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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群龍奪嫡 第四十五章 一個仙佛 一個惡魔 文 / 雲鶴追

    第四十五章一個仙佛一個惡魔

    為什麼我們不走,洛陽城就拿不下來?

    楚亦宸沒有告訴我,或許,即使告訴了我,也不會對他們有任何幫助,更何況,他也知道我從來不喜歡那些殺伐的事,能與他一起征戰東都,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吃過早飯,州府中我們的人已經整理好了行裝,楚亦君那邊也已經準備好了,齊遠還專門為我們準備了舒適的馬車,讓兩位殿下在回長安的路上能稍微舒服一些。

    臨走前站在州府的門口,楚亦宸回頭對著齊遠說道:「齊大人,長安與洛陽惺惺相惜,交相輝映,是中原大地上的兩顆明珠,雖然之前你與我們有一些誤會,但現在誤會冰釋,本宮仍然喜歡你能好好的治理洛陽,不要辜負皇上對你的一番信任。」

    齊遠老淚縱橫,拜倒在地:「請殿下轉告皇上,老臣惶恐,令江山社稷置於風雨飄搖,生靈塗炭,老臣萬死難辭其咎,唯有將家兒老小候於東都,引頸待戮,請皇上降罪。」

    這種話說出來簡直是當笑話聽的,楚亦宸的臉上卻一點笑意也沒有,還很認真的上前扶起他道:「齊大人不必自責,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本宮回長安後會將你的心意代稟父皇,他一定不會責怪你的。」

    「多謝殿下,多謝殿下。」

    演完這一場戲,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楚亦宸帶著我上了一輛馬車,楚亦君上了我們後面的一輛馬車,雙方都沒有打照面,也沒有做任何交談,我看著季漢陽騎著馬一直跟在我們的馬車旁邊,周圍護衛的人似乎也都是黑旗軍的精英,看來對這次回程的路,他們也十分小心。

    車伕一聲哨聲,馬車便緩緩的向前駛去,兩邊的簾子輕輕的抖動著,我也能隱隱的看到外面的風景。

    全都是這些天了熟悉了的景色,雖然只有幾天的時間,卻好像比長安宮中天天都能見到的那些景色都熟悉,也更讓我覺得親切,畢竟這東都洛陽,是我與楚亦宸幾乎經歷了生離死別後定情的地方,也是我們之間渡過了最平靜,最快樂的時光的地方,也許今後回了長安,我會與他成親,與他歡歡喜喜,也磕磕碰碰的過一輩子,我們之間也許會有矛盾,我們的未來也許會有許多的磨難,但是有了這些日子的快樂,卻足以讓我一生回憶的。

    馬車慢慢的出了洛陽城的西門,一路上倒是沒再有什麼突發的事件,我和楚亦宸安安靜靜的坐在車廂內,看著那些熟悉的風景一點一點的落在身後。

    與我不同,他的眼中沒有眷戀不捨的神色,只是很沉靜的透過簾子的縫隙看著外面,似乎心裡在默默算著我們的行程,還有多少能到長安,他與我的不同,大概就是他永遠是積極的面對著明天,因為明天對於他來說總是有無數的可能,總是有成功的希望。

    也許長安的明天,就是他將來那君臨天下的寶座!

    很快我們的車隊也過了之前讓我們頭疼的吞龍峽,這兒兩邊的峽谷上還留著當初先遣部隊激戰過的痕跡,還有那些被拆除的機關陷阱,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是完全的安全了,馬車從峽谷中有些艱難的行駛過了之後,時間也不早了,大隊便決定在前面的一處不大的林邊紮營休息。

    我算了算來時的路程,大概明天就能到當初和季漢陽一起遇到鬼面軍的那處河灘,他們還留了一部分人在那兒,試玉也還在那兒等我。

    下了馬車,我才發現我紮營的地方和楚亦君紮營的地方離得很遠,至少也有幾百步之遙,只能遠遠的看到他那邊的人影,卻幾乎看不清他到底在哪裡。

    也許,楚亦宸是為了讓我遠離他吧,畢竟之前發生的那件事,他的心裡也並不能輕易放下,只是這兩兄弟之間的爭鬥,又更加中了一些。

    已經有人弄好了高大的帳篷,我站在湖邊稍微的伸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四肢,往四周看了看,突然覺得有些奇怪。

    怎麼我們帶來的人中,似乎少了一些人,而且——怎麼一直沒看到季漢陽?

    他不是一直跟在我們的馬車旁邊嗎?

    看著我有些疑惑的眼神在人群中看來看去,楚亦宸走過來問我:「怎麼了?你在找誰?」

    我在他手中寫道:「怎麼沒看到季漢陽?還有一些人也不見了?」

    他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然後平淡的挑起了唇角:「他們有事。」

    有事?能有什麼事呢?而且,季漢揚帶著這部分人是去了什麼地方?是先趕回了長安?還是返回了洛陽,這一路連我都沒有察覺到,想必也不會讓楚亦君察覺到,他是去執行什麼秘密的任務嗎?

    不過,看他只說了這四個字,就知道是不願意多提,我便也不再多問,安分的跟著他休息了一番,到了晚上進帳睡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大隊向著長安的方向繼續前進,大概是到了傍晚的時候,前方的探子回來稟報,我們已經回到了那條長安與河南道交界的河灘上。

    我只從車廂旁邊的車窗探出頭去遠遠一看,立刻大吃一驚。

    記得之前離開這片河灘的時候,他們是留下了一部分人馬在此駐紮的,怎麼現在看到那河灘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帳篷,幾十來個人在此迎接我們的大隊,其他的那些人呢?

    我有些差異的回頭看向楚亦宸,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了起來。

    那天我和他外出遊玩回來,我在裡屋換衣服的時候,聽見他和季漢陽在談話,他們當時就在商議如何剷除鬼面軍,當時似乎就已經提到要用這河灘上駐紮的五千人來對付鬼面軍,但後來季漢陽擔心這些人強龍難壓地頭蛇,只怕撼不動那一批河南道的精英,楚亦宸卻說他另有打算,便沒有再說下去。

    難道,這部分人,已經起身去了河南道?

    那麼季漢陽在中途離隊,也就是為了去剷除鬼面軍嗎?

    果然是——好計策,我們昨天上午剛剛離開河南道,只怕齊遠這個時候是在接駕了那麼多天高度緊張之後最放鬆的時候,都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卻沒有想到楚亦宸立刻派人殺了一個回馬槍!

    而且,照時間上來看,這部分人可能早已經出發,只是繞道去了洛陽,故意避開了楚亦君的耳目,說不定,就在我們剛剛離開洛陽不久,他們就已經殺到了。

    可是,如季漢陽當初所擔心的,鬼面軍畢竟是河南道的精英,曾經數次為齊遠在戰場上立下汗馬功勞,他們這一批人,真的能夠剷除嗎?

    大概是看著我趴在車窗上,先是大吃一驚不敢置信的模樣,後來臉色都變了好幾變,楚亦宸也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的,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的開口:「不用擔心。」

    我回頭看著他,依舊是那沉穩內斂的模樣,彷彿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是,畢竟那是一場戰爭啊,況且季漢陽的人並不多,如何能確保克敵制勝呢。

    過了河,試玉一看到我們立刻跑出來迎接,跪拜了太子和二皇子之後,便上前來抱住我:「姑娘,你終於回來了!這去了好多天,我可擔心死了!」

    我微微笑了笑,搖頭示意她我沒事。

    她壓低聲音道:「你都不知道,我們雖然留在這裡,但這些當兵的一天都沒有放鬆過,好像隨時都要打仗一樣,害得我每天也在擔心受怕的,就怕你在洛陽會受傷,幾天前突然有人從洛陽回來,讓那些將士們準備出發,我還害怕仗會一直打下去,幸好你們回來了。」

    幾天前就有人回來通知這些人了?看來楚亦宸他們的計劃的確是十分周詳的。

    試玉跟一群大男人生活在一起,好幾天大概也沒有人與她聊天說話,憋得難受了,抓著我就說個不停,可是說了半天,卻發現我一言不發,只是微笑著點頭或搖頭。

    「姑娘,你怎麼——為什麼一直不說話啊?」

    這件事,也是瞞不下去的,我微微張嘴,讓她看了一眼,試玉一張俏臉立刻嚇得慘白,急忙抓緊了我的手:「姑娘,怎麼會這樣啊?!」

    我安慰的笑著,用手在她手心寫字——只是受了點傷,過些日子就好了。

    但其實,誰都知道,一個人怎麼會讓舌頭受傷呢,一定是要嚼舌自盡;而要讓一個女人嚼舌自盡,只會是那種情況下——試玉也是個聰慧的女子,立刻就明白過來,我不說,她也不再問,急忙拉著我去休息。

    等進了帳篷,沒有別人了,試玉才絮絮叨叨的說起了這幾天她留在這兒的經歷,說著說著,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來——

    「姑娘,前些人,這裡的人突然開始往河裡倒一些東西,看起來好像是藥粉之類的,你知道嗎?他們是不是要做什麼事啊?」

    什麼?往河裡倒了東西?

    我隱隱的感覺到,似乎楚亦宸他們的計劃,各個步驟我都猜得出來了,只是這一點有些奇怪,急忙走過去抓起她的手,在手心寫道:「倒了藥粉?什麼藥粉?」

    試玉看我這樣問,就知道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想了想,對我說道:「具體是什麼藥粉我們也不知道,接連四五天,每天都是這樣,而且那幾天,我們喝水也不取用這一段的水,都是他們跑到上游去打水,連飲馬都是牽出好遠的地方呢。」

    我猛然間想起,在我們留在洛陽的時候,那次有人送了茶水來,而楚亦宸當著那人當面喝了一口之後,便趁人走後偷偷的吐到了花盆裡,而且還告訴我,不要再喝洛陽城的水。

    他當時似乎是說,雖然不一定會影響到州府,但還是要小心一些。

    難道說,跟他們在這兒倒的藥粉有關嗎?

    我滿心的疑惑,而正在這時,帳篷的門簾被掀開了,楚亦宸從外面走了進來,試玉一見到他,立刻站起來跪拜:「見過太子殿下。」

    「嗯。」楚亦宸說道:「試玉,你先出去休息吧。」

    看樣子,今晚他還是打算與我一起過夜,試玉答應著,含笑的看了我一眼,便很快退了出去。

    楚亦宸走到床邊,低頭看著我,突然伸手用拇指揉了揉我的眉心,微笑著說道:「你看你,年紀輕輕的連皺紋都要出來了。又在擔心什麼,嗯?」

    雖然我一看到他就極力做出微笑的樣子,但看起來,還是瞞不過他。

    我抓著他的手——「我聽試玉說,你們讓人在這兒往河裡倒了藥粉?是不是——」

    我的字還沒寫完,他就坐到了我身邊,淡淡的道:「我也知道瞞不過你的。我讓他們往河裡倒的,是一種慢性的毒藥。」

    我的指尖一下子變得冰涼了起來。

    毒藥?!

    楚亦宸繼續說道:「當時在洛陽城內遊玩的時候我特別注意了一下,洛陽城內沒有活水,也沒有河流,但地底下卻有活泉,而這條河的流向,我讓人去探查了一下,是由東向西的,本來應該經過洛陽城西邊,也就是說,這條河在流向洛陽的時候,開始沉入了地底,形成了一股活泉,應該說,洛陽外城西坊那邊的用水,就是這條河在提供。」

    西坊?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兒聽說過,好像是——

    楚亦宸看著我極力回憶的樣子,便說道:「那個布莊的老闆告訴我,他們送那些布是送去西坊,所以我斷定,鬼面軍的軍營就是在那個地方。」

    原來如此,他將這些慢性毒藥每天都倒入河水中,河水帶著毒性沉入地底,流到西坊,那兒的鬼面軍平日用水,就會中毒!

    然後,再由季漢陽帶著五千人馬殺過去,鬼面軍據說有兩千人,雖是精英,但在日常生活中飲用了有毒的水,中了毒,自然無法抗擊。

    也難怪那個時候在洛陽城內他不讓我再喝那兒的水,只怕也是擔心那股活泉會也流到州府的附近,萬一連帶著我們也中毒了,就得不償失了。

    他的心思,果然是細密,甚至可以說,縝密到天衣無縫,竟然能從那麼多方面來同時的考慮,只為了除掉鬼面軍那一批人。

    算時間,這個時候,只怕那兒的人已經被季漢陽帶人屠殺光了。

    楚亦宸一直握著我的手,這個時候皺了皺眉頭,低頭看著我:「怎麼手這麼涼?」

    我怔了一下,抬頭看著他。

    他歎了口氣,說道:「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若冷了,說一聲,自然有人給你添加衣服,萬一著了涼,可怎麼辦?」

    他說話的聲音,這麼溫柔,他對我,這麼的呵護備至,這一面的他,簡直柔軟化春風,只要他願意,天下間任何一個女子都會醉倒在他的懷中;可是誰能想到,另一面的他,冷靜冷酷,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殺人於渺然無形間。

    而他的兩面,卻轉換得如此自然,好像天生就融合在一起。

    他,就好像一個仙佛,一個惡魔,居住在這個俊美的身體裡。

    我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幸運——我竟然,是真的愛著眼前的這個男子。

    否則,與他為敵,真的是一生中最可怕的夢魘了。

    回想當初他跟著楚懷玉帶兵入宮,已經對他的大將之風歎為觀止,而現在,他當上的太子,心思城府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楚亦君與他對峙,可以說,幾乎是完全沒有勝算的。

    當夜無話,每個人在這河灘上都是各有心思,我在這個男人溫暖的懷裡安睡著,只是不知道在他的懷抱隔絕之外的,到底有著什麼樣的腥風血雨。

    第二天早上,因為是在野地裡紮營,周圍都是蟲鳴鳥叫的,雖說很悅耳,卻也稍稍的有些吵人,我被那清脆的鳥叫聲從夢中喚醒,迷迷糊糊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睜開了眼睛。

    剛剛睜開眼睛,就聽見帳篷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顯得有些沉重,還有馬蹄踏過河流的聲音,但這些人並沒有太靠近,而是在離我們帳篷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來。

    隱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家不要驚動任何人,休息一下,先回長安。」

    身邊的男人立刻微微的動了一下,低頭看了我一眼,見我也醒了過來,微微笑道:「怎麼就醒了?」

    我懶洋洋的笑了起來,剛剛那個聲音是季漢陽的,既然沒有急著來稟報,應該是任務順利完成了,所以連楚亦宸的臉上也是輕鬆的表情,我看著他那纖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好像鳥兒撲飛的翅膀。

    忍不住伸手,用指尖撥弄了一下。

    他被弄得酥癢,立刻閉上眼睛躲開了一些,睜開眼好笑的看著我,我卻不知為什麼覺得格外有意思,又伸手過去,還沒靠近,就被他一把抓住。

    「你當這是玩具嗎?」

    他說話的時候,鼻息溫熱的吹打在我的頸項裡,微微的有些癢,我往他懷裡縮了一下,立刻感到這具被我糾纏了一夜的身體瞬間有些僵硬的。

    他低頭看著我,有些苦笑:「你啊——真當我沒感覺嗎?」

    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我立刻唰的紅了臉,不敢再動,他笑了笑,低頭吻了吻我的眼睛,立刻翻身下了床。

    像是為了刻意的避開什麼,他背對著我穿好了衣服,頭也不回的掀簾子離開了。

    我躲在被窩裡,又是羞澀,又是難堪的,偷偷笑了很久。

    等試玉進來服侍我洗漱完畢穿好衣服,我們再出帳的時候,外面的大軍已經全部收拾好了,而季漢陽的那五千人幾乎沒有看到,看起來他還是為了避開楚亦君的耳目,畢竟這件事如果被他現在就知道了,並不是什麼好事。

    楚亦宸站在河邊,看著被朝陽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河面,還有眼前一片廣袤的土地,綠樹成蔭,繁花盛開,還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他負手而立,雖然並沒有什麼豪情壯語,卻給人一種俯視江山之感。

    季漢陽正站在他身邊,似乎在跟他說著什麼,楚亦宸慢慢的點著頭,目光卻一直落在遠處。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遠遠的傳來一句:「很好。現在就等回長安了,接下來的事,都按照計劃行事。」

    「是。」

    兩個人說完,都同時轉身往回走,遠遠的看到被試玉扶著走出帳篷的我,臉上都露出了笑容,我這才看見季漢陽,那張英俊的臉上微微有一些憔悴之色,眼角似乎還有一些擦傷,但看起來一切都還好,應該沒有出什麼大問題,而且聽剛剛楚亦宸說的話,他們的任務一定也是圓滿的完成了。

    楚亦宸一看到我,便走了過來:「怎麼不多睡會兒?」

    我笑著搖了搖頭,他一起床,身邊就少了一個溫暖的身體可以讓我依靠的,再溫暖的被窩,對我來說也沒有那麼有吸引力了。

    旁邊的季漢陽也走了上來:「鳶青姑娘,早啊。」

    「嗯。」我向他點了點頭,若是能說話,還能問候他兩句,現在也無法,什麼都省了,好在這個人向來放蕩不羈,倒也不會在乎這一點。

    楚亦宸對我們說道:「楚亦君已經先我們一步離開,啟程回長安了,我們也快點上路吧。」

    「哦?」季漢陽在旁邊一聽,立刻說道:「他的動作倒是快,這麼趕著回去邀功嗎?」

    說完這句話,他好像又意識到我和楚亦君過去的關係,下意識的看了我一眼,我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說話,楚亦宸只說道:「好了,別多說了,我也不在乎這麼一點時間。不過,還是早些回去比較好,畢竟洛陽那邊的事,多拖一天,就會夜長夢多。」

    夜長夢多?看他的說法,好像洛陽那邊的事還沒完?

    他雖然已經除掉了東都的精銳之師,但洛陽的政權現在其實還是在齊遠和楚亦君這個聯盟體的手中,他要從那兒拿回來,的確不止是除掉鬼面軍這麼簡單。

    可是,怎麼能在回到長安之後,再把政權拿回來呢?

    我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的,而楚亦宸仍舊表現得不慌不忙,好像是完全的成竹在胸,讓季漢陽下去吩咐大家整理好行裝,所有的人,一個不留,都班師回朝。

    這一場長安對東都的用兵,就這麼結束的。

    算不勝,也算不上敗,我騎在馬上出神的思索著,也想不出能如何對這一場戰爭作出任何的定義,許許多多的得與失,是與非,也許都不是當時可以判斷的,史書上所記錄的一切,都是要在一年兩年,甚至十年二十年,百年之後,才能得出最終的定論。

    我記得師傅在世時就曾經對我說過,勿以成敗論英雄,當評得失在後來。

    中間的這一段路程並不太遠,我們大概只走了半天就回到了長安,因為楚亦君早我們一步班師回朝,自然所有的榮耀都是歸於他的,更何況河南道的大印在他手上,所有人的目光自然也都投向了他。

    從長安的東門入城的時候,那兒已經有文武官員守候著迎接太子還朝,也有內侍監傳來了皇上的口諭——

    「太子殿下,皇上吩咐了,太子此次征戰東都洛陽,兵不血刃,大獲全勝,皇上十分高興。特地讓奴才傳來口諭,太子不必入宮覲見,可先回府清理休息,皇上晚些會召見太子殿下的。」

    連覲見都不必了?我看了楚亦宸一眼,他倒是很平靜的,對那內侍監道:「辛苦公公了。來人,看賞。」

    便立刻有人上來上次了那內侍監一些銀兩,楚亦宸又與他們敷衍了幾句,便直接回了神策府。

    太子歸來,整個神策府自然是一片忙碌,下人們全都齊聚到了門口,楚亦宸一馬當先策馬走到了神策府門口,那些人立刻齊齊的跪了下去,拜道:「恭迎殿下回府。」

    我騎在馬上,遠遠的就看到那黑壓壓的一群人中,那個亭亭玉立的身影,離開了有一段日子了,她還是那麼的美,即使穿著素裙,站在那重重的人群中,也絲毫無法擋住她的光彩。

    此刻,她盈盈拜倒,更是身姿綽約,儀態萬方,楚亦宸一下馬,立刻朝著她走過去,伸手扶起了她,低聲說了一句「起來吧」,然後又轉身對周圍的人說道:「行了,你們這些日子也辛苦了,回頭都去領賞吧。」

    「謝殿下。」

    夏葛衣的一雙剪水雙瞳脈脈含情,望著楚亦宸:「殿下平安回來就好,我一直擔心著,這些天都睡不了一個好覺。只是不知道洛陽情況如何,殿下有沒有受傷?」

    楚亦宸溫柔的笑了笑:「我沒事的。」

    簡單的四個字,自然是無法讓人安心的,夏葛衣又認認真真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是確定沒事了,才露出了溫婉的笑容,讓人眩目。

    我騎在馬上,一時也覺得有些頭暈,急忙抓緊了韁繩,從馬上翻下來的時候,差點就一個踉蹌跌倒,幸好背後路過的季漢陽扶了我一把:「小心點。」

    我回頭看著他,勉強笑著點頭道謝。

    這個時候,夏葛衣的目光也移了過來,終於落到了我的身上。

    經歷了這一路的顛簸,雖然沒有什麼傷病外露,但畢竟風塵僕僕的,我也知道自己的臉色不會很好看,尤其這個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灰頭土臉,在她那樣明艷照人的光彩下,不自慚形穢就是怪事了。

    夏葛衣盈盈的走了上來:「鳶青,你回來了?可還安好?」

    我勉強笑了笑,向著她點了點頭。

    她現在在神策府的身份,已經近似於半個女主人,而她主動問候我,我竟然連答都不答應一下,她身後的那幾個侍女臉上立刻露出了難看的神色,連周圍那些下人們也有些詫異的看向了我。

    還是楚亦宸上來給我解圍:「鳶青受了些傷,暫時不能說話。讓她好好休息吧。」

    夏葛衣一聽,柳葉一般的眉尖微微皺了皺,又看了我一眼,於是淡淡一笑,上前來對我說道:「鳶青啊,世道艱險,歹人甚多,你這樣個性的女子可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讓自己受傷害。」

    這句話說得,讓人感覺到一絲怪異,連楚亦宸,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可是,她說話的強調,還有她微笑,她的目光,又不像是在威脅,或者恐嚇,似乎僅僅是在提醒我。

    我還是微微一笑,向她點頭道謝。

    楚亦宸轉過頭對我們說道:「大家都進府吧,這些天都累了,好好的休息。」

    帶去洛陽的軍隊已經回營了,季漢陽和他顯然還有事情要商量,所以也跟著一起回了神策府,我倒是不用人招呼,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試玉雖然這些日子也沒有休息好,趕了那麼久的路,卻還是精力充沛,忙上忙下的,帶著人收拾完了屋子,又讓人送來了一個大浴桶和幾大桶熱水給我沐浴,還特意灑了一些花瓣在木桶裡,說道:「這些日子姑娘跟著殿下出生入死,只怕也去了很多髒地方,好好的清洗一下,熏一熏,就好了,不會輸給別人的。」

    看她的樣子,已經將夏葛衣當作和我爭寵的人了,事事都掛在心上,不由的哭笑不得。

    這個丫頭倒是想得多。

    也許,有她在身邊,許多我考慮不周全的地方,她都能替我想到吧。

    我只笑了笑,沒說什麼,脫了衣服讓她扶著我進了那個大浴桶,水溫被她反覆的調過,不冷不熱的,十分舒適,整個人慢慢的跨入水中,熱水從腳尖一點一點浸泡到全身的感覺,的的確確是讓人放鬆了許多,那些被熱氣熏染出的花香,瀰漫在空氣中,縈繞在鼻尖,倒也讓人心神舒暢。

    舒適的在熱水中躺著,被熱氣熏得也有些懨懨欲睡,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也沒讓我警醒,只是暈暈乎乎的讓試玉出去聽門。

    外面安靜了一下,也不知誰來了,說了什麼,立刻就看到試玉一臉焦急驚訝的情緒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姑娘,快,快起來了!」

    怎麼了?我一時愕然,不解的看著她。

    「姑娘,快!皇上來神策府了,要你去見駕!」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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