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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489章 機關到頭算不盡 文 / 真邪

    這青光衝到天際之後,並未立時消去,而在城中上空隱隱傳來極低的唱吟之聲,只是所吟唱之聲雖是聽得字字分明,卻又難悟其中玄機。

    原承天見到此景,心中一動,暗忖道:「莫非是一塵大師破關而出?」

    這青光是從城中某處竄出,而非來自城外,而在伽蘭城中仍能修行者,則非禪修之士莫屬了。

    禪修之士坐關悟道,與仙修之士大不相同,其不必理會靈氣吸納,也不需運用心法調息,只需心中有悟,便是修行。

    若此青光真的是一塵大師破關之兆,那麼空中的淺唱低吟之聲,便是禪言了。

    原承天細聽空中禪言,雖是聽不明白,卻依稀能感覺到禪言的慈悲之意,看來這位破關而出的禪修,也定是位大德之士。

    灰衣人與令無參也同時抬頭瞧著空中的青光,細聆禪言之言,只是二人的神情各不相同。

    令無參神情忽悲忽喜,目光那股無邊殺機,也漸漸消失,卻有兩滴眼淚流了下來。他此刻面孔原本扭曲猙獰,卻因這兩滴淚水,自然而然變得溫柔起來。

    灰衣人則是面色鐵青,他一字字道:「一塵出關,嘿嘿,令無參,你千算萬算,卻沒將此人算在其中,千秋大業,功虧一簣。」

    令無參嘿嘿笑道:「功虧一簣,總好過後悔莫及。」聲音甚是嘶啞難聽,看來他變身之後,連聲音也是變化了。

    灰衣人喃喃的道:「既是一塵大師出關,你我爭鬥又有何異,不如你我各自罷手,且聽一塵大師示下便是。」

    令無參緩緩搖了搖頭道:「你想趁機逃遁,又怎能瞞得過我,一塵大師是慈悲大師,斷然不會對你嚴懲,而今日我若不能殺你,怎解我心頭之恨。」

    大吼聲中,一拳擊向灰衣人身周的血霧,那拳頭觸到血霧之後,便發出「嗤嗤」的聲音來,像是有萬千利器刺向令無參拳頭,卻見那拳頭之上,立時就是血痕纍纍,也分不清是血霧凝結於上,還是令無參拳頭受了損傷。

    至於令無參手臂上的衣衫,則在瞬間被這血霧撕扯得乾乾淨淨,這血霧之力,委實是不可小瞧了。

    不過令無參不管不顧,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必須將灰衣人格殺當場,他深知一塵大師之性,此人一來,他可就殺不得人了。

    好在禪修之士出關之時,瑣事甚多,更需調整心境,歸納坐關時所悟之道,否則那心得可就要損失大半了。而趁著這段時間,自己仍有餘俗將灰衣人誅殺當場。

    此時再去瞧令無參,真的就如天魔一般,他全身衣衫大半被墳起的肌肉撐破了,那雪白的肌肉就如塊塊玉石,卻散發出陣陣黑氣來,而他週身的旋風則是更為強勁,與那黑氣合在一處,與那魔修的魔氣已有七八分相似了。

    灰衣人見令無參變身之後竟現魔兆,不由得膽戰心驚,魔變在異術中可是極為罕見之事,萬中無一,而由此可知令無參心魔之強了。

    或許正是因為他心魔甚強,才會有這今日之事。

    令無參拳頭突破血霧之後,灰衣人再也無力阻止,而他自身又被旋風困住,就算是想後退閃避,也只是略退半步罷了。

    眼見得令無參碩大鐵拳就要擊到胸口,灰衣人無可奈何,只得將青竹杖橫在胸前,可此舉也只是略勝於無罷了。

    「啪」的一聲,青竹杖斷成兩截,然而忽的升騰出一股濃濃的煙霧來,而煙霧之中,可見黑影閃動,原來是竹杖中藏著的三條黑蛇竄了出來。

    這三條黑蛇本是直撲令無參的面門而出,可飛到中途時,卻急急折返回來,像是怕極了令無參身上的氣息。

    原承天瞧著令無參的滿身魔氣,也是大皺眉頭,令無參為了變身應敵,已是不惜損去一魂,然而此魂既失,那心中的魔氣就自然而然的填補過來,可是這樣一來,就算令無參能將灰衣人殺死,這魔氣也深植於心,再也驅除不得了。

    這世間的仙修之士,對魔修恐怕也只有一種手段了,就算九瓏對令無參有憐惜之情,姐弟之誼,也只能是痛下殺手,除此後患,這令無參的結局,著實堪憂了。

    令無參擊斷青竹杖之後,拳力更盛,其速反而加快了數分,灰衣人的胸口終被這一拳擊到,「喀嚓嚓」數聲傳來,也不知灰衣人斷了幾根肋骨。

    而灰衣人的身體,也被這一拳擊飛了十餘丈去,在空中撞斷了無數樹枝,終於被一株大樹攔住,這才墮落塵埃。

    令無參氣息粗重的哼了一聲,大有心滿意足之態,這一拳擊得甚重,灰衣人倒在地上,身子扭曲成一團,胸口更是陷下去一大塊去,灰衣人便是天下第一異士,受此重傷之後,這肉身也未必能保得住了。

    不過獵風卻忽的喝道:「無參小心身後!」

    她此聲提醒也是純屬本能反應,忽的想起自己竟是在救令無參,不由大感懊悔起來。

    灰衣人與令無參怎有一個好人,都死了豈不乾淨?

    令無參身軀長大,卻是轉動不變,就算聽到獵風示警,也只是將背部肌肉一緊,不管對手施出何種手段來,他有此強橫變身,倒也不懼。

    卻見令無參的身後已多了一個人來,正是那灰衣人無疑。

    想來剛才被令無參擊到的人形,應該只是灰衣人煉製的一具傀儡罷了,那青竹杖被擊斷之後所升騰出來的煙霧,便是灰衣人易形換位的準備手段了。

    這灰衣人不愧是凡界第一異術,應變手段層出不窮,而此招轉守為攻,虛虛實實,最見其妙了。

    卻見灰衣人手中持著一把銀刀,這銀刀小小巧巧,流光溢彩,倒也算是精緻,可如此小的一把銀刀,又怎能傷害得了令無參的強大變身?

    然而那銀刀刺實之後,令無參卻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叫聲來,其吼聲極是淒厲,可見這一刀下去,令無參所受之痛慘不可言。

    灰衣人哈哈一笑,立時收身急退,卻將那銀刀留在令無參的後背,令無參伸手去拔,卻哪裡能夠得著。

    原來那銀刀所刺部位極是促狹,無論令無參伸出哪只手去,都只能微微觸到罷了,而這銀刀雖能被令無參觸及,卻無計拔出,刀身晃動之餘,其痛更甚。

    獵風見令無參連聲慘呼,卻又怎的也拔不出來後背銀刀,心中哪裡能忍耐得住,正想衝上去助令無參一臂之力,卻見令無參向她急急擺手,吼道:「不能靠近我。」

    獵風氣道:「我好心幫你,你怎這樣說話?是信不過我嗎?」

    令無參只是連連搖頭,神情甚急,他道了個:「我……」,後面再說些什麼,就是再也聽不清了。

    而再去瞧令無參背後的銀刀,則發出一股妖異的光芒來,在這光芒映射之下,令無參身上黑氣更重。

    原承天叫道:「不好,此刀定是激發了令無參身上魔氣了,這魔氣一旦強過了元魂,令無參便只受這魔氣控制了。」

    獵風這才明白,令無參不讓她靠近,竟是怕自己魔變之後,喪失神智,故而誤殺了她。

    想來此人一直心機陰毒,不想也有替他人著想之時,獵風乍感令無參的貼心之處,卻是彆扭之極。

    就在這時,花叢中現出一個白色身影來,此人輕歎道:「道友以激魂刀這種歹毒法器傷人,實是不該。」

    灰衣人心中一凜,就見身左數十丈處,立著一名白衣修士,約有六旬年紀,光著個頭,鬍鬚卻是白的,其風姿神韻,卻是不俗。

    灰衣人的瞳孔都不由的收縮成一點,顫聲道:「你,你便是一塵!」

    一塵揖手道:「月華宗宗主光降伽蘭,實為伽蘭之喜,可惜宗主肆意妄為,實令本禪子扼腕。」

    灰衣人驚道:「你怎知我的身份。」

    別說灰衣人,就是原承天也是大吃一驚了,這灰衣人便是月華宗的宗主了,若非一塵大師道出,誰又能料到?

    一塵笑道:「有句話叫做若想人不知,但願己莫為,這世間之事,能瞞過禪修之士者,卻是幾希,更何況伽蘭城有妙韻坐鎮……」

    似是不想多提此事,目光轉向令無參去,那神情就變得複雜起來,或是有三分慈悲,三分痛惜,三分傷心罷了,而那最後一分,則是憤怒之色。

    一塵大師將手一指,令無參背後銀刀便飛了出去,一塵大師用手招來,也不去瞧,就納在袖中。

    令無參喘息聲甚重,他瞧著一塵大師,低吼道:「師叔,師……」那激魂刀被拔出之後,他身上魔氣漸淡,這聲音也略可聽得明白了。

    一塵大師目光寒氣奪奪,一字字道:「令無參,你殺李清拂於前,謀諸修於後,設五龍之器,破伽蘭之規,我且問你,這種種情由,可是你親為!」

    令無參啞口無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一塵大師長長歎息一聲道:「既是如此,我也饒不得你。」伸出手掌來,便向令無參頭上一拍。

    獵風叫道:「一塵大師,不要殺他!」

    一塵大師略皺眉頭,道:「道友真個要替他求情?」

    獵風不由怔住,她也不知為何就說出那樣話來,可是若真個替令無參求情,想來心中是不願的,便搖了搖頭。

    一塵大師再次舉起手來,拍向令無參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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