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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浴火卷】 第六十四章 歌盡桃花3 文 / 憂然

    第六十四章歌盡桃花3

    李昭南的吻卻好似旁若無人,身邊雲兒、綠字與鈴兒皆低頭輕笑,隨從們亦垂下頭去。

    自從重歸天府,芷蘅便向李昭南要了鈴兒與綠字兩個,不必令她們再在萍院中受苦。

    芷蘅終究羞赧的掙開他。

    面上潮紅未退,將佑寧交在雲兒手中,回眼責怪道:「青天白日的,你……做什麼?」

    李昭南勾唇一笑:「這是警告你,不要隨便引誘我。」

    說著,重又攬緊她纖細腰肢,芷蘅明明心頭蕩漾,卻仍舊掙扎道:「行了,不叫人笑話?我哪有引誘你?」

    「不然為何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李昭南更緊的固住她,令她動彈不得,他目光深情萬分,「你難道不知,自己的眼神很迷人嗎?以後,不要用這樣的眼神隨隨便便看別的男人,會令人想入非非!」

    李昭南俊魅的眼神,亦令芷蘅有片刻意亂情迷。

    冬氣習習,灌入芷蘅單薄絲袍,她迅速清醒,推拒他:「別……叫人看著……」

    正說著,院外匆匆跑進一名侍從,身後還跟著一名內監打扮的人。

    「奕王,宮中有旨。」侍從低聲說。

    李昭南無趣的冷下臉,看向傳旨內監,內監一副卑笑,只低身道:「奕王,皇上有旨,傳奕王楊妃入宮覲見。」

    李昭南一驚,芷蘅更是一驚非小。

    李昭南眉心緊蹙,冷冷審視著內監臉上每一分神情:「父皇傳楊妃?所為何事?」

    內監難為道:「這……呵,奕王奴婢只是傳旨,皇上……確不曾吩咐為何召見楊妃。」

    李昭南看向芷蘅,只見芷蘅秀眉輕凝,亦迷茫的望著自己。

    李昭南輕輕拍了芷蘅的肩:「沒事,我與你同去。」

    「奕王……」

    才一出口,內監便出聲打斷他:「奕王,恕奴婢多事,皇上吩咐,只傳楊妃一人而已!」

    李昭南犀利鷹眸射向他,內監不禁一個寒戰,隨即低下頭去。

    李昭南並不理他,拉住芷蘅微涼手指,向院外走去。

    「奕王……」內監出聲,李昭南回身目光如劍,「怎麼?你要攔我?」

    一句話,平靜深沉,內監卻嚇得身子發抖:「不,不……只是……」

    李昭南並不聽他說完,轉身而去。

    芷蘅亦望著他,只覺他握著自己的手暖意融融。

    近了冬,寒已透襟。

    唯有被他握住的手,暖熱無比。

    心裡,忽而安定許多。

    似是只要有他在,莫說是皇宮內院,便是刀山火海,又如何?

    冬意意濃,茗花發,水仙負水。

    巍巍皇城,在冬氣中肅重莊嚴,冷風襲入芷蘅繡梅花枝衣領,芷蘅身子一瑟,李昭南看她一眼,李稔太安殿前,濃艷山茶冷香如玉,白玉階台,冰冷猶若這寒冬時節。

    「我便在門外等你。」李昭南目光亦似深冬,濃郁的寒,和無盡的擔憂。

    芷蘅寬慰他,柔柔笑道:「沒事,皇宮內院的,能怎樣?」

    李昭南眼光瞬間黯淡,望向肅然的太安殿,低聲說:「就是皇宮內院,才危險。」

    他話裡有話,芷蘅不解凝眉,李昭南為芷蘅緊一緊月白色隱花風袍:「去吧,我等你!」

    芷蘅看著他,心內突而悲傷。

    憶起曾經的自己,亦如李昭南一般,認為皇宮之中,是這世上最危險、最冰冷的一處!

    她轉身而去,目光流連。

    李昭南望著她,她纖瘦的背影,一身素淨月色,明明是如此清淡的女子,卻偏何這般風華絕代?

    李昭南握緊手中劍,環望宮宇,莫名有種緊迫感,擾亂了心!

    卻不知,這是否便是關心則亂!

    踏進太安宮,水仙花濃香馥郁。

    太安宮是李稔寢宮,紅帳低垂、流蘇蕩著幽幽茗煙香。

    芷蘅略微不適,暖融融的一室溫香,令她頭有微微暈眩。

    「楊妃來了?」李稔姍姍來遲,自簾後而出。

    身邊沒有侍人,只他一人而已。

    芷蘅微微低身:「參見皇上。」

    李稔點頭,步步走上龍騰紅木躺椅,蒼眉肅然,如這皓皓宮宇。

    「楊妃,為何不問今兒個因何召你前來?」李稔目光在昏暗殿中意味不明,芷蘅莫名心中一緊,「芷蘅愚鈍。」

    李稔笑笑:「楊妃歌喉婉轉,若天籟之音,果真是朕生平所未聞。」

    芷蘅謙然道:「皇上過獎。」

    她每一答都如此簡潔清淡,不溫不火,李稔凝眉走下躺椅,站在芷蘅身前,目光一分一分滑過她如雪容顏,芷蘅略微侷促,垂眸不語。

    「這樣的美色,偏出奕王府,哎……」李稔話頭一轉,不知所云。

    芷蘅舉眸望他,一雙秋瞳剪水,瀲灩流光。

    李稔目中有驚艷之色,楊妃他不是第一次見,可每每見到,卻似風華更勝當初。

    「你與昭南一起,也是這麼冷清清的嗎?」李稔更走近一步,衣袍便與芷蘅裙角相碰,芷蘅連忙後退,「不知皇上召見芷蘅所為何事?」

    她聲音中帶著顫動,李稔的一舉一動,一言一句,令她心跳如劇,他言行未免過於曖昧,目光未免過於放肆。

    她背上隱隱生寒。

    李稔卻忽而歎道:「說起來,朕還真有些捨不得。」

    芷蘅不解凝眉,李稔轉回身,背對芷蘅:「那日賽馬,楊妃一曲鶯歌,令阿那國王子容行山念念不忘,你知道,昭南開罪阿那國公主,令結盟受阻,該當何罪嗎?」

    芷蘅一驚,大沅朝,奕王威嚴不容忤逆!

    這是她來到大沅最深的感受,她望著李稔背影,他微微回眸,目光深暗,那一瞬而過的殺意卻沒能被昏暗燭輝遮掩!

    李稔淡聲說:「楊妃,若是得罪了阿那國,想必戰火重燃,我軍才經一番苦戰,又聽聞北秦聯合了南楚、贛良,欲組成聯軍共抗大沅,若此時外患再起,只怕我大沅內外交困,不可抵禦,且冬日苦寒,乃兵家大忌,不宜此時興兵,你說……是嗎?」

    芷蘅身子一震,心驚李稔竟有如此一番言語,腦中頓時空白。

    他此言何意?有威脅、有警告、有逼迫!

    「皇上……」

    「楊妃,若要你略做犧牲,與容行山一夜**,解我大沅此番之困,結萬世之好,你可願意嗎?」

    李稔打斷芷蘅,一句話說出來,夾帶著冬日凜冽的寒。

    芷蘅頓時僵住,目光驚凝的看著他。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李稔,李稔卻冷笑著,打量她一身清素絕美:「於你來說,沒什麼的?不是嗎?就如……你當初新婚之夜,亦可為北冥國誘惑昭南一般……」

    芷蘅心一顫,那一夜的往事,恐將終生追隨於她,在人們心中,她永遠都是在新婚之夜,**他人的蕩婦。

    芷蘅面無表情,只冷聲說:「皇上,此事可問過了奕王?我大沅朝巍巍天朝,卻需一女子以美色相誘,傳揚出去,豈不令鄰邦笑話?大沅國威何存?皇上顏面何在?面對中原列強,大沅可揮兵攻之,面對外敵番邦卻畏懼如狼,又可是所謂天朝該有的姿態?芷蘅區區女子是小,大沅國體是大,芷蘅魯莽,還請皇上三思。」

    芷蘅微垂星眸,隨而恭聲道:「皇上若無其他吩咐,芷蘅先行告退,奕王尚在殿口等候。」

    說完,轉身而去。

    方一舉步,卻被人自身後突地抱緊,芷蘅一驚,回首看去,只見李稔目中倏而流淌熱烈光火。

    他目光灼灼,似乎要將自己吞沒:「若不願,也並非不可,這是容嫣非公主的計策,若是你不願……朕亦有辦法推脫掉!如何?」

    芷蘅大驚,急欲掙脫開李稔的懷抱:「皇上,請自重!」

    「自重?」李稔輕嗅她身上淡淡幽蘭香,雙手不自覺收緊,令芷蘅不得掙脫,「何必這般假裝?你是什麼樣的女人,天下皆知,你我效仿了唐明皇與楊貴妃,豈不也是一段千古佳話?」

    李稔用力扯下芷蘅月白披袍,繡傲梅寒枝的衣裙,勾勒女子絕好身量,李稔一見,更加焚心似火,轉過芷蘅身子,向著嬌美雪顏吻去,芷蘅側首避開:「皇上,奕王便在殿口等我……」

    「休要拿奕王壓朕!」李稔目光如刀,狠生生盯住她,幾乎捏碎她的細肩,芷蘅輕聲呻吟,李稔卻更緊了手勁,「奕王又怎樣?呵,你以為昭南真的愛你嗎?告訴你朕的兒子,朕最瞭解,奕王李昭南愛的人,只有他自己!難道你不曾聽說,他曾親手誅殺自己的髮妻嗎?呵呵,當時他與江沄的恩愛,可不比對你少幾分!」

    芷蘅身子大振,水眸凝結,她看著李稔,李稔面目扭曲,錚錚述說著當年往事。

    江沄,這個名字被再次提及,重燃心內萬千疑問!

    為什麼,每一個人都會與自己提到她!

    「你不信是嗎?」李稔挑唇笑著,唇邊有歲月雕刻的清晰痕跡。

    芷蘅看著他不語,李稔捏緊芷蘅手腕,將她硬生生拖到大殿門口,緊閉的殿門,被推開一條縫隙。

    昏昏天際,雲靄低沉。

    暮天下,白玉宮階落滿殘香敗蕊。

    芷蘅望去,心脈卻被突地牽扯!

    淚眼中,只見階台白玉柱邊,容嫣非倒在李昭南懷中,李昭南並不迴避,任由她靠在他的胸前。

    那個曾威風凜凜的阿那國公主,那個曾英姿颯爽的巾幗女傑。

    此時此刻,竟小鳥依人,一副溫柔。

    芷蘅心間劇痛。

    昭南,你為什麼不推開她?

    為什麼要讓她靠在你的胸前?

    你有苦衷是不是?一定有,對不對?

    雖是如此,可忍不住淚水落下,李稔冷笑道:「看到了嗎?昭南可是遠近聞名的風流多情?縱使你天姿國色,又怎樣呢?」

    深深一刀扎入芷蘅心中。

    芷蘅深深吸氣,搖頭道:「不,不會……」

    可眼前的一切,卻不容她狡辯。

    容嫣非嬌柔的唇吻住李昭南,李昭南站著,一動不動。

    精雕細刻的側臉,雪山一般不可企及的桀驁,正在容嫣非的吻中一點點融化,是嗎?

    最後一絲希冀終於被驟然撕碎!

    昭南,為什麼你任由她這樣抱著你?

    難道,我們曾共同經歷的,都不過虛妄嗎?

    是誰?在深牢大獄中,抱緊我?

    是誰?守在我病榻邊,三天不眠?

    又是誰?口口聲聲對著一片雲天發誓,無論是誰的命令,都絕不會娶容嫣非!

    可是為什麼?

    昭南,在我極力相信,我也可能得到幸福的時候,你卻無法推開你身前的女子?

    一樹山茶被風吹落,生命盡處,早已謝盡了曾經的風華。

    忽的,有一陣異香拂過臉頰。

    芷蘅身子立時虛軟,沿著殿門緩緩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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