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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堪回首的從前 第121章 洪災(8) 文 / 斷欲

    第121章洪災(8)

    一時間,土崗上傳來了無數的嚎哭聲,人們各個驚慌失措紛紛逃竄,像地球的末日降臨一樣,幾乎到了崩潰的地步。幾個男老師全都嚇得傻了,不知道該怎麼辦。這鋪天蓋地的洪水就算不能把土崗淹沒,那萬馬奔騰的浪頭也會給它致命的一擊。多數的學生會被沖走,可這裡會水的人根本沒有幾個。特別是女生,隨時都會有失去生命的危險。

    春生眼前一亮,立刻轉身大呼一聲:「大家別慌!緊緊抱在一起。只要抱在一起就不會被水沖走,快,快抱在一起啊!」聲音剛剛止住,一群人就抱住了,大家死死手拉著手,不肯分開。春生左手拉著鳳妮,右手拉著張老師,說道:「浪頭來的時候,最好屏住呼吸,不要怕,只要浪頭一過水流馬上開始回捲。這裡地勢較高,洪流是漫不過的。」張老師用心聽著,她想不到面前這個不大的少年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竟然顯得如此鎮定而又從容。像個久經風雨的老人那樣博學。不禁對春生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鋪天蓋地的水牆終於湧了過來,呼嘯著,奔騰著,怒吼著,像一群群瘋狂的野獸吞噬了過來,眨眼之間整個土崗就被淹沒了。所有的人完全被蓋在了洪水之中。浪頭剛剛捲過,水馬上開始回流,土崗終於恢復了本來的面貌。一個個**的身體露出了水面。大家紛紛睜開了眼,努力噴著水,抬手擦著面頰。老師們馬上開始詢問:「有沒有人被洪水捲走啊?有沒有!查點一下人數。」慶幸的是竟然真的沒有人被沖走。大家這才同時噓了一口氣。紛紛對春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這時的大家都是默不作聲,眼睜睜看著猛然高漲的水面,洪水沖過來的麥秸垛猶如一座座小山頭忽悠!忽悠!搖晃著,順著水流慢慢向北遊走,水越來越渾濁,從上游漂來一些柴草垛,又或泡得發脹的死狗死豬,甚至還有死人,順著水漂來,鼓著身子,碰著漩渦處還打轉轉。大家的心情十分沉重,為那些傾家蕩產、妻離子散、親人喪命的家庭而悲哀,歎一聲,連名字都沒留,也不曉得家裡還有人不,就沒了。女生們難過地扭過了身軀,不敢近看。怕晚上會做噩夢。

    幾個月以後,當大水退去,春生還為此做了一首詩,幾乎感動了學校裡所有的人,那首詩是這樣寫的:

    巨大的白光在湧動,搖擺\

    緩慢的牛,指甲粗糙的農民\

    在浪尖隱現\

    洗衣石漂動起來\

    百年不遇的洪汛呵\

    木乃伊的胃中灌滿雨\

    風聲在所有的器皿鳴響\

    彷彿充分,細膩的黑暗\

    你的心跳一陣陣變得緊急\

    洪襲擊著籬笆,窯,屋脊\

    木筏風箏似地顛簸,旋轉\

    一些變了鬼\

    一些背井離鄉\

    如同一些事物變得清潔\

    一些事物在霉爛\

    你沉浮於沒頂的災難\

    彷彿一棵動的草\

    你的詩句在急漩中飽滿\

    靈活,在腐屍寄生白蟮\

    洪不可阻擋地到來\

    在天空汪洋地彙集,擴散\

    在旱季,你讓流到耳際\

    傾聽自己,在你心裡\

    一些洪獸正威脅著沙漠\

    大家站在土崗上,就那麼默默忍受著,忍受著寒冷和飢餓。由於事先沒有準備,一粒吃的也沒有帶過來。天快黑的時候,終於有人餓的哭了,所有的人都犯了難。張老師說學校的食堂裡還有兩布袋麥子,她逃生的時候根本帶不出來,擠在了兩塊石頭中間,可惜被洪水淹沒了。春生聽了竟然一陣興奮,說道:「我去,把麥子撈出來,大家趕快想辦法生一堆火,咱們煮麥子吃,雖然味道不好,還不至於餓死,等大水退了再吃好的。」張老師擔心得說道:「這麼大的水,萬一回不來……」春生笑了笑說:「這根本不算問題,憑我和狗子的水性,拉幾十斤是沒有問題的。幾十斤就可以救大家的命啊!」

    狗子卻嚇了一跳,連連後退,解釋道:「我,不行啊,剛才挨了一摔,身上還在疼呢,恐怕下水回不來啊。」

    「你!」春生聞聽頓時怒從心起,暗暗罵了一聲:膽小鬼!真是沒種。這時鳳妮卻一步邁了出來,高聲說道:「我跟春生去吧,我的水性很好,不會淹著的」。張老師帶著讚許的目光看了他們一眼,說道:「路上小心點,糧食實在搞不來,不要勉強,保命要緊!」鳳妮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不會出問題的。」然後拉住了春生的手,兩個人像兩條蛟龍躍進了水中。狗子卻不好意思站在了一邊,臉上騰地紅了。最終也沒有跳下水去。

    從大堤到學校足足有三里的路程,這三里若在平時也就是幾個猛子就扎過去了,可現在不行,因為水流湍急,而且非常渾濁,更加危險的是在急湧的暗流中不知上游會衝下什麼東西來?碗口粗細的樹木,死豬死狗的屍體,高大的柴火垛,還有各種木製的傢俱。春生和鳳妮像兩條泥鰍一樣如入無人之境,在水裡來回翻湧著,慢慢向學校的方向游去。

    被大水漫過的學校早已失去了原來的樣子,所有的房屋全部被洪水沒過了頂,只留下幾顆梧桐樹巨大的樹冠,迎著水流擺來擺去苦苦掙扎,鳳妮一把抓住了樹冠上的枯枝,抬手摸了把臉,她的身上滿是污泥,本來烏黑的頭髮這時已經變成一片泥黃,消瘦的臉頰被雨水沖刷成一道一道的暗灰色。她喘了口氣對春生呼道:「春生哥,這是我們的學校嗎?怎麼看著不像?」

    春生苦苦笑了笑說:「就是這裡,沒錯,眼前的兩棵梧桐樹就是標誌,下面就應該是教室,往南50米就應該是食堂,」

    風妮接著呼道:「這雨水少說有五六米深,房子都倒塌了,糧食肯定被壓在下面,到處都是磚頭,怎麼刨啊?」

    春生抬手摸了把臉,不慌不忙說道「食堂和教室並沒有倒塌,只是被淹在了水下,看不清楚而已,因為學校的圍牆很好,洪水沖過來的時候攔住了一部分緩衝。」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你在這裡休息一下。千萬不要亂動。」春生道:「找糧食的事交給我了。」說著一頭扎進了深處眨眼不見了蹤跡。

    春生估摸著方向,覺得腳下應該就是食堂的位置,狠命向下潛了幾次,卻沒有成功,因為水流渾濁,潛下去的時候不知被什麼東西給阻攔了一下。這時他更加確信下面的一定是學校的食堂,忽然想起來食堂的前面有幾排小樹,都有手脖子粗細,平時大家吃飯的時候都是靠在小樹的下面,現在這些樹已經被水淹沒了,根本看不到,剛才幾次下潛都被樹枝給擋住了。心裡打定注意,再一次下潛的時候直接拉住了樹枝,順籐摸瓜向下一路摸索,這時他才感覺到原來在洪水中行走跟在河水中游泳完全是兩回事,河水裡一般水流清晰,可以睜開眼,清晰地看到各種水草和游來游去的小魚,就算一不小心被水草纏住雙腳或者一腳陷進淤泥裡拔不出來也不會驚慌,因為什麼都看得見。而在洪水裡卻什麼都看不到,能見度幾乎為零。好比一個雙眼銳利的人忽然變成睜眼瞎一樣,只有憑著感覺摸索。

    春生知道這時候千萬不能慌亂,只要自己稍有不慎隨時有失去生命的危險,雖然他自認為水性極佳,可下面暗流湧動,說不定會被什麼纏住雙腳,也可能會被忽然間坍塌下來的房屋活埋,只有慢慢雙手劃著水小心遊走,當他觸摸到學校食堂牆壁的時候頓時一喜,整個心放了下來,他知道張老師埋藏糧食的地方已經不遠了,漸漸摸到了房間的門口,又向兩邊探了探,食堂那扇破舊的木門早已不見了蹤跡,說不定被衝到什麼地方去了。門口向北不到兩步遠的距離就是窗戶,窗戶的下面有兩塊石頭,石頭的下面就應該是兩口袋糧食,這是張老師在大水到來前由於力氣太小,根本拖不出去驚慌失措留下的。

    春生順著牆壁摸了下去,終於摸到了兩塊石頭,運足了力氣把石頭搬了起來,伸手向下抓了過去,剛好抓住了口袋,吸足了雨水的麥子變得死沉死沉的,慶幸的是口袋不大,他屏住呼吸使勁拉了起來,準備衝出水面,可劃了幾下水立刻打消了念頭,沉重的口袋像個魔鬼一樣,不但浮不起來反而一個勁向下拉拽自己。這時他終於害怕了,而且由於在水裡憋氣太久,幾乎有些吃不消了,趕緊放下了糧食,一個翻身衝了上去。

    翻出水面以後,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由於長時間的憋氣臉色已經漲得通紅,心臟像一面出征的戰鼓咚咚跳個不停,這時候鳳妮忽然游了過來,趕緊問道:「怎麼回事?糧食是不是找到了?」春生點了點頭說:「找到了,可惜太重,根本拉不上來。」鳳妮眉頭一皺奇怪的說道:「不對呀,麥子在水裡應該變得很輕才對,因為水有浮力啊?」

    春生苦苦笑了笑說:「沒聽說過,麥子經過水的浸泡以後重量比原來不知重了多少?怎麼會輕呢?你以為是木頭啊?」

    鳳妮也有些犯難了,說道:「那該怎麼辦?」

    兩個人心急如焚,大雨仍舊下個不停,到處都是一片汪洋大海,瓢潑一般的雨水狠命地砸在水面上,激起萬點水泡,讓兩個人根本睜不開眼。一時間,他們陷入了萬般的無奈中。天眼看就要黑透了,如果搞不來糧食的話,大家都要餓上一夜。

    這時,鳳妮忽然驚呼了一聲:「春生哥,你聽,好像前面有聲音。」

    春生有點不耐煩,說道:「到處都在下雨,是雨水的聲音,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不是,不是。」鳳妮趕緊解釋:「不是下雨的聲音,我聽到好像是有孩子的哭聲。」

    「你說什麼?」春生一陣驚奇,豎起耳朵聽了聽,果然,一陣嬰兒的哇哇啼哭聲從上游傳來,聽聲音應該還不滿週歲。他立刻就慌了,連忙對鳳妮說道:「說不定是誰家的孩子被洪水沖過來了,快,快救人。」

    「那,那糧食怎麼辦?」鳳妮急切地問道。

    「先不要管糧食,救人要緊!」春生話未說罷已經分開了水流,衝著哇哇啼哭的方向死命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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