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浴火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秘女子4 文 / 憂然
第一百二十二章神秘女子4
她說什麼?唐敬東!
父,唐敬東!
為什麼?他恍惚感覺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可容嫣非肯定的神情卻告訴他,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父親?自己的父親嗎?他千思萬想皆沒有想過,那一紙聖諭上,竟只是寫了這樣一句話,貌似是……自己的身世!
沅心淡笑的臉倏然闖進腦海!
「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嗎?」
「到時候,就不要來求我!」
那些片段的話語,反覆迴響在耳邊。
難怪,沅心會如此自信?他似乎,終於明白了她的驕傲、她的堅決和她自作主張的資本!
見唐世言怔愣在當地,容嫣非亦莫名心情沉重,
挑亮的燈燭卻照不亮唐世言的眸光。
他忽的轉身,向大帳外衝去,容嫣非連忙跟住他:「唐世言,你去哪裡?」
唐世言頓住腳步,回眸說:「沅心的營帳在哪裡?」
容嫣非一怔,偏過頭去:「你要去找她?」
容嫣非無論如何對那女人無絲毫好感。
唐世言卻道:「嫣兒,此事既關乎我的身世,你以為我不該去找沅心,問清楚嗎?」
容嫣非低頭思索,對於沅心,她便更多了幾分厭惡,她低聲道:「好,我與你一同去。」
夜深得濃郁,無盡的黑暗。
沅心大帳內似隱約透出光亮。
帳前守軍低身施禮,容嫣非與唐世言徑直走進帳子,雖是夜深,帳內燭火卻通明如劇,並未有絲毫暗淡之象,明光無比柔和的照耀在書案上,書案旁的女子,一身薄織繡水荷含苞的棉紗裙,長髮披散,只以一支鏤絲銀線挽花簪挽起,清秀怡人,彷彿冬夜裡的一絲輕暖。
沅心抬眼稍稍看向二人,微微一笑:「你終是來了,我正在等你。」
她明明如此秀致的容顏,出口卻總是有迫人之勢,那語聲明明柔潤如春,可那話中之刺卻總冷酷如冬。
唐世言道:「你早便知道我的身世?」
沅心笑說:「是。」
「到底為什麼?」唐世言聲色俱沉,卻直入主題。
沅心月白色裙擺微拂,緩步走下書案,一身錦繡,容顏靜淡:「唐世言,你該知道,我的條件?」
唐世言眉一凝,容嫣非立時上前說:「什麼條件?」
沅心淡淡看她一眼,幽幽笑道:「公主何必如此緊張?這條件,與公主無關。」
容嫣非望著她一副高傲卻又故作親和的樣子,心頭火起:「沅心,你不要總是這樣故弄玄虛,父王受你蠱惑,我可不會,你從來我阿那那一天起,便沒安著好心吧?這次父王進軍大沅,亦是你極力贊成,並提供了大沅路徑,一路順利抵達瀛水,而此時此刻又裝作好人一般,你究竟是何用意?」
唐世言一驚,沒想到此番阿那與大沅之戰亦是她挑動的?
不禁心底一寒,這究竟是怎樣的女人?她眉眼清淡,容色清秀,若水一般的女子,怎麼……竟是一澤幽深的潭?
若真如容嫣非所言,那麼,豈不是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她難道從一開始,便打定了要回大沅皇城的主意,而策動了這一切?
背脊上不禁冷汗涔涔,這女人太可怕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便似……李昭南一般!
有多少次,李昭南亦是這般,於無聲處聽驚雷,給人措手不及的致命一擊!
沅心淺笑盈盈,看向容嫣非:「公主,你與唐世言的婚事,若非我一番懇切,王怎會如此輕易的答允?難道公主便不該謝我一聲嗎?」
容嫣非扭過頭,不作理會。
沅心笑意漸深:「唐世言,你可想清楚了?莫要覺著是我逼迫了你。」
明明便是逼迫,卻要裝作如此清高無辜!
唐世言亦是怒火燒了心尖兒,卻無奈只得點頭說:「唐某言出必諫,只要姑娘說出這其中緣由,唐某自然……帶姑娘一同返回大沅!」
「好!」沅心眸光瞬間亮色分明,「一言為定。」
唐世言點頭,容嫣非卻未想到,沅心的條件竟是一同回到大沅。
燭影燒透,沅心身姿婀娜,步步搖動影姿翩翩:「唐世言,你驍勇冷靜,衷心耿耿,果然不愧是唐敬東之子,將門之後!」
將門之後!
唐世言與容嫣非皆是一驚,唐世言努力回想,卻想不出大沅著名將軍中有一個叫做唐敬東的。
而自己,從小便是孤兒,若是將門之後,何以……會淪落至此?
「你說什麼?將門?」唐世言沉聲問。
沅心收斂笑意,燭影在眼光裡漸成一線:「不錯!唐敬東,乃大沅抗擊阿那著名將領,後,阿那之所以與大沅交好,亦是因著這名將軍,可是,他的名字卻不能載入史冊!」
一字字愈發尖銳的刺進心裡。
唐世言聽得心驚不已,沅心輕凝的眉心亦令他雙手握緊。
沅心繼續道:「唐敬東,當年的祿遠將軍,南征北戰,未嘗敗績,那年出征阿那,趕上連降暴雨,陣前,阿那與大沅軍皆感到艱辛,大沅更被戰線過長而連累,逐漸不支,從無敗績祿遠將軍被圍困在阿那漠坷拉山腳下,被阿那兵俘虜,當時祿遠將軍仍然想要忍辱偷生,便假意留在阿那,更無意間,救起了被大王子追殺的小王子,而那小王子便是……容爾丹!」
容嫣非與唐世言大驚失色,不禁互望一眼,兩人神色裡的驚詫,沅心自可想見,她卻依然不緩不急:「容爾丹感念著唐敬東,與他結為兄弟,可唐敬東一直心念大沅,容爾丹卻想將唐敬東留在身邊作為心腹之人,於是,在王權爭奪中逐漸佔據上風的容爾丹,終於登上阿那王位,卻向有意向想要贖回唐敬東的大沅放話,唐敬東已投降阿那,並封為王弟!當時,李稔亦不敢相信,派人多方打探,卻得知唐敬東早在容爾丹登位之前,便已與他結為兄弟,李稔大怒,虧得他一心想要營救唐敬東,更認為兵敗阿那是唐敬東早有預謀,極怒之下,未經再度確認,便下令誅殺唐敬東全家,留下千古污名!那時候,唐敬東妻子已產下一子,唐敬東從未見過,已經一歲多,當年江洪將軍不忍,便暗中救出了那個孩子,可半路又遇追兵,孩子遺落民家,待江洪將軍再返回尋找時,那家人卻不見了蹤跡,從此失去了那個孩子的訊息,而那個孩子……就是你!」
唐世言聽得心驚肉跳,容嫣非更不敢相信的望著沅心。
只聽沅心繼續說:「後容爾丹深感愧疚,那時,他亦年輕,未計後果,面對唐敬東,他無言以對,唐敬東遙望大沅的方向,揮劍自刎,以示清白,臨死之前,容爾丹親口承諾,他有生之年,絕不再犯大沅!」
沅心目光望向二人,輕輕一笑:「後來,唐敬東身邊副將得以回到大沅去,將一切講述給李稔,李稔亦深為愧疚,但,史冊終是不可留下帝王之錯,故而一代名將,便從此消失在了史冊上!他的功與所謂的過,全都一筆勾銷!」
唐世言聽得心驚肉跳,這些往事,在沅心的一聲一句裡生動而驚心動魄,彷彿當年的殺戮便在眼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會有這般離奇的身世!
沅心見他怔忪,回身走到書案前坐下:「後來江洪老將軍亦遭逢大難,但仍然竭盡全力的尋找你,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讓他無意中救起了你,你的身上留著他當年烙上的一處疤痕!」
唐世言下意識摀住右肩,他的右肩上的確有一塊疤。
那麼……沅心的話,便不容置疑了!是不是?
那麼……便是容爾丹間接害死他的全家,大沅親手殺他全家,是不是?
他豪毅的臉,不禁蒼白一片!
而這些,李昭南顯然全部知道,早就知道,可他一個字也不曾提過,自己卻為他出生入死,便如當年的父親嗎?
他忽而攥緊雙手,容嫣非目光顫抖,望著唐世言僵直的樣子,茫然的連聲道:「不,不……你說的不是真的!」
容嫣非直指沅心,沅心卻不過淡聲一笑:「公主,是真是假,唐世言自有判斷!而此番容爾丹顯然因年頭久了,以為不會再有人知道當年之事,可不曾想,這些舊事,當今大沅天子亦是瞭然於心,陛下的一句話,便是提醒他當年的承諾,而我,不過是說了一句話,我只對王說,當年王欠唐敬東全家人命,如今唐敬東之子求娶您的女兒,不正是上天要您償還的時候嗎?這都是天意!」
「不……」容嫣非忽而拔出腰間彎刀,沅心眸光一滯,激烈的刀鋒劃過燭輝,燭影亂,沅心卻側身一閃,微涼纖指從容握住了容嫣非手腕,容嫣非一驚,但見沅心一身飄逸,目光淡定,唇角帶著一絲冷笑。
她不曾想,這柔美端莊的女子,竟……身負武功嗎?
「你……」容嫣非驚訝道,「你會武?」
沅心淡笑:「不可嗎?」
她高挑的眉峰,幽柔的笑顏,如同天界神女誤落凡間,脫塵之美,淡雅從容,可她的心,卻是地府陰邪的鬼魅,她的淡定是一柄尖利的刀,輕而易舉,便可刺透人心的最深處!
唐世言亦是一驚,沅心,非但心思深沉、氣韻高貴,竟是身負武藝、文武雙全的女子?
這樣的女子,本該是世間不可多得的人,只可惜,太過的鋒芒,令她的光華陡然失色!
唐世言心中百感交集,一切來得太快,彷彿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一番話裡顛覆,沅心放開容嫣非的手,轉身說:「唐世言,莫要忘記你所說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還有……你為何會持有那塊墨玉?」她的身份,實在可疑,沅心背對著她,背影裊裊,「我說過,你無需知道我是誰,而那塊墨玉,我已說過,原本它便是一對,只是你不願相信,那麼,便只有去親自問你誓死效忠的陛下了!」
沅心輕輕舒展肩際,清淡說:「我亦似乎說過,你的陛下,有許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幽幽回眸,目光深刻:「行了,我累了,要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