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堪回首的從前 第191章 祝你幸福 文 / 斷欲

    第191章祝你幸福

    這場大雨來的及時，來的迅猛，絲毫沒有給人躲閃的機會。像是忽然之間從天而降，澆了小磊一個措手不及。

    小磊傻了，一時沒有明白過來，苦苦笑了笑問：「我能知道為什麼嗎？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我爹給你說了什麼？你不要相信他，他騙你的！」小磊一下抓住了小敏的肩膀，努力晃了晃。

    小敏的身體同樣被這忽如其來的大雨澆的透濕，但她卻一動不動，表情十分的呆板，慢慢說：「不為什麼，別人也沒有對我說過什麼，我就是感覺咱倆不合適，就是要跟你分手。」

    小磊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大吼一聲：「為什麼？咱倆為啥不合適？你……是不是心裡有了別人？」

    小敏猛地抬起了頭，說：「是，我是有了別的男人，可以了吧？你還是把我忘了吧！」

    小磊的拳頭緊緊攥著，怒不可解：「說，那個傢伙是誰，抄他全家！」

    小敏搖搖頭說：「小磊，你幹什麼？你長大一點好不好？關心一下你周圍的人好不好？全家人都為了你，不容易，不能因為咱倆的事毀掉你整個家啊！」

    小磊苦苦笑著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還是我爹跟你說了什麼，這個老頑固。小敏，你別信她，我愛你，真的好愛你，沒有你我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好，你這是在謀殺，你別離開我……」

    小敏搖搖頭說：「完了，咱倆真的完了，你以後還是好好對慧慧吧，我祝你……幸福。」

    說完，小敏扭過了頭去，衝著不遠處的一輛汽車跑了過去。小磊猛然癱軟在地上，渾身像是散了架一樣，看著她一步跨上了汽車，汽車呼嘯一聲竄了出去。他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麼，忽的站了起來，跟著汽車飛馳的方向追了過去，好像要把小敏一把抓住，嘴裡呼喚著她的名字，一步一步飛奔，任憑雨水順著衣襟流淌下來，全然不顧。

    汽車越來越遠了。上了公路以後速度更快，小磊奔跑得氣喘吁吁，最後終於一步絕倒，半天沒有爬起來。

    事情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小敏這次的到來一定是考慮了很久，自己的父親陳春生一定跟他說了什麼。不用問，還是那個老生常談的算命先生，那個天殺的什麼孤星，那個什麼慧慧，還有那個關於家族滅亡的無聊傳說。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是一腦袋封建迷信的思想？就算這一切都是真的，為什麼要讓我一個人承擔？老天爺難道就是這麼的不公平？

    小磊坐在地上想了很久，始終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天色慢慢暗了下來，雨早就停了。西方露出一片通紅的晚霞，這時候才想起來，春妮還在田間的地頭等著他。於是慢慢站了起來，拍拍屁股準備到地裡看看。

    地裡的人們已經下工了，三三兩兩往回走，時不時有人對他大聲招呼，他卻不理不睬好像看不到任何人一樣。這些人中對他招呼最親熱的要數大隊支書侯三了。

    侯三看到小磊的時候，滿臉的笑容像是盛開的花，看他的眼神也極不自然，說話支支吾吾的。好像幹了什麼虧心事：「呀，磊子，這是咋啦，咋渾身濕乎乎的，跟人打架了？」

    小磊白了他一眼，在他的心裡侯三根本就不能稱作是人，這小子太壞了，行為很不檢點，跟村子裡的幾個年輕寡婦都有染。而且心腸也十分的歹毒，壞事做絕。前幾年計劃生育最緊張的時候，幾乎將村子裡砸的稀爛，數十座民房被他帶著工作組夷為平地。甚至，自己那個剛剛出生還沒有見過一面的弟弟的死，也跟他有著牽扯不斷的關係。所以小磊恨他。這才領著健男一幫人將他揍得半死，胳膊都打折了。

    老實說侯三每次見到小磊都很怕，怕的要死。他知道，這小子跟他那個老不死的爺爺陳默然一樣，天不怕地不怕。惹急了真的敢動刀子殺人。所以出了怕以外，還表現出一如既往的尊敬。

    小磊沒有理他，直接走進了玉米地。車子還放在地頭，春妮卻不見了。這都整整一天了。他跟春妮都是水米未進，難道她回家吃飯去了？

    小磊也懶得找，只好推起三輪車準備回家。這時候忽然從玉米地裡傳出了一句怯怯的呼喊：「小磊哥哥……」

    小磊回頭一看，竟然是春妮，不由嚇了一跳：「你……咋不回家？「

    春妮渾身凍得發抖，顫顫巍巍可憐巴巴的：「我一直等著你，都沒有回家。「

    小磊苦笑了一聲：「那你，連中午飯也沒有吃？」

    春妮抱著雙肩點了點頭，嚎哭一聲扎進了小磊的懷裡：「小磊哥哥，我好怕，真的好怕，我冷。」

    這時候小磊才看到，春妮的渾身濕漉漉的，看來同樣是被雨水淋濕了。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珠子辟里啪啦滾落下來，顯得很委屈。小磊感到很不好意思，說：「傻妮子，我回不來，你就不能回家吃飯啊？怎麼餓成這樣？傻不傻呀你。」

    春妮不回答，只管輕輕垂泣。小磊竟然意外的發現，春妮的衣服有點凌亂，頭髮也蓬鬆的不成樣子，還有，脖子上有一個深深的抓痕。像是人的手指痕跡。

    小磊瞬間嚇了一跳，猛地拉住了春妮說：「春妮，告訴哥哥，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是誰？」

    春妮努力搖了搖頭，像是受到了驚嚇：「沒有，沒有，有小磊哥哥在，沒有人敢欺負我，我只是琳了雨，可能感冒了，渾身發冷。」

    小磊可奈何說：「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怎麼不知道照顧自己？算了，玉米不要了，哥哥背你回家。」他說著用力背起了春妮，大步不停直向家裡走去。

    春妮看來燒得不輕，渾身熱乎乎的，小磊很明顯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熱量。路上一句話也沒有，春妮就那麼貼在他的背上。進屋以後小磊竟然看到春妮已經在他的背上睡著了。

    把春妮放在炕上，然後又叫來了村裡的赤腳醫生，給春妮打了一針，輸上了吊瓶，等到她的燒慢慢退去以後才，才告別了三姑轉回家。

    回到家以後夜已經深了，鳳妮和春生已經睡下了，陳默然卻在坐在沙發上等著孫子的回來，小磊不忍心打擾爺爺，飯也沒有吃就鑽進了被窩裡。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痛苦不已，小敏無緣無故分手一定是父親搞的鬼，他知道春生跟張老師說了什麼。張老師是深明大義的人，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女兒踏進陳家。小磊的心裡越想越氣，簡直對父親有點恨之入骨了。

    他幾乎一夜沒有合眼，天亮的時候春生起床了，剛剛坐在沙發上，兒子小磊就從臥室裡衝了出來，衝著著父親問道：「爹，我問你，你是不是找過張老師了？是不是跟她說了什麼？為什麼小敏會無緣無故跟我分手？」

    春生聽了絲毫沒有感到驚訝，點燃了一支煙，穩穩坐在沙發上，直勾勾看著兒子，理直氣壯：「對，是我說的，我什麼都告訴了張老師，還有小敏。我告訴她們，你不能娶小敏，一定要娶慧慧，這段姻緣本來就是上天安排的。關係到陳家數十口子的安危，不能任你自己胡來。」

    小磊發現自己的牙齒咬的格格作響，對父親怒目而視，說：「你到底是不是我爹？為啥對我這麼絕情？拆散我跟小敏對你有什麼好？」

    春生同樣發怒了，猛地咆哮起來：「我不能給你的終身幸福，不能看著你高興，你以為就願意嗎？我可是你親爹啊！可是我要對陳家的人負責，對陳家的生意負責啊！」

    小磊的眼淚幾乎流了下來，他知道，自己跟父親之間已經產生一道深深鴻溝，這道鴻溝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深，幾乎沒有能夠癒合的一天，這難道就是人們口裡所說的代溝？

    「好，既然你們說我是天煞孤星，既然你們說我和小敏的結合能夠給家裡帶來災難，那我就離開這個家，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你們也當沒有生過我。我……走！」小磊說著衝出了門去。

    「小磊！」春生一步追出了門外，問道：「你到哪兒去？告訴你，天下雖然很大，離開了你狗屁不是。沒有人會相信你，我已經為你的後半生鋪好了通暢的大路，陳家所有的生意將來都要落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你敢邁出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一聽父親這麼說，小磊差點氣得笑了。是的，父親雖然平時對自己很嚴厲，可他知道，父親愛他，跟天下所有的父親寵愛自己的子女一樣。只不過自己的父親與眾不同，有點狠鐵不成鋼罷了。剛才說離家出走只不過是一句氣話，一句自己欺騙自己的氣話。他能到那裡去。捨得爺爺嗎？捨得媽媽和奶奶嗎？再說自己出去以後依靠什麼謀生？

    頓了頓，小磊說：「爹，你說的這些東西我不需要，它們不是我想要的，我要小敏，我就要小敏！除了小敏我什麼都不要！」

    春生的心裡開始有點忐忑不安，很害怕今天的小磊像當年的自己一樣，一走就是十年。在自己逃難的那十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是令人難以啟齒的，也是絕對不能讓家裡人知道的。每當想起那一幕，他的心裡就像刀割一樣的疼，他知道，自己的良心將要一輩子在痛苦和煎熬中度過，一輩子都要在良心和自責中掙扎。

    春生歎了口氣說：「兒子，你冷靜，冷靜一點，不是爹不同意你的婚事，也不是爹對小敏有成見，小敏是個好姑娘，爹巴不得她能成為咱家的兒媳婦。可是不能，萬萬不能，原因就是因為當初你舅老爺的一句話，說你的命太硬，不但克妻，克父，克母，包括你身邊的每一個親人，將來都會被你剋死。本來你還應該有個弟弟，這個你知道，他卻生下來不到一天就死了，表面上是被人陷害死的，其實就是被你給活活剋死的。還有，你的姑姑巧靈，巧珍。你的叔叔茂生，他們結婚這麼多年都沒有孩子，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幾十年前你舅老爺就說過，上天注定，陳家只有一顆獨苗，那就是你，以後不會再有別人了。我們都愛你，可也怕你。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你娶了慧慧。因為你的命屬陽，陽剛太重，她的命屬陰，只要你們陰陽結合，這個結才能解開。你相信我，你爹是不會騙你的。」

    小磊的心裡在暗暗發抖，父親的話是在命令，也是在苦苦哀求，他知道父親絕對不會給他開玩笑，這種事也開不得玩笑。他苦苦笑了笑說：「爹，你相信這些封建迷信的鬼話嗎？」

    春生點了點頭說：「我不但相信這世界上有鬼話，也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有因果報應，有天理循環。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和你爺爺親身經歷過的，不得不相信。也許你不知道，你還有個叔叔，他的名字叫蝸牛，是一個叫小翠的奶奶生的，他出生的時候就是滿屋香氣，院子裡的大樹上落滿了喜鵲，村裡有個半仙，早就預言說你叔叔是武曲星下凡，將來要大富大貴的，可惜他15歲上有一道坎，過去這個坎就是國家的棟樑，過不去這道坎就會一命嗚呼，他死了以後還會引發三災三劫，方圓千里的人們都會為他的死付出沉重的代價。

    後來他終究沒有躲過，15歲那年被村子裡的人活活打死了。於是三災三劫就發生了。包括旱災，蝗災，六三年的水災，還有，解放以後一系列的運動，餓死和逃荒的人不計其數，不到三年的時間，全村失去了不到三分之二的人口。雖然那時我也懷疑，這一系列的災難到底跟你叔叔的死有沒有關係，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得人不信。

    還有，我還經歷了幾件鬼上身的事情，更加確定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今天，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同樣都是真的，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你爺爺。我們都老了，還在乎什麼？為的都是你，我們怕失去你，怕失去所有的親人，希望你可以犧牲一下自己，就當救了我們大家一命！」

    春生的話鏗鏘有力，小磊竟然發現，父親的眼裡閃出了一串淒楚的老淚。他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