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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秋日平原好射鵰 第十章 凌亂的吻 禁忌的慾望 文 / 雲鶴追

    第十章凌亂的吻禁忌的**

    他終於像是饜足了一般,慢慢的離開了我的唇,卻也不過離開了一寸的距離,眼睛就這麼近在咫尺的看著對方,他甚至還在我的唇角輕輕的舔舐了一下,那兒——似乎有傷。

    我的臉色很蒼白,整個人映在他的眼瞳中,像一個無歸處的幽魂一般,但我開口的時候,口氣卻是無比的堅定。

    「呼延郎,你是想當著楚亦雄的面,對我做這種事嗎?」

    他的眼中寒光一閃,用眼角看了楚亦雄一眼,他並沒有醒,還在昏睡著,我繼續說道:「在洛陽,我沒有讓你得逞,今天也一樣。否則,我不會來王庭。」

    「哦?」他稜角清晰的唇一邊挑起,露出了一抹冷笑:「你以為,你能逃得掉?」

    「我不逃!」

    我對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楚亦雄現在最聽誰的話?你們既然用盡全力將我請來,自然再清楚不過。我能讓他重新振作與呼延闞一爭高下,也同樣能讓他對你們南匈奴不聞不問恨之入骨,你可以試試!」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凶光:「你在威脅我?!」

    「彼此彼此。」我冷笑道:「對於一個一而再再而三對我施暴的男人,我沒有必要作出什麼讓步。呼延郎,你要搞清楚,我現在是楚亦宸的女人,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話音一落,我咬著牙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猛的推開他,從他的懷裡掙脫了出來。

    失去了那雙手臂的支撐,眩暈一陣一陣的襲來讓我差點站不穩,但我還是用盡全身力氣穩住身形,然後倔強的抬頭看著他。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在他的臉上和眼中找到了一絲迷茫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什麼的,看著我,過了很久才說道:「鳶青,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從來沒有改變過!

    「你變了!」

    看著他的目光,我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過去我在他面前,從來都是唯唯諾諾,即使反抗,即使幫著楚亦宸對抗匈奴大軍的進攻,我也從來沒有對她說出過任何犀利的傷害的話,可是現在,我的態度卻已經強硬到連他都不得不側目,難怪他會說,我變了。

    「是楚亦宸改變了你?」

    「……」

    「我聽說,你曾經被楚亦君和他的女人逼瘋過,是不是?」

    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我有些驚愕的看著他,卻看見那張稜角分明,剛毅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種茫然得,幾乎無助的笑容。

    「其實,被逼瘋的人,應該是楚亦君吧。」

    「……」什麼意思?

    「鳶青,」他看著我,咬著牙慢慢說道:「你才是那個,會把人逼瘋的人!」

    說完,他便向著帳篷外走去,在與我擦肩的時候,狠狠的撞上了我的肩膀,幾乎把我撞了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可是他頭也不回,就這麼走了出去。

    我有些無措的回頭,看著他好像要避開什麼的背影,那麼急匆匆的逃離了我的視線。

    我才是那個,會把人逼瘋的人?

    楚亦雄平日裡看起來是個健壯的人,但身體虛弱到了這個份上,自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彌補回來的。

    他發燒持續了好幾天,反反覆覆,等到他終於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而在這三天裡,我和昊焉,還有季晴川幾乎都沒有閉過眼睛。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在睜開眼睛,看到我之後,是用清醒的聲音對著我輕輕的叫了一聲「鳶青」。

    我整個緊繃的人頓時間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一倒頭便栽倒他身上,昏睡過去。

    這大概是這些日子裡來唯一一點可以讓我放鬆的時間,但即使在夢裡,我還是擔心著我在長安的男人,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危險,有沒有成功,有沒有——有沒有想我?

    亦宸,如果你在長安,能夠一切順利,而我,能為你驅趕北方這潛在的威脅,那我們的將來,是不是可以一帆風順了?

    我和你,是不是可以幸福了?

    恍恍惚惚的感覺有人在輕輕的拭擦著我的臉,給我掖好被子,是個溫柔的人,有著熟悉的氣息,我慢慢的睜開眼,看到了梁靜姝。

    她似乎也沒想到我會醒來,那張平靜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慌亂的神情,一下子彈開了。

    兩個人這麼僵持對視著,她的臉上立刻恢復了往日的冷淡,轉身要走,我卻急忙撐著身子叫她:「師姐……」

    她的背影僵在了那裡,似乎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我咬著牙,想要起身下床,她回頭一看見我這樣,急忙撲過來將我按回床上:「你不要亂動!你的身體也很虛弱,好好休息!」

    被她弄回床上躺著,將被子蓋好,雖然剛剛猛的起身有點頭暈,但我卻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對著她說道:「師姐,我知道,其實你還是疼我的,對不對?」

    「……沒這回事!」

    她看著我,冷笑道:「你已經是太子最心愛的女人了,還需要別人的疼愛嗎?」

    她轉身要走,卻被我從被子裡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固執的說道:「師姐,不知者無罪,當初師傅出事的時候,我也才十來歲,對一切都一無所知。你應該講道理!」

    她沉默著沒有說話。

    我知道她心裡已經動了,於是用雙手抓住她的手,用力的拉了拉。

    「師姐,前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查這件事,但查到厲子良那裡,線索就斷了。你是不是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你告訴我,好不好?」

    她看了我一眼:「你查到了什麼?」

    我急忙將前些日子去天牢和厲子良說的那些話都告訴了她,也說了楚亦宸查到的一些線索,她聽得越多,臉色越加蒼白,好像又重新經歷了一次那種生死邊緣的折磨,我能感覺到被我緊緊握住的那雙手,冷汗涔涔。

    等我說完這一切,她沉默了一下,然後問我:「你說當初我爹給厲子良寫的信後面,還附了一句話,是什麼話?」

    「若君立於吾地,其意何如。」

    「若君立於吾地,其意何如?」

    她默默的重複了一聲,眼中驀地透出了一種淒涼的神色,過了許久,才慘然笑道:「厲子良真是愚鈍不堪,哪配做父親的對手和知己?這句話哪裡是父親隨意寫上去邀請他北上的?這句話——父親他,就是死在這句話上啊!」

    「什麼?!」

    我大吃一驚。

    師傅的死,是因為這句話?就是這句「若君立於吾地,其意何如」?怎麼可能?!

    我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用力的扯住她的手:「師姐,你說師父死在這句話上?難道說,師傅的研究,就是這句話?」

    「其實,這句話,只不過是他的研究中的一個小部分。」梁靜姝慢慢的抬起頭,長歎了口氣,說道:「父親的一生都是在完善他的『王道』之說,他從來都是站在天朝,王者的立場,推行霸道外交,以武力征服蠻夷,這套學說可以說是他畢生的心血。可是,在他晚年,他突然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言論。」

    「什麼?」我急忙說道:「為什麼?」

    梁靜姝道:「他突然開始注意起了人的立場。當他站在天朝的子民,站在王者的立場上,他的學術無懈可擊,可以說是整個天朝統治理論體系中最精密的部分,可是,當他一旦換一個立場來看,這套學術,就根本一文不值!」

    我頓時大腦一片空白起來。

    立場?對,這似乎是我小時候,師傅經常會無意中說起的,而一直到我長大之後,我也常常會通過這方面去考慮自己的言行,當我們通過戰爭,侵略,殺戮去為自己贏得正義、從容、王道民族英雄的各種美名時,其實只要稍微換一個立場,站在我們對立面的立場來看,我們就是戰犯,是惡魔,是雙手沾滿鮮血,製造數也數不清的悲劇的千古罪人!

    而在蒼茫的歷史的海洋中,我們人渺小得就好像一片片無根的浮萍,甚至連駐足都來不及,卻偏偏為自己設定製造出那多如繁星的立場,用我們手中的劍,去犯下數不清的罪孽,為自己的雙手,沾染洗不掉的鮮血。

    我恍然間醒悟過來,對梁靜姝說道:「師傅其實已經拋卻了王道的學說,而開始研究墨家的『兼愛非攻』?」

    「若只是兼愛非攻,也許我爹還不至於招來殺生之禍。」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道:「他研究的這套學說,是完全針對,甚至於攻擊自己之前的王道之說,對於身邊的人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我看那個狗皇帝,就害怕父親的學說會影響到他的統治,所以——」

    原來如此。

    「可是——」我還有些不明白:「師傅之前的研究已經持續了大半生了,為什麼會臨到老了,突然開始研究與自己的學說完全相反的學術呢?是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對他產生了影響嗎?」

    梁靜姝皺了皺眉頭,想了很久,才說道:「想來,似乎就是在我六七歲的時候,那個時候,你也剛到我家一兩年。」

    一提到這件事,我立刻起身,梁靜姝看到我急匆匆的樣子,想要上來扶著我,卻又礙著什麼似地,只能伸手讓我緊緊的抓住她,我幾乎是攀在她身上:「師姐,你可還記得,我當初是為什麼到的師傅家中?我可還有什麼親人沒有?」

    她有些奇怪的看著我:「你問這個做什麼?」

    「請你告訴我!」

    梁靜姝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厲聲道:「你可別忘了,我只不過比你大幾歲而已,你來我家的時候,我也不過是個小孩子,我哪記得那麼多!」

    她的聲音漸漸的生硬了起來,用力的抽回了手,看我沮喪得幾乎站不穩的樣子,歎了口氣,過來將我按回到床上:「你都已經病成這樣了,還做死?哼,若是讓你的太子殿下知道了,就算不是太子,讓那個季漢陽看到,也要心疼死吧!」

    她轉身就要走出這帳篷,走到門口的時候卻遲疑了一下,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鳶青,你身邊的這些男人,沒有一個是簡單人物。你當心,不要死在他們手上!」

    說完,便掀帳子出去了。

    可是我當時完全沉浸在煩亂的思考當中,根本沒有仔細聽她留下的這句話。

    看樣子,師傅的死因已經很清楚了,就是這套學術給他招來的殺生之禍。如果照梁靜姝所說,從我到師傅身邊不久後師傅就開始研究,一直到我十來歲的時候皇帝下令暗殺師傅,這期間,他都一直處於研究狀態,即使皇帝知道他的心思,但畢竟還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所以並沒有對他採取行動;但是,當他寫信給厲子良邀請他北上,這便是南北學術的融合,況且厲子良的特殊身份,一定會對天朝的方方面面造成很大的影響,所以皇帝才對他動了殺機。

    只可惜我的身世還是沒有查清楚,如果說楚懷玉一定要殺我,為了師傅的這個理由,也實在,有些牽強。

    我歎了口氣,現在我的狀況就好像站在懸崖上,事實查不清,這一步總邁不出去,就被困在了危險重重的原地一般,不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第二天早上,當侍女送來早點的時候我剛剛睜開眼,一睜眼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走到桌邊一看,大碗裡盛著滿滿一碗羊羔腿燉草蘑,肉香菇滑,下面還有散發著濃郁芬芳的湯汁,只一聞到便讓人食指大動。

    這是,曾經熟悉的鮮美味道,我伸手捧著碗,細細的啜了一口湯,頓時一股濃香在口中蕩漾開來,隨著湯汁幾乎蔓延到整個身體,連精神都為之一振。

    看到我的樣子,那侍女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姑娘,味道很好吧。這可是單于大清早騎馬出去射的黃羊,草蘑也是他親自去摘的。」

    我拿碗的手一顫,湯差一點溢出來。

    「是嗎……」

    「咱們這兒,只怕連昊焉公主也還得不到單于這樣的照顧呢。」

    「……」

    我低頭看著那碗異香撲鼻的食物,突然覺得嘴裡一陣發苦。

    呼延郎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人,若我負他,他應該是千百倍的討還回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疼惜著我,在我不經意的時候關懷我。

    他這樣做,並不會挽回什麼,而只會讓我的愧疚和懊悔更加深重。

    收拾好了一切,我便起身朝著楚亦雄的那個帳篷走去,可是一掀帳篷,裡面卻是空無一人。

    「鳶青姑娘,你找大公子嗎?」

    季晴川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急忙回頭,看到他站在不遠的地方,立刻走過去:「他去哪裡了?還這麼早就不見了人影?」

    「他去河邊了。」

    「河邊?!」我大驚失色:「怎麼又讓他去河邊了?你們為什麼不攔著他?」

    季晴川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苦笑:「你也知道他的脾氣了,若要做什麼,誰攔得住?更何況——」他低頭看了我一眼,說道:「這次的情況和過去不同,他看起來,是很清醒的。還讓我告訴你,若你也好了,去河邊找他吧。」

    我聽了,二話不說立刻去找人要了一匹馬,翻身騎上後便朝著河那邊策馬疾行而去。

    這一條,我曾經跟著那個男人走過許多次,就算離開了這麼久,也還是熟悉的,不一會兒便趕到了河邊,遠遠的又看到了那個清瘦的身影,聽見馬蹄聲後慢慢的轉過身來,對著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突然覺得,這個男人過去身上的那種剽悍之氣,幾乎已經消失殆盡,好像是鋒利的刀芒終究被磨平了一樣。

    他,也被命運這只無情的怪獸給降伏了一般。

    我翻身下馬後立刻向著他跑過去,一直跑到他面前,有些氣喘吁吁的,他伸手扶著我的肩膀,慢慢說道:「小心些。」

    他甚至伸手到我背後,慢慢的撫摸著我的背脊理順我的呼吸,這種溫柔似乎是很久都沒有過的,如同兄長的疼愛,我抬頭看著他消瘦得幾乎快要變形的臉,聲音也有些哽咽:「楚亦雄,你為什麼要這樣作踐自己呢?」

    在我背上撫摸的手僵了一下。

    我看他收回了自己的手,只轉身看著河對面,那一片蒼茫無際的草原,眼中卻荒蕪得好像什麼都沒有,我等了許久等不到他的回答,終於還是硬起心腸,說道:「是為了絮雲嗎?」

    他發出了一聲慘淡的笑聲,過了很久才慢慢說道:「我這一輩子,活到了這個歲數,才知道原來生命中的一切幾乎都是騙人的,沒有什麼是屬於我,只有她。但是現在——連她,連這段感情,也快要不能擁有了。」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他沉默了很久,才沙啞著嗓子,慢慢說道:「我到王庭之後,北匈奴的呼延闞,應該說是我的表哥就沿赤沙河而下向我們用兵了,昊焉原本可以置身事外,但她偏偏跟他們硬碰硬,後來呼延郎趕回來,擊潰了呼延闞的人馬。這其中抓住了幾個俘虜,我原本——只是想知道,現在北匈奴的情況到底如何,誰知一問,卻問出了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

    他的眼中露出了受傷的神色:「我的母親是北匈奴的二公主,她當初和一個天朝的男人相愛,生下了一個孩子,被我的外公,也就是如今北匈奴的老單于追殺,一直到了邊境,父親被殺了,母親被抓了回去,而我,流落在外。」

    他說的這些,都暗合了之前楚懷玉在暖香閣對我說的往事,可不知為什麼,我覺得有些奇怪。

    如果說當年,北匈奴的老單于真的痛恨自己的女兒和漢人相好,生下孩子,一定要將他們逼到絕境,為什麼到了今天又要立楚亦雄為繼承人,畢竟他是個混血的孩子,就連我,在聽到這種情況都會有所顧忌。

    不過現在還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那,你怎麼知道,那個——你的父親,一定是絮雲姑娘的父親?」

    他淒然的一笑,慢慢道:「那一年,匈奴與天朝那一場仗,只有這麼一個活著的俘虜。」

    我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若真是這樣,那他和絮雲姑娘,真的就是姐弟無疑了。

    看著他如同一根腐朽的枯木一般站在我的面前,整個人完全沒有了生機,但我還是忍著心中的痛,忍著女子的羞恥,開口問道:「楚亦雄,你和絮雲姑娘,你們有沒有——有沒有——」

    他看了我一眼。

    「你是問,那種關係嗎?」

    我低下了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只聽他發出了一聲無力的笑,說道:「或許,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吧。雖然她賣身青樓,但我一直很尊重她,從來沒有將她當成過風塵女子,我一直想的都是要找機會迎娶她,所以,那種事我們當然不會做,她也潔身自好,要留一個清白的身子,給我們的新婚。」

    明明是值得慶幸的事,為什麼我聽到,反而覺得更加的心疼,心疼這一對苦命的戀人,不僅僅是被命運阻隔,甚至連這樣的愛情,都不能再保留下來。

    我拚命的忍住淚水,然後用顫抖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那你和我,有過那種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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