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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浴火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卻又逢君11 文 / 憂然

    第一百三十四章卻又逢君11

    李昭南又何嘗不知道,他歎息說:「那又能如何,她答應會以身試香,該是不敢下毒。」

    「可是……」江沄一身纖瘦,有些瑟瑟的抖,「可是沒有毒,就一定有效嗎?」

    江沄的一句話,令李昭南身子大震,他凝眉望向她,江沄笑道:「你沒有想過嗎?她的轉變不嫌太快了嗎?雖然說,她是為了得到你的臨幸,可難道楊芷菡那樣的女人,會真的單純到什麼都沒有得到的情況下,配置出真正有效的夫逑香嗎?而是否有效,我想……這天下亦無人知道,而你的皇后生下孩子之前,我想你也不可能會殺她,不是嗎?」

    關心則亂,李昭南到果真忽略了。

    沒有毒,不代表有效。

    不錯,江沄的話彷彿點醒了他,可是……此時此刻又能如何呢?

    他看向江沄:「你可有法子?」

    江沄看著他,目光在雪光徹地中,顯得有幾分暗淡,但依然有若有似無的笑,凝在唇邊:「我果真……便要任你予取予求嗎?」

    李昭南一怔,面對江沄的眼神,他彷彿永遠處於下風,從前,他會與她對峙,可如今不知為什麼,她的眼神,總是令他莫名傷感。

    「若你有法子,請你告訴我。」李昭南背過身,身後,卻是許久的一陣沉默……

    江沄惘然一笑:「我沒有法子,我的法子,莫說是你,我自己都是不願的。」

    李昭南道:「說來聽聽。」

    江沄望向夜空茫茫,夜色深得濃郁,彷彿要滴下墨來。

    「你順著她,你的女人一向不少,也不怕多她一個……」江沄話沒說完,李昭南便道,「不可能,我與芷蘅說過,我們……要相愛。」

    我們要相愛。

    江沄心裡莫名苦澀,眼眶微微一熱,相愛,只是因為要相愛,所以一向聲名狼藉、多情風流的李昭南變作了如此癡情的男子嗎?

    眼裡的那一股熱流無端寒了心頭,她笑說:「沒想到,你竟如此收了心性,可是……我卻怎麼聽說你的皇后聲明並不怎麼好?」

    她終究還是高傲的。

    李昭南看著她:「江沄,流言止於智者。」

    只是一句話而已,他瞭解她,她一向自命清高,自不會將自己歸為愚蠢的人。

    江沄看著雪地中兩人身影孤涼,歎息道:「好,我不多說,只是這件事情,希望……你能早日想到法子。」

    江沄緩步踏雪而去,雪地裡留下她兩行纖小腳印,那每一步似乎都沉重無比。

    江沄唇角帶笑,卻忽然發覺,冰涼的淚,凝結在了夜色裡。

    棲霞殿,火光已燒盡了。

    芷蘅總是昏昏欲睡,御醫看過後,卻暗自凝了眉。

    「御醫,我到底是何病症,您但說無妨。」芷蘅頭沉沉的,她努力支撐,不令自己睡去。

    御醫看了看芷蘅,小心說:「皇后娘娘,您……是否經常服用安神茶?」

    芷蘅略微思量,輕聲道:「前些日子休息得不妥,便服用了一些,可近來早便停了,怎麼?」

    御醫額上有豆大汗珠,想了想說:「可娘娘脈象卻表明,您體內有過量的安神茶令體質虛軟無力,常常昏昏欲睡。」

    芷蘅一驚,纖眉微蹙:「怎麼會?」

    芷蘅看向雲兒,與雲兒目光一觸,雲兒慌忙低下頭,芷蘅心一顫,雲兒的樣貌侷促不安,故作鎮靜,卻不敢看她。

    她從來都是瞭解雲兒的,雲兒這種樣子,一定是有事瞞她。

    芷蘅看了她一忽,方道:「好了,我知道了,多謝您了,煩請您為我開些滋補的方子。」

    御醫連忙點頭:「是,臣告退。」

    見御醫消失在內殿口,許久,芷蘅都沒有言語。

    冬日,棲霞殿的白梅怒放似雪,香溢千里。

    殿內只開一個窗縫兒,便好像有絲絲縷縷的香,瀰漫如煙。

    只聽見火盆中偶爾爆出的火星兒發出一點微弱無力的聲響。

    雲兒手心冷汗涔涔,她道:「皇后,我……我去為您取方子來。」

    「雲兒……」芷蘅叫住她,「怎麼回事?」

    雲兒背向芷蘅,卻依然感覺背上涼絲絲的,手心亦是忽冷忽熱:「皇后說什麼……雲兒不明白。」

    芷蘅捻裙下床,一身細滑的絲質軟緞料子,柔順若一流細水,緩緩傾瀉墜下,腰身纖細,婀娜如仙。

    雲兒緩緩轉身,只看著她清影淡淡投在青磚地面上,她不敢抬頭看她,芷蘅輕聲說:「不明白?我的飲食只有你伺候,身邊也只是你不離左右,安神茶我確實喝過,卻只不過一天而已,為何御醫還會說我飲用了過多的安神茶?雲兒,其實,我早便發覺了,自從我回來,你與我便疏離了,我曾告訴自己這是錯覺,可是雲兒,你親口告訴我,這是錯覺嗎?」

    芷蘅望著她,目光如水卻迫人,雲兒只略略與她眸光一觸,便迅速低下了頭,她咬唇,許久不語。

    芷蘅坐在桌案旁,她身子依然懨懨的,她失望說:「雲兒,你與我之間何時這樣避諱了?到底是因為什麼?你告訴我,是我做錯了什麼?還是……你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你和我,是經歷了重重苦難、艱難生死的,還有什麼不能說呢?」

    「皇后,我……」雲兒眼裡落下淚來,「我只是……只是見皇后憂心過甚,睡不安穩,所以自作主張,便將每日的冷香碧中加了些安神的……皇后我沒有惡意,我只是……」

    「雲兒。」芷蘅撐著額頭,凝眉說,「你不覺著你與我之間說起話來,越來越客套了?你竟……這般怕我將你怎樣嗎?從前的雲兒說什麼,都不會怕我不信,可是你現在……」

    芷蘅沒有說下去,雲兒一怔,淚水凝在眼睫:「皇后……」

    「雲兒,你與我疏離了是不是?」芷蘅追問,「我要你親口說。」

    雲兒怔在當地,看著芷蘅昏昏幽幽的樣子,她的眼裡滿是疲憊與失望,那曾瀲水清淨的明眸,此時卻幽沉得可怕。

    「皇后……我……」雲兒哽咽難言。

    芷蘅實在支撐不住,起身說:「你暫時不想說便算了,只是雲兒,我不希望我明日還是這樣昏昏欲睡,你去吧。」

    芷蘅心尖兒好像有尖銳、綿細的針一針針刺進去,疼得無聲息,深入卻不見血。

    這樣難言的痛楚,令她幾乎忍不住掉淚。

    雲兒,你為何要這樣做?

    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手段對我?

    腦中忽然有明光一閃,昏沉的思緒,忽的爍亮。

    在這棲霞殿昏沉的日子,她幾乎忘卻了時間,雲兒已走出去,芷蘅精神忽然一振,她向外喊道:「碧蓮……」

    碧蓮是棲霞殿年紀最小的宮女,平日裡少言寡語,看上去極是老實。

    碧蓮匆匆進來,棲霞殿內殿,她極少進來,有些惶然。

    「皇后……」碧蓮低身參禮。

    見皇后雖面色憔悴,卻仍舊絕艷不減分毫,她看著她,鄭重問:「碧蓮,這些日子,陛下有來過嗎?」

    碧蓮顯然面色一滯,她略微猶豫。

    芷蘅沒有放過她這一點點表情變化:「碧蓮,怎麼?我問話,你還要想想不成?」

    「不,皇后。」碧蓮嚇得跪下身子,「陛下他……他這些日子每天都會來,有時在殿外,見娘娘內殿燭已滅了,便沒有進來,有時進來,娘娘便睡下了……」

    什麼?

    芷蘅心內如一塊巨石重重砸下,她昏沉的思緒竟一時間清明不已,原來……是這樣!

    原來……竟會是這樣!

    雲兒……難道你……

    芷蘅不可思議的睜大雙眼,身子陡然一軟,難道……這就是雲兒的目的嗎?令她睡去,只是……為了不讓她與李昭南相見?

    或是減少他們的相見?

    可是雲兒……芷蘅不禁向內殿口看去,淚光碎了滿眼——

    雲兒,你這樣做?是受了誰的指使嗎?還是……

    心中的痛又深一層,她不敢想,她忽然發現,她竟然不敢去猜想雲兒的心!

    雲兒,這一切的原因若如我的猜想,難道……會是因為……昭南嗎?

    她不經意的身子一抖,心中惘然一片——

    雲兒,若果真如此,我反而更加希望,你是受了別人的指使來加害我,也不願你我之間,竟在無形中,互相傷害啊……

    芷蘅怔愣在原處,半晌不得語……

    芷蘅睡了很久,渾渾噩噩中,李昭南曾溫柔的眼神頻頻入夢,那冷峻的臉,似這冷雪冬夜裡一點溫馨,他的冷,被融融眼神化作一脈溫水,流淌過心裡。

    那暖意去一滴滴穿透了自己的心一般。

    疼得窒息。

    她猛然坐起身子,急促的喘息,夜茫茫,四周昏暗漆黑,芷蘅身上冷汗涔涔,冬日裡入心的寒。

    「來人。」芷蘅一聲,進來的是碧蓮,「皇后。」

    芷蘅一怔:「雲兒呢?」

    碧蓮道:「奴婢不知,雲兒姑娘只是支會奴婢今夜要好生侍候皇后。」

    芷蘅眉一蹙,她這才發覺,其她婢女稱呼雲兒都尊一聲姑娘。

    原來,她不曾在意,可今日卻聽起來別有深意。

    芷蘅點頭說:「好,陛下今晚來過嗎?」

    碧蓮道:「尚不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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