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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715章 往事述來警人心 文 / 真邪

    原承天搶前一步,揖手道:「屬下原承天見過宗主。「

    周不朝笑道:「不想竟在此處得遇原道友,著實意外。「

    原承天心中暗忖,自己身為琅閣特奉,在閣中遇見自己,豈不是順理成章?而天一宗雖是廣闊之極,但羽修之士只要有心,那宗門弟子的動向又怎能不知?周不朝此言豈不大謬?

    可見那周不朝原是有意而來,故作此語,不過是意圖掩飾罷了。只是此事本就心照,又何必說破?

    於是微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若是有緣之人,就算是分隔天涯海角,總是要見面的。「

    他與周不朝同為大修分緣,何止有緣,簡直就是生死糾葛,除死方休,此話自是要一試周不朝的心意了。

    周不朝點頭讚道:「好一句人生何處不相逢。「說罷低頭不語,卻不做絲毫表態。

    原承天警戒之心立生,可轉念想來,周不朝身為宗主,總不能妄殺宗門弟子,因此若說周不朝此刻已起殺心,只怕是誅心之論了,正該再作試探,以定日後行止。

    此刻秘閣中那位玄修之士,也忙過來向周不朝請安,周不朝笑道:「本座閒來無事,來此處觀書罷了,你也不必侍候,有原特奉相陪就好。「

    玄修忙告辭出門,此時閣中就只剩下周不朝與原承天了。

    二人就於小樓上的桌前坐定,原承天道:「但不知宗主欲觀何卷,待屬下取來。「

    周不朝道:「近日修行之時,心境總是難平,正想一觀《大藏無心卷》,以定其心。原道友特奉可否尋來一觀「

    《大藏無心卷》是仙修定性養心十一卷之一,正是仙修入門心法,以周不朝羽修境界,怎屑於讀此經卷?原承天心領神會,周不朝以閱此卷為名,不過是向自己示意罷了。

    他既自承心境難平,倒也算坦白,別說周不朝,便是自己,在得知周不朝為大修分魂之後,又怎能心安?

    於是轉身去書架前尋了此卷,交給周不朝。

    周不朝果然只是略略翻看,就放在一邊,抬頭瞧著原承天,緩緩的道:「大道修行何止之難,你瞧這經藏中所言,句句都可明白,可真正要按這法子做起來,卻又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了。「

    原承天聲色要動,道:「知易行難,自古而然。弟子聽聞,心中若有疑難,定是有放不下之事,屬下斗膽,願聞宗主心中疑難之事。「

    周不朝笑道:「人生難得是知已,原特奉若能解本座心中之疑,便是本座命中的福緣了。其實本座心中放不下之事,卻是數百年前的一件往事。「

    原承天肅容道:「願聞。「

    周不朝目光瞧向窗外,道:「本座入門之時,原有一位好友,本座雖與他素不相識,可一旦見了面,就覺得投緣的很,他比本座只小了一歲,可仙基之佳,那一代弟子之中,不做第二人想,本座也處處以他為榜樣。至今思來,我二人相處之景,猶在眼前。「

    周不朝雖在閒話家常,可二人見面之後,便是句句機鋒,因此原承天又怎敢錯漏了周不朝的半個字?聽到此處,也只是微微點頭罷了。

    就見那二人身邊忽起微塵,這裡本是無塵無垢之地,這微塵又是從何處而來?

    其實世間何處不飄塵,所謂無塵無垢之地,在這凡世間怎能存在。原承天深知,若是心境如水,那身邊微塵又怎會浮起,唯因心境動搖不定,才會激起塵垢四起了。

    周不朝此刻心情,亦是可想而知。

    就聽周不塵續道:「本座與這位好友,端是意氣相投,當時便覺得,就算是為對方死了,也是不皺眉頭,可不想三年過後,我倆同時覺得,這心思就慢慢的變化起來。」

    原承天道:「卻是怎樣?」

    周不朝歎道:「此時本座與他皆是三級靈修了,他雖仙基不凡,靈慧出眾,本座又怎能弱於他了?」說到這裡,神色之中,也就有了幾分意興遄飛之意,少年豪氣,也是躍然而出。

    原承天心有所動,亦露出微笑來,他初世時離群索居,此世更是少小離家,哪裡還有少年時,此刻思來,不免是人生一憾。不由歎道:「弟子聽聞,少年時結下的夥伴,往往就是終身之誼,只因人一入世,心事蒙塵,疑心便起,又怎可推心置腹。宗主之遇,實為弟子所羨。」

    周不朝微微搖頭道:「可自從升為三級靈修之後,我二人因功課日繁,也就極少見面了,本座雖與約定見面之期,卻也因故再三拖後,直到當年****之年,本座與他,終是在試技場上見面了。」

    原承天心中微微一動,已有所悟,卻故意笑道:「想來這次見面殊為不易,宗主與他定是歡喜得很。」

    周不朝神色肅然,歎道:「哪知本座見了他後,就覺得心中恨意陡生,竟是恨不得想殺了他一般,本座大為驚惶,以為是本座近日修行有誤,亂了心境,可不想他見我面之後,目中亦露殺機,脫口說了一句話來。」

    原承天驚道:「難不成他亦想殺了宗主?」

    周不朝嘿嘿笑了兩聲,卻儘是苦澀之意了,但原承天卻是心中劇跳,他心中明白,周不朝所說的情形,其實已然在此刻重現了。而那位少年修士的身份,他也猜出了**。

    當初在玄焰谷時,巨禽就提到過一位天一宗修士,此人在玄焰谷一修便是三百年,卻因玄焰谷中的法則限制,難以出谷,若以年歲來算,那玄焰谷中被困的修士,豈非就是那位周不朝的知已好友?

    卻不知這位修士,怎的來到玄焰谷中。

    周不朝歎道:「原特奉,你猜的半點沒錯,本座這位好友,的確是對本座坦言,他見了本座之後,便起殺心,就如同本座見了他一般,若非本座與他相交莫逆,又怎會輕易吐露心事?」

    原承天道:「如此說來,宗主與他必定是苦惱的很了。」

    「豈非是苦惱,簡直就是痛不欲生。只因本座與他,皆是不知其中緣故,都以為了修行不慎,中了心魔,因此那次試技,本座與他都因心中大亂,實力難以發揮,最終名落孫山。」

    原承天一字字道:「原來這位少年,亦是大修分魂。」

    此話雖輕輕說來,卻如雷霆萬鈞,周不朝全身都是一震,他再次瞧向窗外,身子一動不動,過了良久,才道:「本座知道這個秘密,是因當晚忽得一夢,後來本座與他再次見面時,才知道原來他那一晚,也做了同樣的夢。」

    原承天初世時並不曾得到任何暗示指點,只到今世,才在巨禽的指點之下,得知大修分魂一事。然而其他大修分魂,是否亦是如此得知詳事,是他心中一直未解之秘,此刻聽周不朝說來,才恍然大悟了。

    自己前世之所以未能得聞大修分魂之事,想來是因自己一直遠離紅塵苦修,於是那天地料定自己不會得遇另具大修分魂,故而也不予提示。

    但若有兩具大修分魂不期而遇,那麼必然會有上天垂兆,只是這垂兆的方法卻是多樣,並不會僅限於夢境罷了。

    由來看來,這大修分魂的秘密,事關天地玄機,著實非同小可,便是這大修分魂自相殘殺的安排,亦是暗藏無窮玄奧。只恨此身微小如塵,又怎能解得此中機關。

    而周不朝話說到此處,亦到了最關鍵所在,他與那位好友的命運,其實便是自己與周不朝的命運了,如今周不朝就在面前,他的那位好友,難不成已被他所殺,其人元魂,也被周不朝吞了去?

    原承天因早有準備,心中倒也淡然,於是徑直便道:「卻不知宗主那位好友,此刻身在何處?」

    此言一出,周不朝眉心猛跳,饒是原承天心境如水,也是大起波瀾,由不得暗掐法訣,將那滴太一弱水調動起來,若是周不朝突施襲,有這滴太一弱水防身,或可支撐一二。

    就聽周不朝緩緩言道:「本座與他既知真相,就約定時日解決此事,本座既與他是生死之交,又怎忍取對手性命,那分魂雖好,卻怎及得上彼此情誼,本座與他訂了符誓,約定此生絕不自相殘殺。但雙方卻顯然不可再次見面了,於是本座便想離開宗門。」

    原承天道:「不想卻是他離開了。」

    周不朝道:「這也是他一番良苦用心,只因在他看來,我性子柔弱,若是離了宗門,頓失依靠,怎有成就,而他稟性極堅,縱是成為散修,亦可不畏艱難,成就大道,本座終是拗他不過,只能留在宗門了。」

    說到這裡,不免神色鬱鬱。

    原承天心知,那玄焰谷中的天一宗修士,必是周不朝的好友了。此人後來得巨禽之助,終於出了玄焰谷,並在飛昇殿被自己打碎的情況下,再造飛昇殿,終於得升昊天,此人心性之強,由此可見一斑。

    就聽周不朝微笑道:「天幸他最終成就大道,反而搶在本座之前得飛昊天,看來當日讓他離宗,反倒是大幸了,如此也可略解本座心中的歉疚之情。倒是本座庸庸碌碌,此刻仍不得飛昇,那人生際遇,誰又能說的明白。」

    周不朝話中之意,不言自明,此人不過是想效當初故事,想來個舊事重演罷了,而自己離開天一宗,倒也不失為一策。大修分魂又怎能同地相處,以周不朝威權之重,地位之高,若能就此和氣分手,自是再好不過。

    然而原承天忽的想起一事來,心中叫道:「不好,差點中了他的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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