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浴火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卻又逢君10 文 / 憂然
第一百三十三章卻又逢君10
棲霞殿,冷月如鉤,遍地哀哀。
芷蘅近來總感覺昏昏沉沉,一天要睡上很久,晚上,也早早便睡下了,白天也總是懨懨的,身上綿軟無力。
怎麼會這樣?這樣嗜睡,她從未有過。
整個人都倦怠了。
雲兒端上茶:「皇后,您的冷香碧。」
冷香碧是芷蘅喜歡的,每天都要喝上一些,熱氣騰騰,熏得她美目微凝:「雲兒,近來我好像總是睡很久的樣子。」
雲兒道:「許是皇后過於傷神了。」
傷神?芷蘅心裡驀然一痛,不錯,李昭南最近幾天都沒有過來,她如何會不傷神?
她每天幾乎不會踏出內殿,總覺得走出幾步身上都會酸軟,只有雲兒每天侍候在身邊,外殿中的其他人,她亦似很久都沒有見過?又何況是李昭南?
「陛下還是沒有過來嗎?」芷蘅將茶盞放在桌上,雲兒低頭不語。
芷蘅見她樣子,苦澀笑了:「最近陛下都去哪裡?」
雲兒凝著眉,依然不語。
芷蘅弱聲道:「芙安宮?」
雲兒這才說:「不,不是。」
芷蘅一驚,凝眉望她:「不是?」
雲兒點點頭:「陛下近來,都在……景林宮!」
景林宮?!楊芷菡的宮裡?!
楊芷菡那日破天荒的請安扔在眼前,芷蘅心一顫,她傲然的眉目,冷嘲熱諷的譏誚,難道……
凌梅園內的情境亦豁然清晰。
難道……一切都是個連貫的陰謀嗎?
怎麼,才幾日而已,楊芷菡竟得到了李昭南眷顧?心忽的一痛,頭暈目眩。
她撐住額頭,感覺胸口憋悶不已,雲兒道:「皇后……您莫要……」
「雲兒,我好累,還是想去躺一下,若是陛下來了,就叫醒我。」芷蘅起身,雲兒扶著她走到床邊。
芷蘅翻身睡下,眼角淚水卻盈盈不絕。
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夕之間,便落得如此憔悴?
這樣的她,自己都會討厭,又何況是李昭南?
可是,真的是因為憂心過甚了嗎?為何她總是提不起半點精神?芷蘅忽的坐起身:「雲兒,為我傳御醫!」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傷心過甚,只怕此時傷的只有自己,而別人,溫香軟玉,紅綃帳暖,誰……還會記得棲霞殿開得淒艷的白梅?
景林宮,原是景色凋敗。
因著近來,李昭南的常來常往,而變得漸漸有了生氣。
幾樹梅花看得正艷,紅似火,幾乎燒透了天際。
夏日時的黃昏落霞,亦不比這冬雪梅艷紅似霜葉的美。
楊芷菡卻閉門不出,每日靜待李昭南的到來。
「究竟還要多久?」李昭南的耐心顯然沒有那麼長。
楊芷菡一邊擺弄著手中的香粉,一邊說:「陛下,雖說妾刻意沒有向您說起這天下唯有妾可配得這夫逑香,是妾為了想要多見您幾面,可亦不會因此而故意耽擱配置,若您這樣想,妾真是委屈。」
楊芷菡嬌羞萬狀,李昭南長歎一聲,心中暗想,即使她刻意放慢了速度,而要自己每日前來,他亦是無法,誰教這世上便唯有她,能夠配得這夫逑香?
見李昭南不語,楊芷菡嬌聲笑說:「陛下每日來,都是這樣悶悶不樂?」
說著,將一小包粉放在窗台上:「這要曬一曬才行,冬日陽光少,怕是要多一些時候了。」
李昭南看過去:「今日便只能做這些?」
楊芷菡回身,眼角眉梢帶了幾絲淡淡媚然,她緩步走到李昭南身前,深切的望著他。
李昭南轉過身不看她,對於楊芷菡,他從來沒有好感。
背後有軟綿綿的觸感,溫熱背脊,李昭南一怔,只見腰間一雙素白玉手輕輕環抱住他,楊芷菡忽而嬌聲軟語:「陛下,即使你愛姐姐,便不能對我有一點點愛憐嗎?我已經……已經放低了自己,看清了自己,願意幫助姐姐,難道……你便要我這一生寂寞老死在這景林宮嗎?」
她說得盈盈欲泣,李昭南卻冷聲說:「你若想出宮,做好了夫逑香,朕親自送你,你是完璧之身,出宮隱姓埋名,憑你姿容,自可衣食不愁。」
楊芷菡一怔,隨而淚水簌簌而落:「陛下,你便如此絕情嗎?」
李昭南拿開她的手:「你早該知道的,只是你的父皇與你都太小看了我李昭南,也太小看了芷蘅,你們以為,朕只是愛芷蘅美色,所以換做了你,你同樣可以得寵於朕嗎?呵,如今知錯,看在這夫逑香的份上,朕會給你一筆資財,放你出宮。」
「不……」楊芷菡淚水潸潸,目光裡,那與生俱來的高傲終於還是難忍,「我楊芷菡出身如何高貴?我生來便是屬於皇家的,就算死,也要死在皇宮裡。」
李昭南冷哼一聲,抽身而去:「那麼,也便如你所願,可你想的事情,朕卻不能……」
心口突地一悶,李昭南雙手桌案,身子一晃,楊芷菡望著他,淋淋水目在眼神裡漸漸模糊。
「不能嗎?陛下?」李昭南神智忽的幽沉,眼前,如同有濛濛白霧,楊芷菡的臉嬌媚萬般、那一身妃紅如燒透的梅花瓣兒灼熱眼底。
他週身彷彿燒起來,楊芷菡的笑顏越發嫵媚妖嬈。
她緩緩走近,她的臉……漸漸的,在白霧濛濛中,褪盡了高傲與浮艷,取而代之的是清美與哀傷。
是……芷蘅嗎?
「芷蘅?」李昭南輕聲呼喚,霧濛濛的眼前,那女子的臉越發難辨,只是她柔軟的身子,柔若無骨,鼻息之間,香氣浮繞,繞成心內一縷淡淡的情愫。
「昭南……」那聲音嬌柔細緻。
是芷蘅!
這世上,只有芷蘅會叫他昭南,連江沄都不可以。
這世上,只有芷蘅的香,會如此令她流連不已。
他緊緊抱住她,火熱自心內散在體外,氣息急促:「芷蘅……」
懷中的女子似乎有無窮盡的溫柔。
溫膩的肌膚,如雪容顏,李昭南覺得這身子不是自己一般。
綺窗繡簾,牙籤玉軸,香煙繚繞,馨聞數里。
李昭南身體不由控制,唯一的意識,就是抱緊懷中的女子,熱烈的吻她,火熱的手掌遊走在她的身上,那柔滑細膩,便如絲綢的身子,令人心中灼灼燒起。
「昭南……」女子細弱的吟哦輕輕的拂過耳際。
「芷蘅……」李昭南意亂情迷,「你肯原諒我了嗎?」
突地,殿外傳來一聲女子的嬌喝:「讓開,否則……你會後悔!」
「你不能進去,陛下正在裡面。」是侍女翠林的聲音。
「讓開。」
一聲之後,便聽翠林呼痛:「啊,你……你不能進去,放開我。」
侍人也紛紛上來,再而傳進來的便是打鬥之聲。
殿內,楊芷菡眉心一蹙,李昭南似乎有微微驚動,楊芷菡忙抱緊他的背,幽幽說:「昭南,吻我……」
好像是一種自心裡來的力量催使著他,深深的吻上那嫣紅唇瓣,柔軟的唇,甜膩的香,李昭南心裡如燒透了一般,急不可耐的撕開女子胸前衣襟。
「李昭南!」
女子的聲音尖銳而清脆:「你清醒點。」
錦床之上,浮紗似雲,飄飄浮浮,於冬夜寒風撩動一帳柔情。
李昭南被這一聲叫住,他停下手中動作,回頭看去,那身後的女子是誰?
怎麼……她的樣子亦是這般嬌美,這般若謫仙臨世?
那如雲煙般的眸子看著他,似乎飽含深情。
那女子手裡拿了什麼向他走來,忽的,身上一冷,冷冰冰的水被兜頭澆下,李昭南一個激靈,站起身來,凌亂的衣襟,**的滴著水珠,發上亦流淌著冷水。
李昭南彷彿突然清醒一般。
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床上衣衫不整的楊芷菡,楊芷菡目光憤恨,看著眼前突然闖進來的女子。
「你……你是誰?」這女人眼生的很。
殿外連忙跑進一眾侍衛,紛紛跪倒:「陛下恕罪,此女……此女武藝高強。」
「下去吧。」李昭南抬眼看去,冰冷的水,已讓他完全清醒,那適才亦是柔美萬般的女子,一身素美的隱花水粉色棉裙,目光泠泠,正是江沄!
「江沄……」李昭南似乎明白了一些,看向床榻上憤憤不平的女子,冷聲道,「你對朕用了什麼?」
「迷花醉。」江沄的聲音清淡,看著錦床上的女子,「那天我便聞著那紙上的香氣怪異的很,後來翻了書才查到了,這種香,但凡再混合上今兒個這殿裡的茗花玉香,陛下,縱使您是鐵人,也醉倒了,這種香,會令人意識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還會讓人**高燒,不管是誰,都會覺著是最愛的女子。」
「住口!」楊芷菡喝止她,她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如此懂得北冥的香料。
「要住口的是你!」李昭南揮手一掌打在楊芷菡臉上。
楊芷菡向後倒去,臉上頓時火辣辣的,她大叫一聲,攥緊床上錦被,仰首看他,李昭南目光陰森如鬼,適才的片刻溫柔,全然不見:「楊芷菡,你最好適可而止,朕對你,完全……沒有一點興趣!你是要錦衣玉食的活著、還是要死,你自己選擇!」
說完,李昭南拂袖而去,看江沄一眼:「還不走?」
江沄鄙夷的望著凌亂錦床上,緊緊咬唇不甘的女子,拂身而去。
「娘娘……」翠林上前欲要扶起芷菡,芷菡卻一手甩開她,「走開!」
她望著殿門,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夜色中,有浮香依舊濃郁,楊芷菡狠狠的看著殿外紅梅如血,眼底亦是鮮紅一片。
她攥緊雙手:「江沄!原來……她就是江沄!」
她一把扯下錦床上高掛的浮紗帳,滿地錦繡、綾羅瀉地,卻是滿眼的火,幾乎將它們燒盡!
江沄,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謝謝。」
夜色下,雪地分外盈盈,李昭南與江沄並肩而行,江沄看看他,道:「你就這樣縱容她?」
李昭南停住腳步,看江沄:「能如何?只有她可以配置出夫逑香。」
江沄亦垂了眸,不錯,不然楊芷菡還能憑著什麼呢?
「可是那樣的女人,你還相信她會真心的配置出最好的夫逑香?」江沄凝眉說,她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