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堪回首的從前 第120章 洪災(7) 文 / 斷欲
第120章洪災(7)
鳳妮倔強地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春生嚇了一跳,連忙勸阻:「不行!我是去救人,到時候弄不好還要照顧你,你在這裡幫助大家,還有,讓幾個男生盡快支起帳篷,大家好避雨,不然會感冒的。」
鳳妮點了點頭,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心裡升起了一種依依不捨的感覺,輕輕說道:「那你……小心點,早去早回。」
春生一個猛子紮了下去,現在的他感到一身的輕鬆,像一條入水的魚一樣自由自在,這時的水還不算太深,剛剛沒過胸口,正是游泳的最佳水位。他在裡面展開了渾身的絕技,蛙泳,立浮,自由泳。狗刨式。當然,狗刨式是小時候剛剛下水的時候學的,現在已經不用了。目標指向了學校。
學校的地勢是這一帶最低的,所以積水最多。幾間剛剛蓋起的女生宿舍已經在不幸中倒塌,學生們的汗水終於付之東流。剩下的幾間教室也在搖搖欲墜。一路上都沒有看到張老師,在土崗上的時候也沒有發現。春生知道張老師是旱鴨子,根本就不會鳧水。對她拚命追求的幾位男老師這時候都在土崗上,完全沒有了從前大顯慇勤的親熱,這時他們都在自顧自逃命。他從心裡鄙視他們。進入學校以後發現大水已經能漫住頭頂,沒有倒塌的幾座教室完全被洪水浸泡了,只留下了屋簷和上面的層層綠瓦。他一個翻身爬上了音樂室的房頂,透過瓢潑般的大雨四處看了看,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遠處的村莊變成了一片飄搖的樹葉,就是看不到張老師的身影。春生急的只跺腳,把手放在嘴邊搭一個喇叭形,衝著大雨高喊起來:「張老師——你在哪兒——」。
這時,忽然看到不遠處隱隱約約漂浮著一個人頭,頭髮長長的或沉或浮,正在拚命掙扎。他顧不得多想,一個猛子紮了過去,游到面前一看,正是張老師,連忙上去一把托住了她。春生知道,在救落水的人時不能太著急,更加不能用手直接去拉落水者,否則的話,落水者會把你拖入水中,並抱住你不放。這樣的話,兩個人都有喪生的危險。對神志清楚落水者,應該用棍子、槳、繩子、毛巾或附近的船將其救上岸。現在四周都是水,根本沒有任何工具,幸虧自己水性極佳,一隻手托住張老師,另一隻手仍舊可以划水。張老師竟然沒有慌張,輕輕抓住春生的右手保持了平衡,這才喘了口氣說道:「春生,你怎麼來了?其他人呢?」春生雙腳用力蹬著水,抬手摸了一把臉,說道:』他們都在土坡上,張老師,你怎麼沒有逃出去?」張老師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道:「糧食,我在搶救食堂的糧食啊,沒有糧食大家吃什麼?」
春生氣的差點哭出聲來,說道:「命都快保不住了,還要什麼糧食?你沒事吧?」張老師搖了搖頭,卻笑了:「幸虧你來的及時,不然我就要去見馬克思了,我已經看到他老人家在向我招手,剛才灌了個肚子圓。你救了我一命。」
春生同樣笑了,說道:「老師,我教你游泳吧,平時你是我的老師,今天我也做一回你的老師。」
「好啊」張老師笑了笑滿口答應,她知道,有春生在自己絕對不會淹死,這個英俊的少年有一身的本事,前天在嘎子溝的時候就發現他的槍法很準,當春生一槍把幾十米以外一個楊樹打穿的時候,她的心裡頓時升起了一種敬佩,不禁蕩漾了一下。論年紀自己只比他大了三歲,當姐姐剛剛合適。面前這個既是學生又像弟弟的少年渾身充滿了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氣,她粗大的辮子已經完全被河水沖散了,變成了一頭秀美的披肩發,滴落的雨水順著長髮滾滾流下,更加顯得俊美。抬手縷了一下眼前濕漉漉的劉海,謙虛地聽春生講解。春生把游泳的本事簡單講解一遍,慢慢鬆開了手,讓她自己游,張老師很聰明,一學就會,竟然慢慢游了很遠,只是水流太急,又嗆了幾口水,春生在一旁連忙把她拉住。兩個人一邊學習一邊慢慢游著,漸漸向土坡靠近。
在以後的幾十年裡,大水裡的一幕永遠銘刻在了張老師的心裡,春生的救命之恩慢慢從感激昇華到了感情。甚至幾十年以後,當她和春生再次重逢的時候,馬上就提到了六三年的大水,提到了這段難以忘懷的歲月。最後雖然她沒有跟春生生活在一起,但並沒有留下任何遺憾。春生一輩子都把她當成了最好的老師,並沒有越過雷池一步,他早已心有所屬,所以對她只有尊敬和愛戴,就像愛戴自己的母親一樣。
上了土坡以後,大家同時噓了一口氣。幾頂圓圓的帳篷已經搭好。大雨仍然看不到停止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抽打著地面,一股股污泥順著土坡滾落下來,匯成了一條條溪流。這時,早已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衝進了帳篷,鑽在裡面就是不出來。那個人竟然是狗子。春生看到狗子氣就不打一出來,轉身衝進去一把將他拉住,憤憤怒道:「這帳篷是給女生準備的,男生只有在雨地裡,這麼大了。知道丟人不?」
狗子白了他一眼,同樣急了,反駁道:「帳篷不是給人住的嗎?那我是不是人?為什麼不能進去?」
春生鼻子哼了一聲:「這樣的行為,你認為自己還算人嗎?給我出去!」用力將他拉了出來,狗子惱羞成怒,抬手抱住了春生的後腰,想把他扳倒。哪知春生不慌不忙,兩隻手向後揪住了他的脖領子,雙臂較力硬生生把他舉過了頭頂,像扔一條死狗一樣慣在了地上。狗子挨了一摔,倒在地上半天沒有爬起來。四周的學生呼呼啦啦圍了一片。
這恐怕是春生第一次跟狗子打架,從前天來到學校的時候他看狗子的眼神就不一樣。他不知道,從小光長大的玩伴,為什麼要陷害他,而且手段卑劣。這令他很生氣,總想找機會教訓他一下。出出心裡的惡氣。跟著白狼學了兩個月的功夫,今天第一次大顯身手,成果令他相當滿意。
狗子最終也沒有爬起來,倒在地上嗷嗷怪叫,他的胳膊已經被摔得脫臼了。幾個老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紛紛過來勸架,一個女生把事情的經過講解了一遍。張老師一旁說道:「春生做的對,現在人太多,帳篷那麼少,只有先照顧女生了。大家將就一下吧。」然後向春生看了一眼,問道:「狗子同學怎麼回事?你打他那兒了?」
春生象做了錯事一樣,低著頭說道:「他胳膊脫臼了,我幫他接上。」說著走了過去,一把拉起了狗子,狗子疼得一陣慘叫:「你輕點,知道你想報復,是不是想要我命啊?」
春生冷冷看了他一眼,懶得回答,抬手對準位置用力推了過去,狗子又是娘啊一聲,再次掄起胳膊時竟然完好如初。他愕然了,兩個月不見,不知道這小子從哪裡學來的這種本事?春生也不再生氣了,伸出了手,想跟他握手言和。狗子停了一下,終於把手抬了起來,跟他握在一起。
正在這時,忽然聽到一聲恐怖的呼叫:「大家快看,那遠遠滾來的是什麼東西?」春生連忙扭過頭去,果然,不遠處傳來低沉的悶響,大水就像一堵牆似的平推著怒卷而來,跟颳大風一樣「忽——」!眨眼的功夫,兩三丈高的柳樹被淹得只露一個綠尖。村西頭地勢略窪一點的房子辟哩啪啦的一座接一座的倒塌。他馬上意識到:不好!已經有人炸堤分洪了,真正的災難終於象魔鬼一樣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