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2章少年陳函 文 / 寶奴兒
第92章少年陳函
「我是第一次到這兒,你怎麼可能見到我呢?」我一邊下床套上鞋一邊強笑著說。
「我一定見過的!」陳函卻突然肯定的說,說著便自自己隨身的包袱裡掏著,當我看到她掏出一個卷軸出來的時候,一顆心都提了起來,雲姨看著我也有些陰晴不定的樣子。
「我就說我見過嘛,你看,你們多像啊。」陳函說著將手裡的畫像遞了過來,我伸手去接時感覺自己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那畫裡的人和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只看一眼我卻知道不是我,因為那女子眉心有一顆痣,而我雖然也有但是卻是在左邊眉梢處,而且並不明顯。那畫上並沒有署名,但是卻寫有明軒十三年的字樣,是先皇的年號,而我出身於明軒二十五年,所以那畫肯定不是我!
「是挺像的。」我笑著將那畫遞給雲姨,雲姨接過看了眼再看看我,她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訝,隨即她也笑著附和然後將那畫遞回給陳函。
「只是你為何要隨身帶著這幅畫啊?」我不解地問。
「我奶奶說這畫裡的人是我們家的恩公的女兒,要我見到了一定要報答她,並要我時時記住不能讓畫像離身。」陳函笑著將畫像收好,我再和她說些別的才和雲姨一起出去了。
因為陳函回家的關係,陳叔不得不找人一起將房子盡快修好,再在陳嬸家住了幾日後我和雲姨便搬到了山上的房子去住,搬家那天還請了陳嬸一家人去吃酒,陳嬸說人多充充人氣才好,於是又叫了別的鄉親一起去。熱鬧了一天之後,所有人都散去了我才有機會去看了看房子周圍的情況。
那屋子是個有裡外共四間的宅子,還有個堂屋和廚房,因為是大戶人家避暑住的所以很多東西都還齊全,我和雲姨只是置辦了些床上用的東西便可以住下了。
屋前則是一大片的竹林,屋後也是成片的竹林,這裡的人家很多都是以竹子為生,用竹子編些蓆子、背簍、簸箕什麼的拿到城裡去賣,而我和雲姨也花了二十兩銀子將屋前屋後的竹林買下了,這樣沒人來砍伐也不至於破壞了景致。屋子右面是下山的路,這裡離山下的居民有一炷香的腳程,所以格外的清淨。左面有個不小的池塘,平時洗些東西之類的也十分方便,屋後主人以前就掘了口井取水也方便,的確是個不錯的隱居之地。
「我小時候一直都想到這裡來住一天呢,想不到今兒個還真的走進這裡來了。」陳函看著裝飾一新的屋子感歎道,「以前就特羨慕住在這兒的人。」
「既然喜歡就住下吧,反正我和雲姨兩個人也無聊,有你來作伴也不錯,而且你在這兒也能靜養。」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我笑著說,不自禁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什麼時候才能出生,什麼時候能夠叫我一聲娘……
「我也就說說罷了。」陳函有些靦腆的笑了起來。
「就住下吧,離兒一個人也無聊得緊。」雲姨在一邊開口說道。
「是啊,這裡最適合養身子了。」我笑著拉著陳函進屋去,陳函猶豫了下終是答應了,跟陳嬸說了陳嬸也自高興,於是陳函便在這兒住了下來。
住下一段日子後,雲姨總是不讓我幹活,我每日裡閒得發慌雲姨卻忙得夠嗆,我實在忍不住便幫她做些輕活,陳函也幫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雲姨還在屋子周圍種上了莊稼,以前的蔬菜是陳嬸送來的,後來我們便有了自己的蔬菜也不用陳嬸每日裡送了,但是陳嬸還是日日都來看陳函,我們讓她在這兒住下她卻又放心不下家裡,於是便每日山上山下的跑。
「哎,快放下來,這活兒是你幹的嗎?」這天見廚房裡的水沒了,我便提了桶到屋後去取水,誰知道還沒走幾步雲姨便急急的跑上來阻攔。
「雲姨,我又不是沒做過,而且,我已經不是皇后娘娘了。」笑了笑,我提著桶繼續往前走。
「我也沒把你當主子伺候,只是你現在身子弱,孩子要到五個月大的時候健康才算真正的健康了,所以現在還是小心些。」雲姨卻是一把奪過了我手裡的桶,我無法只好跟在她身後回去。
「今天我爹抓了一尾鯉魚,我燉了大家一起吃。」進了廚房之後便聞道一股魚腥味,陳函笑著招呼我和雲姨,我卻因為那腥味一陣難受,雲姨見狀忙扶我到一邊去,我哇的一聲便吐了出來,陳函嚇了一跳忙過來問我怎麼了。
「你……不覺得那味道很噁心嗎?」我乾嘔了半天才好受了些,雲姨遞來帕子給我擦了嘴角後,我才站起來問道。
「還好啊,起初的時候是難聞,可是後來害喜過來就好……」陳函說著說著突然瞪大眼睛看著我,然後眼睛一路往下最後停留在我的肚子上。
「你……你……」她吃驚的看著我,手指著我的肚子臉上詫異的表情十分逗人。
「快別這麼指,不吉利!」雲姨伸手將陳函的手拍了下去,陳函卻還沒從震驚裡醒過來。
「你們出去吧,我來做。」雲姨說著把我和陳函推出了門去,陳函這才反應過來看著我嘴張了又張就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雲姨你不會還煮那魚吧?」我苦著臉問。
「放心,雲姨的手藝你還沒見識過呢,保準你吃不出腥味兒來。」雲姨笑著說,我這才拉著陳函回到屋裡去。
「幾個月了?」陳函最後才總算問了出來。
「三個多月。」我笑著無所謂的說道,她見我臉上坦蕩也就不再如先前那麼忌諱,甚至還告訴我一些要注意的事項之類的,我只是面帶微笑的笑著,她問起我關於孩子父親的事,我也就將那編好的話套上來矇混了過去。
「你的寶寶快出世了,我也送不了你什麼,這是我和雲姨一路上收集的百家衣,送給你。」我自衣櫃裡取了一件做好的衣裳遞給陳函。
「你給了我,你的孩子呢?」陳函接過去之後才想到什麼,便有些猶豫的想要退回來。
「雲姨都做了不知道多少了,你拿去吧。」我笑著又將衣裳推了回去,她這才收下了。坐了會兒陳函便出去了,我一個人又做了一隻鞋子才放下。
「出來吃飯吧。」才伸展了下身子雲姨就從外面探頭進來喊了一聲,我忙將東西收好了才出去。
「咦?」才走近飯廳便聽到陳函疑惑的聲音,我看過去就見她手裡提了隻兔子,那兔子腳下受傷了但是卻還活著,此時在她的手裡掙扎著。
「怎麼了?」我奇怪的問道。
「為何隔三差五的有人給咱送獵物來呢?」陳函提了兔子回來,將兔子放在一邊說,我見那兔子可憐便動了惻隱之心,於是走過去將兔子抱了起來。
「不是陳叔獵的嗎?」住下這麼久幾乎每天都能吃到野味,我一直以為是陳叔獵到的,所以也沒有注意過,今天陳函這麼說我不由得有些奇怪起來。
「起先的是,後來每隔三天便有人送來,真不知道是什麼人。」陳函搖了搖頭,我心中一動隱隱感覺到什麼,看了眼雲姨見雲姨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便也沒說出來,只是細心的將懷裡兔子的傷包紮好,然後才端了碗吃飯。
晚上躺著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雲姨和陳函的屋裡燈已經滅了,想來是睡著了。我翻來覆去幾次還是沒有睡意便坐了起來,腦海裡一直在猜測著那個送兔子的人是誰,雖然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答案,但是卻還是不想要自己相信。
月光從窗外灑下來,我走到窗前舉目望向門口那片竹林,林中寂靜,連平時的蟬鳴好像也突然消失了,只是我心裡思緒卻不斷翻湧著,想了想便取了件衣裳披上,然後才推門出去。
在屋子四處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我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是自己多想了,那個人怎麼可能是逸軒呢?他應該在找不到我之後回去了,娶了婧詩做了駙馬。
想到這裡,心底突然一陣難受,我恨這樣的自己,我恨自己愛著逸軒的同時卻愛上了慕容軒,我恨自己愛上慕容軒卻又還忘不掉逸軒,我恨這樣意志不堅的自己,我恨這樣三心二意的自己,也恨這樣優柔寡斷的自己,更恨愛上了別人卻還想擁有逸軒的愛的自己,我恨現在的每一個自己……
輕輕的歎了口氣,我轉身往回走,卻突然聽到飛鳥驚起的聲音,然後隱約中看到一個身影迅速的消失在黑夜的竹林裡,我的眼淚便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的時候掉下來,最後只是抱著膝蓋蹲在地上無聲的哭泣著。
逸軒,你這麼做又是何苦呢?
第二日由於受了風寒,我頭疼得厲害便沒有起床,雲姨知道後忙給我煎了藥讓我喝下,可是這之後幾天卻都不見好轉,雲姨衣不解帶的在床前照顧我,她的臉都白了好像我就要死了一樣,我有時候衝她笑笑說我沒事她就會掉眼淚,最後我只好什麼話也不說。
「快,這雞湯我剛燉的,喝些補補身子。」陳嬸端了一碗雞湯過來,雲姨忙接了過來要餵我喝下,可是我卻沒有什麼胃口,一聞到那濃郁的藥味就只噁心。
「這靈芝湯是從山上新摘的靈芝燉的……」
「這人參的從城裡買來的,喝些對身體好……」
「虎骨湯補身子,你喝些……」
每日裡都是不同的東西,每一樣我聽來都是一陣心悸,每一樣都是難得獵到的稀有動物,所以我就更喝不下去,雲姨整張臉都瘦了,眼窩深陷的樣子讓我感到十分自責,可是無論我多麼努力都還是沒見身子好轉,甚至還有每況愈下的趨勢。
「雲姨,你說……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啊?」這天我躺在床上感覺肚子墜漲難受,便啞著嗓子問,雲姨一聽竟然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
「不會的,雲姨醫術那麼好你怎麼會有事?孩子更不會有事的,你相信雲姨。」雲姨伸手緊緊的抓著我的手保證道,我卻只覺得肚子越來越痛越來越難受,忍不住呻吟出聲來。
「雲姨,你的醫術怎麼這麼好啊?」我見雲姨臉上悲傷,便強撐著和她聊天,我才說完她的眼眶卻突然紅了,讓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當年我家小姐也是像你這般,她第二個孩子也快要保不住的時候,她虛弱的從床上爬起來跪在地上求那個太醫,可是那個太醫卻還是搖了搖頭……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太醫根本就是個兇手!所以我發誓我一定要學醫,以後小姐的病我自己給看,小姐的孩子我們自己保護……可是小姐還是……」雲姨說著說著眼淚便下來了,我只好伸手緊緊的拉住她的手。
「雲姨,我會聽你的話好好喝藥,我聽你的話好好吃飯。」我支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雲姨忙伸手扶著我,我便笑著對她說,她這才慢慢的笑了起來。
「雲姨,不要再叫他去獵那些獵物了,比起那些來他的安全才是最好的藥啊……」看到陳嬸又端了碗進來,我心酸難受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雲姨詫異的看了我一眼才默默的點頭。
「雲姨……雲姨……」晚上睡夢中突然一陣劇痛襲來,我無意識的喊了幾聲,我想伸手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在一次次抓空之後心底突然生出一抹絕望來,便嚶嚶的哭了起來。
「孩子,雲姨在這兒,雲姨就在你身邊。」手突然被緊緊的抓住,我張開眼看到雲姨坐著床前緊緊的拉著我的手,我心裡一驚從床上彈坐了起來,用力的掀開被子當看到被子裡乾乾淨淨之後才感覺一顆緊繃的心放了下來。
「雲姨,我夢到自己流了好多血……這是不是不好的徵兆啊?」放下被子,我靠在雲姨身上輕聲問道。
「傻孩子,夢都是反的。」雲姨笑著伸手將我臉上散亂的頭髮別到耳後去,我閉上眼睛感覺躺在她懷裡才有了些安全感,我便在她身上靠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