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86章 文 / 水月菱
第186章
「我沒事……只是覺得很累，大概是剛才跳了一支舞。」未央將臉埋入華世皓的懷裡，長睫低垂，遮住了眼裡的神色。
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注意她臉頰上的淚痕，伸手輕拍她線條纖柔的背脊，淡聲安慰她，「這是懷孕初期的正常反應。」
宋裕風靜默無聲地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垂在腿側的手指猛然收緊。未央，知道自己是徐妍的女兒，你竟然還要靠在他懷裡極力去粉飾太平，他對你就這麼重要，重要到你可以什麼都不顧的去愛？
嘈雜的人聲由遠而至，被宋裕風故意遣走的人陸陸續續走回來，死寂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歡騰熱鬧。
「宋大牌，你特別指定的名酒送來了。」一向不屑於掩飾情緒的孟瑋然，捧著瓶八二年的拉菲大搖大擺地走過來，眼底有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今晚屬於私人聚會，一切費用由華世皓全權負責，可誰也沒想到，宋裕風一坐下就點了瓶八二年的拉菲。
沈君翼將酒杯遞到每個人手上，似笑非笑的說：「八二年的拉菲，市價三萬多一瓶，今晚每個人都得乾一杯。」
「小央央~我先敬你一杯。」裴謙端了一杯酒，正要遞給未央，兩隻手從不同方位伸出來按住他的手腕。
「她懷孕了，不能喝酒。」世皓和裕風幾乎是同一時間說話，兩把截然不同的聲音微妙的重疊在一起。
幸好當時氣氛很好，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一幕，裴謙不動聲色地看了華世皓一眼。
酒過三巡，雷恩博士端起酒杯輕碰宋裕風的杯子，「多虧了你和凌洛的苦肉計，我們才能這麼迅速逮住凌執隱，裕風，上頭特別囑咐過絕不能虧待你，你有什麼想法儘管對我提出來，如果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裕風抬眸看著華世皓，一字一頓慢慢說道：「我希望能接管風雲堂。」
大家的笑容僵住，除了雷恩博士外，其他人都看出了裕風明顯的挑釁。
「哈哈，年輕人果然有志氣！」雷恩博士朗笑著拍了拍裕風的肩膀，側頭看向華世皓，「世皓，你有什麼想法？」
華世皓撇了宋裕風一眼，指尖輕輕描摹玻璃杯邊緣，淡笑著回答，「行啊，等我去渡蜜月時，我會主動卸下所有事務交給你管理。」
宋裕風清了清嗓子，犀利的眼眸直盯著華世皓懷裡未央，意味深長的低語，「不必著急，這事等我渡完蜜月回來再說。」
華世皓緩緩捏緊拳頭，差點就按捺不住一腳踢翻酒桌。
「哎，喝酒喝酒……」眼看氣氛不對勁，裴謙和沈君翼一左一右夾擊宋裕風，他從容地笑著，一杯接著一杯猛灌。
華世皓低頭看著閉眼蜷縮在他懷裡的未央，輕聲問：「困了？」
「嗯。」她輕應了一聲。
華世皓摟著她站起來向眾人告辭，剛走了幾步，宋裕風突然出聲喊住他們。
「你忘了拿包包……」宋裕風拿著未央的包包追上來，他看著未央倦倦的神色，想說什麼終究忍住了。
未央接過包包，裕風卻不肯放手，他對著始終低著頭的她說，「未央，等你整理好情緒，你來找我，我還有事情要告訴你。」
她抓過包包，終於抬眸看著裕風，「裕，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在你改變心意之前，我不會主動來找你的，如果你不肯離婚，我會另想辦法，再見。」
宋裕風想揉她頭髮的手，僵在半空，她毫不留戀地轉過身，挽著另外一個男人的手臂，邁著決然地步子離開他。
目送未央遠去的背影，他下意識摀住隱隱作痛的傷口。原來，看著一個人頭也不回地離開自己，竟然是這樣的感覺，明明隔了不遠的距離，伸手卻無法觸及。
他輕聲歎息，她那樣倔強的性格，不撞南牆死不回頭，就算明知她將要面臨什麼，他卻沒有辦法阻止。
未央，你以為，我只是自私的想要將你搶回來麼？
回去的路上，華世皓將她抱在膝蓋上，鼻尖對著她的鼻尖，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宋裕風跟你說了些什麼？」
她失神地看著他，久久沒有說話，烏黑的眸子裡，根本找不到一點焦距。
「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雙手緊捏著她的肩膀，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讓他格外不安。
未央想起自己是徐妍的女兒，氣血混著胃酸在胸口不停翻攪，她一把推開華世皓，找了個塑料袋吐起來。
「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們現在立刻去醫院……」華世皓被她嚇壞了，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冷聲吩咐司機立刻調頭駛去醫院。
未央連續吐了好幾次，胃裡早就空空的，可她依然覺得胸口堵得難受，忍不住又揪著華世皓的衣襟吐起來，這次連膽汁都吐出來了，苦澀的滋味在嘴裡蔓延，透過喉嚨直沁入心底。
在醫院裡折騰了很久，她怏怏的躺在他懷裡，任由他配合著護士隨意擺弄她，眼尾餘光不經意間掃到了一抹猩紅，她捂著嘴又開始乾嘔起來，她痛恨自己，痛恨與那女人流著同樣血液的自己……
「央……你說句話好嗎？隨便說什麼都可以……讓我知道你現在的感受行嗎？」他沉痛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
她凝著淚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那彷彿端詳陌生人的目光，令他心慌意亂。
「皓，我可不可以，一輩子都不見徐妍？」她咬著唇，輕聲問他。
她的聲音輕得風一吹就散了，他根本聽不清楚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只能艱難地透過她一張一合的唇，辨別出她剛才說的話。
她不願見媽媽？
華世皓這時才意識到，長期被故意忽視的問題，遲早還是要面對的。看著她不帶血色的唇，無可名狀的恐懼和不安彷彿在他心底砸出一個黑洞。
她揪著他的衣襟，眼底有著毫不掩飾的急切，他長歎一聲，低頭抵住她的額頭，「我不會逼你面對她，你若不想見她，那就一輩子別見……」
淚水迅速充盈眼眶，未央連忙閉上眼睛阻止淚水漫溢。
為了能夠和他在一起，她寧願不去深究她的身世，她可以把徐妍當作是陌生人……
走回公寓大樓時，未央的低落的心情還沒恢復過來，視線一直定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磚上，一個人緩步從角落裡走出來，未央冷不丁地抬眸瞥見徐妍，頓時嚇得心臟突突猛跳。
「媽……你怎麼會來這裡？」華世皓下意識將未央擋在身後，有意隔開她和徐妍的距離。
徐妍撫著裙角精美的花紋，不溫不火的教訓華世皓，「我不親自過來，還真不知道你在外面又買了一套房子，媽媽不反對你搬出來住，可你不能完全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家啊。」
「還有你，未央。」徐妍將目光移向未央，「世皓不懂事也罷，你怎麼也跟著他一起不懂事？我生病的時候，從沒見你主動來問候我，反倒是世皓的前女友天天來看我，噓寒問暖的，我差點要以為安妮是世皓的妻子。」
未央迅速抬頭狠狠地瞪向徐妍，眼底掩飾不去的恨意，像把鋒利的劍般直劈向徐妍。
「你……」徐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女孩不是第一次用這般怨恨的目光看著自己，然而這次是最明顯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