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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浴火卷】 第六十三章 歌盡桃花2 文 / 憂然

    第六十三章歌盡桃花2

    他凌眸瞪他,李昭南卻悠然笑道:「雲妃當年乃皓月樓第一舞姬,嬌艷動人,舞若驚鴻,呵,本王曾有幸曾親眼目睹,只是當時不識情趣,佳人邀約,本王未能親赴,但想必那一彎玉臂萬人枕,一點櫻唇萬人嘗的煙花女子,自也是名不虛傳的,是不是啊?大哥?」

    一席話,絲毫不留半分情面!

    李昭玉乍然怔忪,秋寒,頓時令氣氛猶如凝霜。

    便連芷蘅亦是一驚非小,她望著李昭南,她雖心知,李昭南講話向來不留一點餘地,可這樣當著容嫣非及阿那國使臣還有李稔的面如此,還是不由得令人捏一把汗。

    芷蘅連忙去看李稔,但見李稔只凝眉不語,面色凝重。

    皇后亦是一臉霜色,沉沉垂目。

    一邊的莫貴妃倒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

    李昭南望向皇后,冷眸如潭:「皇后娘娘出身名將之家,身份尊貴,高人一等,只是不知當年上官將軍征戰沙場之時,上官夫人與人偷情被捉姦在床後反咬姦夫強暴,是否皇后娘娘亦是得了母親真傳,如此口尖舌毒?」

    皇后花容立時失色,望向李昭南,他目光深幽,冷如霜劍。

    皇后心口起伏不定,只是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卻始終不敢出言反駁一句。

    只得憤憤側首,幾乎氣結。

    李昭南冷冷挑唇,望向芷蘅時,目光方有一絲柔和:「我們走吧。」

    芷蘅看看他,心中萬千感慨。

    李昭南目光只是淡淡的,可他對李昭玉與皇后的譏諷,分明是為了自己。

    心中湧動,卻只是嫣然一笑,將手放在他的手心,隨在他的身側。

    「站住!」

    正是此僵持之際,容嫣非嬌脆的聲音響起。

    李昭南回眸望去,容嫣非手握馬鞭,直指李昭南心口:「奕王如此,可算是臨陣脫逃?」

    李昭南握著芷蘅的手不曾放鬆,另一支手卻輕輕拂開容嫣非的馬鞭:「公主,還是等您的腳傷好轉,再說吧。」

    「不准走!」容嫣非不依不饒,閃身至李昭南與芷蘅身前,李昭南冷眸看她,笑道,「公主,若要比試,本王天府中隨時恭候,適才墮馬若非本王相救恐怕您早不能安然站在此處,又何必大庭廣眾之下,自取其辱?」

    「笑話!」容嫣非面色潮紅,顯然對輸了一陣頗為不服,直欲找回顏面,「我們草原女子,個個能騎馬、會射箭,哪裡像你們中原女人,只會唱幾句鶯鶯燕燕、靡靡之音?」

    說著,細眉挑向芷蘅,暗含譏諷。

    李昭南修眉一聚,隨即笑道:「所以草原女子才皆如公主一般已然雙十卻仍舊待字閨中嗎?」

    「你……」容嫣非面上頓時慘白,忽的揚起手中長鞭,直向李昭南而去,李昭南推開芷蘅,閃身避開,容嫣非厲聲道:「你比與不比?」

    李昭南不屑一顧:「不比又如何?」

    容嫣非雙唇勾動,冷笑道:「不比?你我兩國怕只能勢如水火!」

    此言一出,驚起圍場秋風中深埋的寒意。

    李稔蒼眉一豎,看向李昭南。

    李昭南卻依然淡笑道:「到底還是女人,將私人恩怨與國政牽連,原來所謂草原巾幗不讓鬚眉的容嫣非公主,竟也是如此見識,本王實在失望。」

    說著,緩步走到芷蘅身邊,輕輕攬住她,目光含笑:「這下你放心了?我連對她的欣賞之情都再沒了。」

    芷蘅臉上微熱,但見容嫣非雋秀的臉頰漾著縷縷紅雲,秀目中盈盈水光,透徹明麗,她看著李昭南,竟氣結無語。

    李昭南說的不錯,到底是女人,總是少不了女人的嬌蠻與心性,終究不比男子。

    李昭南擁著芷蘅跨上凌風傲,容嫣非欲要再言,卻看著李昭南桀驁的雙眼,生生嚥了回去。

    馬上男子傲然笑笑,策馬而去。

    當今大沅,敢如此放肆,禮數不顧的人,亦只有李昭南。

    容嫣非憤然將馬鞭扔在地上,從來,沒有敢如此漠視她,從來沒有人敢如此拂逆她。

    她可以忍受所有,卻不能忍受這種無視。

    在草原上,她是最受尊崇的公主。

    在阿那國,她是傲視一切的女子!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在李昭南的眼裡,她卻似乎什麼也不是,竟及不上他身邊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

    她不甘心!

    「公主,我三弟的性子便是如此,請您切勿放在心上了。」李昭玉慇勤說道。

    容嫣非卻瞥他一眼,對於李昭玉這般儒雅的男子,草原女子最是不喜。

    容嫣非走回座位,一場本該激烈的決鬥不歡而散。

    李稔面如土色,望著容嫣非及阿那國使臣,強笑道:「公主,結盟一事,奕王身為武將,本便非分內,不如令太子與公主詳談如何?」

    容嫣非看李稔一眼,咬牙道:「不,我容嫣非便不信,不能逼他與我動手!」

    容嫣非心念一轉,忽的看向李稔:「皇上,你我兩國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若強強聯合,我據草原,您霸中原,豈不是好事一樁?」

    李稔笑道:「那是自然。」

    「那麼若容嫣非有事要請皇上相助,皇上可否助容嫣非一臂之力?」容嫣非笑容嫣嫣,適才的憤懣似一掃而去。

    李稔道:「這自是當的。」

    「好!好,大沅皇帝果然痛快。」容嫣非起身,笑道,「那麼容嫣非先行告退,還望皇上您金口玉言,信守承諾。」

    言畢,轉身而去,阿那使臣紛紛起身,亦步亦趨跟在容嫣非身後,李稔恍惚望著,心中竟有一瞬迷茫。

    望著容嫣非,便好似望著阿那國的李昭南!

    她地位之尊崇,可見一斑。

    「皇上,奕王……奕王實在越來越放肆了,您若再是這般忍讓著他,只怕有一天他連您都不放在眼裡了。」

    皇后面色發青,對於適才的羞辱,仍氣鬱在心。

    李昭玉先被奚落又被容嫣非無視,心中更有怨氣,見皇后開口,亦添油加醋說:「父皇,三弟的性子,兒臣亦是知道的,只是……只是在容嫣非公主及阿那國使臣面前,卻未免太無禮數,我大沅氣度全無,父皇顏面無光,容嫣非公主負氣而去,卻只怕於我兩國交好有礙,長此以往,我大沅莫不是成了眾矢之的嗎?」

    李稔面色沉沉,始終不語。

    身邊莫貴妃察言觀色,此時倒是開口道:「是啊皇上,奕王這般脾性,對公主如此無禮,只怕傳揚出去,於國體有礙。」

    「皇上,況且……奕王手中……可是握著重兵!若是……」

    「住口!」

    皇后一語未完,李稔便冷冷打斷她,目色似深不見底的冷潭,目光掃向李昭玉與李昭慧:「哼,若是你們兩個有一個爭氣的,朕,又何至於此?」

    一語完畢,龍顏大怒!

    李稔拂袖而去!

    李昭玉與李昭慧互望一眼,不禁垂首。

    不錯的,若論文才李昭玉可傲視大沅,若論武藝,李昭慧亦未必輸了李昭南,但卻有勇無謀、不諳用兵。

    李昭南城府深沉,謀略深遠,用兵如神,大沅無人可出其右。

    但他恃才傲物,亦樹敵不少。

    秋風勁吹,吹開天邊厚重的濃雲,卻,仍不見天色……

    秋霜、風寒,山水脈脈!

    李昭南擁著芷蘅,策馬曠野。

    暮色金紅,燒透雲天,晚秋風曲間歇不斷,天涯望遠,滄桑山色,雲光瀲灩。

    李昭南勒馬望天,遙遙指向天際:「芷蘅,你可看到了雲色?」

    芷蘅點頭:「看見了,很美。」

    「從前,我最喜歡看黃昏的雲天,但,我卻已許久沒有看過了。」李昭南目光悵惘,聲音有一絲沉痛。

    芷蘅望望他,暮色照進他深黑眼眸。

    芷蘅忽的憶起江沄,他喜歡看雲天,卻又好久不曾看過,是否……便與那死去的女人有關?

    猶豫再三,芷蘅還是決定不問。

    李昭南是亦如自己般有著纍纍不堪回憶之人。

    所以她懂,那些回憶只要稍稍觸碰,便會痛入心骨。

    揭開的傷口,流血不止,那樣的滋味,自己已有過太多次。

    她回首望向脈脈流雲,淡聲道:「你會娶容嫣非嗎?」

    李昭南低頭看她,目光幽深:「娶又如何?不娶又如何?」

    芷蘅惘然笑了:「娶她,我會吃醋,不娶她,我會很開心。」

    李昭南輕輕扳過芷蘅尖削下頜,迫她與他眸光相對:「我喜歡坦白的女人!」

    芷蘅眼中的憂傷如綿綿細雲,流淌過他的目光,李昭南俯身吻她:「芷蘅,永遠都不要騙我!知道嗎?」

    芷蘅心中有絲莫名哀傷流過,李昭南抬眸望她,他的輕吻似乎仍在唇角,熱度不消。

    李昭南看著她,言之鑿鑿:「我李昭南對這一片雲天發誓,無論是誰的命令,也絕不會娶容嫣非,便如我剛才所說,在我心裡,她甚至比不上你的一縷發。」

    芷蘅面若紅雲,幽幽看他。

    李昭南挑起她鬢邊一縷柔絲,與她眸光凝對。

    家國的隆盛興亡,宮廷的爾虞我詐,似乎都在她一泊眸光中化作一縷輕細的煙水……

    回到天府,有難得的幾日寧靜,時近十二月,冬寒將近,府中上下忙於籌備過冬所需,孫如妍不亦樂乎的張羅,彷彿前些日的顏面全無早已不放在心上。

    芷蘅依然在福騰閣中極少出去,佑寧一天天長大,她的心境便隨著安定下來,只是今日,枯澀的枝頭被冷風吹折,無端令心上一驚,便有微微忐忑不安。

    正自思量,李昭南踏進院來,遠遠看著他修身挺拔,若峰巒俊秀巍峨,冬日裡,他的冷,便更深入心骨。

    「佑寧又長大了?」想著,李昭南已走近身邊,他逗弄著佑寧,眼神卻望向恍惚的芷蘅,「這樣看著我?我會忍受不了。」

    他唇角玩味的笑,芷蘅一怔,不及反應,便覺著腰間一緊,他整個人已貼了上來,他們之間隔著孩子,芷蘅大驚:「別碰到佑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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