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張綾
就在這時候，榕榕趁機將手中的泥巴順勢往他臉上一丟——
而他的手腳卻很利落，一個閃身避開了那坨爛泥巴，便很不巧的，爛泥巴卻砸中了站在他身後的柳倩。
起初以為沒有打中師兄，榕榕還非常生氣，但才一轉眼，卻見到一臉污泥的柳倩，這讓她高興得大笑起來。
想不到柳倩也有醜陋的一面。
她盯著那張沾上污泥的臉，愈看就愈覺好笑，最後還很不文雅地捧腹大笑起來，她要連笑三大聲!哈哈哈……慢著!
忽地，她愈瞧愈覺得不對勁。那沾了泥的臉……怎麼彷彿見過呢?
「你發什麼癲啊?」遠處一句怒罵聲，罵醒了她。
她回過神來，又仔細看了下柳倩，才發現唐如風正舉起袖子幫她拭去臉上的污泥。
柳倩垂目不語，表面上並沒有氣忿之態，然而在她心裡卻是隱藏著一把看不見的忿怒之火……
她柳倩還未曾這麼狼狽過，如今卻遭一個黃毛丫頭給折騰成這個樣子，但為了霍爺，她可以忍耐……只是看著大笑不已的楚榕榕，她已下了決心!
這個梁子，她們是結定了!
「別擦!」榕榕一路大喊跑過來，但唐如風卻理也不理她。
她走過來，理直氣壯地說：「不是叫你別擦嗎?你為什麼偏偏要擦掉呢?」
「你砸到人家的臉，應該過來賠不是才對，怎麼還教人別擦掉，你這是什麼態度?」幫柳倩拭去污泥後，唐如風怒目看著榕榕。
「我——」本來理由很充足的，但在師兄面前她又講不出個所以然來，也想不出柳倩這個模樣到底在哪兒見過?話到喉頭就打住了。
「廢話別說了!還不快向倩兒姑娘賠不是?」
「我要砸的人是你，只是不巧丟到她了，我為何要道歉?」她不想就是不想。
「不要緊的，咱們回亭子裡再聊吧!」照理說，以柳倩的功夫是可以躲過那坨泥巴的，但在他們兩人面前她絕不能露出半點破綻，因此就只好眼睜睜地讓那坨爛泥砸向自己。
看了榕榕一眼，唐如風無奈地說：「好吧!」
不太愉快的三人皆走回石亭，但卻各懷心事，情緒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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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亭台內，三人依序坐定。
「唐公子還在生氣?」首先開口的是柳倩。
「怎麼會呢?」說不氣是假的，但是見到師妹那令人頭疼的行為，他是又好氣又好笑。
「你明明在生氣，還說沒有。」瞧師兄那動怒的表情，榕榕嘟著嘴抱怨。
「你們別生氣，先聽我說幾句話。」柳倩巧笑說道：「今日相聚於此，表示大家有緣，千萬別再爭執了。我已備好富州有名的凍頂烏龍茶，等會再用清澈甘甜的晴雨湖水泡之，一定能解兩位的火氣，何況今日氣候爽朗，風景還算不錯，咱們三人何不趁此良辰美景，同觀富州景，共飲晴雨水呢?」
「好個同觀富州景，共飲晴雨水!」聞言，唐如風拍掌叫好。柳倩的才氣又讓他更加傾慕了。
什麼景，又什麼水的!這些咬文嚼字的東西有什麼好賣弄的?榕榕瞄了她一眼，不想理她。但又想起先前柳倩那副模樣，到底像誰呢?
她用力地想，不停地想，就是想不起來。討厭!
「來，請喝茶。」柳倩將泡好的茶一一為他們斟滿。
喝吧!只要喝了它，今天的遊戲也就結束了。不過霍爺交代要抓活口，這些茶裡頭放了無色無味的迷幻散，喝了它只會讓他們全身無力，稍微昏睡一陣子，如此她也就完成使命了。
「我不喝!」看她那副狐媚的樣子，見了就噁心，她才不喝哩!
「你這是什麼態度?」唐如風倏地站了起來，指著榕榕怒道：「不喝你就回去!」
「我看她那個樣子，就……」榕榕再度看了柳倩一眼，就在這一刻，她睜大了雙眼。
她終於想起來她像誰了!還記得剛到富州城時，曾遭一名女子行刺，那名女子右臉上有個疤，就和柳倩沾上泥巴的樣子一模一樣，莫非……
「就怎麼樣?說不出個理由就閉嘴!」
「師兄!她……」榕榕一驚趕緊拉著他衣袖到亭外竊聲低道：「柳倩……柳倩就是上次刺傷我的那名女刺客!」
而留在亭內的柳倩，見他們倆竊竊私語，心裡暗自懷疑是否露出破綻，不過她早準備好最壞的打算了。
「你胡說什麼!」唐如風劍眉一鎖，低聲斥責。「我知道你不喜歡倩兒，可也不能隨便拿個罪名扣在她身上啊!」
「我沒胡說!」她提醒：「你可還記得上次那名女刺客臉上有個疤?」
他沉吟半晌：「記得。」
「好極了，你終於想起來了。那你想想方才柳倩沾了泥巴的樣子是不是和那名女刺客同一個模樣?」
「別胡說了!」唐如風想也不想就否定這個說法。「這根本是兩個人，你不要再說了!」
「師兄——」
「別說了!」語畢，他便走回亭子去。
任榕榕再怎麼說，唐如風依舊不相信，逕由她站在亭外氣得直跺腳。
好吧!既然師兄不相信，那她就奉陪到底，她倒要看看柳倩在玩什麼把戲!到時候最好別讓她找到證據，否則看師兄還有什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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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這茶有毒!」
榕榕搶走唐如風手中的杯子，順手將杯裡的茶往外一灑。
「榕榕!你在做什麼!」沒想到師妹會有這樣的舉動，一時訝異的唐如風，立刻從位子上跳起來。
「她心存不軌，想要加害我們!因此今天她所準備的這些東西都不能吃、也不能喝!」
「你!你——」唐如風手指著榕榕，氣得不知如何是好。
「楚姑娘，你這話什麼意思?」柳倩表面非常鎮定，卻暗自叫糟，暗疑是否被她瞧出破綻了。
「什麼意思，你心裡有數!」瞧她還裝成一副可憐善良的模樣!
「我不明白。」她真是小看這個黃毛丫頭了，處心布下的陷阱竟被她破壞，看來她得小心應付。
榕榕雙手交疊在胸前，來回在柳倩面前走著。「那我就好心點告訴你吧!」她停下腳步，手指著她說道：「別再裝了，柳倩!你就是日前刺殺我的女刺客!」
「我想，是楚姑娘誤會了。」柳倩並沒有生氣，反而柔聲說道：「倩兒乃女流之輩，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會刺殺你?更何況你剛入中原，我又是個待在悅心樓的青樓女子，兩人更是無冤無仇，我又何必加害於你呢?」
「倩兒說得沒錯。」唐如風介入兩人中間，開口說道：「榕榕，今天就到此為止，別再無理取鬧了!」
什麼手無縛雞之力?她才不信!依她看來，柳倩定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今日她一定要逼她現出原形。「她的鬼話，我才不信，看招!」
說時遲，那時快，榕榕隨即出拳，這一拳不偏不倚地正中柳倩的左臉，腳下也不忘奉送一腿，而這一腳則踢中了柳倩的腹部。
「啊——」一聲慘叫之後，柳倩跌入了唐如風的懷裡。
「住手!」唐如風萬萬沒想到師妹竟會對柳倩出手，這時看著懷裡的佳人嘴角滲出鮮血來，他真是心疼萬分!「倩兒，你要不要緊?」
「我……我好痛，好痛……唐公子，你要救救倩兒啊!」明明可以躲過那幾招，但柳倩卻故意不露半點痕跡，假裝受傷倒入他懷裡。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師兄，別被她騙了!」榕榕不死心，隨即又再一拳。
但這一次卻被唐如風給擋了下來。他掃住柳倩一個旋身，單手接了那一掌，再一使力，將那一掌給逼回去。
榕榕被這一掌給震得住後退了好幾步，喘著氣怒道：「師兄!你竟然還護著她?」
「夠了!」一雙燃著怒火的眼睛正看著她。「今天你鬧得還不夠嗎?」
「可是——」
不容她繼續說下去，他接著道：「我警告你，那些不實且傷人的話最好別再說了，否則別怪我不顧師兄妹情誼!」
不顧師兄妹情誼?他竟然說出這種話……好，很好!她楚榕榕又不是沒人要，幹嘛一定要死黏著他?算了!既然他要跟這個狐狸精在一起，管他是死是活，都隨便他了!
「哼!隨便你，到時候後悔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她表面裝得堅強，其實內心難過得有如刀割。
「我送倩兒回悅心樓，你自個兒先回去吧!」唐如風不再理她，看著柳倩，擔心她的傷勢。
「我自己會回去，不用你趕，哼!」縱身一躍，榕榕施展輕功便離開晴雨湖。
見師妹走遠，唐如風才對懷裡的佳人說道：「還痛不痛?忍耐點，我馬上送你到大夫那兒去。」
「謝謝唐公子相救，否則倩兒這條小命早已不保了。」她的淚水輕輕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