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它叫軟盤驅動器 文 / 急凍人
舒雨菲他們乘坐的飛機，在晚八點降落在舊金山國際機場。從夜晚的天空俯瞰大地，燈火輝煌的城市分外迷人。
這裡就是美國！
從來沒有領略過如此城市美景的國人，一下子就被這急劇衝擊力的夜景所征服。不愧是經濟發達的超級大國，財大氣粗，如此多的霓虹燈該要浪費多少電啊！
舒雨菲他們本來準備與郭逸銘一同過來，但由於辦理護照需要三十多個部門簽字，最後用了一個半月才拿到護照。由於中美兩國還未正式通航，他們先是坐火車到深圳，從海關出關，然後搭乘日本航空公司的客機降落在東京，再經由泛美航空公司的國際航線，到達舊金山。上萬公里的奔波，又是火車又是飛機，中途轉機時眾人在機場大廳枯坐數小時，所有人都沒有休息好，疲倦加上時差變換，每個人都筋疲力盡。
從停機坪進入到機場大廳，在日本已經見識過以後，大家已經不再為那恢宏的現代建築而感到吃驚。但看著機場內旅客們體面的穿著，他們還是有些微的羨慕。這次赴美，他們都是統一製作的藍色西服，每個人都提著一隻人造革的手包，和周圍人色彩斑斕的服裝比起來，他們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美國人實在是……」
一些老工程師看著那些女性清涼的穿著，很不習慣。這些美國女人也太不自愛了，衣著暴露，有些人穿著小背心就出來了，連肚臍眼都露在外面。她們穿的短褲一直縮到大腿根部，白花花的大腿刺得人眼睛發痛，簡直是有傷風化！
「不要東張西望，現在開始整隊，清點人數。各組的組長看好自己的組員，不要掉隊。跟在我後面，我們列隊離開。」身在異國他鄉，竇衛國一直緊繃著神經，他大聲招呼，讓眾人不要隨便看不該看的東西。
還好，這些都是老同志，應該不那麼容易被美國腐朽的生活方式所侵蝕。
「竇書記，您親自帶隊啊！」
郭逸銘與霍克早就看到了他們，舊金山夏天的晚上比較涼爽，但人們還是習慣穿體恤熱褲。這麼一大群西裝革履，還提著一個廉價公文包的團體，就像是嬉皮士的paity來了一群身穿正裝的人，實在是太吸引人眼球了。這也是他為什麼建議舒雨菲他們乘坐晚上到達的航班的原因，相對來說，這個時候人少一些，引起的轟動也小一些。
霍克親切地找到竇衛國，將他與工程師們分開，郭逸銘也默契地接過了引導隊伍的工作。
有他們帶領，眾人順利領取到行李，迅速從機場離開。
竇衛國上了霍克的別克轎車，而郭逸銘則帶領其他人登上了一輛大巴，兩車首尾相接，駛上了返回舊金山的高速公路。
大家都累壞了，一上車各自找到座位坐好，許多人就靠在靠背上，閉目假寐起來。還有些人仍在為美國的繁華而驚歎不已，透過車窗，貪婪地張望著車外的景物。說實話的，機場內沒有什麼可看的，幾個超市、行政樓、候機大廳，可謂乏善可陳，但他們還是看得津津有味。
就連經過加油站，他們都要驚歎幾聲。
長期封閉國門內走出來的人們，看到這個眼花繚亂的花花世界，所受到的衝擊之大，遠超出郭逸銘的想像。
當車進入到舊金山市區，他們的眼睛就更加不夠看了，閃爍著霓虹綵燈的酒吧、夜總會，路上奇裝異服的嬉皮士們，路邊路燈下衣著暴露、濃妝艷抹的流螢，車內不斷發出一陣又一陣輕微的騷動。這樣的表情不獨是那些科研人員、工程師，當車經過那些掛著漂亮服裝的時裝店，舒雨菲的眼睛裡也閃爍出亮晶晶的光芒。這巨大的城市，就宛如一個神話中的世界，是那麼的美不勝收。
車隊到達金融區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他們仰望著那在夜空中熠熠生輝的摩天大樓，神情陷入了凝滯之中。那一片片的高樓大廈，比他們之前一輩子見到的還多。這種巨大的衝擊，直到車隊到達蒙哥馬利街，駛入地下停車庫，才漸漸消退。
看著公司總部大廈那宏偉的樓宇，典雅莊重的建築風格，他們對西部計算機公司的雄厚實力，再無一點懷疑。
舒雨菲之前也是有些疑惑的，這次出國，也帶有考察西部計算機真正實力的想法。可當車停在這樣一片高檔的辦公區——據說還是被譽為美國「西部華爾街」的中心地帶，她徹底相信，西部計算機公司不是一個皮包公司。
由於人太多了，大家只能從消防樓梯步行上去。好在公司所在樓層不高，就在7樓，在老工程師們走得氣喘之前就到了。
他們驚訝地發現，在電梯口，竟然有一張桌子，一個身穿警服（其實是保安服）的警察坐在桌子後面，擔任職守工作。在這個胖警察的腰間，還掛著一把手槍！他們疑惑的相互看看，對西部計算機公司的真實實力更加感到神秘莫測。
難道這家公司還有美國政府背景？
要不怎麼能夠讓警察為他們看門站崗？
國內也只有那些重點研究單位，才會有軍隊站崗。
公司的職員都早已下班，走廊裡一片漆黑，只有守夜保安的這片區域還亮著一盞燈，保安看到霍克帶著一大群陌生的亞洲人從消防樓梯進來，疑惑地站起了身，問好道：「霍克先生，這麼晚了，您還來公司？」
「我帶了一群新同事過來，他們剛到，明天會為他們製作胸卡。」
霍克隨便應答了兩句，帶著竇衛國等人走進公司，沿路打開走廊照明。來到最裡面一個門，他掏出鑰匙打開，邀請道：「請進！」
竇衛國先進去，工程師們緊跟而入，然後一起發出一陣狂喜的倒抽氣聲。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足有普通辦公室四五間那麼大，房中整整齊齊放著好幾台儀器，每一台都有一人來高。
「這是dec公司的pdp－11！」
「nova！」
「ibm的seriesl！」
工程師們驚喜地一擁而上，有些人搶不到靠前的位置，四下張望，看到靠牆一溜工作台上放置的幾台顯示器，走過去一瞧顯示器下方鍵盤上的標誌，又驚呼起來：「這是蘋果公司的apple，applei型，還有最新出的appleii！」
被提醒的工程師們開始在房間裡到處瘋狂搜索，他們神情興奮，就像是正在玩尋寶遊戲的孩子，不時傳來一陣驚喜地叫聲：「我找到了z80的資料！」「這是atari—8800處理器！」「噢！這就是柯莫道爾公司出品的pet—2001！」「你看我找到了什麼？trs—80！」
工程師們的驚呼此起彼伏，從房間的各個方位、各個角落響起來。
他們太興奮了，誠然，一路上看到美國經濟奇跡所創造的城市街景，確實讓他們在視覺上受到重大衝擊。但他們終究是科研工作者，一生沉浸的就是科學研究，對於科學的摯誠使他們現在無暇他顧，只是不斷為新的發現而歡呼雀躍，以至於疲倦也不翼而飛。
太豐富了，之前他們只能從國際期刊上看到，少數人可以在國家重點研究所遠觀的各種計算機、處理器就這樣擺在這裡，任他們觸摸、觀察。各種相關的資料、圖紙一摞一摞地就這樣放在桌上、紙箱裡，隨他們查閱。
這哪裡是普通的房間，這就是一個寶庫，一個珍藏著所有國際最新計算機研究及實踐資料的寶庫！
他們激動得忘乎所以。
許多人抱著資料，就這樣原地站著、坐著看了起來，如癡如狂。不用擔心他們看不懂，作為一個電子工程師，每天要查閱各種最新資料大都是英文原文書寫，有些直接就是翻拍件，他們怎麼可能不懂英文？雖然他們的水平大多是啞巴英語，但看和寫絕對沒有問題。
霍克到現在還聽不懂中文，不過也無需翻譯，他就能看懂這些工程師們正處於無可抑制的狂喜狀態。他笑著拍拍手，將他們從狂熱的情緒中叫醒：「先生們、女士們，你們的時間多得很，不用著急。我帶你們來這裡，除了讓你們看到這些設備，就是要告訴你們，從今天起，這些就是你們的大玩具了！
我要求你們，用一個月的時間，深入瞭解它們、吃透它們，所有的東西隨你們拆，並且要能夠復原！我要你們在一個月內，能夠面對任意一種損壞的計算機，都能迅速查出問題在哪裡，並且動手修好它們！
夥計們，這就是接下來一個月，你們的所有工作！」
滿屋子的工程師們，呆了一陣，有些人還在努力從記憶中尋找霍克句式中重點詞彙的中文含意，以搞懂他在說什麼，房間裡已經響起了一陣瘋狂的歡呼聲。
那些後之後覺的人，從同伴處弄懂了霍克所說的內容以後，也霎那間陷入了狂歡之中。
太棒了！
公司的大手筆，簡直讓他們不敢想像。
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饋贈！
所有這些代表國際計算機領域最新成就的產品、資料，現在都成了他們的研究對象，任他們查閱、拆卸，世界上還有比這更令人激動的事了嗎？
當然沒有！
他們已經決定了，接下來一個月，他們絕不出這個房間一步，吃住都在這裡了！沒有人、包括郭所長、竇書記在內，都不能將他們從這個房間裡拖出去！
……
當西部計算機公司內，從國內來的工程師們在為重大喜訊而歡呼的同時，就在馬路對面，克裡斯托商業銀行也依然是燈火通明。
梅爾斯衝著眼前瑟瑟發抖的女銀行職員噴吐著憤怒的火焰，他雙眼圓睜，怒不可遏：「你這個白癡、蠢貨！不過是讓你進行數據備份，這樣簡單的事情，你竟然都能搞砸！這盤磁帶毀了、毀了你知道嗎？我們分行這個月的數據，都全被你毀掉了！」
女銀行職員捂著嘴，淚水漣漣，低聲抽泣。
「梅爾斯，你不該責怪她們，這不是她們的責任……」技術員在旁邊整理揉成一團的磁帶，試圖為女職員開脫。
「那是誰的責任？是你嗎，還是我？」經理的怒火被轉移過來，大聲怒吼道。
「我早就說過了，用磁帶機進行數據備份是項專業的工作，應該交給專業人士來做。這些機器很容易卡帶，不小心就會損毀磁帶上的數據。再說了，梅爾斯，她也沒完全毀掉所有數據，這些磁帶處理一下，大部分數據應該還是可以恢復的。」技術人員對梅爾斯不經他同意，隨便侵犯他的工作領域，也很是不爽。
「ok！好吧，那你告訴我們，當我們要下班時，你跑到哪去了？我不得不讓我手下的職員來做數據備份！既然磁帶機這樣難用，你們設備部為什麼要用磁帶機進行數據備份？」梅爾斯尖銳地指責道。
「|com|eon！所有的公司都在用磁帶機做數據備份，我們不用磁帶機，又用什麼？卡片還是紙帶？」技術人員對外行人的無知感到惱火，當即諷刺回去。
梅爾斯和他怒目而視。
女職員戰戰兢兢從旁拿起一份報紙，聲音顫抖著說道：「我今天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則廣告，是一種新的數據存儲設備，介紹說這種設備使用很方便……」
「新的數據存儲設備？是什麼？」技術員驚詫地從她手中接過報紙，低頭尋找起來。
「上面說，這是一種叫做軟盤驅動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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