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十二章 沐辰 文 / 海棠落
第二十二章沐辰
舉目望去，那張才認識了一天不到的臉龐很快便映入眼簾。不過，儘管如此，欣悅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絲毫差異。
停下了正欲夾菜的手，欣悅垂眸思索少許，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奧妙……
站在門口的男子，則趁著此時來到欣悅面前，開口說道：「屬下沐辰見過夫人。」
這名男子，頂著風清楊的俊顏，口中說的卻是「屬下」二字，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只怕是雖然風清楊以需要靜養為由，儘管可以擋掉許多人的窺視，但是就算是病人，一日三餐還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找個人易容成他的模樣長期留守在清風園內才能隱瞞得恰到好處。
想通了這些，欣悅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後，沒有多看這男子一眼，只是自顧自的繼續吃早點。
那男子，也很識趣，似是知道她是「啞巴」一般，沒有羅裡吧嗦什麼，只是走到一旁的軟榻上躺了下來，目光，卻時不時掃過江欣悅的臉龐。
沐辰從前幾日聽說風清楊要娶一個啞巴開始，就一直嘲笑於他。還擅自猜測那啞巴長得會是何等醜陋。每每如此，風清楊都是氣得青筋暴跳。這讓沐辰總算找到了一點點人生樂趣。要知道，這個風清楊，認識這幾年來，整日都是一臉化不開的寒冰。他那張千年不變的死人臉，也就只有在面對如兒的時候才能化作春風，露出一點人模人樣的表情。所以，以他的啞巴妻子來激怒他，便成了這段時間以來沐辰唯一的樂趣。表面上，他與風清楊是主僕關係，實際上，兩人卻是親如手足。
方才與風清楊見面之時，沐辰原想如前幾日那般取笑他一番的，卻不想風清楊竟一反常態的，有史以來第一次沒有因為娶啞巴妻子而氣惱，反倒是唇角噙著一抹邪肆的笑容說道：「到底醜不醜，一會兒你見了面不就知道了？」
沐辰眼見他這自信滿滿的表情，不禁心生疑惑。據說那啞巴不過是一對山野夫婦的女兒，模樣又能俏到什麼地方去？不過，疑惑終究是疑惑，如同風清楊所說，見了面自然就知道了。
況且，風清楊適才唇邊雖然是掛著笑，但是，稱兄道弟這幾年來，他自詡對他還是有些瞭解的，他方纔那笑容中的譏誚之意，他可是看得清楚分明。顯然，恐怕這其中另有蹊蹺吧。
然而，現今當真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啞巴」時，沐辰還是難以避免地一陣心神蕩漾。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啞巴竟是這等絕色。
只見眼前的女子眉若遠山、膚若凝脂，高挺的鼻樑，櫻紅的粉唇，五官的搭配恰到好處，讓人一眼看去，頓生一種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
只不過，沐辰也不是個笨蛋，他曾經聽風清楊的手下說過，那李妞妞長得十分平凡，扎到人堆裡保證沒人能一眼認出。那麼，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個，不是李妞妞。
想到這裡，他終於有些理解剛才風清楊唇邊的笑容為何會有些譏誚之意了。恐怕，這美人恩也不是這麼好享的。搞不好就是風清祥母子找來要風清楊性命的蛇蠍美人呢。
他這麼想著，原本邪肆的笑意和打量的目光倏然間轉冷，暗道，如果她敢做什麼，那麼他第一個不饒他！
而這邊的江欣悅，早飯卻是吃得如坐針氈，整個人被沐辰那兩道灼灼的目光盯得難受之極。
無法之下，只得草草吃了幾口，便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準備在清風園內四處轉轉。
然而，就在她走到門口之時，沐辰的聲音卻再度從身後傳來：「我知道你不是李妞妞！」
一句話，如石破驚天，將江欣悅頓時釘在原地，腳下如灌了鉛一般無法挪動腳步。然而，她卻也知道，越是在這種時刻，越是要冷靜、冷靜，再冷靜。
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欣悅只是站著，等著沐辰接下去要說出口的話語。
「我警告你，就算你是風清祥母子派來的，如果你敢做出傷害清楊的事，我一定第一個要你的命！」沐辰說這話的口氣極為狠厲，顯然他是說真的。如果她敢那麼做，他一定會殺了她。
然而，欣悅聽後卻突然鬆了一口氣，窈窕的身姿緩緩轉了過來，那清麗迷人的臉龐上緩緩綻開一抹清冽動人的微笑。那笑容裡，沒有包含任何雜質，只是隱約含了幾分蔑視和不在意。
也正是這樣一個笑容，讓沐辰在這一瞬間似乎聽到了自己心湖中的聲音，猶如一粒石子投入其中，蕩漾開圈圈漣漪。
轉眼間，欣悅已然轉身離開。門口處，空蕩蕩的，一陣清風吹來，令沐辰稍稍回神，當意識到那女子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視線之時，他心下不由得低聲咒罵一句：該死的，這女人是在藐視他的警告嗎？
江欣悅離開小廳之後，便沿著清風園的蜿蜒小路兜兜轉轉，一邊不停地做深呼吸欣賞美景，一邊從心中暗自腹誹：靠！這啞巴果然不是那麼好裝的。這才僅僅一天工夫，她就恨不能立刻張嘴為自己辯護了。
很顯然的，不管是風清楊還是剛才那個沐辰，似乎都認定了她是風清祥派來的人。她就搞不懂了，難道說古人的腦子當真沒有開化過嗎？這麼容易就讓他們知道她的來歷，那風清祥至於幹這再明顯不過的勾當嗎？真是愚蠢至極！
她連想都懶得去想了，反正他們擔心的那些事情，她統統都不會去做。她現在所想的，只不過是啥時候能離開這個陰氣森森的風家。這種充滿了猜忌和明爭暗鬥的地方，讓她連呼吸都覺得不暢快。
在現代，商場上雖然也少不了爾虞我詐，江家內部的鬥爭也始終不斷。但是那時候的她，手上握有大權，所有的事情幾乎盡在掌握，讓她可以放下心來睡個安穩覺。可是在這裡，沒有一件事情是她可以掌握的，這種不安的感覺令她發自心底地感覺恐慌，所以，逃離的心情越發強烈。可是她也知道，在這男權至上的古代，她想要安全離開，除非風清楊不要她，否則，即使離開，也會被冠上不好的名聲。所以，眼下，她所能做的的確不多，安靜度日便是唯一能夠做的。
再次深呼吸之後，抬眼之間，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翠竹環繞的鵝卵石小道。
幾乎是被那雅致的環境所吸引，欣悅毫不猶豫地沿著小道而行，沒走多遠，便見清風居內的那條長廊與小道緊密相連。
小道的盡頭，則是一間門窗緊閉的房間。
好奇心促使，欣悅舉步向前行去。
門並沒有上鎖，房間很大，一排排的紅木書架筆挺挺地立著，上面放滿了各類書籍。左側處，是一張書桌和一張雕花椅子，後面則放了一張軟榻。顯然，這裡應該是古人稱之為書房的地方。
欣悅這才想起，自從來到這裡，還未曾對這個朝代的文化仔細研究過，遂輕移蓮步來到書架前，隨手抽出一本書籍來仔細研讀。
與此同時，老太奶奶居住的安怡園內，兩名大丫鬟從一回來便一直守候在太奶奶寢居門前，而寢居的門，則是關得緊緊的。
太奶奶進了房間之後，將門仔細關好，伸手在一尊佛像身後微微一轉，原本平坦的地面上忽然出現一個方形的地道。幾乎是眨眼間，房間裡早已沒了太奶奶的身影，而那地道口，也似從未打開過一般。
地道裡面四處燃著油燈，儼然常年如此。
拄著鳳紋枴杖走了一小段路，她轉身進了一間石室之內，此時，只見裡面正坐著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他隻身著一身布衣，一眼看去，沒有什麼特別，只不過，那滿面紅光以及那熠熠神采卻顯示了此人有一副健碩的身軀。
「哎喲，師妹，你總算來了。我這兩杯涼茶都下肚了，才見你姍姍來遲。」老頭兒一見了太奶奶進來，便嬉笑抱怨。
「切，你那也叫喝茶嘛，分明是牛飲。」太奶奶口中冷哼一聲，就著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同時正了臉色說道，「師兄，依你看，我這孫媳婦兒怎麼樣？」
老頭兒聞言，倒是一臉的輕鬆閒適，似乎這只是閒著沒事兒聊個天而已，只是，他那說話的語氣中卻不由讓人感覺到了他端正的態度：「你心裡不是已經有數了？」
「師兄，這不是你看人的眼光比較老道嗎？」這句話，老太奶奶說得似乎有些刻意討好的嫌疑，但也是事實。西門無涯在江湖上歷練多年，名震四方，以無敵的醫術和武功而著稱，直到中年以後才從江湖上銷聲匿跡。所以，江湖經驗豐富的他，看人的眼光向來精準毒辣。這一點，連一向自詡精明的老太奶奶也是自歎不如。
「呵呵，既然師妹都這麼說了，那我就評論一下好了。」西門無涯面兒上挑起一抹惡作劇般的笑意，而後說道，「依我看嘛，你這孫媳婦兒……」說到這裡，他還故意頓了頓。
「怎麼樣？」老太奶奶雙眼直盯著西門無涯，臉上寫滿了期待。
「嗯，長得挺漂亮，膚白若雪，身材玲瓏有致，嗯，非常不錯。跟我徒弟你孫子挺配的。」
西門無涯說得好像煞有介事，卻讓老太奶奶有些著惱地怒道：「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