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邀請入股 文 / 急凍人
郭逸銘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處理公務,對此只是簡單說了一句「知道了」,就繼續埋頭工作。直到下午四點過,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才帶上舒雨菲,由秦殤等人陪同,一起去實地走走。
至於巴普蒂斯塔,他正帶著管理團隊、律師,在商廈大樓管理處審核賬目、盤點資產,和對方辦理交接手續。郭逸銘沒有大樓管理處的電話,這個時代也沒有手機,想要和人聯繫很不方便,所以只能親自過去,也不知道對方是否已經離開。
他所乘坐的車子到達雙塔商廈時,在距離入口僅有一百米不到的地方,卻被一群憤怒的市民擋住了去路。
從車上可以看到,數百人圍在大廈入口,將進出的通道堵得水洩不通。看他們的穿著打扮,大多數都是普通的市民,且以老年人和家庭婦女居多,只有少量年輕力壯的青年人。那些老人和家庭婦女手上揮舞著幾張小小紙片,衝著大廈底層的一間銀行大聲喊叫,許多人喊得聲嘶力竭,還有些聲音中還帶著哭腔。
而那些小伙子,則大多數氣勢洶洶站在第一線,和銀行保安、職員相對峙。
幾百人又是吵又是鬧,還伴著哭聲,雖然現場極是喧囂,卻聽不清他們在吵什麼。郭逸銘看那銀行上的招牌,名叫恆隆銀行,對外營業部足足佔了有五間門面,大幅的玻璃窗、玻璃門,大理石裝飾,看起來還算氣派。
「陳虎,你讓人去問問這是怎麼回事?」郭逸銘看著外面吵鬧的場面,皺了皺眉頭吩咐道。
「好的。」陳虎是貼身保鏢,他自己是不會下車的,而是掏出一隻步話機。按下通訊鈕,聯繫後面車上的秦殤道,「秦隊、秦隊,老闆吩咐,讓人去看看出什麼事了?另外看看能不能請他們讓出一條路,讓我們過去。」
「收到收到,我這就讓人過去。」步話機裡傳來秦殤的聲音。隨即,就看到後面那輛車上下來一名保鏢,警惕地先東張西望了一下,然後才慢慢向人群走去。
其實不用問。郭逸銘也猜得到大概發生了什麼。
無非是擠提罷了!
這些人手上揮舞的小紙片,看起來顏色、式樣相近,自然是一種統一印製的制式文本。他們又堵在門口,和銀行保安、職員對峙吵鬧,許多人臉上神色又氣又急,那種發自內心的焦慮,就連遠在百米外的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多半是這家銀行暫時沒有現金、甚而是根本就被取空了,無力支付儲戶提款,雙方才會發生對峙。這些儲戶的情緒才會這麼激動。
政客真他媽不是東西!
港英政府為了在談判中佔有先機,不惜綁架整個香港,讓全體港人成為他們討價還價的籌碼。如果不是他們讓匯豐、渣打瘋狂超量發行港幣,港幣怎麼會一日三跌,短短幾個月跌去一半以上的價值?那些國際上大肆拋售港幣的炒家,據巴普蒂斯塔說是先從倫敦匯市開始,然後才蔓延到紐約等其他國家的。
由此可見,整件事就是他們在炒作。
就在昨天。在香港總商會為大陸來訪考察團舉辦酒會的時候,有記者就借此故意問來訪代表團團長,說這次香港股災就是因為大陸堅持要收回香港才造成的,問他面對香港現在的經濟形勢,有什麼想法。代表團團長非常憤怒的表示,如果不是港府超量發行港幣。並且倫敦率先大幅拋售,港幣怎麼可能會出現如此大幅的貶值。
然後到了晚間,港府匆匆召開了新聞發佈會,居然公開宣稱,港府只管發行港幣,對幣值不予保證。
這種不負責任的話,直接引發了今天的港幣狂瀉。
到下午收市時,美元對港幣的兌換價。已經跌到了一比九點四八港幣!就在這數月之間,港幣的國際兌換價竟然整整跌了百分之八十一!幾百萬港人辛辛苦苦一輩子的積蓄,就此化為烏有,他們在欲哭無淚之餘,只有瘋狂搶購市面上的所有物資。以求讓手中所剩無幾的錢能保值,不再繼續貶值,從而引發了新一波的擠提狂潮。
這就是政客所為,為了達到其不可告人之目的,不惜殘民以懲,其手段之卑劣,令郭逸銘都怒不可遏。
他看到外面哭喊的市民,甚至透過人縫,見幾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面對銀行保安、職員跪了下來,哀求把錢還給他們。其狀之慘,讓人不忍目睹。他收回目光,垂下頭,雙目空洞,呆呆地望著前面靠背,一動不動。
他的雙手不由自主捏成了拳頭,並在微微顫抖。
可即便他怒氣勃發,又有什麼用呢?面對港英當局的倒行逆施,就連大陸都無可奈何,除非現在就出兵將對方趕了出去,否則也只能默默地看著。他一個小小的商人,更是沒有絲毫回天之力。
「老闆!」身邊,舒雨菲輕輕碰了他一下,把他從迷惘中驚醒過來。
「我沒什麼,你別擔心。」他看到對方擔憂的表情,勉強咧了咧嘴,但終究沒有笑出來,臉色依舊陰沉如水。
「我是說,小徐回來了。」舒雨菲猶豫了一下才說道。
「哦?」郭逸銘趕忙扭頭,看見保鏢小徐正站在車外,躬著腰面對車內,手指貼在車窗玻璃上,顯然剛才他敲了幾下玻璃,自己卻心神不屬,沒有聽見。他趕快拉開車門,對他道:「上來說吧。」
「好的!」小徐有些拘束地彎腰進了車,貼著沙發邊沿坐下,說道,「那些人是來取錢的。可是銀行還沒到下班時間,就要強行關門,所以他們情緒很激動,求著銀行把他們的錢還給他們。」
小徐的臉上很是不忍,顯然對這些人極為同情。
「知道了,那就不進去了,我們回去!」郭逸銘深深地歎了口氣。只能硬著心腸說道。
這種國家之間的政治博弈,他縱然再義憤填膺,可也完全無能為力,唯一可做的,就是眼不見心不煩。
陳虎通過對講機,將返回的通知告訴給秦殤,可對方表示,他已經另外派了一個人,上樓去通知大樓管理處,讓他們來疏導交通。
「那就再等等吧……」
郭逸銘覺得很無力。只能不去看車外。可就連最好的防彈玻璃,也阻礙不了聲波的傳送,一陣陣聲浪傳進來,令他更加焦慮煩躁。
「來了來了,他們下來了!」
過了沒多久,小徐指著商廈入口方向叫起來。郭逸銘順著看過去,只見巴普蒂斯塔帶著一群人,和幾個大廈保安正在努力地分開人群,讓出進入商廈後面停車場的通道。他看看路已經讓開了,便抬了抬!」
車隊快速通過。駛入大廈,巴普蒂斯塔等人也隨即撤回,緊接著,喧囂的人群就又把入口給堵上了。
「老闆,不好意思,讓您受驚了!」巴普蒂斯塔帶著一個誠惶誠恐的本地人走了過來,將他迎出車,隨即指指身邊那個港人介紹道。「這是羅伯特.李,他是大廈管理處的經理,負責整棟大廈的日常管理、維修、租金收取等業務。大廈原來的業主簽約以後就離開了,我覺得他熟悉這棟大廈的管理,所以依舊聘請他來負責這方面事務。」
「你看著安排就好了,不用請示我。」郭逸銘心情很不好。只是冷淡地說了一句,就在他們的陪同下,坐上電梯,到了頂樓23層的大廈管理處辦公室。
這裡一片混亂,各種賬冊、清單、表格堆滿了辦公桌,十幾名巴普蒂斯塔團隊的經濟師們正在進行賬務整理。
郭逸銘看也沒看他們,就進了裡間的經理辦公室,隨便在一張長沙發上坐了下來。
原來他還帶著視察自己產業的愉快心情過來。可在外面這一堵,親眼見到報刊媒體上冷冰冰的鉛印文字,變成一幕活生生的事實發生在自己眼前,心情頓時糟透了。他坐下來等到舒雨菲給他摻了一杯新茶放在面前,才略微提起點精神。讓巴普蒂斯塔坐在他身邊,問道:「情況還好吧?」
「情況比我們預期的好,這棟大廈建成投入使用也只有三年多,今年初還剛剛進行了一次內部修繕,可沒想到經濟惡化的這麼厲害,加之前途不明,業主急急忙忙就清盤走了,給我們留下了一份不錯的家底。
大廈裙樓租賃給了三家銀行,每月的租金是四十多萬港幣,一年就是一千五百萬。a、b兩座雙塔大樓,出租率百分之六十二,月租金二百九十萬,一年總租金收入達到了四千九百八十萬,各種管理開支占總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六,再加上政府收的百分之十二的物業稅收,收益率達到了百分之六十二。
照這樣算,年盈利可以達到三千一百萬港幣。以我們購買成交價來計算,只需要九年就可以回本。而這塊地的所有權還有864年,我們接下來盈利的時間將長得驚人。即便以後進行現代化改擴建,甚至推倒重建,利潤都極其可觀!」
巴普蒂斯塔看出他的情緒不佳,因此報告的都是好消息。
「不錯不錯,有百分之四十的空房,那麼我們的公司都可以搬進來了。」郭逸銘打了個哈哈,答非所問地說道。
巴普蒂斯塔愣了一下,正要說什麼,經理室門被推開了,一個白人探頭進來,報告道:「boss,有位大廈的租賃客戶聽說我們接手了大廈,特意前來拜訪,他說他姓張,是恆隆銀行的董事長。」
「恆隆的董事長?」郭逸銘這次聽清了,眉頭略微一皺。
恆隆不就是樓下那間正被擠提的銀行嗎?說起來擠提事件怪不得他,但作為銀行董事長,在銀行遭到嚴重危機時刻不去想辦法平息事態,跑來求見大廈業主,這也顯得有點太不負責任了。
「請他進來吧!」作為主人,有客來訪,本該郭逸銘出去迎接以示尊重的,可他對對方漠視儲戶的做法有些不滿,也就擺起了架子。沒有動身。
「那我就讓他進來了。」那名巴普蒂斯塔的手下得了准信,轉身出去了。
過了沒一分鐘,一個中等身材的老者就被帶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長相和他有幾分接近的年輕人,很可能是他的子女晚輩。年輕人臉上帶著怒容,大概是給他傲慢的姿態給激怒了。
郭逸銘看到對方進來,只是從沙發上站起來,靜靜地等對方過來。
那個年輕人臉色一變,更是憤怒。可張董事長卻疾步走了過來,首先伸出了手:「這就是華粵科技集團的董事長郭逸銘先生吧!早知道您年輕有為,今天見面,才知道您比傳言中還要年輕,果然是青年才俊!」
他的臉上帶著笑意,可在眉宇之間,卻有著一股濃濃的隱憂,怎麼也消散不去。
「張董事長客氣了,我只是運氣好,不比您赤手打拼。創下這諾大家業。您是前輩,今後還請您多多指點。」郭逸銘見對方如此客氣,也不好再拿架子,不過話雖說得漂亮,語氣卻很淡漠,並沒有絲毫熱情。
「哈哈,客氣客氣,大家都是鄰居。互相幫助才是應該。」張董事長看來是個能屈能伸之人,看他態度不冷不熱,一點也不在意,伸手拉過身後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向他介紹道,「這是犬子張繼業。今年已經三十了。說來應該比郭先生還大幾歲,可不成器啊,如今世道也亂,未來我都擔心,能不能將家業交付給他。」
他話是這麼說,可看著兒子的表情,那種深深的愛意和抹不去的哀傷,卻怎麼也掩飾不了。
郭逸銘心被觸動了。
這種父親對於兒女那深切的憐愛。讓他既受感動,又有幾分失落。在這個時代,他孑然一身,想要受到父母的摯愛也不可得,就在那麼一刻。他甚至有些羨慕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桀驁不馴的年輕人,有一個如此關愛他的父親。
他受這種情緒影響,對對方的態度也緩和了幾分。
雙方落座上茶,客套了幾句,張董事長表露了他此次拜訪的真實來意:「上次貴公司用幾則廣告,一下打響了名頭,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當得知大廈的業主換成了華粵科技,我就特意上門拜訪。
我對郭先生所知其實不多,僅知道您是華粵集團的董事長。就是不知道,這個集團是您獨立創業呢,還是家族支持?」
說完,他就目光灼灼地盯著郭逸銘,連那個對他有些不太感冒的張繼業,也抬起了頭,專注地看著他。
呃?
這似乎是話裡有話啊,對方這次的來意,絕非單純的拜訪商廈業主而已。
郭逸銘心中念頭疾轉,口中卻不耽擱:「我也是僥倖賺了點錢,看到香港發展不錯,因此打算在這裡辦廠,都是自己琢磨著做。」
他這話說得含糊,但也指出了這個公司是他獨有。
張董事長大喜,連忙說道:「一個企業要發展,最好是有一個銀行支持,籌資也好、發行債券也好,都很方便。正好我就有一家銀行,如果郭先生有興趣,不妨也投資一點,咱們達成一個聯合關係,合力將事業做大做強!」
郭逸銘睜大了眼,終於明白這兩父子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搞了半天,他們對自己一無所知,就靠著當初華粵集團在媒體上鋪天蓋地的廣告,留下的一點印象,認為自己很有錢。所以當這次遇到儲戶擠提事件,一下在看到大廈的業主換成了自己,於是就把自己當作了肉頭,想讓他幫著對方填窟窿!
打得好主意!
真以為自己是啥都不懂的二世祖啊!
郭逸銘剛剛升起的對他的一點好感,頓時蕩然無存。人說無奸不商,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商人,首先就要學會奸詐。可這人一見面就準備騙自己,他怎麼可能還會對他有絲毫好感?
「呵呵,開銀行呢,我也確實有這個想法,銀企聯合,才是王道麼。不過呢,我已經有了好助手了,這位巴普蒂斯塔先生,曾經是美國舊金山美洲銀行的高級投資顧問,後來也曾在州政府內擔任過海外投資高級顧問,是一位優秀的金融家。這次他過來,幫我打理一個風頭基金,未來應該也會開辦銀行,這方面我是不太懂,有巴普蒂斯塔先生幫我分憂,我就輕鬆多了。」
他狀似熱情地誇獎著巴普蒂斯塔,而對方也是很配合地面帶微笑,與他一頭銀髮配合,果然是一位雍容大度的金融家身份。
一聽此言,對面坐著的張董事長兩父子瞬間面如死灰,猶如聽到了死刑宣判的犯人一樣,萬念俱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