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龍奪嫡 第四十七章 太子大婚 晴川重現 文 / 雲鶴追
第四十七章太子大婚晴川重現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很深,但和平時的深邃卻又有一點不同,裡面好像隱藏了許許多多的東西,呼之欲出般的,卻還是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而且,我莫名的感覺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定論,好像是在心裡狠狠的決定了什麼,又好像終於要給自己一個審判一般的。
我有些疑惑的看著他,這樣楚亦宸是全然陌生的,讓我隱隱有些不安的情緒。
兩個人這樣近近的看著對方,明明是這麼清醒的時候,卻偏偏好像被對方蠱惑了一般,眼睛全然離不開那雙深邃的眼瞳,外面的人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又怕太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試探著道:「殿下,皇上召您早些進宮,說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訴您。」
楚懷玉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什麼事要等到太子大婚的當天來說?
楚亦宸也微微一怔,但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用力的在我的唇上貼了一下,然後放開了手,轉身便走了出去。
我一時有些茫然,站在門口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最後消失在了園子的門口,並且沒有再回頭。
他,去娶親了。
我扶著門框,踩著門檻,明明這是六月中,最炎熱的天氣,但心中只有陣陣的涼。
我所愛的男人,要去迎娶別的女人了。
也許將來,還會有很多這樣的場景,我會常常站在門口,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去迎娶另一個陌生的,對他的將來有益處,也可能是美麗地,知書達理的名門之女。
我能說服自己接受,卻無法甘之如飴。
我一直站在門口傻傻的看著園子的門口,明明知道那個人已經走了,但還是傻子一樣等著看著,好像希望這一天的時間可以一轉眼就過去,我希望能再看到他慢慢的走進園子,看著他俊美的臉上的笑容,只對我一個人的溫柔。
可是,那個慢慢走進院子,絕美的臉上帶著輕蔑的笑意的,卻是夏葛衣。
她居然還會到我這裡來,是來示威?還是因為昨夜太子殿下在我的屋裡過夜,所以來警告我的?
她已經換上了鳳冠霞帔,一身鮮艷的紅衣在陽光下耀眼奪目,好像一團燃燒的火焰一般,刺激得人幾乎不敢逼視,可是她卻那麼攝人心魄,原本就美麗非凡的臉上畫了精緻的妝容,皮膚白皙嬌嫩,彷彿吹彈可破,眉如柳,唇似櫻,一雙秋水眼脈脈含情,行動間衣袂飄飄,珠簾輕搖,襯得她整個人好像突然臨世的仙女。
不由自主的,我看著她一身的紅嫁衣,也癡傻了一般,一直等她走到了我的眼前,都沒有反應。
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們立刻有人憤怒的罵道:「好大的膽子,堂堂太子妃親自來看你,你居然敢就這麼站著,也不跪下行禮?!」
我這才如夢初醒般的,睜大眼睛看向了她:「啊——?」
夏葛衣卻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只輕輕的一揮手,背後的人便立刻住嘴了。
然後,她看著我,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容:「你真讓我意外。我以為你一定會受不了,離開神策府的,卻沒想到,直到今天,你居然還留在這兒?」
我也笑了。
「我絕不退出!」
「絕不退出?」她看著我,眼中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你可知道長安是什麼地方,神策府是什麼地方,皇宮又是什麼地方?當初你是如何發瘋,又是如何離開這裡?梁鳶青,你自信有這樣的能力承受同樣的傷害嗎?」
當初我的瘋傻,我的痛苦,我絕望的選擇和親離開,她應該是最瞭解的,今天再對我說這樣的話,我甚至有一種錯覺,她只是不想我留下,繼續承受這些傷害。
但是——走到這一步,天大地大,還有什麼地方能收留這個小小的梁鳶青,讓她不受傷害呢?
於是,我淡淡的一笑:「我可以。」
夏葛衣的眼睛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突然流露出了一種複雜的情緒,好像是悲哀,又好像是無措,她明明是看著我,卻又好像不是在看我,而是透過我,看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什麼時候的什麼人身上去了。
但立刻,她恢復了平時的樣子,然後輕輕的拍了拍掌,背後的一個丫鬟立刻走了上來,我這才看到,她的手中拿著一隻小小的酒罈,她從我們的身邊走過,走到屋子裡將酒罈放到了桌上。
「這是我今日與太子大婚,賞賜神策府所有的下人每一壇十年窖藏的女兒紅。」她冷笑著道:「你也有。」
她說,賞賜給下人——也就是說,我也是下人。
的確,對於一個太子妃來說,我這個妾身不明的女人,即使當上了側妃,也是個下人而已,可以讓她隨意使喚的,她是在用這個小小的示威,告訴我,如果我要堅持留下,將來的日子,將會很難過。
我深吸一口氣,向著她低頭行禮:「多謝太子妃賞賜。」
「哼。」她冷哼了一身,剛剛轉身要走,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又回頭道:「既然你也知道是我的下人,那就跟著我一起進宮吧,難道,太子的大婚,你不想也跟去觀禮嗎?」
我有些愕然的,抬頭看了她一眼。
去觀禮,去看著楚亦宸迎娶她,接受文武百官和百姓們的祝福與朝拜,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去看,因為潛意識裡,我知道自己可能是受不了的。
夏葛衣卻冷笑著,走過來,看著我的眼睛:「怎麼?不敢看?你還是會妒忌?會難過?」
「當然不會。」
「既然不會,那就走吧。」
我咬了咬牙,在她和她身後那些目光鄙夷的丫鬟的注視下,慢慢的抬起頭,向著她做出一個無懼的微笑:「好啊。我就跟隨您進宮!」
跟著太子妃的花轎離開了神策府後,在皇城中繞了許多的路,沿途圍觀的百姓人山人海,畢竟這是天朝的太子的婚事,而轎中的是天朝第一美人,這樣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玉良緣,的的確確是會讓全天下所有的人羨慕與夢想的。
他們兩的婚事,就好像這片土地上最耀眼的陽光,沒有人會在這片炫目的光彩下,去注意任何陰影。
沒有人會注意到我。
在跟著夏葛衣的人進了宮之後,我完全像是要在這樣一片金碧輝煌的皇宮中溺斃了一般,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掛上了鮮紅的紗幔,所有的屋簷下,還有樹枝上,都吊著大紅的燈籠,白玉欄杆上面也裹著紅紗,甚至連每一寸地面上,都鋪著紅艷艷的地毯。
可即使這樣的紅,也掩蓋不住那個一身紅衣的美人,當她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妖嬈的身姿像是要把所有人的心神都吸走一般。
他們兩個人,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就這麼攜手慢慢的走在那大紅的地毯上,在謝過天地君親之後,還要接受四方朝臣和使者的祝賀,然後要去向皇帝行禮,因為太子的生母早逝,所以他們還要前往宗祠行二跪六叩禮。
我遠遠的站在廣場右邊的迴廊上,看著那人山人海的場景,每一個路過身邊的宮女和太監都是行色匆匆,但臉上都帶著喜色,沒有人會在意,站在門廊上的一個女人,看著這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冷。
大概這在場的成千上萬當中,也沒有第二個會與我一樣心情的了吧。
想到這裡,我不免有些自嘲,淡淡的笑了笑,可是一抬頭,立刻就變了臉色。
我倒沒有想到,這在場的成千上萬人當中,竟然真的有與我一樣心情,一樣的神態,甚至連眼中那寂寥的神色都是一模一樣的。
站在對面的門廊上,那淹沒在一群人當中的那張臉,分明是熟悉的!
這一瞬間我連想都沒想,甚至沒有在腦海中稍微辨別的一下,只覺得手腳有些冰涼,連背脊都發麻了一般,稍稍的平復一下自己劇烈的心跳,立刻趁著周圍的人都在觀禮的時候,急急忙忙沿著門廊朝那邊走過去。
他——是他,一定是他!
但是,他居然在這時候,這種情況下到宮裡來,難道他就不怕危險,不怕自己身陷險境萬一出什麼意外嗎?他難道也是想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是如何屬於別人的,難道,他也不到最後一刻不肯死心嗎?
就在我剛剛走到那邊的門廊上,那兒的人頭攢動,所有人都拚命的踮起腳尖,向著太子和太子妃那邊望去,而我仔細一看,剛剛那張熟悉的面孔已經不見了。
是我眼花了嗎?
還有些疑惑的,我下意識的向著那扇門外一看,立刻在那一叢一叢的繁花綠葉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正急匆匆的向著外面走去,我心中一驚,急忙撥開人群,追趕上去。
不是我眼花,而真的是那個人!
宮中所有人幾乎都前去觀禮,所以出了那扇門後,外面的場景便冷清了許多,尤其進了這片花園之後,更是連守衛都沒有看見幾個,那個人的背影也在前面一隱一現的,我心中焦急,於是提著裙子大步的追趕了上去,眼看那人閃身走到了一片假山後面,便不見了蹤影。
我立刻追了上去,可是剛剛一轉彎,一隻手從旁邊飛快的伸了出來,一把捏住了我的喉嚨。
「啊!」
我下意識的低呼了起來,立刻有另一隻手伸過來摀住了我的嘴。
而在這同時,我也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他似乎也有些吃驚,微微睜大眼睛看著我,好一會兒才像是慢慢的鬆了口氣——「是你。」
「晴川公子。」果然是他,我果然沒有看錯。
他的手慢慢的從我的嘴上和脖子上移開了,兩個人都是同時放鬆下來,靠上了背後的假山石。
這個時候再要說「你怎麼進來的」和「你來幹什麼」,自然都是多餘,但分開的這段時間,這些變故,我也有許多話想要和他說,可這個地方的確不是談話的地方,雖然周圍都沒有什麼人看到,但畢竟是宮裡,萬一有人路過,他的身份特殊,被發現了終究是個事故。
我看了看旁邊的景物,發現這裡有幾分眼熟,便對他說道:「你跟我來。」
從這片假山走出去,過了一條小河,前面是一片竹林隱蔽的小道,從那條小道穿過去,就是這宮中最冷清的地方,即使在太子大婚這麼熱鬧的時候,這裡仍舊是冷冷清清的,沒有任何溫暖的色彩。
這裡,就是冷泉宮。
季晴川在進門的時候看了我一眼,顯然他也沒有想到我會帶他到這裡來,但這兒平常就沒什麼人,那些看守們難得碰到慶典,自然都去觀禮了,所以在這兒應該不會有多少人發現。
「你已經看到了?」
他看了我一眼,臉上露出了淡淡的苦笑:「嗯。」
「為什麼還要來呢?你可知道皇上他上次沒有除掉我們,一直很不甘心。你既然逃過了,為什麼還要回到這個虎口裡來?」
「我,只是想親眼看到她出嫁,」季晴川長長的吐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天空,慢慢的說道:「親眼看了,我就放心了,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走?」我看著他:「你要去哪裡?」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但是,他說要親眼看到夏葛衣出嫁才能去,那就表示他去的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地方,相反,他應該是要去一個很重要的地方,所以他才會在離開這裡之前,一定要冒險進入皇宮,親眼看到夏葛衣的出嫁,了卻自己的一個心願,也讓自己能夠放開一切。
「晴川公子——」
沒等我的話問出口,季晴川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前方,眼中一時有了一絲驚愕的神色:「咦?這個地方是——」
我也抬頭一看,心中立刻有了一種被沉沉一擊的感覺。
他看著的地方,是一片濃密的花木後面,隱隱露出來的幾間小屋子。
就算已經很久沒有回來看到了,我也能一眼認出,這就是當初,我和楚亦君,還有虹影被楚懷玉打入冷宮,所住的地方。
也是改變我整個命運的地方。
而楚亦雄,這個奪去了我清白之軀的男人,也可以說是改變了我後半生所有的命運的人,卻並不在我的生命中扮演任何角色了,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是生是死,我都不清楚。
人生的際遇,真的就是如此,每個人都好像是流水上的浮萍,連稍稍站穩腳根都還來不及,何談命運,何談掙扎?
又何談自己的立場,何談愛恨情仇呢?
看著那幾間熟悉的小屋,我只覺得有萬般感悟從心底升起,但最終,也只是淡淡一笑,說道:「真沒想到,我們居然走到這個地方來了。」
他似乎也想起了這個地方,遠遠的看著,也淡淡的笑了。
「世事真是讓人想不到,鳶青姑娘,一年前,你還被困在冷宮中,受盡苦難,一年後,你又走回這個地方,卻已經物是人非了。當初那個和你一起被困的廢太子,現在又已經成為了皇子,權傾朝野;而當初的大皇子,卻……」
他的話沒有說完,我只想著,大概他也不知道楚亦雄現在到底是如何,所以說不出來。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他又像是歎息一般的說道:「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他剛剛平定了叛亂回到朝中,其實他很想到冷宮來看你,但每次都望而卻步似得,每天晚上都在家喝得酩酊大醉,整夜整夜的叫著絮雲的名字。鳶青姑娘,其實他的心裡,很苦,比任何人都苦……」
是啊,他的心裡很苦,從我第一次聽說了絮雲的故事之後,就能明白那暴戾而霸道的脾性下,是一顆怎樣的千瘡百孔的心。
這樣一個惡名昭彰的癡人,讓人如何去責怪呢?即使一年前,他對我做了那樣的事……
一年前……
一年前?!
我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剛剛季晴川說的——他在一年前的這個時候,平定叛亂回來,每天晚上都在喝酒,喝得酩酊大醉?!
我的腦子裡嗡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炸開了一樣,不敢置信的轉過頭去,睜大眼睛看著季晴川,他看著我這副表情,也有些驚訝的:「鳶青姑娘,你怎麼了?」
「你——你剛剛說——」
我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就聽見後面響起了一群人的腳步聲,立刻有人高喊起來:「那邊的是誰!?」
糟了,被發現了!
我在冷宮也住過那麼長時間,卻沒想到居然這個時候還有侍衛在巡邏的,頓時有些慌了手腳,季晴川回頭看了一眼,立刻抓起我的手腕:「快!」
他帶著我便向著前方飛跑過去,後面的人也立刻追趕過來。
這兒一路上到處都是低矮的花叢,四處古木參天林立與眼前,倒是讓我和季晴川有了許多可以掩身之所,但那些人顯然是不大算輕易地放過我們,畢竟今天是當今太子的大婚,如果出了什麼問題他們個個都是死罪,一路緊追不捨。
從側門出了冷泉宮,眼看著又回到剛剛我和季晴川遇見的那個假山,前方卻突然閃出了一個人影,我措手不及,甚至來不及閃開,一下子撞進了那具胸膛裡。
「唔……」
整個人被我狠狠的撞上去,竟然一動不動,反倒是我被撞得有些發懵,一時竟然也反應不過來,已經被這個人扶住了肩膀,我有些詫異的抬起頭,立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漢陽!」
「大哥,你別慌,你往那邊走。這兒我和鳶青來對付。」
他們只兩句話,便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眼睜睜的看著季晴川一轉身便翻出了這條小道,向著另一邊的竹林鑽了進去。
我還有些茫然的,被這個抱著我的男人伸手扶住了肩膀,他低頭看看我蒼白的臉,氣喘吁吁的樣子,低聲道:「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
「季漢陽,你怎麼——」
話沒說完,後面那些侍衛已經追趕了上來,一見我站在那個拐彎的地方,立刻拔出刀劍衝著我們跑了過來:「什麼人!」
「呵呵,你們倒說說看,是什麼人。」
季漢陽不慌不忙的,將我順手一拉便拉到了他的背後,露出了一臉戲謔的笑容走上前去:「難道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
「咦?季大人?」
那些護衛顯然是懵了,傻傻的看著他:「剛剛——」
「剛剛,是我領著鳶青姑娘去冷泉宮看看,你們莫非都忘了,一年前鳶青姑娘曾經在冷泉宮住過,今天太子大婚,她心中感念當初太子在冷宮對她的照顧,回來故地看看,怎麼就被你們當賊抓了嗎?」
他這一番搶白,讓那些侍衛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只有一個,勉強嘀咕道:「剛剛,我們好像看見——」
季漢陽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怎麼,剛剛你們好像看見誰了?」
若是他們真的看見季晴川,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話好說,這一對兄弟本來就長得一模一樣,外人幾乎分辨不出來,今天他們更是穿上了同色的衣服,這些侍衛剛剛也就是遠遠的看到我和季晴川的背影,根本來不及仔細辨認。
於是,他們都跪下道:「季大人,請原諒屬下等失職。」
「呵呵,你們倒也算不上失職。」季漢陽悠哉的說道:「太子大婚,你們看守嚴密是好事,只不過,要去看該看的地方,這個冷泉宮,能有什麼人來作祟呢?」
原本那麼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就被他三言兩語的打發了,那些侍衛們立刻退下,季漢陽這才轉過身看著我。
剛剛跟著季晴川逃命一般的奔跑,我早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這個時候只能勉強抓著他的衣服,才能支撐自己氣喘吁吁,累得幾乎直不起腰的身子。
季漢陽看著我的眼睛,臉上的表情卻不甚開心。
「你不應該進宮?」
「嗯?」我抬頭看著他,季漢陽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忍,而看著我的眼神也顯得有些無奈:「你不應該進宮。」
看著他微微蹙眉的樣子,我也知道,他和楚亦宸一樣,都希望我安安分分的留在神策府,今天太子大婚,所有的人都可能開心,只除了我;所有人都應該來觀禮,只除了我,因為他們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分快樂,都會是扎進我心口的針。
不致命,但卻會痛不欲生。
我勉強的笑了一下:「我只是,只是想來看看。」
「……」季漢陽也沉默了,過了很久,才慢慢說道:「現在你也看到了,跟我回去吧。」
說完,他就要拉著我的手往外走,我急忙說道:「你哥哥呢?他往那邊跑過去,難道不會有危險嗎?還有,我還有話想要問他。」
季漢陽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我看你沒機會問了。」
「什麼?」
他就這麼帶著我離開了皇宮,回到了神策府。
一直回到我的房間裡,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跟著,我才把門關上,他已經坐到了桌前,一看到桌上放著的那一小罈酒,立刻很驚喜拿起來看看,打開泥封一聞,歎道:「好酒!」
我看他還是這麼一臉不在乎的模樣,甚至還有心情喝酒,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你剛剛說什麼?我沒機會再問你哥,是什麼意思?他離開了皇宮,難道就要離開長安了嗎?」
剛剛季晴川也說,他要親眼看到夏葛衣出嫁,才能安心的走。
他是要去哪裡?!
季漢陽拿過兩隻茶杯,往裡面倒了酒,遞給我一杯,看著我焦急的模樣,根本沒有心思喝酒,他只笑了笑:「喝點酒,壓壓驚。況且,我要跟你說的這件事,你也最好先喝些酒,不要太擔心。」
什麼事?我心中疑惑,但看他老神在在的樣子,也知道什麼事急是急不來的,只能坐下,接過那茶杯喝了一口酒。
喝得太急,這一大口酒衝進喉嚨裡,立刻帶來一陣灼燒的感覺,好像有一團火順著喉嚨一路的燃了下去,一直燒到了心裡,我從來沒有被這樣的酒辣過,立刻皺緊了眉頭,頓時眼淚都給憋出來了。
季漢陽卻笑了笑,道:「你這樣的喝法,十年的窖藏女兒紅,硬生生的被你喝成了白水,真是暴殄天物啊。」
「季漢陽!」
他總是這樣,好像以看我的驚慌失措為樂,我心中的焦急他從來都不放在心上,總是逗我。看見我聲色俱厲的,他也笑了笑,說道:「好好好,我告訴你。」
他說著,低頭抿了一口酒,然後抬頭看著我:「你可還記得,當初在洛水畔,呼延郎與太子殿下刀劍相擊,就是為了爭奪你。」
我的臉色變了變。
我怎麼會不記得。
這些事,我只怕會在心底裡深埋一輩子。
「但是後來,呼延郎在接到了一個消息之後,突然就轉身離開了。太子殿下曾經要我去查這件事。」
沒錯,我也聽到楚亦宸讓他去查,為什麼呼延郎會這麼急著離開,當時猜想到,也許是他們匈奴王庭出了什麼事,但後來因為太子之爭的諸多事宜,我的心中繁亂如麻,也沒有再過問這件事,難道說,真的——
季漢陽道:「北匈奴派兵沿赤沙河而下,對王庭用兵了。」
「什麼?!」北匈奴對呼延郎他們用兵了?
「為——為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你應該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