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85章 文 / 水月菱
第185章
「未央，我們去跳舞吧。」宋裕風端著酒杯與東澄輕輕一碰，小聲說了句失陪，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急促不安的未央，「你還記得嗎，以前我教你跳舞時，你答應過我，以後不管什麼場合，你的第一支舞永遠只留給我一個人。」
未央僵住，恍恍惚惚的搜尋過往的記憶，腳步被迫隨著宋裕風移動，被迫一步一步走向回憶。
今晚是私人聚會，舞廳並不大，裕風硬拖著她走到中央時，她一眼便瞧見僵在一旁的沈君翼，還有安靜坐在角落的凌洛，柔和的燈光讓週遭的一切變得不真實……
她寧願自己和裕風也是不真實的。
華爾茲的樂聲響起，宋裕風拖著她到中央，開始跟著音樂旋轉，她不敢抬頭，只敢把視線定在他的脖子處，裕風似乎喝了不少酒，旋轉中她屢次嗅到濃郁的酒香，他搭在她腰後的手，熱得燙人，隔著單薄的衣料熨燙著她冰冷的肌膚，她的舞是他教的，他從容自若地帶著她旋轉，直轉得她頭暈目眩。
靠，簡直就是變相折磨，她在心裡詛咒著這首華爾茲為什麼還沒停，他的聲音在耳邊低低的響起，「當初放你走，真是我這輩子做得最蠢的一件事，可以後悔嗎？」
他的聲音很柔，像春日和風般在她耳邊輕輕拂過，其實以前她曾經期盼過他說這句話，然而今天，親耳聽見，她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感動，只覺得委屈，還伴著些輕微的怨恨。
可以後悔嗎？
他以為一句話，就能把過去發生的一切事情抹平？看著他攬著別的女孩擁吻，看著他和別的女人情話綿綿，她有多痛他是知道的，即使那是他是身不由己，即使他推開她是為了她好……
可她已經走得太遠，回不到當初，當華世皓提著她買給宋裕風的領帶，親著她的臉蛋連聲道謝時，她的心再也回不去了。
「未央，你為什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要去當臥底，為什麼要故意瞞著你，就連註冊結婚這麼重大的事情也得瞞著你，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
裕風貼得太近，未央下意識往後靠了靠，「我以為你不想對我說，從小到大，你不願說的事情，誰也沒法逼你說出來，不是嗎？」
「我在等你主動問我。」裕風急切地接話。
未央的大腦有片刻完全真空，他的聲音像是隔了千山萬水才飄入她耳中，恍惚中，她聽見自己波瀾不驚的回了一句，「可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主動說起。」
「我沒有機會！我想說的時候，已經變成植物人躺在病床上。」他的手臂猛然收緊，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我以為你會一直在原地等我，過去無數次遊走在生死邊緣時，我總是告訴自己，你在等我，我不能死，我還沒求你原諒，我還沒把爸爸臨終前的話告訴你，我怎麼能死，可我睜開眼睛後發現，一切都變了，你——」
未央被他吼得膽戰心驚，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他緊緊抿著的唇在不停顫抖，似在極力隱忍著怒意。
你怎麼可以愛上華世皓！這句話，在他的胸口激烈震盪。
未央記起他中槍後在她耳邊斷斷續續說的話，他說，她不是爸媽的孩子，他才是爸媽的孩子，她的媽媽是……
「我不是爸媽的孩子，我已經接受了，可是……」她忐忑地盯著裕風的眼睛，「你那天告訴我，你才是爸媽的孩子是什麼意思？」
「你從小就特別敏感纖細，爸媽知道這世上沒有永遠不會被揭開的秘密，他們和我約好要隱瞞你所有事情，他們故意誤導你，讓你誤以為我不是爸媽的親生兒子。」他定定地看了她半響，啞聲把話說完，「其實，那個滿嘴鮮血還不忘對媽媽笑的孩子，是你啊，未央！」
未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裕風，愣了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一直以為你是徐妍的兒子，那麼……那麼……」
「被徐妍狠心拋棄的孩子，是你。」裕風沉聲接話，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隱忍的痛。
未央的瞳仁緩緩擴張，我是徐妍的女兒？
「爸爸臨死前，將他查到的線索交給我，叮囑我一定要繼續追查下去，他和媽媽都覺得不甘心，華家人不知道徐妍的真面目，還讓她繼承了華錦良的幾億遺產，她對華世皓這麼好，有幾分真心誰又說得清，為了榮華富貴，那女人早就將靈魂賣給了魔鬼，她憑什麼活得這麼幸福！」
未央跌坐在地上，雙手緊捂著耳朵，「裕哥哥，不要再說了……」
「不要叫我哥！」宋裕風單膝跪在她面前，雙手依舊緊箍她的腰，一字一頓緩緩道，「你明知道，我不是你哥哥，我也不想再做你的哥哥。」
「爸爸臨死前，將他調查到的線索交給我，他叮囑我要循著線索繼續追查下去，這就是我選擇當臥底警察的原因。」
「我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潛入秦集團，取得凌執隱的信任，暗中收集他的所有犯罪證據，協助警方將他和他的勢力一網打盡。」
「幸虧有凌洛暗中掩護，我才能受到凌執隱的賞識和重用。你怪我殘忍的推開你，可我在只能勉強自保的情況下，怎麼能夠讓你受一點點危險，我只能推開你！」
「你來拉斯維加斯找我的那晚，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一天，你說你愛我，你說你的眼睛只看得到我，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激動嗎，如果我不是還有一絲理智，那晚我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要了你，讓你成為我的女人。」
未央不停發顫的嘴唇，在他的最後一個字音消失時，失去了最後一抹血色，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可我當時還在執行凌執隱交給我的暗殺任務，我怎麼能夠，怎麼可以把你扯進來，凌洛把在酒吧裡喝的醉醺醺的你帶回來，你揪住他的衣襟使勁哭訴，我心一橫帶著你去註冊結婚，凌洛是我們的證婚人，他還開車送我們去教堂，我們在那裡交換了戒指，儘管那時你根本沒有意識，醒來後也不見得有記憶，可我真的很高興，你在凌洛的誘哄下，在神前發誓會愛我一生一世。」
說到這裡，幾乎是錐心的痛起來，他死死地摟著她，哽咽的聲音帶著濃烈的痛意，「我以為時間對我們而言，不過是一場遷移，我以為……你的心不會改變。」
未央感覺傷口劇烈的痛起來，眼淚不受控制地瘋狂湧出。有個無措的聲音在心裡反覆嘶吼，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是華世皓，為什麼偏偏是華世皓？」他的聲音絕望得讓人窒息。
「對不起，對不起，裕……」她抓著他的衣襟，語無倫次的道著歉。
裕風的眼淚滴落在她的發頂和臉頰上，恍惚中，她聽見他哽咽著說：「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沒有錯，你只是愛錯人而已。」
未央茫然地看著裕風，今晚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流淚，他沉默地流著淚，雙臂緊緊箍著她，將她按在胸口，也不管這個動作會不會扯痛傷口。
再說一個字，都是錐心的痛，讓他怎麼往下說？
於是，蘭心和未央將會在同一天，知道影響她們一生的秘密。
華世皓處理完酒店的問題，正要走入舞廳，眼前橫空多出一隻手攔在他面前，他斜眼看向凌洛細長勾魂的桃花眼，淡聲說：「讓開。」
「你最好不要現在進去。」凌洛微微挑眉，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華世皓面無表情地繞過凌洛徑直往前走，然而下一瞬，他的腳步猛然僵住，冰冷的目光緊盯著舞廳中央那對緊抱在一起的男女。
室內的燈光柔和得近乎夢幻，將中央那對面對面摟著的男女映照得宛如一對璧人。
璧人？他為自己腦海裡飄過的字眼感到可笑。犀利的目光掃過不算大的舞廳，他的人通通跑了，怪不得宋裕風這麼肆無忌憚地摟著他的女人。
華世皓陰沉著臉走到未央身後，幾近蠻橫地將她扯起來緊箍在懷裡，冷眼與宋裕風對視。
「歡迎你加入風雲家族。」言不由衷的話，他說得字字生硬。
「謝謝。」宋裕風點頭道謝，俊朗的面容上猶掛著眼淚，沉穩的氣度讓華世皓有些壓抑，他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流眼淚可以流得這般自然從容。
宋裕風這樣的男人……如果不是情敵，他真的會欣賞他。
收回目光，他低頭詢問懷裡的未央，「腳扭傷了，還是傷口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