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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往昔緣 010 道緣 文 / 鏡垠

    靈垠千峰廣袤千里,人煙卻極其稀零,寂然無聲。就是千峰靈門,隨著靈尊一位位離去,也逐漸安靜下來。

    距離荊棘原試煉開始已經二十九日,今日已經是最後一天,而且日漸黃昏。靈門大殿中端坐的已經只剩下四位,分別是月靈塔靈尊月瞳、百草靈山靈尊皇甫維、觀海峰靈尊張峋和永夢湖靈尊風繹然,他們都是期待著最後一刻的大毅力大道緣的候選者出現。就是主持者沖炎子和蘭舞仙子,也借事先行離開,準備在試煉結束一天後,再回來了結剩餘雜務。

    一般來講,首批完成試煉者,往往都極具天資和潛力,是眾多靈尊爭奪的對象,而後面完成者,往往要差上幾分。一般不到試煉結束,靈尊便已經選取結束離去,留下者,都是認為在試煉快要結束時出來的候選弟子,道緣比其他人要大,這種情況下還能夠堅持的人,毅力也不可謂不強,這樣天分差上幾分,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看著夕陽已經接近山峰邊廓,皇甫維略有些失望道:「看來此次體試沒有我們想要的那種道擇天定的機緣者。」

    觀海峰張峋亦歎息道:「我觀海峰最近五輩弟子都沒有人修煉出元丹,而試煉中那些天分極高的候選弟子又爭不到,就圖這最後道緣者,沒想到連一個也沒有。」

    永夢湖靈尊風繹然婉聲道:「張道友不必沮喪,夕陽還未落盡之前,一切尚不好說,往往大機緣者都是最後一刻才會出現的。」

    張峋卻鬱鬱道:「風道友自然不會擔心,不說上次收的霜蓉那丫頭乃是同輩中的翹楚,就是道友自身,亦是從內門出來的精英之輩,豈是我等外門執事可比。」

    皇甫維亦是笑道:「張道友說的對,風道友離開內門,在外門創立永夢湖不到十年,第一次收徒便有霜蓉那等極具天分的弟子,實在是羨煞我等。聽聞除了霜蓉,風道友的其他兩位弟子亦是不俗,可見若非道友自強大,怎可能讓弟子有此成就。道友這次又收了一男一女兩位弟子,怕也是天分驚人吧,難道這最後一刻還要與我等爭搶嗎?」

    看著張峋、皇甫維二人看向她,風繹然淡淡道:「既然二位道友如此想要,若是道緣者只有一人,我絕不相爭,如何?」

    張皇甫二人聞言心中一喜,臉上卻沒有展露絲毫情緒道:「風道友說哪裡話,靈垠宮向來注重公平,哪有相讓的道理。」

    風繹然心中微微生厭,如此裝腔作勢之輩,日後盡量避開,只是口中還是道:「風繹然曾經雖然是內門弟子,但修行尚淺,能得弟子霜蓉已是萬幸,此次也不敢奢望太多,收徒太多,也不利於自身修行。」

    張峋露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也多謝道友相讓。」

    隨後他的目光又看向正坐一側的月靈塔靈尊月瞳,卻見她神情冰冷,根本沒有談話的興致,張峋張了張嘴,卻還是忍了下來,將出口的話嚥了回去。在他看來,內門出來的風繹然固然強大,想來年紀輕輕,也不過是元丹後期,與他們相差無幾,而這月瞳卻是渡劫境的二劫修士,法力之強,神通之廣,遠非他們所能想像,而且月靈塔也是千峰的特殊存在之一,在地位上不弱於內門,不是其他勢力可以並論的。

    談話間,日沉西山,已經只剩微微一線殘陽。

    眾人俱是失望之色盡顯,按規矩,第三十天日沉西山之時,便是試煉結束之時。

    就在四人就要散去之時,一葉飛天葉從天際匆匆飛來,將眾人的腳步止住。

    飛天葉在靈門正殿門口匆匆停下,只見林冉背著傷痕纍纍,神識昏迷的劉琰來到了四人面前,道:「弟子林冉,見過四位靈尊!這是最後一位試煉成功的候選者,但是由於身染重病,堅持不住,已經昏睡過去。」

    張峋聞言大喜,如此時辰方至,可見機緣何其之大,他行至劉琰身邊,仔細瞧了瞧,心中嘀咕,此子雖然年歲稍大,靈性不足,野性未除,卻能從眉目間能窺出一絲難以掩藏的清明,乃是清修途上的上佳弟子。此番見解與祖雲道觀相似,但結論卻是相反,也足以見得靈垠宮慧眼識珠,非祖雲小派可比。

    有了決定,張峋望向其他三人:「此子我要了,諸位不會相爭吧?」

    風繹然默而無言,以她的高傲,說出的話,自然不會反悔,轉過身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皇甫維卻是笑道:「張兄何必著急,待我看了再言不遲。」

    張峋看了看皇甫維,暗自一皺眉,也沒有出聲,知道對方想看,他也阻止不了,不如讓他看了再說。

    皇甫維圍繞著劉琰走了兩圈,凌厲的眼中精光時隱時現,卻在這時,躺在地上的劉琰忽然微睜雙眼,眼中充斥著堅定之色,沒有絲毫迷糊,他用盡力氣四下一看,將場中情景映入腦海,然後又重新躺下,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有其他動作,只能用自己的邏輯去解釋身邊發現的一切。

    劉琰的這些動作沒有逃過皇甫維的眼睛,欣賞之餘,暗自對自己的發現歎了口氣,然後抬頭笑道:「張道友,此子你不能要,他乃陰火之體,你觀海峰的主道法雖適合他修煉,但是此刻他陰火發作,不是你能夠治癒的,若是強行壓制,怕是對氣海也會有所損傷,不如由我百草靈山帶走,一則可保其命,二則也能讓他成就卓然,不知張道友你覺得呢。」

    張峋立時瞪大了眼睛,怒問:「你要何我爭?!」

    「他叫什麼名字?」不知何時,一身白衣的風繹然已經行至兩人身邊,打斷了兩人的話語,她在劉琰抬頭的一刻,正好回首看見,這張臉竟然如此熟悉,竟然令她無法不詢問一句,立下便已心下有了決定。

    「他叫劉子升,乃是內門劉宏引薦之人。」一旁林冉立即回答道。

    「我叫劉琰,子升只是我的小時候的名字。」劉琰對他人的名字冠於自己頭上,實是不爽,不借此機會改回,日後怕是更難,所以顧不得傷勢,開口講了一句。

    劉琰!風繹然彷彿一下陷入了沉思,沒有再出聲。

    倒是一旁的張峋卻是忍耐不住,急道:「莫非風仙子還要與我爭奪一個病重的弟子嗎?還有皇甫維,我承認你百草靈山的靈藥多,可是修煉上,靠外物根本不是正途。」

    皇甫維見張峋如此不客氣,不由冷笑一聲:「既然你看不起我百草靈山,那可以比劃一二,看看是在觀海峰的破爛場清修之士厲害,還是我靈山的輔修之法強。」

    張峋心中咯登一下,他心知肚明,他雖然與皇甫維俱是元丹後期,但是在兵器法寶以及各種輔助手段上,遠遠不如對方,若是真要比劃一番,丟臉的還是他,但是此事不答應也得答應了,否則灰溜溜離去,以後也沒臉再見其他同道,於是他厲聲道:「來來來!我正要讓你知道我觀海峰的本事!」

    「他,我要了!」

    就在這場面混亂之時,一聲清冷至極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令火氣上衝的張峋和皇甫維如冰水淋身,俱是一驚,不敢再多言。出聲的是一直靜坐一邊的月靈塔靈尊月瞳,她起身緩緩走向劉琰,張峋和皇甫維同時後退一步,讓開一條路來,他們心中在如何不幹,也不敢跟月靈塔對著幹,二劫修士根本不是他們能夠企及對抗的。

    就在月瞳行至風繹然身邊之時,風繹然忽然回神並道:「此子當屬我永夢湖!」

    風繹然的爭搶令張峋和皇甫維大感意外,她竟有膽虎口奪食,但是月瞳似乎沒有聽見一般,依舊漠無表情向劉琰行去,她乃二劫仙修,這裡所有人加起來也沒有一絲威脅。

    躺在地上的劉琰卻是念想多多,原本因病體力盡,無法將最後的一株荊棘斬除,以為已經跟靈垠宮絕緣了,沒想到最後一刻,監察弟子林冉竟然不顧靈門規矩,親自出手將最後一株荊棘砍倒,並攜他來到了這靈門大殿,此大恩,怕是日後再怎麼報答,也是償還不清了。

    時至此時,劉琰想不到他還能如此搶手,這讓他不解的同時,還有一絲期待,從他們的語氣中,可見這向他走來的月瞳靈尊乃是四人中最強大最尊貴的人,若是能夠進入她門下,說不定日後前途無量。

    眼見月瞳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風繹然淡眉一凝,指間一捏法決,身形一閃,已經立於劉琰與月瞳之間,隨著一聲清鳴,一柄寒光凜冽的靈劍慕然出現在手中。

    這時候,皇甫維和張峋才猛然反應過來,風繹然竟然敢以武力強行阻止月瞳,這讓他們有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覺,事情已經動了真格,若是再打算繼續看熱鬧,上面怪罪下來,必然會波及他們,他們必須勸住她們。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阻止,事情已經朝他們不願看到的方向發展起來。

    月瞳眼中閃過一道異色,眉頭一挑,輕哼一聲,並沒有開口或駐足的意思,繼續向前行來。

    開弓沒有回頭箭,冷靜下來的風繹然心知肚明,雖說剛才確實有些衝動,但是也非得如此不可,單憑語言想與月靈塔搶人,那無異於癡人說夢,只有在靈漩劍下說話,才有幾成可能。一念之間,周圍空氣彷彿化為絲絲縷縷的煙塵,在地階神兵靈漩劍的引動下,如附骨之疽,纏纏綿綿向月瞳揮舞而去。

    「纏心劍?」皇甫維眼中閃過一道驚異之色,心中震驚不已,靈垠宮如此普通的劍法,在靈尊風繹然手中,竟然如此威力無窮!

    眼見靈漩劍不急不緩向自己席捲而來,月瞳眼中劃過一道冷芒,身形不退反進,迎著靈漩劍向風繹然欺身而來。一瞬間,風繹然神色微微一怔,她雖然有勇氣對抗月瞳,卻不敢真的傷害於她,否則後果難以想像。

    但是風繹然的猶豫顯然是多餘的,在靈漩劍接近月瞳身體的一刻,並沒有出現預料之中的傷害,月瞳整個身體驀然化成靈光耀眼的道道清流,如水如煙,覆蓋了風繹然全身。

    「蘊靈體!」皇甫維和張峋兩人驚駭出聲,竟然是靈垠宮傳說中的頂級煉體功法蘊靈體,傳說蘊靈體一旦大成,遠不是三劫仙體可比,壽命直比虛境,靈元無窮無盡,法力永不枯竭,身體亦是介於有形和無形之間,幾可免疫大部分尋常實體傷害。可以說,蘊靈體不但是靈垠宮夢寐以求的終極道體,同樣也是整個修道界的終極道體,能夠與之比肩的只有魔道永恆宮的永恆體和元合宮的元合體。不說魔道元合宮和永恆宮早已被擊潰,煙消雲散,就是兩大魔門尚在時,其終極道體也少有出現在世間,練成者更是罕見。而靈垠宮三百年來,也不見有誰見過蘊靈體法典,沒想到在外門千峰之中,就有人練成蘊靈體,這怎麼不讓他們驚詫莫名。

    片刻間,大殿之中,已是法決連連,厲雷閃電霜風冰獄輪番相襲,以林冉劉琰這等修為,絲毫看不到被束縛的蘊靈空間中所發生的一切,而張峋皇甫維兩人則是瞪大眼睛,張開的嘴巴也一時忘記合攏。

    其實,在劉琰心裡,只要能進入殿中任意一人門下,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自認為不值得他們如此爭搶,但這種情況已經由不得他的想法了。

    突然,在眾人恍惚只見,一道白影閃現在劉琰身邊,將他一把抓起,隨後再次一閃,白影與劉琰一同失去了蹤影。

    殿中靈氣逼人的彩霧逐漸凝形,現出了月瞳的身影,如夢如幻的場景一下消失無蹤。月瞳清冷的目光看向殿外,沒有說一句話,也未相追,誰也不知道她正在想什麼,沉默,直至她化為一道彩芒,朝月靈塔方向飛離而去,眾人才感覺漫天駭人靈壓盡去。

    場中也只有皇甫維和張峋知道勝敗如何,也已經清楚,風繹然雖然不是月瞳對手,但能夠以元丹境修為,力戰修成蘊靈體二劫仙修而未殆,實力之強,但就算他二人齊上,也不可能敵得過她。劉琰既已被帶去永夢湖,便是月靈塔也不敢破壞靈垠規矩前去永夢湖要人。他們思索了片刻,也各自離去。

    林冉雖然不知道事情發展如何,但也猜出劉琰算是進了永夢湖門下,也算是前途無量,暗自祝福了一聲,然後淡淡道:「劉宏師兄,你的恩惠,我能報答的也只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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