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龍奪嫡 第三十九章 攻心 他的慾望 文 / 雲鶴追
第三十九章攻心他的**
楚亦宸默默的看了那吞龍峽的佈局,看了許久,然後微微笑道:「亦君,你作何打算?」
楚亦君道:「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臣弟自然都是要闖的。這河南道為患多年,臣弟一定要在這次將他拿下。」
說得的確是冠冕堂皇,但我和季漢陽隱隱的對視了一眼,心裡卻都明白,這個地方,是他和齊遠一起給楚亦宸布的一個局。
吞龍峽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齊遠知道我們要來,必定會在此布下伏兵,他與楚亦君暗中有勾結,若是楚亦宸先入峽谷,必定會觸動裡面的埋伏,以至損兵折將;若是楚亦宸讓楚亦君先入峽谷,齊遠肯定不會動手,但是我們卻同時失去了先機,楚亦君就能早一步到達洛陽。
這個時候,不管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對於楚亦宸來說,都是兩難。
看著楚亦宸淡漠的表情,我卻緊張萬分,不知他到底會作何選擇。
這時,只見楚亦宸的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策馬上前走到楚亦君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亦君,你真不愧是父皇的好兒子,有這樣的心思,何愁我天朝疆土不統一,人心不齊?」
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不僅是我們,連楚亦君也有些意外,眼中露出了防備的神色,卻還是說道:「多謝皇兄。」
「不過,你畢竟是父皇盼了這麼久才盼回來的兒子,若是你在這次大戰中有什麼損傷,只怕父皇會痛不欲生,為兄也難辭其咎,這吞龍峽極其凶險,我看你也不要輕易涉險,我們先原地休息,為兄派人上去打探一番,再做打算,如何?」
他這話於情於理都沒有問題,楚亦君也只能說:「好。聽皇兄的安排。」
話音剛落,楚亦宸便轉頭命令道:「原地休息。先鋒將何在?」
季漢陽立刻翻身下馬,走到他面前去跪下道:「末將在此!」
楚亦宸道:「命你率部一隊,前往前方吞龍峽刺探敵情,不可輕言戰事,只需探聽虛實即刻!」
「末將遵命!」
他們話音一落,我立刻急了——楚亦宸不可能不知道,季漢陽為了保護我,被齊遠的鬼面軍用火藥炸傷了背部,雖然敷了很好的藥,又用繃帶纏得很緊,這一路上也盡量不讓他多動,以免暴露傷情,會影響後來部隊的軍心,可是現在,他竟然派季漢陽去執行這麼危險的行動,而且,他還是堂堂的驃騎大將軍,怎麼能這樣呢!
「殿下,他——」
我試探著上前想要說什麼,卻被楚亦宸回頭看了一眼,那目光顯得十分嚴肅,甚至有幾分嚴厲,被那樣的目光看了一眼,我一下子覺得說不出話來,咬了咬嘴唇,而楚亦宸已經轉過頭去,做其他的部署。
我看看他,又去看看季漢陽,這個男人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麼不悅的表情,卻也不像平日裡那樣吊兒郎當的,軍令如山,他不能說什麼,立刻召集部下,挑選了一部分精英,跟著一起往前而去。
大軍原地休息了起來,楚亦宸一直與楚亦君在一起,兩人勘察地形,還順便交流了一下進攻洛陽的策略,外人看來,這一對兄弟當真是兄友弟恭,情意篤深,根本看不出一點當初的劍拔弩張和爭鋒相對。
我自覺自己似乎是錯過了什麼東西,又或者,我根本沒有融入到這些男人的世界裡,只能遠遠的一個人呆著,穿梭在那些將士們中間,也聽到楚亦君帶來的那批人隱隱的議論著:
「為什麼二皇子這麼急著要去攻打吞龍峽?」
「那兒的埋伏肯定不簡單,他還這麼明目張膽的去?」
「你們不知道?聽說這次誰下拿下洛陽,皇上就封誰為大將軍王,二皇子剛剛還朝,他肯定想當這個大將軍王。」
「可是,這也太險了,咱們……」
天色已經漸漸陰暗了下來,卻一直沒有季漢陽傳回來的消息,漸漸的,軍隊中開始瀰漫著一股不祥的氣氛,看著不遠處越發陰暗的吞龍峽,真的好像一張血盆大口,那些獠牙也散發著恐怖的訊息,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人自投羅網,被它吞噬一般。
我心中不安的情緒也越來越重,遠遠的站在一株大樹下,周圍的景物漸漸的模糊了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慢慢的向著我走了過來,我專注的看了看前方,是楚亦宸,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低頭看著我蒼白的臉。
「怎麼了?」
「我,有點擔心,季——」
話沒說完,他一下子伸出手,食指點在了我的唇上,帶來一陣溫熱的觸感,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他的臉上仍然是那種內斂而深沉的表情,一雙眼睛也是深不見底,輕輕說道:「你跟了我,就要相信我,嗯?」
我當然知道,跟了他,他就是我的一切,只是——我想起第一次跟著他下揚州,他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甚至火燒揚州大牢,燒死了許多人,那個時候他就說過,他做大事從不顧忌太多,那麼季漢陽的生命,是不是也是他不會顧忌的?
我有些艱難的看著他,卻不知該開口說什麼。
目光無意中越過了他的肩膀,看到了不遠處的楚亦君,他正冷冷的看著我,那目光陰冷得像一把鋒利的劍,恨不得射過來穿透我眼前這個男人的身體。
不由的一個寒戰。
而就在這時,遠處突然「轟」的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所有人全都震了一下,立刻轉頭去看向了吞龍峽。
眼前一團火光閃耀,吞龍峽的左邊的山谷上,大概是半山腰的位置,突然騰起了一團火球,好像是有許多火藥爆炸,震得天地都轟響起來,那團巨大的火球騰到半空中還又四散開來,立刻將周圍很大一片林地都燃燒上了。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而我,傻傻的張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瞪大眼睛看著那一片火海焚燒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我才一下子抓住了楚亦宸的肩膀:「季漢陽,他——」
抬頭看是,楚亦宸的臉上竟然還是平靜到紋絲不動的表情,淡淡的看了那一片慘象一眼,便回頭看著我:「記著,相信我。」
我只覺得一手冷汗。
過了不一會兒,那一隊人馬突然回來了,眾人一見季漢陽被他們幾乎是抬著回來,立刻變了臉色,我也急忙衝了上去,撥開眾人擠到了他的身邊。
「季漢陽,你沒——」
我的話一下子哽在了喉嚨裡。
他被那些人扛著,身上別的地方都完好無損,只是背上——蓋了一塊白布,但已經被血染得鮮紅,一看就知道受了很重的傷,好像被炸開了一樣,隱隱能感覺到那下面血肉模糊的慘象。
周圍那些人一見到這個樣子,立刻痛惜起來,楚亦宸急忙讓人把他抬進一個帳篷裡,又叫軍醫過來為他治傷,季漢陽卻咬著牙,看那樣子似乎已經痛入骨髓,卻還是堅持道:「太子殿下,末將有戰況稟報。」
楚亦宸便揮手讓他們停下來,走過去,輕輕說道:「漢陽,吞龍峽情況如何?」
「回,回殿下——」他嘴唇蒼白的,慢慢說道:「吞龍峽被齊遠布下伏兵,那些人在峽谷的兩邊都設置了火藥,滾石,剛剛末將無意中觸動了其中的陷阱,才受了傷。若是貿然進入,只怕凶多吉少,我們要度過這片峽谷,看起來要先對付那些伏兵,破除他們的陷阱才行。」
周圍立刻傳來一片嘩然的聲音。
楚亦宸的臉上還是很平靜的表情,揮揮手讓人將他抬進帳篷,軍醫立刻跟了上去。
我心裡一驚隱隱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是這個時候要跟著季漢陽進去實在不像話,我只能遠遠目送他離開,然後回到楚亦宸身邊。
只聽他用並不小的聲音喃喃說道:「看起來,這個吞龍峽當真是有吞龍之說,若要強行闖關,只怕有一番硬仗得打,這樣的話,還不到東都,我們就已經開始損兵折將了呀。」
說完,他又回頭看了看楚亦君:「亦君,你還堅持要進去嗎?」
他的話音剛落,那邊給季漢陽治傷的軍醫已經從裡面端出了滿滿一盆鮮紅的血水,觸目驚心,周圍的將士們雖然久慣征戰沙場,但突然看到季漢陽受這樣重的傷,還是有些心裡發怵。
楚亦宸又道:「亦君,你還是決定強行闖過去嗎?」
楚亦君這個時候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因為看到他的那一隊人馬,全都面露不豫之色,而且看著楚亦君的目光顯得十分謹慎,不像是看著自己的將領,反倒像是看著什麼敵人一樣。
我心裡幾乎已經有些明白過來了,剛剛季漢陽看起來受的那些傷,根本不是在吞龍峽受的,而是前一夜,為了從鬼面軍的手中救下我,被炸傷的,只是這件事很少人知道,尤其楚亦君他們這些後來的部隊,根本是完全不知情。
他們用的這一招,就是栽花移木?
這個場景,讓我一下子想到了不久前,在居延城的那一戰,楚亦宸同樣是用了這個方法。
攻心為上!
這一部分人,是剛剛從西北調回來的兵馬,對於朝中,尤其是楚亦君如何與嶺南道、河南道勾結並不是特別的清楚,其實楚亦君的人馬過吞龍峽齊遠一定不會輕易動手,但他們並不相信,反倒是看到季漢陽的傷,加之楚亦君這樣的急功近利,以為他為了早日攻下洛陽,奪取戰功,便不顧他們這些士兵的死活!
一場仗,天時地利自然重要,但人心卻是重中之重。
楚亦君本身並沒有兵馬帶到河南來,他之前所仰仗的李世風的人馬全都被朝廷禁錮了,這批西北回來的人原本與他就是面和心不和,若真的逼這一批人硬闖吞龍峽,只怕他要背上一個為了戰功不顧將士生死的罵名,難以服眾,那麼接下來的仗,也就不好打了。
楚亦宸臉上只是淡淡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在這一次暗鬥當中,他與季漢陽花費了多少心思,而楚亦君和齊遠的第一個陰謀,就這樣被他們輕易的破解了。
楚亦君的眼中閃過了一道陰冷的光,但表情還是沒怎麼變,只是看了看不遠處那個越發顯得猙獰的大峽谷,說道:「的確啊,看起來要闖過去,是要費一番周折了,」說完他走上前來:「不知皇兄有何打算?」
「這個吞龍峽,雖然地勢險要,但我們的人並不是那麼難以攻克,況且齊遠也不會真的派太多人遠離東都,今天已經派了先鋒將前去,想必已經擾亂了他們的部署,我看今夜,先派人前去將這一批伏兵收拾了再說!」
其實楚亦宸最後的話,不像是說給在場的將士們聽的,倒像是說給吞龍峽的另一頭,東都洛陽城內的齊遠聽的。
吞龍峽的這一場仗,不論如何打,都是他贏了。
只是到了晚上,我鑽進了季漢陽的帳篷裡,看到他又一個人伸手撓背上的傷,急忙上前制止他:「大將軍,你是不想讓傷好了嗎?」
他回頭看是我,嘿嘿一笑,說道:「今天,是不是把你給嚇著了?」
我咬了咬下唇,沒說話。雖然我的確不應該懷疑楚亦宸會真的做這樣的事,只是當時的情況,我也實在想不了太多,更何況季漢陽身上的傷都是為了我而受的,萬一真的連累他在戰場上出了什麼差錯,我真的萬死難辭其咎。
他低頭看著我煞白的臉,淡淡一笑:「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了?」
「嗯?」
「在很多時候,你需要自己保護自己,不僅是身體上,更是在心上。」他看著我的眼睛,說道:「有的時候,堅定的去相信一個人,相信自己的選擇,就是對自己最大的保護。」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個男人,明明一向是吊兒郎當不正經的時候居多,但偏偏,他似乎將我和楚亦宸之間看得特別的透徹,也將我心底裡最細微的變化看得很透徹,每一次當我有了一絲悸動,都是他用最簡單的話來提醒我。
而我自己,雖然決定了要用下半生來好好愛楚亦宸,卻始終沒有辦法與楚亦宸心靈交匯。
我看不懂他所想,看不透他所做,甚至不知道,他心裡到底需要些什麼。
「你在想什麼?」
背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我猛的回過頭,看到的就是自己心裡所想的那張臉,頓時有些驚愕的,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邊笑嘻嘻的季漢陽,然後說道:「你是不是擔心他的傷?」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拿何種面目來面對他,只能將頭埋得很低,勉強點了點頭。
「……我不是說了嗎,沒事的。」
「嗯。」
「你應該相信我。」
我又點了點頭,立刻便想要從他的身邊走出去,可是剛剛出一兩步,便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鳶青。」
我一時有一些慌神,無措的看著他,他拉著我的手腕,說道:「正好我和漢陽說的話,也是要跟你說的,這次洛陽一戰,只怕凶險無比,大家都要小心。」
洛陽一戰的凶險,是之前就知道的,為什麼他還要特意提一下?
季漢陽這個時候也一本正經起來,走到了他的身邊,面色凝重,楚亦宸輕輕的歎了口氣,然後說道:「據我觀察,楚亦君這一次,是非常希望我們能夠到達洛陽,吞龍峽這一個障礙,只不過是他為了不讓我們這一路走得太順利而起疑,專門設定的。」
「哦?」季漢陽像是恍然大悟:「難怪……」
但是我就不明白了,楚亦君他所希望的,不應該是與齊遠和談嗎,這樣的話楚亦宸撈不著便宜,他還能保留這一塊勢力範圍,如果我們的軍隊到了東都,一定是會打的,他這麼安排,是有什麼用意呢?
楚亦宸想了想,又低頭對我說道:「鳶青,這段時間,你一定要跟在我的身邊,一定不要離開,更不要,與他單獨相處,明白嗎?」
「嗯。」我不明所以,但還是很快點了點頭。
吞龍峽這件事,已經可見一斑,楚亦君心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可能這世上沒有人能猜得出來。
楚亦宸果然料得不錯,吞龍峽設置的障礙很快便被清除乾淨。
我們只在原地稍事休息了一番,派出的隊伍已經將前路開通,我們率大軍通過了這條峽谷,這兒已經面目全非,看著兩邊山谷上那些被燒焦和炸毀的痕跡,不免讓人心中生寒,在前方等待我們的東都洛陽,又會是一座怎樣一座堅固的堡壘?
往前面走了不久,先遣部隊便傳了消息過來,前方已經可以看到東都洛陽的城樓了,楚亦宸的臉上微微露出了愕然的神色,看了楚亦君的一眼,他倒是不動聲色,還照常的帶領的人馬往前衝去。
夜色還很深,衝出了這一片林地之後,隱隱的便能透過月光和遠處的火把看到那座高聳的城池,但實在是太遠,只能勉強的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在黑夜中顯得格外龐大而怪異,好像一頭匍匐在那裡的睡獅,隨時可能站立起來,給人致命的一口。
探子回報說,城樓上徹夜亮著火把,而且巡邏的人也很多,看起來是早有準備的,楚亦君聽了便過來說道:「皇兄,我看今夜不宜攻城。齊遠他們以逸待勞,守在這兒,而我們接連趕了這麼久的路,剛剛還經過了吞龍峽的一番廝殺,只怕——」
楚亦宸道:「嗯,有理。」
說完,他便轉身道:「紮營。明日一早,攻城!」
大軍都是訓練有素的,紮營的速度非常的快,不一會兒我們便有了簡單的營帳可以度過這一晚,而楚亦宸特意安排,我與他住在一個帳篷裡。
他的用意我當然清楚,在朝中,對我的威脅來自楚懷玉;而在這裡,就是楚亦君。
即使他不說我也能感覺到,楚亦君看任何人,連看他的目光都可以平靜平淡,惟獨看我,那種深刻入骨的恨意像是無論如何也拋不掉。
我不知道他到底還想要堅持什麼,連我——都已經放手。
我一個人站在床邊發呆,連楚亦宸什麼時候走到床上坐著都不知道,等他伸手握著我的下巴,稍稍用力一捏的時候,我才猛然的回過神來,看著他:「殿下……」
「在想什麼?」
「嗯,我在想——明天,明天就要打仗了,我們……」
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真的夠傻,明明在這個男人的眼中,我的一切其實都是透明的,卻還傻傻的想要掩飾,說出這種傻乎乎的話來,也難怪他會抬頭看著我,露出無奈的笑意。
「不是明天要打仗,鳶青,戰爭從我們離開長安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呃……」
我木然的聽著,也沒有什麼反應,就想轉身去另一邊,可楚亦宸卻制止了我,靜靜的看了我一會兒,指尖的力道突然加重,捏得我的下巴有些發疼,我微微輕顫了一下,詫異的看著他。
「怎麼——」
「你怎麼,一直都不肯看我的眼睛,嗯?」
他認真的說道:「從到了吞龍峽之後,你就一直在避開我,不肯看我的眼睛,也不敢跟我說話,好像我是什麼毒蛇猛獸一樣。我會傷害你嗎?」
「不是,沒有。」
我想不到的是,他連這樣一點小事都注意到了,可是卻一直隱忍不發,直到現在我們兩單獨相處的時候,才這樣逼問我,而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感覺到我想要躲開,他的指尖絲毫沒有放鬆,還是捏著我的下巴,認真的看著我:「你在擔心什麼?還是在害怕什麼?」
我只是搖頭。
他不急,也絲毫不生氣,只是固執的看著我躲閃的眼睛:「說。」
看起來,最近我享受他的溫柔已經太多了,都快要忘記,這個「天朝第一人」並不只是一個溫柔的,更不是陷入愛情之後便忘乎所以,迷失方向的男子,他是整個中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也是掌握百萬雄兵,運籌帷幄的悍將,我的心思,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我咬了咬下唇,說道:「我只是,只是,季漢陽的傷——?」
如果有一天,前方的危險是你無法預計的,你也會像今天這樣,讓身受重傷的季漢陽去犯險嗎?
這句話才是我一直想問的,但是,我卻更怕問出這句話後,得到的他的答案。
一時口拙,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其實我真正在心裡感到不安的,是他對於皇權,對於他的「大事」的執著,從頭到尾,他都是個清醒的男人,不會迷失自己最初的方向,這似乎也是一直以來我最避免去想的——如果有一天,當我真正的成了他的障礙,他會如何做呢?
他的眉頭突然一皺,目光顯得有些複雜,看著我。
「你是為了季漢陽?」
也不完全是季漢陽,我只是想弄清楚,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是——」
可是,話還沒說完,突然聽見外面一陣喧鬧聲傳來——
好像有很多人騎著馬飛奔過來,馬蹄聲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顫抖,似乎還聽到了許多刀劍交擊的聲音,將士們的呼喊聲,他的眼色一沉,立刻站起身來。
怎麼回事?我還沒反應過來,傻傻的看著他,大帳的簾子已經被人掀開,一個士兵站在外面道:「太子殿下,有人前來夜襲!」
什麼?夜襲?
前一天齊遠已經派出了鬼面軍來夜襲過一次,今天居然又要夜襲,他們這一招真是用不爛嗎?
楚亦宸顯然也有些意外,完全沒有料到居然會有人接連兩天晚上用同樣的一招,立刻向外走去,我下意識的跟在他身後,他回頭對我道:「鳶青,你不要出來!」
說完,他又向著那士兵道:「帶人保護好她。」
「遵命!」
楚亦宸說完便已經走了出去,立刻有好幾個士兵手握著刀劍走了進來,攔在了門口,看樣子是不讓任何人靠近這個大帳。
我完全看不到外面,也不知現在外面已經殺成什麼樣了,楚亦宸就這樣走出去,會不會有危險?
這樣想著便心緒不寧的想要出去,可是那幾個人已經攔住了我。
「鳶青姑娘,太子吩咐了,不讓你離開這裡半步。」
我有些急了,尤其聽見那些近在咫尺的廝殺聲,不知楚亦宸,還有負傷的季漢陽他們會不會有危險,說道:「我只是擔心他們——」
「您還是,擔心您自己吧。」
這句話冷冰冰的響起,讓人好像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我猛的一顫,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那幾個奉命保護我的將士轉過頭來,臉上都露出了陰沉的笑意。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