現在又要求愛他，她辦不到。即使痛苦，那麼就讓兩個人都痛苦。唐展翼將她推入地獄，那麼就讓他們兩個人一起在地獄裡受煎熬吧。

    「唐展翼應該也很累吧？」從她的語氣裡聽不出任何的關心，平淡，淡如水。

    「你變了。」夜風轉過身，淡淡的說。他的眼睛彷彿是透過她的靈魂，輕易的看透她。也許作為一個局外人，看得比誰都清楚吧。第一次見到她，她就像是誤闖地獄的精靈，眼神十分清澈，倨傲。但現在的她，失去了所有的鋒芒，快要變得和他們一樣殘忍。

    「我變了？原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感覺，是的。我變了，變得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可笑吧，竟然有人陌生得都不認識自己。可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拜唐展翼賜，是他。因為他無端的介入，我原本的生活全都變調了。我逃過，想要擺脫他。我想重新過屬於我的生活，可他卻不放過我，繼續折磨著我。我能不變嗎？我能不恨嗎？」楚凌激動的站起身，而原本握住她的那只的也鬆開了。

    唐展翼依舊緊閉著雙眼，不知是否清醒。但他們都沒有注意他的情況。依舊交談著，這是楚凌第一次向別人說出心中的想法。在這幢別墅裡，都沒有可以交談的人。她只能壓抑，自我壓抑。而今晚，是爆發的時候了。

    「那是因為他愛你。」只是想握住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怕如果不緊緊抓住，下一秒幸福就會消失。

    「怎麼和唐展翼說的理由一樣，這只是一個借口而已。你知道什麼是愛嗎？只是僅僅因為一份簡簡單單的愛，就可以任意的支配我，囚禁我，折磨我嗎？這還真是一個相當好的理由啊。」楚凌笑了，笑得淒涼。閉上眼，側過頭，淚水一滴滴滑落。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愛字，卻承載著許多的痛苦和淚水。

    這一刻夜風沉默了，轉過身繼續看向窗外。

    臉上平靜的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心裡卻在無聲的吶喊：夫人，這就是你所說的懲罰嗎？如果是，請你收手吧。他是你的兒子，難道看著他痛苦，你那充滿仇恨的心絲毫感受不到一點疼痛嗎？

    寂靜的空間，四周除了微弱的呼吸聲，什麼都聽不見。而夜風的耳邊迴盪著那充滿仇恨卻絕望的笑聲。

    愛和恨，同樣都可以讓一個人變得瘋狂。

    少了星星和月亮的天空，顯得是那樣的孤寂。烏雲遮住了所有的光亮，雨水瞬間傾盆而下。那是雨水，還是某人的淚水？

    不一會兒，唐展翼的專屬醫生就過來了。簡單的檢查了一下，給唐展翼打了退燒針，交待了些注意事項便打算離開。

    楚凌正打算起身，覺得頭有些暈，剛站穩身體，雙眼一黑，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楚凌昏睡著，睡夢中的她睜開了雙眼，朦朧中她看到了唐展翼站在窗台前看著遠方沉思。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形成一道道光暈，有那麼一瞬間楚凌以為他看到的是天使。好笑的搖搖頭，他怎麼可能會是天使，即使是，那也是惡魔幻化來迷惑眾人的。

    楚凌閉上眼，繼續佯裝睡著。她想等唐展翼離開後，再醒來。她不想面對唐展翼。就讓她當一次鴕鳥吧。

    接著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她以為唐展翼要離開，但隨著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靠近。平靜的心，四處搗鼓，無章節的亂跳著。不一會兒，腳步聲消失了。楚凌鬆口氣，狂跳的心漸漸平息。

    但就在她放鬆的那一刻，下沉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床的另一邊因重量而凹陷，接著她便進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溫暖嗎？至少這一刻她覺得溫暖。

    唐展翼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只有在此刻，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唐展翼才會卸下自己的武裝，露出他的無奈及脆弱。

    聽著那沉穩的心跳聲，就像是催眠曲。眼皮漸漸沉重，腦袋昏沉，漸漸的失去了意識。只是依稀的聽見有人在她身旁耳語。

    「為什麼不愛我？我是那麼的愛你。」

    「楚凌，你是我的。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如果留不住你，那麼我也會選擇殺了你。」

    「楚凌，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楚凌驚嚇的睜開雙眼，騰的坐起。一雙眼驚恐的看向四周，房裡只有她一個人，還有沒有唐展翼的身影。那只是夢，只是夢而已。但為什麼卻是那麼的真實呢？

    長歎一口氣，屈起雙腿，楚凌將臉深深的埋進雙膝，緊緊的抱住自己，止住顫慄的身軀。連睡夢中都不放過她嗎？在現實中催殘她，還不足夠嗎？

    門，卻在楚凌卸下偽裝時打開了。楚凌抬起頭看向來人，便迅速武裝起自己。

    「你不知道進來時要敲門嗎？」在她的臉上看不到脆弱的痕跡，她不喜歡外人看到她脆弱時的樣子。

    「我已經敲過了，我以為你聽見了。」小玉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小聲的反駁著。

    「算了。你手上端的是什麼？」楚凌這才注意到小玉手上端著大大的托盤。

    「這是特意為您準備的補品。」小玉將托盤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將蓋子打開。香味四溢，但卻讓楚凌覺得反味。

    楚凌立刻拉開薄被，下床衝進浴室。

    咳……咳……吐了許久，卻什麼都沒有吐出。楚凌渾身無力的走出浴室，又聞到那味道，反胃的感覺又來了。楚凌立刻衝進浴室，繼續吐著。楚凌虛脫的坐在地上，而小玉佯裝著急的跑進浴室。

    收起看好戲的神情，小玉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沒事。你把它端走吧，我一聞到那味道就反胃。」楚凌搖了搖頭，一想到那味道，眉頭又再次緊皺了起來。以前的她從不曾這樣，而她也沒有深思其中的原因。但有人偏不如她願。

    「你知道為什麼嗎？」小玉雲淡風輕的說著，但置於身側的雙手卻緊緊的握著。她在極度的隱忍，隱藏心中的憤怒。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以懷孕？不可能，決不能讓她懷孕。即使她懷孕了，她也會讓她失去腹中的胎兒。讓她嘗嘗失去自己腹中胎兒的滋味。她要將所有發生在她身上的不幸，全都歸還給楚凌。這一切，全都是她造成的。

    恨，早已在心中滋生，只是將她隱藏，選擇在適當的時候爆發。

    楚凌一頭霧水的看著小玉，等待著她的解答。

    「因為你懷孕了。」小玉說的話，猶如定時炸彈。楚凌呆愣的看著某一定點，雙眼迷茫，看不到任何焦點。她的大腦無法正常運轉，彷彿周圍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都與她無關。腦海裡一直迴盪著「你懷孕了，你懷孕了」這幾個字。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楚凌喃喃自語，一臉的驚訝。她不相信，她怎麼可能會懷孕。正確的應該說不能懷孕。其實早該猜到的，自從唐展翼知道她吃避孕藥後，她就不再吃避孕藥了，而他們每次發生關係時也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懷孕，不是偶然。只是刻意選擇遺忘，刻意選擇忽略。但沒想到忽略，遺忘的後果竟然會是這樣痛苦的抉擇。

    而小玉看著掙扎的楚凌，心裡泛著冷笑。她就是要這個效果，她知道楚凌一定不能接受她懷孕的事實，所以她一得知這個消息就來告訴她了。她迫不急待地想要看看她的反應，一定很震驚，一定會不知所措吧。

    呵呵……懷了自己最恨的人的孩子，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不管她作出什麼抉擇，她都一定會痛苦的。

    「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楚凌單手支著額，疲憊的說。現在她的心好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的。」小玉看到楚凌慌亂的神情，心裡泛起冷笑。終於，她等到報復的時機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楚凌，你等著吧。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好戲還在後頭呢。

    冰冷的眼神掃過那無助的身軀，轉身離去。背過身的她，揚起了笑，冷笑。

    「等等。」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楚凌想到了一個問題，便又叫住了小玉。

    「還有什麼事嗎？」收起笑容，小玉又恢復成以往的神情。

    「這件事唐展翼知道嗎？」

    「少主目前還在昏迷著，應該還不知道。」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楚凌鬆了一口氣，還好唐展翼還不知道這件事，她還有剩餘時間來隱瞞這件事。目前最要緊的便是堵住夜風的那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