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浴火卷】 第三十七章 一聲斷腸3 文 / 憂然
第三十七章一聲斷腸3
不知走了多久,只是夜色漸退,露出霞光淒然。
明明是晨光微露的時候,卻怎麼竟是殘霞敗景?
芷蘅原本便身子虛弱,走了一整夜,似乎是走過了一道山窪,抬頭看見一片開闊地。
臨山涉水處,天雲低矮,山聳入霄。
環山之內,一片空地上,大小營帳錯落而立,山風似急,拂動戰旗飛捲,只是肅穆的營前,卻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寂靜。
一隻寒鴉略空而過,淒厲萬分。
芷蘅身子不禁一澀,不止聽一人說起過大沅軍中病疫流行,軍力大減,軍心不穩,可真真當自己面對這常勝之師與如此落魄淒涼的景色一般時,仍是免不了駭然。
她們從後營門進去,大軍營帳長達幾里,頭在山中,而尾卻直到興江邊,興江在南越便稱良江,與大沅一山之隔便是齊豫境內。
山後幾里便是漠原千里,北秦軍隊又守住了另一條前往齊豫之路,如今,在戰力消損、全軍疲憊之時,李昭南想必亦不敢輕舉妄動,若是大軍陷在漠原中,後果不堪設想。
羅永早已不知被帶向何處,才進營地,紫櫻便被帶向靠近良江的方向,紫櫻回首看芷蘅,早已哭紅的雙眼,疲憊無力的眨動。
芷蘅亦沒有了反抗的力氣,那兩個人將她帶到一頂簡陋窄小的營帳前。
帳簾單薄,被一陣風便吹起,芷蘅被生生推進去。
那兩人隨著走進來:「小美人兒,在這裡好好等著我們趙將軍疼你吧!」
說著,一陣猥瑣狂笑,笑聲漸遠,芷蘅方定睛朝帳內望去,不覺一陣心涼。
只見狹小帳內竟擠了十幾名女子,她們大多容顏清麗,卻目光空洞,瘦削臉容,流露著萬般無奈。
她們衣裝簡素,唯有帳簾口坐著梳頭的女子,一身水翠色流絲輕紗,白膩左肩以胭脂色描畫了梅花傲雪,她雪頸晶瑩,閃動著一顆明燦珠玉,一頭墨發被白玉雕花簪挽著,目光傲然凌厲的看著芷蘅。
芷蘅看看自己,自己不過一身月白色素衣,長髮披散,唯一支凝紫絹花挽了幾絲柔髮,週身再無他飾,加上她此刻的蒼白憔悴,一定不堪極了。
「你新來的?這邊坐吧。」一個女子淡然開口,「這裡越發擠了。」
芷蘅見她素顏清淨,雙眸平和,便朝她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一處。
正要開口,只見帳簾邊的女子盈盈起身,身姿搖曳,執起紗袖輕道:「這衣裳太過單薄了,定要王爺為我換了才行。」
王爺?
芷蘅遍體一寒,轉眸看向她,那女子似乎有意的瞥芷蘅一眼,得意笑道:「這身衣,王爺縱是喜歡,我這身子也禁不得這天寒不是?」
「玉竹,好了吧?以為奕王真當你是回事兒嗎?不過與我們一般是卑微的營妓而已,哼,奕王若真真在意你,還會要你與我們住在一起?別以為賞你一件好衣服,便烏鴉成鳳了?別作夢了,聽說奕王天府中隨便一個侍妾都是極乾淨的女子,你?風塵出身,賣弄風騷,真以為自己是奕王妃了不成?」
芷蘅回頭看去,但見剛才的女子一臉不忿,怒斥帳中搔首弄姿的玉竹,玉竹停在鬢際的手指一顫,立時漲紅了臉:「你……」
她走上兩步,氣道:「蘇青你真以為你是什麼貞潔烈女嗎?我是風塵女子,那你現在又是什麼東西?」
說著,她面色漸漸和緩,連連冷笑:「還有你,新來的,倒是有那麼幾分姿色……」
她眼光飄媚,挑唇道:「只是這樣弱不禁風的一副樣子,可也別想伺候了強健的奕王,奕王……才不會看上你……」
她目光輕佻,果如蘇青所說,當真以為自己便是奕王妃的口吻,只是比起孫如妍她到底差著火候。
芷蘅笑道:「玉竹姑娘多慮了,原來玉竹姑娘是奕王的女人,真是失敬了,可不知奕王是否要帶姑娘回奕王天府?那姑娘可要小心了,聽說奕王曾親手逼死髮妻,現在的奕王妃孫如妍更是不容人的,府中妃妾眾多,個個都有身家背景,我在這裡祝姑娘飛上枝頭,死得瞑目!」
芷蘅一席話,帳內便傳來隱隱笑聲。
玉竹瞪著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你……你……」
「姑娘有何指教?可是要讓奕王將我碎屍萬段?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芷蘅這裡恭候了!」
芷蘅竟站起身來,平視玉竹一雙傲眉厲目,玉竹眸光大戾,幾乎氣結:「你……你別得意,我遲早……遲早……」
一句話未斷,便有人掀簾而入。
「玉竹,王爺傳。」
玉竹原本通紅的臉瞬時恢復平靜,艷俗的挑一挑眉,嬌聲道:「是,玉竹這就去。」
說著,瞟一眼芷蘅,得意道:「你等著!」
芷蘅冷笑,這女子未免太過自以為是,莫說她如此身份,即便是高貴出塵的女子,李昭南亦不會放在心上。
蘇青下床走過來,疑惑的看著芷蘅:「你似乎知道很多事似的。」
芷蘅一怔,隨即說:「我從大沅來,自是聽說得多一點。」
「大沅女子?」蘇青似乎有點驚訝,「我以為只有我們南越女子,才會被如此糟蹋。」
芷蘅凝眉,看著她,目光淒然:「不,我不是大沅人,我是北冥人,只是從大沅來而已。」
她默默垂首,心裡的悲苦被莫名牽動。
家已不是家,人已非昨,自己……究竟心歸何處?身向何往,實在是太過虛渺的事情。
說著,簾風大動。
幾個人衝將進來,芷蘅未及反應,已被其中一人抓住手腕,芷蘅大驚:「你們……你們幹什麼?」
「幹什麼?這山裡好久沒來新鮮貨了……」一人將芷蘅按到在床上,一邊更有人呵斥道,「你們還不讓開,別壞了爺們的好事兒……」
其餘女子慌忙走開,芷蘅被按到,手腕被牢牢扣住。
月白素衣撕裂的聲音隨即入耳,蘇青上前道:「你們……你們這麼大的膽子,若是趙將軍知道了,你們還……」
「臭婊子,以為自己是誰?」一名相貌粗鄙的士兵一掌將蘇青打跌在地,蘇青臉上紅腫,那士兵卻『淫』褻的笑著,靠過來。
蘇青揚眸看他,他低身扯開蘇青的衣服。
芷蘅看見,更驚訝的望著江自己禁錮住的男人,那男人不過普通兵士裝扮,只是貪婪的眼光絲毫不遜昨夜狂傲的頭子。
「一早聽說來了個美人兒,果然夠美……」那人笑著,身子便覆下來。
她下意識偏過頭去,卻發現連脖頸都在發抖,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啞口無言,男人面對女人,色慾熏心之時,所有語言似乎都顯得蒼白無力。
芷蘅只感到他的手遊走在自己身上,身邊三四人將她袖管挑起,露出藕斷似的玉臂,一聲聲驚歎後,便胡亂的親吻。
她只覺得臂上已然骯髒不堪,「放開我,你們這些禽獸,妄稱常勝之師,你們……」
「住手!」
忽的,帳口一聲厲喝,帳子內,笑聲與叫喊聲戛然而止。
只見一人立在帳口,他面色黝黑、挺大的肚子,雙眼如銅鈴,目露凶光。
壓著芷蘅的人,立時紛紛站起,退到一邊,顫聲道:「趙……趙將軍……」
那人厲喝一聲:「還不滾出去!」
幾個人連滾帶爬的迅速走出帳去,那糾纏著蘇青的人,也忙不迭的跑出去,芷蘅看著來人,只見他緩緩逼近自己,這個人的目光放肆,上下打量她,雖然,他將自己從魔掌中解救,可是,她卻嗅到了更危險的味道。
他銅鈴般的眼睛精光閃閃,彷彿獵食的猛獸,幾欲撲將過來,芷蘅心一顫,立時翻身坐起,趁著他下撲的瞬間,迅速離開床榻,那人撲空,眼見著芷蘅向帳外跑去。
芷蘅不敢回頭,衝出帳子。
山風如劇,秋意深濃。
午後亦不見有陽光透進幽深山坳。
「給我站住……」
那人渾厚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芷蘅身子虛軟,只覺得腳下如同踩著棉絮一般,突地,腳下一滑,跌倒在地。
她回眸而望,只見那人陰邪的笑著,已近在咫尺,左右帳子亦走出幾人,他們面容冷淡,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那姓趙的黑胖將軍一把將芷蘅拉起,芷蘅只感到耳邊生風,脆生生的一掌便揮在嬌柔的臉上。
芷蘅輕吟一聲,臉頰劇痛,她揚眸看著他,那人陰森森的說:「敢跑?看老子不教訓你……」
「你……若你敢碰我,一定會後悔的……」芷蘅被他捏住手腕,幾乎捏碎,那人狂放的大笑,將她推倒在兩帳之間的石台上,「我後悔?對,我趙金豐後悔沒有早點兒遇上你這個美人兒……」
說著,整個身子覆下來,濃重的異味衝入口鼻,他油膩膩的厚唇貼在芷蘅嬌嫩肌膚上,芷蘅幾欲作嘔……
「不,不……」芷蘅嘶聲道,「我要見奕王,我要見奕王……」
她的拚命呼喊,只換來趙金豐冷冷的嘲笑,他蓬勃的**已經不可抑制,大庭廣眾之下,他扯開衣領,浴火焚燒的雙眼,望著身下孱弱的女子,「見奕王?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哈哈哈……」
一雙大手扯開芷蘅素白衣襟,芷蘅忙用雙手護住。
「我是……我是……」芷蘅淚水滑下眼角,瑟瑟苦風,酸楚的味道,她雙手被那人牢牢扣緊在頭頂,眼看著那人即將扯下她最後一片小衣。
「住手,住手……我是……我是奕王側妃,我是奕王的女人,你碰我……絕沒有好下場……」
她終究還是說出口來,縱使她多麼不願。
她對李昭南的恨意,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更加深濃。
卻可笑,每一次危難,她又不得不用他的名號來震懾住企圖不軌的人。
那人愣了一下,周邊彷彿一陣靜默,卻於同時發出嘲諷的大笑聲。
趙金豐仰頭大笑,笑得肥胖的臉潮紅如醉,眼淚幾乎都要笑了出來:「你這個女人,想富貴想瘋了不成?」
說著,目光一狠,逼下身子:「想富貴,就好好伺候爺……」
那股撲鼻的噁心味道再次襲來。
芷蘅只感到周圍的人慢慢走近,彷彿在看一場即將上演的大戲,臉上皆帶著驚艷的、『淫』褻的、急躁的表情。
趙金豐撫摸著芷蘅,芷蘅感到萬般屈辱與絕望。
自己所經受的劫難,究竟何時才是盡頭?
淚光將月色浸透。
她已無力反抗!
李昭南,我恨你、恨你、恨你……
忽的,眼角餘光看見一抹身影自白色大帳中走出,那背影高峻,質氣英武、軒昂如山,遠遠的,她似亦能感受到那逼人氣魄。
他的身邊簇擁數人,直向山內而去!
這樣的氣度、這樣的身姿、這樣的背影……
眼看大難將至,已是絕望的境地。
情急之下,芷蘅忽的脫口大喊:「李昭南……」
一聲斷腸,淚水頃刻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