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百零五章 祭奠 文 / 海棠落
第二百零五章祭奠
所以,無論是老王爺,還是欣悅,在見到這具屍體的時候,心底裡那種痛楚,便再度撕裂一般地蔓延開來……
是他,真的是他,他死了,真的死了……
欣悅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地叫囂著。
可是,表面上,她卻只是任由淚水肆意氾濫。
滿目悲涼地看著那棺中屍體。
就連堅強如老王爺,亦是老淚橫流,終於,還是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突然間昏了過去。
「父王!」
「老王爺!」
欣悅與廳內眾人那驚慌而又擔憂的嗓音同時在廳內響起。
只見鐵騎中離老王爺最近的一位,身形一閃,便接住了老王爺那搖搖欲墜的身體。
欣悅見老王爺被人接住了,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道:「你先送父王回房吧。」
「是,屬下遵命。」
那名鐵騎聞言,連忙馱著老王爺,腳下運起輕功,便離開了此處。
廳內,剩餘的十七名鐵騎依舊面色冷沉地垂首站在兩旁。
丁當和風靈的哭聲,在身後響起,風智,亦是面露沉痛之色。
她們的哭聲,令欣悅陡然間從悲傷中回過神來。
於是,她稍微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一些,開口說道:「你們有誰能告訴我?沐辰為什麼會死?」
她真的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蹊蹺了。
論武功,十八鐵騎的武功雖然高強,但應該是不及沐辰的修為高深的。
可是現在,他們竟然都能夠活著回來,而沐辰,卻居然死得這麼慘不忍睹。
這怎麼能不引起她的懷疑呢?
在她看來,沐辰的死,真的太過詭異了。
「小王妃,當時屬下是與主子一路的。」十八鐵騎的隊列中,立刻有一名男子站了出來,「我們率領的一萬大軍,被敵軍三萬大軍包圍。按理來說,正常情況下,以少敵多,主子雖然沒有把握能贏,但是保命是不成問題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主子的功力完全沒能發揮出來。甚至於,竟然只有平時一半的功力。對方又是人馬眾多,以拓跋銳和莫奇為首的幾名敵軍大將,竟然聯合起來攻擊主子一人。我們十八鐵騎當中,當時只有四人跟隨主子左右。然而那時,卻被敵人拖住,無法營救主子。以至於,主子被他們多人打下了馬,甚至於,許多馬蹄重重踐踏在主子的臉上,身上。以至於……」
「別說了……別再說了……」
聽到這裡,欣悅連忙打斷了那名鐵騎的陳述。
當時那種血腥,欣悅只是聽他這麼描述一下,都無法再聽下去了。
這實在是太過殘忍太過血腥了。
活生生的一個人,竟然就那麼……
很顯然的,敵方是有備而來,多名將領同時攻打沐辰一人!
這種做法,當即令欣悅打心底裡升起一種濃濃的仇恨之意。
沐辰,這個仇,我一定會為你報的。
其實,十八鐵騎所有的人,都暗自懷疑,沐辰的武功,為什麼當時只能發揮出平時的一半兒?
可是,這個疑問,直到沐辰死去,仍然沒有人知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於當初給欣悅解毒的事情,沐辰一直守口如瓶,沒有與任何人說過。
所以,皇甫文濤才會命他出征。
所以,欣悅才會同意他出征。
所以,今天,這具屍體,才會以這番模樣,躺在這裡。
「沐辰……」
欣悅哀嚎著看著棺木中那已然面目全非的屍體,心,好痛,好痛……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疼痛過。
那王爍從旁看著,忍不住勸說道:「小王妃,主子已經逝世,您不要太過傷心了。沿途顛簸,還是讓主子盡快入土為安吧。」
欣悅聞言,眸中帶淚,臉龐上一片濕濡地轉頭,茫然地看了王爍一眼。
他說得不錯,沐辰的屍身,這麼多天沿途運回來,的確應該早些讓他入土為安。
只見她伸出手去,將沐辰手上的白玉扳指,一點一點,取下。
而後,口中喃喃說道:「沐辰,你儘管放心,天啟,我一定會好好培養他。讓他成為蕭家的下一代傳人!」
沐辰死去了,現在,欣悅的心裡,只有兩個念頭:一個,就是要為沐辰的死報仇。尤其是那個莫奇,他若不死,實在難平她心中怒火。
而另一個,就是天啟和天穎,這一雙兒女,欣悅一定會好好教導他們,將他們培養成才。
最後望了一眼棺木中的屍體,欣悅這才站起來,轉過身去,滿目悲痛地閉上眼睛,輕聲說道:「將棺蓋蓋上吧,下午發喪……」
「是。」
十八鐵騎皆是個個躬身,沉聲應道。
隨即,便有兩人將那白布重新蓋好,又將棺蓋蓋上。
當天下午,蕭王府的氣氛,達到了兩日以來最最慘淡沉重的時刻。
許多朝中官員,都穿著黑色的衣服,前來蕭王府的靈堂之內,祭奠戰死沙場的沐辰。
欣悅和老王爺此時皆是一身素白色孝服加身。
二人的臉上,在此時,反而平靜了。
經過一上午的沉澱之後,兩人的心情,在這個時候,皆是調整到可以沉穩面對他人的狀態。
王府門外,「皇上駕到……」
「文親王駕到……」
緊接著,老王爺以及所有前來祭拜的大臣們,皆是出到大廳,迎接皇甫文濤和皇甫文玨的到來。
欣悅則是與紅巖拂柳兩人,跪在靈堂之內,手中不停地燒著紙錢,為沐辰守靈。
皇甫文濤和皇甫文玨進來之後,一同對著靈堂面帶悲哀之色地拜了三拜。
而那些大臣,自是在靈堂之外默默站立著。
沒有一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或者離開。
皇甫文濤雖然是新君,但是,他的狠厲朝中所有大臣都是非常瞭解的。
再加上他成日裡都是一張冰霜臉,以至於朝中大臣根本沒有人敢不服從於他。
可是,即便如此,皇甫文濤卻是一位不可否認的明君。
在治理國家上,他向來能夠做出正確的決策。並且非常知人善用。
這一點,也是眾多大臣肯臣服於他的原因。
他的到來,無疑令王府裡那沉重悲哀的氣氛,變得更加濃郁了幾分。
不過,所幸的是,他知道自己不宜在此久留,是以,並未待很長時間。
祭拜完之後,他便來到老王爺與欣悅面前,眼帶關心地安慰了幾句之後,便離開了。
皇甫文玨,則是隨他一起離開了去。
等朝中大臣幾乎都走光了,風清楊才穿著一身漆黑的袍子姍姍來遲。
他其實早就想過來了,可是,考慮到他的身份,不宜暴露在明處,是以,只得等那些人都走光了之後,他才最後一個前來祭奠。
老王爺聽人通稟的時候,似乎是有些意外的。
不過,他還是讓風清楊進來了。
風清楊的身影,才走進廳裡,老王爺的目光便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同時,眼眸中還流露出一絲讚賞之意。這個風清楊,不愧能和沐辰成為好友。光是看那內斂的氣質,也可看得出此人的不凡之處。
事實上,在沐辰臨出征之前,有一晚,他曾經與老王爺徹夜把酒言歡。
那一夜,他告知了老王爺許多事情。
他在外結交了風清楊,然後又是如何認識的欣悅,甚至於,就連蕭天陽的身世,他都如實告訴了老王爺。
然而,老王爺當時卻並沒有氣憤。
自從父子兩人之間的關係改善之後,雖然他們父子二人時常坐在一個桌子上用膳的次數明顯增多了,可是,像朋友一般把酒言歡,卻只有這麼一次。
老王爺初聞天陽不是自己的親孫子之時,心裡除了震驚,也難免會有氣怒。
但是,沐辰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的脾性,他這個做父親的,他又如何會不瞭解?
如果不是真的很愛欣悅,沐辰又怎會連別人的孩子都能夠包容?
不過,既然這是沐辰的決定,他也沒有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
自然的,他也知道,就是反對,沐辰也不會理他的。
所以,他也只好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個風清楊,會這麼光明正大地前來祭奠沐辰,不得不說,老王爺覺得非常意外。
但是,轉念一想,他也就釋然了。
六年的時間,他們兩人,是朋友,卻更勝親兄弟的感情。
只不過,這兩個人,都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風清楊走進來的時候,老王爺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欣悅。
見她仍是一臉悲慼仿若無所察覺一般,只是在那裡木訥地燒著紙,老王爺心中又是一痛。
看欣悅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枉沐辰對她那一片神情了。
更加不用說,她還打算親自隨軍出征。
老王爺見風清楊走進來,目光一邊審視著他,一邊走上前去,道:「你就是風清楊吧。沐辰與本王說起過你。」
「王爺知道我?」
風清楊似乎有些意外地看向老王爺。
「當然知道。」
老王爺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隨即,讓出身來,請風清楊進去。
風清楊見狀,連忙來到靈堂跟前,拿起三炷香,點燃之後,跪在蒲團上,朝著靈堂拜了三拜,而後,將那三支香,插進了香爐裡面。
將這一切都做好之後,他才看向一旁的欣悅。
此時,欣悅彷彿根本沒看見他一般,只是不停地為沐辰燒著紙。
眼神,呆滯,而又空洞。
風清楊心裡驀然一痛,幾步來到她面前,亦是拿起一些紙錢,一邊燒著,一邊說道:「欣悅,節哀順變。」
然而,欣悅卻只是看了他一眼,一句話都沒有說,便又繼續著手中的動作。現在的她,什麼話都不想說,她只想,在這最後的時間裡,好好地陪著沐辰,多為他燒些紙錢,這樣,他在那邊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吧。
老王爺從旁看著,亦是從心底里長長歎息了一聲。
罷了,年輕人之間的事情,他還是不要插手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