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百零三章 文 / 海棠落
第二百零三章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所幸的是，這次，他決定易容成侍衛與欣悅一起出征的事情，太奶奶並不知曉。
不然的話，只怕太奶奶會直接拿性命要挾他不准去的。
事實上，在上午前往辰居看望欣悅之前，他就已經得到消息，說是欣悅打算跟隨大軍一起出征。
初聞此消息的時候，他心裡是一陣擔憂，思來想去一番之後，還是決定進宮去找皇甫文濤。
皇甫文濤是一位勤奮的帝王，每天上早朝之前半個時辰，他便會在御書房將所有今日上朝要討論的議題仔細翻看一遍。
而風清楊，正是趁著這個時候，悄無聲息地進入到御書房內前去找他的。
對於他的到來，皇甫文濤顯然是有些驚訝的。
但是，也僅此而已。
真正讓他驚訝的是，風清楊竟然主動要求易容成侍衛的模樣，與欣悅一起出征。
原本，他是早就與皇甫文玨商量好了，無論欣悅的計策有多麼得好，他們都會直接否決，不讓她隨軍前去。
可是，風清楊提出的要求，卻讓他猶豫了，甚至於，直接改變了主意。
當然，風清楊也是一早就將事情計劃周全了的。
考慮到若是告訴欣悅由他本人沿途保護隨軍出征，欣悅一定會對此極為排斥，並且當場拒絕。
所以，他才想到了去找皇甫文濤。
自然，事情不出意外的，皇甫文濤在作了一番仔細的思考之後，便答應了下來。
從皇宮回到王府這一路上，老王爺一直都處在震驚之中。
他完全不曾料到，皇甫文濤竟然真的答應了欣悅的請求。
儘管，欣悅的計策，老王爺是心裡有數的，的確是妙招。
可是，他卻沒有料到，皇甫文濤真的會答應。
所以，坐在馬車裡，老王爺臉上的表情一路上一直是非常凝重的。
欣悅看著老王爺的表情，心裡自是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於是，她微微一笑，道：「父王，您放心吧，既然皇上都派人來保護我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更何況，皇上的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會同意的。想必，他派給我的這個侍衛，武功一定很厲害的。」
這番話語，欣悅雖是說出來安慰老王爺的，但又何嘗不是字字珠璣句句在理？
所以，老王爺聽後，臉色果然緩和許多。
而後滿臉無奈地長長歎息一聲：「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拿你們沒辦法，既然皇上都同意了，那我也無話可說，只不過，欣悅，到時候，你一切小心。」
「嗯，我知道了。」
欣悅仍是微笑著。但是，這微笑並非是發自心底的，那只是一種表面上的笑容。
沐辰的死，時時刻刻盤旋在她的心頭，那發自心底的笑容，她又怎麼可能流露出來？
如今的她，能夠強忍著不哭，都已經是盡其所能了。
伴隨著夜幕降臨，王府裡如往常一樣四處都點燃了燈火。
遠遠看去，這些燈火的點點光芒，與花園中的風景相輔相成，也不知到底是風景包圍了燈火，還是燈火包圍了風景。
欣悅用過晚膳之後，便開始準備出征要用的東西。
雖然，還有兩日才會出征。
但是，她還是得盡快準備起來。
她隨軍出征的消息，只有皇甫文濤、皇甫文玨和老王爺知道。
其他人，一概不知。
而這一路上，她自是要女扮男裝跟隨大軍的，所以，準備多套男裝，是必不可少的。
是故，才用完晚膳，她便吩咐紅巖明日一早便親自去找兩家布莊，連日趕製出一些男裝來。
理所當然的，叫紅巖去做這些，她當然會好奇，所以，欣悅便將這些男裝的用處告訴了她。
不管怎麼說，她這一去，一年半載是少不了的，如果不告訴紅巖，一定會引起她和拂柳的懷疑。
倒不如，對她們直言相告。但是，她也嚴肅說明了，這件事，不能洩露出去。
紅巖得知她要出征的消息之時，整個人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一臉的驚訝。
「小王妃，你真的要隨軍出征啊。」
「是啊。」
欣悅仍是一臉的淡定從容，語氣中，則滿是堅決。
見欣悅如此，紅巖倒也沒說什麼。
只是，從心底裡，她忽然間覺得，欣悅的決定和作為，真的沒有枉費小王爺在世之時一直對小王妃那麼好了。
將一切事情都吩咐完畢，欣悅便一個人站在臥房外的長廊上，遠遠看著沉浸在夜色中的王府。
不知道為什麼，從得到沐辰死訊之後，回到王府，她便非常喜歡站在這裡看著整個王府的風景。
每每如此，她便會覺得自己的心，會好受一些。
「咿咿呀呀」
隔壁傳來天陽的聲音，欣悅聞聲，心裡忽然間一陣柔軟，轉身進到隔壁的房間裡。
奶娘和拂柳見她進來，連忙躬身行禮，恭敬道：「小王妃。」
「嗯。」欣悅點了點頭，並未多話。
天陽仍然是拖著個小車子圍著房間到處亂跑，一看見欣悅來了，連忙露出十分討喜的小臉，伸出兩隻手來要抱抱。
欣悅見狀，心裡滿是溫暖地笑了笑，而後將天陽抱了起來。
又來到另外兩張小床跟前，抱著天陽，開口說道：「這是你們的哥哥，他叫蕭天陽。天陽啊，這兩個是你的弟弟妹妹哦，他們叫……」
這時候，欣悅才想起來，這兩個孩子，至今未取名字。
如今，出征在即，也是時候該給兩個孩子取個名字了。
那兩個小傢伙，則是張著大眼睛，眼神烏黑澄澈，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有的，只是對這個世界的好奇。
他們的眼睛，此時都在看著欣悅，以及她手中抱著的天陽。
「天陽，娘離開一下，一會兒就回來哦。」
「咿呀……」
天陽現在已經接近了牙牙學語的時期，可是，嘴巴裡發出的音節，卻並不清晰。
天陽現在正是牙牙學語的時期，可是，嘴巴裡發出的音節，卻並不清晰。
但是，欣悅聽了，卻是知道這孩子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於是滿眼寵溺地刮了一下天陽的鼻子，道：「真乖。」
「是啊，小王妃，兩位小世子和小郡主，每一個都很乖呢。」
一旁的奶娘見狀，亦是笑著說道。拂柳的臉上，此時亦是掛著一抹淺淺的笑容。
欣悅聞言，只是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隨後便將天陽放回了小車子裡，自己則是往臥房快步走去。
奶娘說得沒錯，這三個孩子，的確都很乖。
平常幾乎很少哭鬧，這一點，與一般的小孩兒實在太過有所不同了。
這一點，令欣悅不由得想起，在現代時，好像曾經聽說過，夫妻之間的血緣關係越遠，剩下來的小孩就會越漂亮越聰明。
就好像混血兒，十個有九個都是十分漂亮的。
那麼，這三個孩子如此異常的反應，是不是跟這個也有關係呢？
她莫名其妙地從現代穿越到這個歷史上根本不存在的世界，那麼，她與沐辰，還有風清楊，那血緣關係得遠到哪裡去了？
這三個孩子，以後，是不是也會比一般小孩聰明且漂亮呢？
這麼想著，她不禁搖了搖頭，自嘲一笑，自己這都是在想些什麼有的沒的呢。
一路來到櫥櫃跟前，欣悅拉出一個抽屜，那裡面，赫然整齊擺放著一張大紅色的折子。
只見她將這折子拿出來，打開。
目光，看著帖子上面羅列的一個個名字，只是這一瞬間，淚水便盈滿了她的眼眶。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耳邊，迴響起沐辰曾經的話語……
猶記得，天陽剛出生不久的那日，沐辰拿著這個紅折子來與她一起為天陽取名時的樣子。
「父王一早就羅列好了，只是當時你說，要等孩子出生之後才取名，所以他一直留到現在。」
「原來如此，可是這也太多了一點。」
「不多，這次先選出一個來，其他的，可以留著備用。」
「那這麼多，也用不完啊。」
「呵，欣悅，以後你我有大把的時間，我們努力的話，生他十個八個的不是問題。」
「我又不是豬，生不了這麼多，要生你自己生去。」
「呵呵，我這不是開玩笑嘛。欣悅，經歷了昨天之後，我哪捨得讓你遭那麼多罪？我們不生太多，一男一女就好，如此可好？」
這一字一句，當時的甜蜜溫馨，至今仍縈繞心頭。
可是，那個待她溫柔如水般的男子，此時卻已與她陰陽兩隔了。
終於，豆大的淚水，再也積蓄不住，從眼眶中滑落……
一滴，一滴，滴落在大紅色的折子上面。
很快暈濕了一片。
心裡，那種痛楚的滋味陡然間氾濫開來。
那撕心裂肺般的感覺，令欣悅終是無法承受地伸手摀住自己的臉龐，低聲啜泣了起來。
直到，良久之後，她的心緒才慢慢穩定下來，擦乾了眼淚。
心裡，卻是滿腹悲傷：沐辰，你不是想要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嗎？現在，兩個孩子都有了，可是你呢？你卻沒了。
這種噬心般的疼痛，令欣悅忍不住伸手撫上自己的胸口。
仍然閃著淚花的目光，望著紅折子上的一個個名字，比較了一下之後，最終，兩個孩子的名字也確定下來了。
男孩子，就叫蕭天啟，女孩子，則是叫蕭天穎。
決定了名字之後，欣悅將那紅折子小心翼翼地收好，再度放回抽屜裡。
這個紅折子，有著她與沐辰的回憶。
所以，她會將它好好地收好。
即便，看到它，她便會回憶起與沐辰在一起的甜蜜時光。
但是，她還是要留著它。
留著與沐辰在一起時的一切。
這天夜裡，欣悅幾乎一夜未能睡著。
明天，沐辰的屍體就會抵達京城了。
她的心，忐忑著，緊張著，但是，卻並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