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腹黑大妖孽 第71章:拿去吧,你自由了 文 / 穆丹楓
第71章:拿去吧,你自由了
她懷著這個孩子的時候,他總會偷偷來看她,在窗外的大樹上癡癡地看著她睡去才會不捨地離去。
看到她為孩子做那些小衣服,小帽子,小鞋子,終於知道了她也是愛著這個孩子的。不會再做傻事,他的心是隱秘地喜悅著,興奮著的。
他甚至親自吩咐府中的繡娘預備最好的,最精美的服飾。按照女孩子,男孩子的標準,一樣一套,一點也不能馬虎……
卻沒想到這一切都在自己那暴怒的一推中化為泡影!
公主的孩子小產的時候,他只感到生氣和憤怒,對那個孩子他甚至沒有心情看一眼便讓產婆埋掉了。
而這個孩子,他偷偷期盼了這麼久的孩子。
他等了那麼久,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它冰冷的屍體!
在那個時刻,潮湧而來的悔恨席捲了他,他幾乎想殺了自己的心都有。
跌跌撞撞地跑到她的床邊,看著她雪白的臉,微弱的呼吸,他整個人彷彿是從高空墜落,無力的幾乎要癱倒。
握著她的手,他不吃不動,一遍遍地喃喃說著『對不起』。她昏迷了三天,他便在她床頭跪了三天,誰勸也不能勸走。
直到——她醒來的那一刻。
當她慘白著臉,一字一句地說出那些話:「為什麼我的孩子死了,你們這些殺人兇手還活著?!」
「碧東流,我恨你!這一輩子我再也不要見到你!碧東流,你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我要親眼見到你下地獄,你們都去下地獄!」
那個時候,他明明白白在她眼睛裡看到刻骨銘心濃烈燃燒的恨意。在那一刻,他便知道,他和她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曾經的那些愛情,曾經的那些美好都已經一去不回頭了!
他再也無顏面對她,看到她就會想起那個無緣的孩子……
他為她請來最好的大夫,卻不敢獨自面對她,面對她的恨——
看到她終於大體痊癒,看到她木然地燒掉那些親手縫製的小衣服,小鞋子,他的心也完全碎裂……
那個時候,好想撲過去抱住她,安慰她的心傷,可是——他不敢!曾經無數次經歷生死的他第一次感到害怕,竟然不敢面對她絕望恨怨的目光——
他開始喝酒買醉,一天天的徹夜不歸,他在江湖上東遊西蕩,不敢回家,不敢面對她,可恥地做著一個逃兵……
碧璽山莊開始有人中毒,流言蜚語四起,幾乎每一個流言都是對她不利。而她卻從不解釋,不辯駁。
直到公主身邊的侍女中毒,皇帝知道後大發雷霆,便要派刑部過問。他據理力爭才避免了朝廷的介入。但老皇帝對他施壓,逼他休了她……
他無可奈何之下,才將她遷到別院。
她每次見到他,那種冰冷的眼神幾乎將他整個凍住,她的疏離冷漠是他心頭永久的傷,看一眼便是鮮血淋漓。
他沒有勇氣再見她,雖然時刻還是在關注她的消息,可是卻沒有勇氣再去別院看她……
直到兩個月前公主忽然中毒昏迷,所有的太醫都束手無策,看著公主一天比一天憔悴,沒有甦醒的跡象,碧璽山莊所有的人都慌了,聶琉夕成了首要的懷疑對象。幸好,那種毒極為奇異,所有的大夫都看不出那是中毒,要不然老皇帝早已下旨將聶琉夕捉拿審問了。
公主昏迷一個月,老皇帝再也沉不住氣,明確表示,公主如果有什麼不測,他絕對會讓聶琉夕陪葬,把她凌遲——
沒有辦法,他才星夜趕往雲海山莊,去宮湮陌那裡碰運氣……
他以為,她是恨他的,所以才想法設法不讓他好過,想玉石俱焚,卻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場陰謀,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她是這場陰謀的受害者,他不敢想像如果這次不是風凌煙用巧計揭開這場陰謀,她會怎麼樣?是被凌遲?還是被車裂?
雖然他當時已經下定了決心,假若聶琉夕真的被老皇帝治罪,那麼他也絕不會獨活,上天入地那就在一起罷。生不能在一起,能死在一處也不錯。
卻沒想到她唯一的要求是——自己的一紙休書!她如果是無辜的,她唯一的要求是那一紙休書!
聽到她那唯一的要求,他便像是被人攔腰揍了一拳。
她寧願死也要離開他。在她的眼中,自己便如同那洪水猛獸,被她棄之如敝履……
或許——自她離家出走那一刻,她便不再愛他了。
是他苦苦巴著她不放,一次次的尋找換來的是她的羞辱,她的躲避。
為了逃開他,她甚至對他使用了毒藥——
或許,自那一刻起,她便是恨他的。恨不得殺了他,恨不得他死……
是他太傻,太癡,死死地抓住她不放,害了她也害了那沒見面的孩子——
或許——是到了自己該放手的時候。
放了她,還能給她一條活路……
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碧東流臉色發白,微微摀住了心口。
「聶夫人,你在看什麼?」風凌煙自裡屋走了出來,一眼看到聶琉夕站在窗前,望著某個地方出神。而碧東流站在不遠處木呆呆地看著她,顯然也在神遊物外……
她好奇地向窗外看了一看,只看到大樹上一對紅嘴小鳥在嘰嘰喳喳叫著。心中一動,問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紅嘴相思鳥?咦,這種鳥比較少見呢。」
聶琉夕收回了目光,淡淡地笑了一笑:「或許是吧。我也不認得。」
她轉過頭,終於看了碧東流一眼。那是怎樣的一眼啊,沒有了愛,沒有了情,甚至連恨都沒有,平淡如水,如同打量一個陌生人,一個普通的點頭之交。
她慢慢走上前,朝碧東流點了點頭,甚至還笑了一笑:「碧公子。」
碧東流手指在袖中握緊,抬頭看著她,眸光中閃過一抹痛苦,顫聲道:「琉夕……」這一聲千轉百回,有痛苦,有不甘,有懊悔,有害怕……千百種情緒都在這一聲中糅合。
聶琉夕淡淡一笑:「我姓聶,你可以稱呼我為聶姑娘。」
碧東流臉色一白,後退了一步。喃喃地道:「聶……聶姑娘……」
聶琉夕點了點頭,自衣袖中掏出一張折疊的整整齊齊的紙:「碧公子,這是休書,我已經寫好,你簽個字便好。」
碧東流身子微微晃了一下,閉了閉眼睛,伸出手接過那張紙,他雖然力持鎮定,手依舊有些顫抖……
風凌煙頗有興致地瞧著,見他手指抖的如此厲害,直懷疑他年紀輕輕得了那老年癡呆症。
紙張終於被打開,開頭那兩個大大的休書刺入他的眼中。讓他有片刻的眩暈。
休書上只有寥寥幾行字:聶氏琉夕善妒,正犯七出之條,今休回聶家,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碧東流閉了閉眼睛,既然——自由是她現在最渴望的,那麼自己無論怎麼樣,那就成全她好了。也算是自己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未來那些痛苦的日子就讓他獨自承受好了……
他抿了抿唇,那休書在他手中跳了一跳,忽然變成了碎片。
聶琉夕微微皺眉,他有這樣的反應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幸好她早有準備,淡淡地道:「碧公子,皇上也已經答應我了,你又何必如此?就算你不給我休書我也是要走的。最多我永不再嫁人便是。」
又掏出了一張休書遞了過去。碧東流卻不再接,他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轉身向書案走去。
信手抓起一支筆,刷刷刷幾筆揮毫而就。遞給了聶琉夕:「拿去吧。你自由了。」
再也不看聶琉夕一眼,轉身離去。
他走的太急,彭地一聲撞在了柱子上,卻像不知疼痛一般,踉蹌後退幾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風凌煙摸了摸被他撞過的地方。
乖乖,柱子被他的腦袋撞凹了一塊,好大的力道。不知道是他的腦袋硬些,還是這柱子硬些……
再看聶琉夕,她低垂了眸子,根本看不到她有何表情。風凌煙湊過去,瞧了一瞧她手中的那張紙。
那上面縱橫淋漓著幾行字:你要自由,我便給你。從此聶氏琉夕恢復自由女兒身,嫁娶隨意。
風凌煙摸了摸鼻子,沒想到碧東流這次放手放的這麼乾脆,虧她還準備了一大套說辭,都沒來得及用上——
宮湮陌搖著扇子悠悠然走了出來,扇柄在風凌煙肩上敲了一下:「阿煙,我們該走了。」
風凌煙點了點頭:「好,我們和聶姑娘一起走。」
宮湮陌尚沒來得及說什麼,老皇帝忽然走了出來:「且慢!」
風凌煙心中咯登一跳,這老皇帝不會又像水雲國的皇帝一樣,動了惜才之念,想要強留下他們吧??
她一個念頭尚沒有轉完,老皇帝已經開口:「宮神醫,賀儀公主的病情算是穩定住了吧?」
宮湮陌點了點頭:「不錯,毒已經完全解開了。」
「好,好,這就好!宮神醫,這是十萬兩銀票,算是朕的謝禮。」將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宮湮陌卻動也不動,微微搖頭,淡淡地道:「救治公主的診金在下已然收下,這謝禮麼,就免了罷。」
老皇帝無奈,只得罷了。
碧老夫人昏迷不醒,碧東流不知所蹤,老皇帝自然不放心把剛剛醒來的公主放在這裡。一聲令下,索性帶著公主起駕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