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龍奪嫡 第三十八章 亦君參戰 誰入吞龍峽? 文 / 雲鶴追
第三十八章亦君參戰誰入吞龍峽?
「糟了!」
身後的男人傳來一陣低沉的悶悶的聲音,一隻冰冷的手一把握住了我的脖子,我睜大眼睛,看著一把短刀,蒼的一聲在夜空中劃過。
完了,我心中一寒,這些人就算夜襲失敗,也一定會殺掉我洩憤,我心裡一急,立刻拚命的掙扎起來,那個制住我的人雖然強壯有力,卻也被我弄得搖擺不定,差一點讓我掙脫開來。
如果可以咬到他的手,起碼還能有一點機會,可這些人的盔甲全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拼起來的鎧甲,幾乎沒有露出身體的地方,我一時情急,反手伸到他臉上,拚命的抓他的眼睛還有露在外面的鼻子和嘴。
「媽的!」只聽那人發狠的一聲罵,短刀直直的向著我的眼睛紮了下來,可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陣騷動。
「鳶青!」季漢陽的聲音猛然響起。
之間夜空中一道銀光飛射過來,如同一條銀蛇出洞一般,眼前只一閃,就聽「叮」的一聲響,竟然是季漢陽的銀槍,被他投擲過來正正的擊到了這個男人的手腕上,那股強大的力道將那人的青銅護腕硬生生的擊開,分裂成好幾塊碎落下來,隱隱聽到了什麼碎裂的悶響,而銀槍又反彈了回去,被迎身上來的季漢陽一把抓回到手裡!
「啊——!」背後的人一陣慘叫,立刻放開我,握著那只失去了護腕的手拚命的掙扎翻滾起來,銀槍擊碎了護腕,雖然沒有打穿他的手腕,但顯然裡面承受了巨大的力道,只怕手骨也折斷了。
這一擊的千鈞力道,顯然是將周圍的人都震懾住了,其他的青銅鬼臉一時呆立在周圍,回頭看著銀槍襲來的方向,那裡已經有許多人都在往這邊飛奔,火光越來越近,而火光中,隱隱能看到一個銀色的身影,猛的竄到半空中,手中的長槍劃出一道寒光。
可是,這些青銅鬼臉反應也不慢,意識到夜襲失敗之後,立刻向後退去,而這些人臨走也不忘帶上我,立刻抓住我的兩隻手臂往兩邊一擰,便要強行帶我走。
就在這時,腦後一陣寒氣襲來,甚至來不及回頭看,已經有兩道勁風從耳邊劃過,只聽一聲慘叫,那個抓住我的人手骨硬生生的折斷,我的肩膀被一隻大手抓住,猛的往後一拉,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擋到了我的面前。
季漢陽,他竟然這麼快就追了上來,一手抓著我的手臂將我錮在身後,一手握著長槍橫在胸前,我看不到他的正面,但從那些青銅鬼臉露出的眼神,也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的煞氣。
「鬼面軍?真是難得。」季漢陽一個人面對周圍的人馬,卻似乎一點也不緊張,說話聲音倒是帶了三分調侃:「齊遠的消息果然靈通,居然今晚就派人來偷襲,是我們動作太慢,還是你們的耳朵太長?」
我站在他身後,剛剛那種瀕死的恐懼才慢慢的消失了一點,看不到前面敵人的模樣,可是我的目光微微一動,便看到周圍密林中地上有些被翻開的泥土。
還有一些成堆的東西!
一想到之前那些被他們殺死的巡邏的士兵,還有他們一直沒有真正動手襲擊,我已經感覺到了一絲異樣,急忙說道:「季漢陽,他們好像——」
可是,我的話來不及出口,只聽擦的一聲,一個青銅鬼臉的手突然從身後拿出來,手中拿著的是已經點燃的火折子。
幾乎是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確定是不是真的,我立刻大叫起來:「有火藥!」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的火折子在空中翻了個滾,已經向著旁邊的一個土堆裡投擲了過去,季漢陽渾身一凜,手中長槍脫手而出,向著那空中的火折子射了過去,同時一回身便抱住了我的腰,猛的向後飛撲過去。
被他摟著在空中翻滾了好幾圈,我的視線透過他的肩膀,看到那火折子被銀槍擊中,啪的一聲碎裂開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上面的火花還來不及熄滅就散落下來,落到了土堆上。
那一瞬間我就看清了,果然是火藥!成堆的火藥!
「轟——!」的一聲巨響,我的眼前一陣刺目耀眼的光芒,刺激得我急忙閉上了眼睛,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向著我們衝來,季漢陽整整用他的身體擋住了我的身體,卻也能感到他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的一推,我們兩都重重的掉到了地上,翻滾出好遠!
後面那些趕上來的士兵們也被這股強大的氣浪掀翻了好幾個,碎石和沙土侵襲而來,聽到了好幾聲慘叫,而這個摟著我的男人,也發出了一聲悶哼。
落到地上的時候我被他重重的壓在了下面,撞得我眼前發黑,幾乎要被壓扁了一樣,可是一看到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上出現的表情,我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季漢陽!」
我下意識的伸手到他的背上,一陣粘膩的感覺,抬手一看,已經是一手的血紅!
我一下子傻眼了,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緊皺眉頭的他,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個男人才慢慢的撐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唔——」
「季——季漢陽……」
我傻傻的看著他幾乎從來沒有過的惡狠狠的表情,眉頭緊皺咬牙切齒的,磨了半天牙,才從牙縫裡迸出兩個字——
「真——疼——!」
回到營帳後,我看著軍醫來給季漢陽脫去了衣服,清洗完傷口又上了一層厚厚的藥膏,然後纏上一層又一層的繃帶,他一直沒什麼表情,好像剛剛那個惡狠狠的說著疼的男人只是我的一個錯覺。
不過,看著為他洗傷口後留下的那一大盆血水,還有剛剛親眼看到的皮開肉綻的傷,我自己都覺得有一點疼,守在旁邊一直咬著下唇不敢吱聲兒。
等到其他人都退下了,他坐在榻前,有些不習慣的伸手去背上撓癢癢,我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怯怯的走上前去,結結巴巴的道:「季——漢陽公子,對不起,我——」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目光顯得很不可思議的:「你做什麼道歉?」
我愣了一下,說道:「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就不會受傷——」
他哈哈笑了一聲,臉上又出現了那種滿不在乎的表情,起身說道:「鳶青,你真是——。你可知道,今晚如果不是你,我只怕就不是受傷這麼簡單了,這裡的人,可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呃——我立刻還是明白過來。
如果不是我半夜睡不著起來亂走,發現了異常,又及時的大叫起來,那些人的火藥可能會一直弄到軍營裡面,到時候真的一點燃,這一片河灘可能就會成為成百上千人的葬身之所了。
只是,讓大軍先鋒將受了這麼重的傷,我還是沒有那個臉來居功。
「可是,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快就知道我們來了?難道他們的哨崗——?」
「沒這麼簡單。」季漢陽慢條斯理的說道:「河這邊還是長安的勢力範圍,齊遠再大膽,也不敢把哨崗和爪牙設到這兒來,何況之前我和他們交手數次,他的勢力範圍遠在十幾里外才有人,今天這件事,是早有預謀的。」
「嗯?」我猛然想起剛剛在面對鬼面軍的時候他說的一句話——「是我們動作太慢,還是你們的耳朵太長?」
「你的意思是,有人給他們傳了消息?」
季漢陽挑了挑嘴角,說道:「其實,皇上並不是真的要讓太子和楚亦君上戰場,這一次出征河南道,我為先鋒將,而且提前了整整一天時間出發,就是要讓我先攻下關口,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到時候兩位殿下的大軍一到,勢如破竹,拿下這場仗也就順理成章,可是河南道的人似乎很瞭解我們的行蹤,今天晚上這一場夜襲,就是要殺了我這個先鋒將,挫一挫朝廷的銳氣,到時候,要戰要談,都是他們說了算,如果能俘虜一兩個對殿下來說很重要的人,自然就更有底氣了。」
我頓時身上一個寒戰:「他們是要殺了你,然後俘虜我,來威脅太子殿下?」
季漢陽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斜著眼睛看著我:「現在你知道,透露消息的人是誰了嗎?」
還用說嗎?
殺了季漢陽,不僅是將這場戰爭的主動權握到了手中,同時也是卸掉了楚亦宸的一條左膀右臂,而俘虜我,用來牽制楚亦宸,自然也是最瞭解我和他關係的人才會知道的。
楚亦君,他原本就需要在這場戰爭中通過和談來維護自己本來的利益,而除掉季漢陽,在這場戰爭中牽制楚亦宸,更是為他將來的權力之爭鋪墊好了一條康莊大道!
我一時竟然有些恍惚——這個當初不苟言笑,只有在我身邊才會露出孩子氣,會嘟嘴,會賭氣,會抱著我撒嬌的孩子,是什麼時候開始,如此的有心計,又如此的深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
季漢陽伸手撓著背,歎道:「看起來這場仗有的打——哎,怎麼這麼癢?」
我有些哭笑不得,急忙上前制止他的動作:「別去撓啊,這樣傷口會潰爛得更快。你一個大將軍,怎麼這點事都不知道。」
「嘿,」他有些沮喪的:「我何曾受過這樣的傷?」
這個時候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我身上穿的衣服不多,即使在這帳篷裡,也感覺到了一絲涼意,不由捏了捏手臂,而經過了一夜的掙扎奮戰,我終於還是感覺到了一點疲憊,便對他說:「你不要去撓,這樣傷不容易好的。我們今天,是不是應該過河了?」
「不用了。原本過河,是為了突襲,看樣子這條路是行不通,我還有一部分部隊是明天白天,大概還晚些時候到,等到他們來了我們再過河,齊遠在前面,一定已經布下重兵等我了。」
他又看了看我蒼白的臉,說道:「你也折騰了一夜,去休息會兒吧。」
我點點頭,轉身出了他的營帳。
剛剛掀開帳子一走出去,就看見試玉匆匆忙忙的向著這邊走,一張俏臉嚇得慘白,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回頭差點撞上我,我急忙扶住她的肩膀:「怎麼了?」
「姑——姑娘,」她都結巴了:「剛剛,剛剛我無意中過去,看到好多屍體……」
看她指的方向,有一小隊士兵正在那邊挖掘著,我一看就知道,他們是要掩埋之前被殺掉的那一部分巡邏兵,後續部隊馬上就要跟上來,為了不影響軍心,季漢陽連自己受傷的事都不准大肆宣揚,更何況死了這部分人,當然是應該及早掩埋,不要讓後面的人看到。
我急忙安慰試玉:「沒事的。只是——只是昨夜敵人夜襲,殺了一隊人馬。」
試玉還是心有餘悸的:「姑娘,我一被驚醒就到處找你,你去哪兒了?你沒看到那些人的樣子,都死得好恐怖,喉嚨那兒——」她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沒事沒事。」雖然我自己也害怕,但還得安慰她,伸手牽著她的手腕,帶著她往我們的營帳走去。
就在剛剛要鑽進營帳的時候,幾個士兵從我們身後走過,壓低聲音在說著什麼——
「怎麼那幾個人身上的盔甲不見了?」
「難道是爆炸的時候,把盔甲給炸爛了?」
「如果真的炸爛了,也該連屍體也一起炸爛啊,怎麼會……」
沒聽他們說完,我和試玉已經鑽進了營帳,沉重的簾子垂下來,也將外面的聲音都阻隔掉了,試玉服侍我脫了外衣躺到床上去,她自己也跑到榻上睡下了。
疲倦的我躺到床上不一會兒便懨懨的睡著了,只是這一覺卻格外的不安穩,畢竟昨夜經歷了那樣恐怖的夜襲,尤其當我看到那些被月光照亮的猙獰的屍體,那一瞬間的恐怖的感覺,更像是一股寒流硬生生的逼進了心裡,不管蓋再多的毯子,甚至整個身子蜷縮到一起,還是覺得冷,還是不安全。
朦朧間,我走到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荒原上,那兒躺滿了屍體,一個個睜著無神的眼睛,看著蒼天,卻全無感情,他們的血慢慢的流盡,身體一點點的變冷,他們的愛恨,他們的牽掛,他們的家人,頃刻間因為死亡而徹底的隔絕開來。
我呆呆的看著周圍一片死氣,突然,我在那些面無表情的人臉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
不!不!
我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只希望自己看到的不過是幻景,我是在夢中,我被夢魘吞噬了,這一切都是假的,那張臉,不是他,不是他!
在夢裡掙扎不已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一個溫暖的東西貼到了我的臉上,輕輕的,帶著一種刻意的溫柔,撫摸著我的額頭,我立刻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猛的睜開了眼睛。
一張熟悉的臉在面前,溫柔的一笑:「我嚇著你了?」
我傻傻的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溫柔而俊美的,笑起來的時候,熟悉的氣息吹打在我的臉上,有一絲癢癢的感覺,卻是真實的。
他看著我的眼睛,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伸手撫摸著我的臉頰:「怎麼了?」
「……你嚇著我了。」
他眨了眨眼睛,大概是沒想到我會真的這麼說,忍不住抿著嘴唇輕輕笑道:「那我先走?」
我已經一伸手將他的脖子用力的摟住。
溫暖的,真實的,帶著溫度,還能感覺到他心臟的跳動,他的氣息也吹打在我的鬢角,一切都是真實的,他被我抱著……
他一動不動的讓我抱著他,或許還抱得太緊,他呼吸都有些困難,卻什麼話都沒說,過了好一會兒,才在我耳畔輕輕的道:「是不是做了什麼噩夢?我聽漢陽說,昨晚——」
我摟得更緊了一點。
他意識到我不願意再提,也立刻閉了嘴,就這麼任由我抱著,過了好一會兒,我輕輕的將他鬆開,他的臉已經憋得有些發紅,卻還是微笑著,捏著我的臉頰看著我,輕輕的說道:「我來了,沒事了。」
我點點頭。
這麼近的看著他,眼中能觸及的似乎只是他眼瞳裡那一片深邃無底的黑,幾乎能被他長長的睫毛接觸到,有一種別樣的誘惑,可是再稍微離遠一點,就能看到他的臉上還有一些疲態,顯得風塵僕僕的。
我突然想起,按照原定的計劃,他應該是今天才啟程,季漢陽說的今天會來的部隊,也應該是他自己的部隊,為什麼楚亦宸這麼快就來了?還是——我睡得太久了?
「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他淡淡的說道:「不放心,所以向父皇請命,早一點出發。」
只是簡簡單單的「不放心」三個字,我卻一下子覺得全身緊張的情緒都放鬆了一般,甚至還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羞赧,又抱住了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懷裡。
「殿下,我——」
「殿下,是不是應該出發了——」
聲音戛然而止,我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像是被雷擊了一般,整個人一下子戰慄著從楚亦宸的懷裡彈了出來,抬頭一看,季漢陽的身影已經被飛速放下的簾子遮住了,還從外面傳來「哎哎,哎——」的聲音,好像萬分懊悔。
楚亦宸低頭看著我幾乎連鼻尖都紅透了,又羞又憤直咬牙的樣子,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攬著我的腰將我抱了起來:「你對他還有什麼可害羞的?」
他讓人準備了另外的衣服給我,比較乾淨利落,顏色也是深藍色,沒有那麼多女人味的絲帶和繡花,只是簡簡單單的,穿在身上十分爽利,我也知道他的意思,畢竟一個女人在軍營裡布是什麼好話,若還穿得花枝招展的,就是不像話了。
等我穿戴完畢,他帶著出去的時候,走到簾子門口,我突然說道:「殿下,我們是要去打仗了嗎?」
猛的問出這句話倒是讓亦宸一愣,低頭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下,道:「嗯。」
我跟著他走了出去。
一出營帳,映入眼簾的便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季漢陽作為先鋒將,帶出來的人並不多,主要是為了行軍快速不打草驚蛇,可是這個時候,河灘上聚集的士兵已經數萬人,遠遠看著來時的大道,還不停有軍隊向著這邊前進,已經有一部分人過了河,一看就知道是先遣部隊。
季漢陽正在調派剩餘的士兵,來來往往的都穿著不同盔甲,拿著不同旗號,他們分陣列隊,擺出了不同的陣型,一看就知道平日的操練十分有素,我只是個外行,卻也看得目瞪口呆。
而這時,在旁邊的一條大路上,突然傳來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轉頭一看,一隊彪悍的人馬正向著我們飛馳而來。
只見領頭的那個人穿著精銳的盔甲,看起來盛氣凌人又威風凜凜,戰馬一路疾馳快如閃電,一直跑到我們的面前,馬上的人才用力一勒韁繩停了下來,只見那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們,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皇兄,鳶青,你們可真早啊。」
是楚亦君?我一時有些意外,看著他高高在上的樣子,不知為什麼就覺得很陌生,如果他不停下來不開口,只是這樣從我身邊飛馳而過,只怕我都認不出他來。
而且,他不是應該和楚亦宸一樣,今天才從長安動身嗎,怎麼他現在也到了?看起來這兩個人對於河南道的這場仗都是志在必得,全都罔顧了皇帝的安排,提前出發。
楚亦宸大概是早就猜到了這一點,所以看到他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笑:「你來的好快。」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機會稍縱即逝,皇兄也知道,臣弟剛剛回到父皇身邊,也極希望能為父皇立下戰功,以報父皇的隆恩。」
「那這次,就看你的表現了。」
「多謝皇兄。」楚亦君笑了笑,又低頭看向了我,眼神立刻像是蒙上了一層紗,看不清他到底是在笑,還是其他的表情,慢慢的在馬上俯下身,用一種異樣的腔調說道:「鳶青,雖然下個月就是你和皇兄的婚期了,不過你也不用如此急啊。打完洛陽這場仗,皇兄一定趕得及,回去娶你的。」
我勉強做出一個笑臉:「謝殿下吉言。」
他又冷冷一笑,這才直起身子,又猛的一夾馬肚子,戰馬立刻飛馳而去。
我看著馬蹄揚起的那陣塵土很快將他的身影吞沒,一時也不知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只是一回頭,卻看到楚亦宸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眉心微微蹙起。
「怎麼了?」
他又看向了我,做出一個笑容:「沒事。」
說完,他便牽著我的手往下面走過去,季漢陽已經將列隊整理好了,一看見我們立刻迎了來上:「殿下。」
「嗯。」楚亦宸看了看周圍,說道:「先遣部隊已經出發了嗎?」
「是的,不過——」季漢陽回頭看了一眼,說道:「二殿下也派出了一支隊伍,跟著我們的先遣部隊一起出動了,人數不少。」
楚亦宸皺了皺眉頭:「先遣部隊哪需要這麼多人?」
「他堅持要這麼做。說是在前進的路上先掃清障礙,也可以給齊遠一個下馬威。」
這句話說出來,季漢陽是當笑話說,連我也是當笑話聽,不過楚亦宸的眉頭卻又一次微微蹙起,抬頭看了看大軍渡河的場面,眼中似乎多了一絲擔憂,想了想,然後說道:「留在這裡駐紮的人手夠不夠?」
「放心。」
大軍在攻城略地的時候,一定會在戰圈之外留下一批人手駐紮,一來是為了在攻佔時期留下生力軍;二來,萬一前方陷入僵局,這裡的人還可以往大本營去搬討救兵,可謂一舉兩得。
就在這時,試玉跑到了我的身邊,拜見了太子之後,就對我說道:「姑娘,我也跟著你們一起過河。」
我看了看楚亦宸,又看了看前方那些將士,便把試玉拉到一邊,說道:「試玉,這一次過去,可要比昨晚凶險多了,我看,你還是跟著他們留在這兒吧。」
試玉立刻急了:「姑娘,我要陪在你的身邊啊。況且,你都不怕,我也不怕。」
她說得倒是那麼勇敢,可看著她有些煞白還沒有血色的小臉,我也知道她是在逞強,之前看到那些屍體已經讓她那麼驚恐了,萬一這次跟著過了河,真的上了戰場,看到那些血肉廝殺,只怕她會當場昏過去吧。
況且,我並不是不怕,我只是——沒有辦法了……
於是我認真的對她說道:「試玉,你要知道,上了戰場,沒有人管得到你,而你一點武藝都沒有,很容易遇險的。你聽我的話,乖乖的留下來,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回來的,好不好?」
試玉雖然極不甘心,但到底說不過我,只能乖乖的聽話了。
等她轉身回到那個營帳中,我才回過頭,卻看見不遠處的楚亦宸一直看著我,目光顯得有些糾結,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將我留下來,我立刻走過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跟著你。」
他眉頭微蹙,其實不管他如何考慮,他和我都清楚,只有跟在他身邊,遠離楚懷玉,我才能有相對的安全,更何況——經歷了昨夜的突襲,我越發感覺這一次東征的艱險,不在之前任何一次戰爭之下,我必須要陪在他的身邊。
他點點頭,轉身對著大軍道:「過河!」
一路飛馳,周圍的景物都在眼前飛逝而過,我騎著和所有人一樣的高大的戰馬,雖然他們特意在馬鞍上加了一些軟和的墊子,但這一路的顛簸,還是讓我吃足了苦頭,只不過我一直咬著牙堅持著,臉上也沒有露出任何難過的表情。
這一路上,看得到路上都有廝殺過的痕跡,也有一些陷阱機關被破損的殘留,季漢陽見我不解,便在旁邊解釋道:「齊遠知道我們要來,肯定會在路上設置阻礙,先遣部隊就是在大軍來到之前把這些煩人的東西都除掉,不要耽誤大軍前進的行程。」
原來如此,不過,之前聽他們提起,楚亦君也派出了先遣部隊,這一點,讓人有些生疑。
他和齊遠的關係,加上昨夜的夜襲,明白人心裡都清楚,可是他還派出先遣部隊掃清障礙,這有些奇怪。
還有更奇怪的就是——這一路行來,雖然一直有先遣部隊開道,但未免,也太順利了,先遣部隊幾乎沒有折損什麼兵將,輕易的就將前進道路上所有的阻礙全都清除一空,越往前走,楚亦宸的眼神就越凝重。
季漢陽似乎也能感覺到什麼不對勁,卻還是神色如常的,還告訴我,前面不遠的地方就是吞龍峽,等過了那兒,就到了齊遠的大本營——東都洛陽。
一直到了傍晚,前進了不知多少路,而前面,突然看見了所有先遣部隊的人全都停在那兒。
等到我們一走近,那些人全都跪拜了下來:「參加太子殿下,參見二皇子殿下。」
楚亦宸慢慢策馬上前,道:「為什麼不前進了?」
其中一個將領走上前來,說道:「殿下,前方吞龍峽,看到有人影閃動,我等不敢貿然上前。」
楚亦宸皺了皺眉頭,往前望去,我也騎在馬上,伸著脖子看著前方,這個吞龍峽地勢極為險要,有龍盤虎踞之勢,峽谷兩邊像是展開雙翼的蝙蝠,中間有許多怪異嶙峋的山石聳立,好像一張血盆大口裡面的利齒獠牙。這個峽谷不僅險,而且非常的深,彷彿連長龍進去都到不了頭,所以有吞龍之說。
如此險要的地形,齊遠在這裡布下埋伏,顯然是洛陽的一道屏障!
就在楚亦宸看著地形沉默不語的時候,楚亦君從後面策馬上前,走到了他的身邊。
「皇兄,如何,這個峽谷你是闖還是不闖?東都,可近在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