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蘭婷
「我不會生氣的,但……你有什麼苦衷呢?」
「這……」
喬棉正想著該用什麼理由矇混過去時,身後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吼——
「臭小子,把你的髒手拿開!」
是安則告!兩人都聽出來了。那吼聲宛如一顆巨石撞擊在兩人心上,令她們不約而同地跳了起來,臉色變得一樣蒼白,尤其在看到安則告像發了狂的野獸一樣朝她們走過來,那眼光訪佛要將喬棉撕成碎片似的。
桑兒立即擋在喬棉前面保護她,對著安則告警告道:「別再過來!安則告,聽到沒有。」
「桑兒,你怎麼對得起我?」安則告又憤怒又傷心地嘶吼著。「有多少人對我說過你常來此與這小子幽會,我都不相信,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你為什麼這麼做?你最近總是避著我。不理我,是不是因為他?」
「是又怎麼樣?」既然已被發現,她索性把對他的氣憤一古腦兒地發洩出來。「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殘忍的人,每天把他打得傷痕纍纍。我告訴你,我不需要對得起你,你根本是只殘忍的野獸!」
「住口!每個奴隸的待遇都是一樣的,更何況他是重犯。你說!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沒錯,我是喜歡他,你要是敢再傷害他,我絕不饒你!」桑兒堅決地說。
喬棉眼看安則告的臉變得鐵青而扭曲,突然有一種報復似的快感,她知道今天她八成是在劫難逃了,可是她並不害怕,她已經很努力地要活下去了,可是……唉!或許她注定要死在這兒吧,她已預料到再過一會兒,她就會因傷重而死亡。
「難道我和你十幾年的感情還比不上這軟弱無能的小子?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他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大吼一聲將桑兒推開,喬棉連躲都不躲地承受他連番的痛擊,倒在地上,口中流出血來。她沒有反抗,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
「住手!求求你住手,別再打了!」桑兒哭喊著衝過來。他那樣子好像非把天意打死不可,她死命地抱住安則告,暫時阻止了他的攻擊。
「心疼了?」她愈是阻止他,他就愈恨。他一把將桑兒推開,讓她跌坐在地上,冷酷地笑道:「現在求我太遲了,我不但要打死他,還要抓到他哥哥嚴刑拷打,以洩我心頭之恨。」
他一直記得呂利廣說過這小子有個哥哥,此刻他對喬棉的恨已今他失去理智,簡直恨不得把她全家都給殺了。
聽了他這番話,原本已無求生意念的喬棉怒氣頓熾,她嘶吼道:「你敢!你苦敢動他一根寒毛,我即便做鬼也絕不放過你!」
「是啊!我好怕啊。」安則告說著,一腳又將踢來。
喬棉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只覺反正都是一死,她也絕不讓安則告好過,打得他一拳便賺到一拳,咬得他一下便是一下,她本著這種想法像瘋了似地插他、打他、踢他、咬他,再加上桑兒也過來幫忙,安則告一時之間竟奈何不了她們。
不多久,桑兒被打飛了出去,幾乎令她昏過去,而這還是安則告拿捏了力道,因為有桑兒在,他怕傷了她,難免有些礙手得腳。趁桑兒不在身邊他抓起喬棉一陣亂打後,一拳將她擊飛了出去。
喬棉滾了幾滾,吐出一口鮮血,腦中迅速閃過許多事,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她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再也不用害怕睡醒後有無窮無盡的折磨在等著她。她的意識逐漸模糊,依稀間只聽到桑兒在叫:「安則告,別殺他!救命啊,姐姐!快來救他……」
策野正和霍玲並肩走來,因為霍玲說要請他替某人醫病。他遠遠地便看見有人在打架,立刻疾步走來,見到一位少女正倒在地上求救。一名少年則手拿著匕首朝一位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少年走去。
策野眼見那柄匕首即將落下,情急之下撿起地上的一塊木頭便擲過去,口中喝道:「住手!」木頭和匕首應聲落地。
這兩個字像一桶水對著喬棉當頭澆下,使她頓時清醒了些。不知是幻覺還是怎地,那聲音聽起來好像策野?她掙扎著起身,想看看是誰出手救她……
霍玲奔過去將妹妹扶起,策野則沉著臉走過去。
「你是什麼人?」安則告又驚又怒,手腕還在痛。
「路見不平的人。」策野冷冷道,兩人互相瞪視著。安則告見有人來救這橫刀奪愛的臭小子,氣炸了。
喬棉這時已掙扎著爬起身,認出了跟前這個人便是自己日思夜盼的人,淚水立即模糊了她的眼,她忍不住哭喊出聲,「大哥……」
策野聞聲迅速轉過身,兩人目光相對竟恍如隔世。
喬棉突覺一陣暈眩襲來,整個人往後倒去,策野立刻衝過去扶住她,扶著她坐倒在草地上。她那蒼白的臉色、斑斑的血跡在在撕扯著他的心,他不可置信地瞪著雙眼,幾乎發不出聲音來,「天啊,天意……」他痛苦地低喊,眼見懷中人兒生命力逐漸逝去,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彷彿也將隨之而去。
「大哥……這是……真的嗎?」她勉強要抬起手卻又無力地垂下,策野立即拉起她的手貼住自己的臉頰。
「是真的,天意,大哥在這兒。」老天!這些日子她是怎麼過的?他眼眶一陣刺痛,淚水威脅著要湧出。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你可知道我……我等你等得好……好苦,」她再也禁不住流下淚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真怕……自己撐……撐不到你來……」「天意……」他聽了好生心酸。
「大……大哥我……好……」
「無意!」策野抱緊了她,但見她疼痛地一縮,又不敢抱得太緊。「有大哥在這兒,你不會有事的,撐下去,答應我。」他哽咽了,見她雙目漸漸合上,全身無力地放鬆,他的心立刻顫抖起來。
「大……哥,我……好累……好……累……」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這一刻她已失去知覺了。
「天意!」他嘶吼。探了探她微弱的呼吸後,擁緊了她,像是擁著稀世珍寶般。
他闔著眼睛,兩行清淚滑了下來,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恐怕是因為未到傷心時吧。他輕聲而堅定地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再也不會讓你受一了點兒的痛苦和委屈。」
他不著痕跡地拭去淚痕,抱起懷中已昏迷的人兒站起身,又變回那個頂天立地的卓策野。他冷然的轉過身,瞥見霍玲、霍桑兒兩姐妹相扶著站在較遠處,似已淚流滿面,但他全不在意,此刻他心中只想著喬棉所受的苦,想著她在黑暗中無助的呼救聲……這一切深深地灼痛他的心。他用極其冷冽的目光瞪視安則告,若目光能殺人,他早已死了千百回。
「你最好求上蒼保佑她沒事,」策野幾乎是從牙縫中逼出這些話,「否則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則告彷彿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而策野也不打算讓他有說話的機會,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便走,經過那兩姐妹身邊時也不曾停步。
霍桑兒又是歡喜又是心酸,而霍玲的心情卻複雜得多了,雖為他找到弟弟而高興,但他弟弟卻是因為她族人的不察才受傷的,他會因此怪罪於她嗎?見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走過去,她的心不禁一陣黯然。
突然地,策野在幾步外停了下來,雖然頭還先沒回,但他的話卻令她極度地興奮起來。
「玲兒,請你傳令下去,未經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進我的帳篷打擾我。」他厲聲道,話中不帶任何感情。
他信任她!他不怪她!她的心又再度活躍起來。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你儘管放心。」他說的任何人當然也包括她,但那沒關係,只要他不怪她就好了。
「謝謝。」
策野走了,霍玲則站在原地看著他英偉的背影漸行漸遠,口中喃喃道:「別這麼說……」
策野是個恩怨分明的人,絕不會任意遷怒他人,雖然他很氣憤這些人如此對待喬棉,但霍玲卻是毫不知情的。
進入他被分配到的帳篷內,策野輕輕地將喬棉放在床上,又是心疼又是憐惜地看著昏迷不醒的她,伸手撥開覆在她額上略長的頭髮。他曾想像過無數個他倆重逢的情況,卻從沒想過這個,她的奄奄一息令他自責,他怎麼會忽略了大漠中所隱藏的危機?
顧不得傷心,他開口問道,「小聿,她傷得怎麼樣?」
收訊器是藏在他耳朵內,所以沒人會聽到,也沒人發覺他就是這樣靠小聿來為病患診斷病情的。小聿掃瞄後報告:「很嚴重,肋骨斷了好幾根,胸腔出血,而且還有嚴重的感冒和發燒,身上有多處淤傷,據推測應該是遭毒打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