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群龍奪嫡 第二十一章 鳳居兩儀vs狹路遇襲 文 / 雲鶴追
第二十一章鳳居兩儀vs狹路遇襲
一路急匆匆的走出了冷泉宮,那些侍衛似乎對這個場景完全沒有意外,只是跪拜了一下太子,連多的話都不問,就任由我被他帶出了冷宮。
一出那靜謐的冷泉宮,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覺一下子燥熱了起來,周圍帶著一種難言的憋悶,好像這外面的空氣都要比冷泉宮的炙熱許多,更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猜忌,提防,明爭暗鬥,心機,還有隱隱的殺氣。
楚亦宸雖然看起來有些急,但也還沒有完全不顧被他拖著走的我腳上有傷,盡量放慢腳步讓我跟上,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個岔路口,楚亦宸還要往左邊走,季漢陽急忙上前攔住他:「殿下,應該走那一邊。」
楚亦宸一愣。
「皇上現在,在兩儀宮。」
楚亦宸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連我也意識到了什麼不對。
兩儀宮,是歷代皇后居住的宮殿。楚懷玉登基後,他後宮的嬪妃雖然多,但一直沒有冊立皇后,所以兩儀宮是一直空閒著,朝中大臣的女兒們,還有後宮的嬪妃之間明爭暗鬥,不外乎是想要敲開那座宮殿的大門。
但是——楚懷玉,他為什麼會去那裡?
我感覺到抓著我的楚亦宸的手,掌心泌出了一些冷汗,但他的臉上還是淡漠的表情,唇角甚至勾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說道:「好吧。走。」
說完,便帶著我向兩儀宮走去。
分花拂柳的走過了一處花園,還有百步廊,前面在濃密的竹葉中露出的一個屋角,就是兩儀宮。
賢貞聖皇后,也就是亦君的母親,在那兒住了十多個年頭,我進宮後第一個服侍的地方,也是兩儀宮,因為先皇后喜歡竹,皇上就砍掉了兩儀宮周圍其他的樹木花草,全部種上了竹,使得兩儀宮在整個皇城內別具一格,與其他的宮殿都不盡相同,
離得很遠,就能聞到一陣清雅的竹葉的香氣,回想起小時候,陪著小太子在竹林中嬉戲,皇后總是靜靜的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微笑著看著我們,等到亦君跑得滿頭大汗,回她身邊討水喝,皇后也是溫柔的掏出絹帕給他擦汗,那溫柔的目光,直到現在,我還記得。
兩儀宮,自從皇后去世後,我便再沒有進去過,那種溫柔的目光,也離得太遠了。
楚亦宸和我一起走了進去,身後的季漢陽沒有進去,而是守在了兩儀宮的門口,剛剛走進去沒多遠,便看見宮殿的大門口退出來一個人,起居令史,他手裡緊緊的攥著幾本冊子,模樣十分惶恐。
我和楚亦宸都不由自主的頓住了腳步,然後聽見楚懷玉的聲音傳出來:「要是找不到那一年的,你就不必再回來見朕了!」
「是,是。微臣,微臣一定竭盡全力——,微臣……」
「滾!」
那一聲怒吼,震得人心驚膽戰,即使離得那麼遠,我們似乎也能感覺到宮殿中那個人憤怒的心情,楚亦宸握著我手的指頭不由自主的用了用力,但臉上的表情還是一成不變的,慢慢走了上去。
不止是楚亦宸的掌心,我的掌心,也滿是冷汗,因為心中,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不對的地方。
上次,楚懷玉在聽到亦君的生日是六月的時候,那種驚愕的表情,過了這麼久也讓我耿耿於懷,而現在,他找起居令史,那是記錄皇帝一言一行的史官,要說找「那一年」的記錄,難道,是要找亦君出生的那一年?
他如此關心亦君出生那一年發生的事,還有在揚州,那個「雙月」別苑,當時只是有些吃驚,可現在,在這兩儀宮,還有什麼其他可想的嗎?
我心裡隱隱感覺到,自己正在進入一個皇家驚天的秘密當中——只是不知道,這個秘密,是否真如自己所想!
那起居令史一看到我們,立刻跪拜下去,楚亦宸只揮了揮手,便讓他下去了。
走到大門口,玉公公都拿著拂塵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一看見我們兩,倒是驚了一下,立刻走過來,壓低嗓子:「太子殿下,您怎麼來了?皇上正在發火哪,您還帶著——帶著梁鳶青來,是怕皇上不生氣嗎?」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裡面楚懷玉的聲音:「誰?」
「父皇,兒臣求見。」
裡面沉默了一會兒,那個聲音就已經緩和多了:「進來吧。你們一起進來。」
楚亦宸捏了捏我的手,便帶著我走了進去。
兩儀宮,還是和過去一樣,清新雅致的佈置,裡面顯得有些空曠,先皇后崇尚節儉,吃穿用度總是最簡單的東西,楚懷玉消瘦的身形坐在中央那低矮的茶座旁,更顯得這裡空曠寂寞。
楚亦宸帶著我過去跪下:「參見皇上。」
「嗯。」楚懷玉只抬了抬眼皮,道:「你帶鳶青來,是因為她想通了嗎?」
呃?我立刻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還沒來得及開口,楚亦宸已經說到:「我聽說,父皇決定要南下去揚州,不知為什麼突然這樣決定。畢竟揚州還不安定,如果——」
楚懷玉已經冷冷笑了,順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張燙金帖子,做不經意的翻了翻,笑道:「厲子良這個老頑固,在郁遠書院搞什麼博學大會,他明明知道朝廷一直想通過他來建立博學鴻詞科,現在卻這樣做,分明是在向朝廷示威。若這種情況下朕都不去,難道真的怕了他?」
楚亦宸皺了皺眉頭,立刻說道:「父皇,郁遠書院並不簡單,這次兒臣在揚州,雖然沒有與他們有過交涉,但部下都在四處打探,如今厲子良部下的已經不止是書院,他和李世風他們都有來往。赤甲軍的精銳部隊,似乎就隱匿在郁遠書院中。」
我大吃一驚,回想起之前進入那書院,那些學生們,如此紀律嚴明,原來,是——
「而且,兒臣還打聽到,赤甲軍的一部分精銳,已經被訓練成為了殺手,一年前曾在江南作亂的那一批人,就是他們先期的所為。如今這支人馬似乎已經交到了楚亦君的手上,父皇如果要下揚州,只怕……」
一聽說楚亦君的名字,楚懷玉的臉上立刻露出的奇怪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下,揮揮手道:「不必再說了。朕意已決。」
我聽到了一旁楚亦宸微微咬牙的聲音,然後他說道:「既然如此,請讓兒臣為父皇安排南下的行程。他們一定會算到父皇南下,這一路上的行程必須詳盡安排,否則——」
「嗯。」楚懷玉對於這個,倒是不甚關心,只漠然的答應著,目光又轉向了我,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鳶青,你想去嗎?」
「啊?」我一愣,倒是沒注意他會問我,楚懷玉笑著道:「我這兒,也有你的一份帖子,而且還是厲子良親自下的。想不到你來頭不小啊。」
我頓時全身冷汗都出來了。
「父皇,」這時,旁邊的楚亦宸道:「鳶青已經答應兒臣,今後會陪在兒臣身邊。」
「哦——」楚懷玉拖長著聲音,用眼角看了看我,似乎是在向我求證,我伏在地上的手被層層的衣袂遮蓋著,突然感覺到楚亦宸的手伸了過來,微微用力的按了一下我的手背,我咬了咬牙,終於還是說道:「希望皇上不要怪罪鳶青。」
「哼,」他冷冷道:「怪罪倒不必。只不過亦宸你也要知道,她這樣的女人,是不能為尊的。」
「兒臣明白。」
我立刻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商量到今後楚亦宸登基後,我這種早已不是處子之身,還侍奉過別人(匈奴單于)的女人,是沒有資格當皇后的——想得真周全,也真遠。我在心裡冷笑了一聲,表面上卻淡淡的,楚懷玉揮了揮。朕也乏了,三日後,朕便南下。」
退出兩儀宮的時候,楚亦宸還是抓著我的手,而且他的手指一直在微微的顫抖,我以為他是在用力,可是,當出門時他扶了一下門框再鬆手,我看到門框上留下了清晰的五個指印,才明白——他是控制著,不讓自己用力。
他是不是,已經敏感的意識到了什麼?
一直守在外面的季漢陽迎了上來:「太子。」
楚亦宸面無表情的:「漢陽,去冷泉宮,把鳶青的東西收拾一下,試玉也帶著。」然後他轉向了我:「跟我回神策府。」
神策府,似乎還是老樣子。
和我一年前離開的時候相比,幾乎完全是一模一樣,那些景致,那些花木,甚至,好像連楚亦宸房間中垂簾的褶皺都是一樣的。
其實,當然不可能完全的一樣,只是我總有這樣的感覺,楚亦宸這個人,說再多話,做再多事,也與人隔著一層紗,連睫毛都是凍著的,這個神策府,自然也不例外。
他是那種不管在一個地方住多久,仍舊是陌生人的人。
早上起來,睜開眼睛便聽見了外面一陣異樣的聲音,仔細聽了聽,似乎是有人在舞劍,我輕輕的下床自己洗漱好,沒有吵醒睡在旁邊的試玉,然後推門一看,隔壁的院子,正是楚亦宸平日裡練武的地方,此時他正舞著劍。
楚亦宸的武藝,似乎是不錯,過去也曾經見識過幾次,長劍在他手中好像被賦予了靈魂,成了活著的劍,總是分不清究竟是人舞著劍,還是劍牽引著人,看著他矯健的身影與劍光輝映,整個人彷彿成了一種劍靈。
也許這世上最美的舞者,也無法舞出這樣的身姿。
我站在旁邊,有些恍惚的看著眼前的美景,一直到他舞完收劍,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楚亦宸已經走到我跟前,看著我:「是不是想學?」
曾經想過,陪著太子習武的時候,曾經想學,不為別的,只為保護自己,但亦君總是洋洋得意的說「若要女子習武來保護自己,那還要我們男子漢做什麼」,一句話,便讓我作罷。
那個時候總是想不到,後來傷我最深的,是當初說要保護我的人。
我抬頭,淡淡一笑:「不必了。」
楚亦宸看了我一眼,認真的說道:「其實你應該學的——」話沒說完,院子的另一邊走來了幾個侍女,手中端著托盤,裡面有一些早點,楚亦宸揮揮手讓他們放到院子裡的石桌上,我正轉身要走,他卻叫住我。
「我也讓他們把你的早飯送到這裡來了。」
感覺有些怪異,但還是跟著他走過去,早點依舊很簡單,一些清粥小菜,和一年前我服侍他時的早點都一模一樣,只是多了一碟炒蛋,他對我說道:「我讓他們給你做了這個,你吃了。」
感覺很怪異,但我倒坦然,連在皇帝面前都答應了,也就不在乎這一點小菜。於是默默的吃完,便要收拾碗筷,這時聽見背後響起一陣腳步聲,然後便是一陣熟悉的,帶著調侃的笑聲。
「呵呵,倒是一副美景。」
回頭果然看見季漢陽站在院門口,抱胸倚門,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笑著說道:「我原本想著自己累一點,大清早趕來,只怕能蹭一頓飯吃。誰知道,終究是有人比我金貴,連早飯都要比我平日裡多一碟菜。」
被他調侃慣了,我倒真的也沒什麼好羞的,還是低著頭默默的收拾碗筷,倒是楚亦宸,冷冷道:「漢陽,你若能有一天不說這樣的笑話,我便封你做大將軍。」
季漢陽眨眨眼睛,歎道:「看來我天生是個馬前卒的命。」
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然後將卷在手裡的一個卷軸拿過來:「對了,地形圖我拿來了。昨夜看了看,有幾條路是可以安排的。」
楚亦宸道:「你先進書房。我隨後就來。」
季漢陽點點頭,轉身便走了,我依舊木著臉收拾東西,等到季漢陽已經走遠了,面前這個男人突然說道:「因為,你,面斥匈奴人的時候,和平時都不一樣了。也許,你拿劍,會更美。」
他說完便轉身走了。
我愣在了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有點意識到,他是接著剛剛那句話說的。
將那些碗筷送到伙房,那裡的下人們對我都是誠惶誠恐的,這種情況越發讓我覺得,在楚亦宸身邊,終究像是站在一點火星的上面,我總以為火星不過是火星,但等他燃燒起來的時候,便什麼都不在我的控制當中了。
只是,我該如何擺脫現在的處境呢?
不過沒等我考慮好,兩天的時間過去了,皇帝要下揚州了。
這一次出巡,算是楚懷玉登基以來最大的一次活動,並且連太子也帶走,長安留下的是宰相裴默監國。
因為揚州那邊的局勢不穩定,這次南下楚亦宸一共為皇帝設計了四條路,一條路是從晉城繞過,一條路是過益州後渡江,一條路是直接走運河的水路,還有一條,就是我們一年前南下江南的那條路。
我原本以為四條路是提供給皇帝選擇的,可是,當我和楚亦宸坐上了馬車,看到前面走著御駕,恍惚看見了穿著龍袍的人上了車,可是隱隱看著,卻不像是楚懷玉。
楚亦宸看出了我的疑惑,道:「這個,是個替身。」
我暗暗吃了一驚,這才明白,這四條路每條路都有人走,出了一條是真正的皇帝的御駕,其他的都是裝個樣子,有替身的!
「那皇上他,走的哪條路?」
話一問出來我就知道自己做了笨事,這樣的機密大事,他怎麼可能告訴我?
楚亦宸看了看我,微笑著道:「我也只知道,父皇走的不是這條路。至於具體是哪條,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心中不免一驚,難道說,當皇帝的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相信嗎?
楚亦宸似乎並不介意這一點,正要扶著我上車,我又向四周看了看,有些奇怪的:「季大人呢?為什麼沒有看見他?」
楚亦宸淡淡道:「你問的是哪個季大人?」
「嗯?」我頓時愣了一下,當然問的是季漢陽,難不成會問季晴川,他明明是被關在大牢裡的啊。可是楚亦宸的回答,卻讓我吃驚不已——「漢陽和季晴川在另一條路上。」
「你們——你們把晴川公子放出來了?為什麼?!」
楚亦宸淡淡道:「他若不趁此機會戴罪立功,難道真的想老死在天牢裡嗎?」
難道說,他們這次將季晴川放出來,還讓他與季漢陽在一起,是在用他的弟弟牽制著他,楚懷玉南下揚州的目的,只怕遠遠不止博學大會這麼簡單,李世風和厲子良有來往,必定也在邀請之列,說不定,還會在揚州有所安排,楚懷玉應該是想會會這個宿敵,而季晴川曾經被他們控制了那麼久,一定會嶺南道的一些安排有所瞭解!
只是不知道,夏葛衣目前還在李世風的手中,她又會遭到如何的對待呢?
就帶著這樣憂心忡忡的心情,車伕揚起了馬鞭,在空中打出了一個響亮的花兒,馬車出了南城門,又一次向著江南緩緩駛去。
這一次,在江南迎接我的,又會是怎樣的人與事呢?
車開到了半路上,因為沒有了季漢陽這樣的調節,我和楚亦宸單獨的相處,倒真是有些憋悶,我不想開口,他似乎也無話可說似得,就這麼懨懨的坐著,被馬車規律的搖晃著,不一會兒,倒將倦意給搖出來了。
我有些迷糊,正瞇著眼睛,突然聽見「蒼」的一聲脆響,那個迎面而來的寒氣讓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睜眼一看,楚亦宸拔劍出鞘,長劍在空中閃過一道幻影。
「你——你要幹什麼?!」
我整個人都驚了,睜大眼睛看著他,只見他慢慢的轉向我,說道:「來。我教你練劍。」
可憐我還沒遇上什麼危險,倒是先被他嚇掉了半條命,他卻對我氣憤的目光視若無睹,慢慢的靠了過來,這樣狹小的空間裡,如何練劍?而且還要靠得這麼近——我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你來,握著它。」
我來不及掙扎,已經被他牽過去,手裡塞進了被他握得已經溫熱的劍柄,上面所有的花紋都被磨得十分光滑,熠熠生輝。長劍握在手中,有一些重,但揮舞起來卻並不是很費力,而且這柄劍薄而韌,十分趁手。
「這把劍的名字,叫清淵。與你有緣啊。」
清淵?鳶青?倒真是,我握著那與我有緣的劍,一時倒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楚亦宸拿起一旁的劍鞘,道:「來,學著我的樣子。」
他的手腕翻轉如蝶,十分靈巧的揮舞著劍鞘,時而橫刺,時而回握,細細的說道:「這是回防,這時挑刺,這是斜擋,這是……」
我漸漸發現,他教給我的,似乎都是實戰中所要用的。
練了一會兒,劍在人手中似乎也有了靈性,招招都使得有模有樣,楚亦宸慢慢的移到了我的對面,笑著說道:「來,與我拆兩招。」
這麼狹小的空間裡,練劍本來就是有些勉強,現在還要與他拆招,而且我用的是劍,他用的是劍鞘,這可是有著危險的。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微笑著道:「你放心。我讓你來動手,自然不會傷到你。」
皺了皺眉頭,這個人,真是自大!
也有些負氣,索性真的與他動起手來,橫劈,斜刺,挑刺,回擋,我默默記著他剛剛教給我的每一招,也記得他告訴我的每一種攻擊適用的拆招之術,雖然空間有限,出手也有些慢,但兩個人你來我往,倒是過了好幾招,看他的表情,似乎對我這個「徒弟」也頗滿意。
正對刺著,我突然抓住他翻轉手腕的一個空當,猛的一劍虛刺過去,只要他揮劍一擋,我立刻變招成削,說不定還能贏得了他。
可是,就在我一劍虛刺過去的時候,外面平靜行走著的護衛突然大聲嚷嚷了起來,而前面的車伕猛的一聲哨響,馬車立刻急停了下來。
而車內的我們,完全沒有注意,我整個人都向著前面撲去,手中的劍直直的指向了楚亦宸。
「呀——!」
我大驚失色,現在要收劍已經來不及了,眼看著那閃著寒光的劍尖已經快要刺進他的胸膛,突然眼前一花,他翻手將那劍鞘猛的送了上來,劍尖一滑,順著那劍鞘蒼的一聲入鞘了!
一直到手中的劍被他輕輕的拿走,我都還是有些回不過神,剛剛的那一幕,幾乎讓我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般。
抬頭看時,楚亦宸的臉色已經漸漸的陰沉了下來,猛的轉過頭撩起簾子:「怎麼回事?!」
透過那簾子的縫隙,我也看到外面的護衛紛紛騎著馬往前飛奔而去,還有一群是圍在這幾輛馬車的四周,手中已經拿出了利劍長矛,個個面色肅殺,提起勁力,隨時準備著搏殺。
「啟稟太子殿下,這邊的山上有人影!」
「哦?」
楚亦宸濃眉一皺,立刻要起身下車,感覺到我也跟著他,立刻回頭看著我:「不准下來!」
其實差不多一年前,也是在這條路,也是我和他,坐在馬車裡也同樣在這些地方遇襲,但那個時候雖然情況危急,他也沒有像今天這樣聲色俱厲,好像如果我不聽話,立刻就要將我軍法處置一般。
只見他掀開簾子,飛身躍了下去,我咬了咬,終究還是沒跟上,但急忙靠到窗邊往外探頭看。
這條路還是和過去一樣,兩邊都是山,但是看看再前面一段,路的一邊已經是峽谷了,像這樣的地勢如此險峻,的確會是殺手刺客選擇的最好的地方。
現在,除了我們自己的馬蹄聲,還有周圍那些護衛粗重的呼吸聲,整個山谷中一片寂靜,但是太過於安靜,幾乎沒有聽見一聲鳥叫,在這樣的山裡簡直是不可能的,看起來刺客在這兒埋伏,一定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楚亦宸大聲道:「戒備!」
可就在他的話音剛落,突然就聽見的寂靜的山林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兩邊突然冒出了無數的人影,手中拿著利劍弓弩,往下面瘋狂的射殺!
這次帶的是黑旗軍,個個身披軟甲,刀槍不入,但那些弩箭力道威猛,也一下子射翻了好幾個侍從,馬車隊頓時亂成一團,楚亦宸一邊揮舞著長箭擊開弩箭,一邊大聲道:「小心!不要亂陣腳!」
訓練有素的黑旗軍立刻拿出弩箭反擊,只聽對方也是慘叫連連,一連好幾具屍體滾落下來,可就在這時,突然聽見一陣呼呼的聲音,好像什麼東西在劇烈的燃燒著。
「呀!快看!」我猛的大叫起來,只見兩邊的高山上,突然出現了燃燒的火球,被他們推了下來!
「拉住馬!」
一時慘叫聲,殺戮聲和馬嘶響成一片,楚亦宸的聲音迅速被淹沒了,火球一路滾落,火花四濺,如同一條噴火的長龍,而那些拉車的馬匹被火一驚,立刻撒開蹄子往前飛奔而去。
我只感到整個馬車猛的一震,頓時好像山崩地裂了一般,前面的馬匹開始瘋狂的跑了起來,我坐在車廂中一陣劇烈的顛簸,額頭一下子撞到牆板上,頓時一陣眩暈。
「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