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龍奪嫡 第二十二章 絕處逢生vs揚州雙月夜 文 / 雲鶴追
第二十二章絕處逢生vs揚州雙月夜
車廂還在不斷的顛簸搖晃,恍惚間感覺好像整個天地都要崩塌了一下,我頗費了一番力氣才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下,勉強抓著車板上鋪的毯子,慢慢的往前爬過去,掀開簾子往外一看。
之前在我們前面的那輛馬車,竟然被火球硬生生的撞飛了,車廂裡立刻燃起大火,瞬間吞沒了裡面所有的人,我的這輛馬車已經被發瘋的馬匹拉出不知多遠,背後的殺戮和廝打的聲音都漸漸的變下了,前面的路也越來越狹窄,旁邊的峽谷慢慢的進入了我的視線,兩匹馬發瘋似的不斷奔跑慌不擇路,已經踏得不少沙石往下滾落,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怎麼辦?怎麼辦?!
我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如果跳車,不是摔死也會摔個半死;但就這樣讓馬拉下去,前面山路那麼狹窄,只怕車也會往下滑,現在唯一的辦法是——試著控制馬匹!
我咬著牙,哆哆嗦嗦的匍匐著往前,車已經顛簸得幾乎要將我甩出去,我抓緊了門框,一點一點的沿著車轅爬過去,試探著去抓馬韁繩。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從背後響起,越來越近,一個聲音幾乎是嘶吼著道:「鳶青!」
我回頭一看,竟然是楚亦宸,他正騎著一匹帶了眼罩的馬,奮力的追趕上來。當他一看到我的處境,頓時臉色也蒼白了起來,急忙道:「你小心一點!不要亂動!」
「你,你也小心一點!」
我的牙齒都在打顫,看著他奮力的策馬向前,好不容易到了與馬車平行的位置,可是這邊的兩匹馬因為他的靠近,反而更加瘋狂了,其中靠近他的一匹竟然開始撞他所騎的馬,打著響鼻,發出一陣陣瘋狂的嘶吼。
遠遠的,聽見後面也有馬蹄聲追趕上來,似乎是那些訓練有素的黑旗軍,但似乎也夾雜著一些刺客的聲音,喧囂鬧人,楚亦宸在馬背上慢慢的向著這邊傾斜,想要伸手抓住馬韁繩,但是好幾次,韁繩都從他的指尖擦過去,始終無法抓住。
眼看前面的山路越來越窄,靠山谷這邊的馬已經好幾次差點馬蹄踏空了,楚亦宸一見此情景,眼色都變深了,他咬了咬牙,慢慢的從馬背上站了起來,我一見此情景,立刻瞪圓了眼睛,只見他猛的丟開韁繩,向著拉扯的馬背上一撲——
我只覺得心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但是,他總算穩穩的落到了馬背上,這匹馬立刻長嘶一聲,猛的躍起,似乎想要將背上的這個人摔下去,楚亦宸兩腳踏上了馬鐙,雙手用力扯住韁繩,狠狠的往後拉著!
雖然馬匹還沒有被他控制住,但看著這個男人寬闊的背影,不知為什麼,心裡還是稍稍的放鬆了下來。
起碼有一種感覺——就算真的是死,也不是我一人孤零零的死。
可是,我的一口氣還沒有喘過來,就看見楚亦宸原本騎的那匹馬,在被他脫離了之後,因為蒙著馬眼,完全不知道前方是什麼,更是脫了韁的拚命往前跑,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前方的山路上,好像一些什麼人影在樹林中閃過,又好像看見路上有什麼坎坷不平的東西。
強烈的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糟了!
這時,那匹馬已經飛快的跑了過去,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響,前面的山路突然發生了大爆炸,一團耀眼的火光在眼前一閃,猛的躥了半天高,頓時,濃濃的黑煙沖天而起,那些飛濺的碎石往四周飛射而去。
一匹高頭大馬,立刻連影子都炸得不見了。
頓時,前面的樹林中猛的響起了一群人的歡呼聲。
「太好了!」
「這次成功了!」
「威力不錯啊!」
……
這些話讓我一時感覺到了什麼,但已經來不及多想,前面的路幾乎被炸毀,就算是單匹馬也過不去了,更何況我們這樣的馬車!
「小心啊!」我大叫一聲,楚亦宸這個時候什麼話也不說,我看他整個人都在奮力的拉著韁繩往後死死的拽著。
可是——來不及了!
那兩匹馬已經踩上了粉碎的石路,那些原本就炸得鬆散的石塊這個時候徹底的垮塌了,我只感到整個世界都好像顛倒了一般,眼前的一切開始不停的旋轉,我試著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卻什麼都抓不住,腦袋一下子撞上了一處堅硬的東西,砰的一聲,眼前一黑。
隱隱的,似乎還聽到有人在叫著「太子」,也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卻已經完全模糊了。
即使在黑暗中,也覺得天旋地轉。
四肢五體的疼痛感是先湧上來的,剛剛一有了意識,就覺得全身都在疼,好像被什麼巨石碾壓過去,每一根骨頭都粉碎了一樣,動一動小指頭都不能。
這樣躺了好一會兒,才感覺自己似乎是浸泡在水裡,耳邊漸漸聽到了泉水流淌的聲音,身子也感到水的濕意和涼意,憋了好久才聚集了所有的力氣,慢慢的睜開睜開了眼睛。
我的確是躺在水中,溪水冰涼的溫度倒是讓人很快清醒過來,之前發生的一切都立刻想起來——路上遇襲,我是在馬車裡跌下了山谷,可是——楚亦宸呢?楚亦宸他怎麼樣了?!
我咬著牙,努力的想要站起來,雖然全身都在痛,但還好並沒有受太重的傷,大概是山谷的斜坡幾乎都是草地,只是撞得有點疼,我哆嗦著站了起來,腳踝上原本沒好的傷這個時候又是一陣鑽心的痛,差點又跌倒下去。
「小心。」
旁邊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我整個人都戰慄了一下,回頭一看,卻看見楚亦宸正靠著一塊山石坐在那兒。
「殿下?!」
在這個時候還能看到熟悉的面孔,實在不能不讓人欣喜若狂的,我拖著腳幾乎是想要向他撲過去一般,走近了一看,他的臉上也有幾處擦傷,頭髮也很凌亂,與平時那風度翩翩跟凍在冰塊裡的雕像似的人,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坐在那兒一直沒動,顯得還很自得,一手放在膝蓋上,一手拿劍撐在地上,我走到他身邊就已經撐不住跌倒在了地上,可這個人眼皮都沒眨,好像看不見似的。
「都說了你要小心。」
我咬了咬牙,對他這種事不關己的漠然,心裡還是感到了一陣憤怒,畢竟我一看到他平安無事,心裡那種高興和安慰是再清楚不過的,可是他看到我,卻似乎沒有一點愉快的感覺,反倒冷漠得比陌生人還不如。
可就在這時,頭頂上又傳來一陣一樣的聲音,一些沙石順著草坡滾落下來,然後聽見了人聲——
「他們在這裡!」
「居然還活著!」
我大吃一驚,急忙抬頭一看,頓時一顆心都緊縮了起來,順著崖谷爬下來的竟然不是朝廷的黑旗軍,而是那些刺客,仔細看看他們身上的軟甲,還有手中的兵器,極似之前在桐山看到的赤甲軍的人。
果然是——李世風?不,是楚亦君派來的刺客!
下來的人並不多,只有四五個,看來就是想來確認一下我們死了沒有,而且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非死即傷,也的確用不了太多人就可以把我們解決掉。
那幾個人迅速的圍了上來,一看到楚亦宸,臉上都露出了陰沉的笑容,其中一個道:「雖說皇帝是個替身,不過這次撿到一個太子,也算沒有白白擺這一道!」
另一個人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立刻道:「對了,這個女人……」
他們似乎在用眼神傳遞著什麼,我完全不知道,但他們再次往這邊走的時候,眼中卻是殺機畢露,我咬了咬牙,慢慢的扶著旁邊的石頭站了起來。
如果要拼的話,一定沒有勝算,可是被他們抓住——只怕生不如死。
就在我心裡猶豫不決的時候,楚亦宸的聲音冷冷的響起:「你一個女人,就別站在前面了。」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表情更是顯得懶洋洋的,只是握劍的那隻手的食指輕輕的敲著劍柄,看樣子似乎十分放鬆,可是我看著他全身上下的狀態,不由的心裡更加低落了。
雖然不懂武功,但畢竟每天陪著亦君去武道場守著他練劍練拳,好壞還是能看出來,楚亦宸目前這個狀況,雖然擺出了隨時出擊的姿勢,但是可以說是破綻百出,沒有任何一個地方不是可攻擊的漏洞,況且對方人數居多,真要同時動起手來,他武藝再高,也佔不到便宜。
可是,這個時候,我還能做什麼呢?
眼看著那些人已經越來越近,幾乎只有幾步的距離,而且他們手中的刀劍都已經在陽光下不斷的閃著光,看得出來每個人都在聚力,隨時準備衝上來拚殺。
可是——不知不覺的,也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他們卻遲遲沒有動手。
我感覺到一絲異樣,用眼角看了看楚亦宸,他依舊是一副淡漠的,甚至帶著些輕蔑而慵懶的神情坐在那兒,而面前的幾個刺客,眼中透出的卻明顯是一種猶豫不決的神色。
我腦海中靈光一閃,猛的想起過去在陪著亦君習武的時候,曾聽那師傅說過的話。
當一個人全身全無破綻的時候,自然是防守最嚴密的,但如果一個人全身上下都是破綻,反倒形成了一種「空靈」的狀態,如同利劍比之棉,到了極致之後,反倒成了另一個反面。楚亦宸現在的狀況就應該是如此,那幾個刺客,一定也是訓練有素的,對於殺戮駕輕就熟,但對於他現在這種狀況,反倒有些捉摸不透,因此不敢貿然攻擊。
可是,我卻意識到了不對——如果他用這種方法,是不是意味著,他本身出了什麼問題?
這麼著僵持了一會兒,漸漸的,我發現楚亦宸的臉色開始變了,好像憋著什麼東西,越來越紅越來越紅,喉結也一直微微發顫,那些刺客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其中一個大聲道:「媽的上當了!」
這一句喊完,就聽「哇」的一聲,楚亦宸一下子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開始不受控制的咳嗽,越咳,血流得越多,地上已經紅了一灘。
「給我上!」
那些刺客都明白自己是上當,被他蒙蔽了這麼久,紛紛握著刀劍衝了上來,我情急之下,急忙撲到他面前去,展開雙手擋住他:「你們——你們——」
其中那個衝在最前面的,一伸手便將我推到一邊跌坐到地上,一手舉起刀,狠狠的向著楚亦宸的肩膀劈了下去!
「不要!」
我的慘呼聲掩蓋住了空氣中的一聲輕微的銳響,但那一道寒光還是無聲的穿過了那個人的胸膛,頓時就看見一朵淒艷的血色花在他的胸口綻放出來,嘩的一聲,淋了楚亦宸一頭一臉!
我睜大眼睛,只見旁邊突然落下了幾個身影,立刻向著這邊衝了過來,仔細一看,竟然是我們的黑旗軍,他們全都找了下來,那幾個赤甲軍的人一見次情景,本來已經喪失了最好的機會,再看著同伴的慘死,這個時候的氣勢已經弱了下去。
黑旗軍很快將他們壓制住,我勉強爬起來走過去,只見楚亦宸還在不停的咳嗽,血絲順著唇角不斷的流出來,只見他眉頭緊蹙,握劍的手這個時候才在用力,幾乎連青筋都爆出來了,好像忍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
「殿下?」
我伸手要過去扶他,他勉強克制住了咳嗽,抬起頭來向我搖了搖頭,淡淡笑道:「別碰我。我的肋骨斷了。」
啊?!肋骨斷了?
我驚得目瞪口呆,難怪剛剛,他一直不敢移動位置,連說話都不肯好好的說,原來是一直在控制著這種傷痛,否則,我們一定堅持不到黑旗軍的救援!
有一種滾燙的東西似乎湧了上來,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剛剛在上面的情景,他完全沒有必要一定來救我,卻還是冒著那麼大的危險騎馬來追,落下來之後,摔斷了肋骨,這樣的傷痛,他也一直堅持下來——他這樣做,我似乎也能感覺到是因為什麼,但正是能感覺到,心裡卻更難過。
那幾個赤甲軍的刺客見大勢已去,也沒有戀戰,很快便退出了戰圈,向著另一邊逃了過去,那幾個黑旗軍顧忌著太子的傷勢,也沒有追趕窮寇,立刻退了回來。
稍微一檢查才發現,楚亦宸不僅僅的斷了肋骨這麼簡單,額頭、肩膀還有腿上,各處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這樣的傷勢其實對於經常上戰場的人來說並不算重,但他身份特殊,如果事情傳出去,只怕這次下揚州,情況會更加惡劣。
他們立刻通知上面了人,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我們平安的送了上去,一部分人在前方開路,掃清叛軍的設下的障礙,幸好隊伍裡還剩下了最後一輛完整的馬車,我們特意將裡面佈置得十分柔軟妥帖,才將楚亦宸放了上去。
這期間,楚亦宸倒是一直淡淡的,即使包紮傷口的時候,也沒有皺過眉頭,躺進馬車之後,他只是簡單的詢問了幾句我的傷勢和其他將士們的傷亡情況,並不算很糟糕,於是下令,盡快趕路,要在叛軍將他的消息傳回嶺南道之前趕到揚州。
接連下來不眠不休的趕路,幾乎耗盡了所有人的力氣,間或在路上碰到驛站和補足水源的地方,最多也就停留一時半刻。
這天,眼看已經到了揚州境內,天色也已經晚了,楚亦宸還是下令,連夜趕進揚州,讓大家在驛站稍事歇息一番便要啟程。
所有的將士們都圍到一個老漢開的涼茶鋪喝涼茶,我也過去買了一碗,想了想,又將那老闆拉到一邊,恭恭敬敬的問道:「老人家,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嗯,二十來歲,十分強壯,胸口受了一點傷,有沒有見過這樣的人路過?」
那老人家聽了,不免失笑:「姑娘啊,這揚州道上每天過那麼多人,老漢哪記得住?再說了,如果是受了傷的走在這道上,只怕早就被劫了。」
說完,他便轉身去忙了,我站在原地想了想,也覺得自己這問題問得可笑。
更何況,楚亦雄是從長安失蹤了,但也沒必要一定要到揚州來啊。
於是笑了笑,端著涼茶準備回馬車給楚亦宸,可是一轉身,就看見他站在旁邊的鋪子裡,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太——太子殿下?」
我頓時有些臉紅,好像給人撞破了什麼似的,急忙走上去:「我,這兒買了一碗涼茶。你喝了吧。」
他倒是大大方方的,大口大口的喝完了,將碗遞回給我,那表情還是似笑非笑的。
被他那種瞭然的目光看得有些緊張,我手足無措的將碗放了回去,再回頭看向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你傷還沒好,不要出來走路。萬一斷骨傷到裡面,就不好辦了。」
「我自曉得。」他淡淡的答道,又問:「你還好吧?」
「嗯?」我有些愕然:「什——什麼?」
「今天要連夜趕路,你精神沒什麼問題吧?」
「沒,沒什麼。」
他點點頭,便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轉頭去輕聲招呼了一下,周圍的將士們很快喝完了茶,嘴裡還塞著乾糧,已經又翻身上馬,正要趕路,旁邊那條岔路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我已經上了馬車,便掀開簾子一看,是一個探子從那邊飛馳而來,一看到我們,立刻勒馬,馬還未停下,人已經翻身下來,跪倒在地。
「參見太子殿下。」
楚亦宸勉強在馬車邊上坐著,靠著門框點了點頭,道:「如何?」
「晉城一路遇襲,替身身亡。」
周圍的人雖然沒什麼吃驚的表示,但個個的面色更加凝重了,楚亦宸的眼神都變得深了許多,揮手讓那人回去領賞,然後對前面的將士道:「繼續趕路。」
隊伍繼續前進,現在的道路已經不像之前的山路那麼崎嶇坎坷,都有被修葺的痕跡,車輪在兩條車道裡磕碰著,發出有節奏的「奪奪」的聲音。
聽著這樣單調的聲音,反倒能讓人想很多事。
楚亦宸這次一共為楚懷玉設計了四條南下的線路,我們走的這一條已經遇襲,晉城的遇襲,看來也是個替身,現在剩下的,就還有益州和運河的兩條路,楚懷玉一定就在其中一條,而另一條,看來就應該是季漢陽和季晴川走的。
不知道接下來情況會如何,他們又會面臨怎樣的艱難險阻。
而且,那天路被炸斷之後,那些刺客無意中說的一句話,一直深深的刻在我的腦海裡,久久無法抹去,越靠近揚州,越讓我心緒不寧。
揚州要出事,這是任何一個南下的人都知道的,但我卻感覺到,揚州要出的,是大事!
又趕了兩個多時辰的路,全身的骨頭都覺得快要顛散了,終於聽到了車輪滾到石板上發出的不同的聲音。
馬車行駛了一會兒,便聽見前面有人攔了下來,說了什麼話,我微微掀開簾子,映入眼簾的雖然是一片昏黑,但也從城樓上淡淡的火光,分辨出了這座已經有些熟悉的城樓。前面的守軍正在讓人出示令牌。
領頭的副將拿出了神策府的令牌,那些守軍一見,立刻跪下:「參見太子殿下!」
楚亦宸命人將門簾微微掀開一些,看了看外面,冷冷道:「皇上到了嗎?」
「啟稟太子殿下,揚州城還未接到聖駕。」
「……」楚亦宸臉上的表情微微沉了一下,然後揮揮手,道:「我來揚州的事,暫時不要傳出去。」
「是!」
等守軍退到城門的兩邊,準備迎駕的時候,楚亦宸反而讓黑旗軍都停下,交代道:「你們今夜都去州府的軍營,人手不夠的,從那裡調一些精英過來。若是州府的人要問,讓他們到別苑來找我。」
「是!」
我在旁邊一聽,立刻說道:「你去別苑?」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我不打算讓自己的行蹤太早被人發現,住進別苑,至少目標沒有在州府中那麼大,也可以安心的養傷。」
我咬了咬下唇,沒有說話,他已經擺擺手,那些黑旗軍大部分都退開了,只有兩個副將還追隨在馬車旁邊,表示要將他安全的送到別苑去。
楚亦宸揮手道:「不必了。你們護送,反倒更麻煩。」
雙月別苑就在離這個城門不遠的地方,我們還是讓車伕趕車繞了一條小路過去,進城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揚州城準備要接聖駕,雖然還沒有宵禁,但畢竟前陣子局勢不穩定,晚上出門的人都很少,所以車子一路行駛過去,都是安安靜靜的,間或聽到一兩聲狗吠,也不過是襯得這座城市的夜晚更加寂靜而已。
就在我們聽著馬車車輪匡啷匡啷有節奏的聲音,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從前面傳來了一陣馬車的聲音。
這麼晚了,而且這裡靠近城郊,還有誰會趕車出來?
一直閉目養神的楚亦宸這個時候也睜開了眼睛,微微蹙眉,便靠近到窗邊,輕輕掀起簾子的一角,往外看去。
前面是一條大路,正通向城郊,我們從這條小路出來,也是要上那條路的。那輛橫穿過眼前的馬車,一輛裝飾簡單的馬車,拉扯的馬看起來也是兩匹老馬,看起來這車的主人還是有些身份,但並非顯赫。
我和楚亦宸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帶著一絲疑惑。
那條大路往西走,就只有雙月別苑,過了別苑就出城了,附近幾里地都沒有人家,不會有人這麼晚了還要趕路,而且用那樣的馬車趕路——這輛馬車,很有可能是去雙月別苑!
車裡的人是誰?!
從這裡過去也不過幾步路了,楚亦宸立刻低聲道:「停車。」
那車伕立刻勒馬停了下來,回身道:「殿下有什麼吩咐?」
「你留在這兒,不要亂走,我們先下車,過去看看再說。」
那車伕領命,便立刻下了座,扶著楚亦宸慢慢的下了車,試玉已經在角落裡睡熟了,我們也不叫醒她,我也跟著下車的時候,楚亦宸猶豫了一下:「鳶青,你就不要——」
「殿下,你身上畢竟有傷!」我說道:「萬一有個什麼意外,也好照應。」
他看了看我,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點點頭,我便跟在了他的身後,出了這條小路,便轉向大路的西邊走過去。
的確沒走多遠,還有一段距離,便聽見前面有馬蹄在青石板上跺出的聲音,我和楚亦宸都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只見那馬車果然是停在雙月別苑的門口,車伕是個中年男人,小心謹慎的停下車後,從架子上拿下一隻凳子,放在了地上,然後掀開簾子。
「到了。」
遠遠的,看著一個身影從馬車上顫顫的走了下來,對那車伕擺了擺。」那車伕點點頭,一句話也不說,便駕車到了一邊去。
剩下那人便一個人負手站在雙月別苑的門口,抬頭看著那匾額。
黯淡的月光下,空無一人的街頭,一個人這麼站著,抬頭,癡癡的看著一塊匾額,是一種何等悲涼,何等寂寞的場景。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的心裡也感覺到了一種酸澀。
這個人的身影,我雖然不熟悉,但是也並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