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張綾
「唐公子可知這『晴雨湖』之名是有典故的?」柳倩問道。
並肩而行的兩人，像一對情侶在湖邊漫步，一面賞景一面閒談。
「不知道。」他雙手斂於後，笑道：「經你這麼一問，我倒很想瞭解。看樣子，倩兒姑娘應該很清楚，不如就直接告訴在下吧?」
她嘴角微勾，笑得很淺，繼而柔聲回答：「其實晴雨湖有一種天然奇象，以湖的中心為界分東西兩側，你會驚訝地發現，當湖之西側飄著細雨時，而東側卻是暖陽高照，此種奇異現象雖不是天天能看到，但『晴雨湖』也因而得名。」
「哦?真有此事，那今天我倒要瞧瞧!」他雙眉微挑，一副不置信的表情。
「這事可遇不可求，就如人與人之間亦是，有些事是不能強求一樣。」她停下腳步，遠眺湖心，思緒似乎飄向遠處。
睇凝著她，他可以感覺出來，這一張絕美容顏下有一顆不快樂的心。他想瞭解，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抑或什麼樣的情緒在困擾著她?
「倩兒姑娘有心事?」他問。
她回過神來，輕道：「我想，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事會擱在心上，且看事情的大小或嚴重性，倩兒也不例外，心裡頭也難免有放不下的事。」
「若需要在下幫忙，請不要客氣。」他依舊看著她。
她的眼眶含著淚水，隨即靠在他肩上，泣道：「倩兒自幼雙親即亡，幾年來皆是孤苦一人，人間冷暖我不是沒償過，只是唐公子突然對倩兒如此關懷，讓我感動莫名。」
「都是我不好，讓你想起你的傷心過往。」將她擁入懷裡，一股憐愛之意油然而生。
什麼?兩人竟然這麼親密!
看見他們兩人摟摟抱抱，榕榕實在無法忍受，看來她得想個辦法才好。於是她往前走了幾步，準備伺機而動。
「其實沒什麼，是倩兒多愁善感，唐公子別因為這樣掃了興。」她趕緊拭去淚水。
「可是我看得出來，你目前依舊不快樂。」他篤定地說。
「何以見得?」這回她笑了，依舊很淺。
「從你的神情、言語之間。」
聞言，柳倩的心不禁怦然。若論「相知」，霍卓可能不及唐如風的一半……只可惜唐如風是敵不是友，今日時機一到，便是他赴黃泉之時。
「唐公子與奴家相識不算深，卻似乎很瞭解我?」
「全是憑感覺罷了。」他淡笑，轉個話題。「咱們聊點別的吧!」
就在這時，身後的一聲大叫驚動了他們倆。
「師兄!師兄——」
唐如風回頭一瞧，是師妹!若不是這一叫，他還真把她給遺忘了，只見她跌坐在地，表情痛苦地哀叫著：
「師兄，我好痛啊!你快過來呀!」
唐如風顧不得懷裡的佳人，立刻飛身一躍，瞬間來到榕榕的身前，擁著她忙問：「你怎麼了?」
「我……我的腳……我的腳好痛……」看著她痛苦的表情讓唐如風更加覺得對不起她。為了自己，竟要師妹離他十步遠，如今發生意外了，這都得要怪他。
「你先忍著點，我來瞧瞧。」將她放平，他連忙握住受傷的腳踝一看，發現並無任何外傷，亦無紅腫的現象。
莫非是……他暗叫上當了。
「告訴我，你的腳怎麼了?」他怒視著她。
「我的腳……好痛，所以……所以……」誰教他們倆剛才摟摟抱抱的，看得她心急如焚，所以不得不撒下小謊。
「所以就大叫是不是!」唐如風氣急敗壞地說：「別以為師兄看不出來，你這個傷分明是裝的，休想騙我!」
「人家只是……只是……」她想不出更好的說辭。
「只是來搗亂的對不對?」就知道她跟來不會有好事的。
這時隨後跟來的柳倩忙問：「這位姑娘發生什麼事了?」
就算知道她叫楚榕榕，也知道是唐如風的師妹，甚至還知道她曾女扮男裝扮成慕容公子，她依舊沉穩地裝著不認識。
「沒事!」他一臉不悅，因此說話的口氣也極差。
「有事!我腳痛……」她還在演。
「你……」真是被她氣死了!「再這麼任性，我送你回山上去!」
「我不回去!」她大叫兼耍賴。
「她是唐公子的……」柳倩適時問道。
「我師妹。」他回答得簡單扼要。
「楚榕榕，請多指救。」她雙手作揖，笑得有點假。
「既然是唐公子的師妹，何不加入我們一起遊湖賞花呢?」柳倩的提議得到兩種不同的答案。
「好啊!」楚榕榕大聲回應，顯示出她的好心情。
「不好!」唐如風則低聲回答，口氣卻是堅定無比。「你回亭子裡休息，或者是乖乖地回住處去，兩者隨你選!」
「都不要，我要跟著你。」她就是耍賴。
「唐公子，這晴雨湖風景秀麗，人人皆可前來，更何況是令師妹，依我淺見，她既然興致勃勃，不如就大夥同樂如何?」
見倩兒如此誠心邀請，看來這次他又敗在師妹手下了。最後他無奈地說：「走吧，不過你最好別再耍花樣!」
「沒問題。」她眨動一雙精靈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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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倩走到一叢紫紅花前俯身輕聞，淡淡花香隨風飄過，飛舞中的彩蝶優閒地在花叢裡揮動雙翅，她立於其間更顯現出一種優雅脫俗的氣質。
唐如風佇足一旁，見了這令人動容的唯美畫面，教人不醉也難。
「唐公子可知這叫什麼花?」她輕喚了聲，要他過來。
他上前看了下，搖搖頭笑道：「不知道。」
「這種紫紅色的花叫紫薇花，又名百日紅。」她柔聲說明。
「在下對於花草實在不懂，所謂學無止境，今日總算讓我見識到了。」看著她姣好的面容，唐如風直表讚許。
站在一邊一直無人理睬的榕榕，見他們眉來眼去的模樣，心中著實不甘，決定要說些話出出氣。
「瞧你好像懂得挺多的嘛!」她不太服氣地嗤道：「不過也只能唬弄我們這些不懂花花草草的人罷了。」
聞言，唐如風喝叱：「師妹!說話要有分寸!」
「倩兒還有很多不懂之處，還望楚姑娘指教。」柳倩笑看了下，心裡早把楚榕榕給看穿了。她只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用這種小手段又能耐她如何?結果只不過讓人笑話罷了。
「指教不敢，只是你既然懂這麼多，那我就考考你好了!」榕榕走至對面指著另一處花叢問道：「請問這叫什麼花?」
柳倩上前一瞧，笑答：「這叫藍菊，夏日開紫、紅、白等色的花。」
榕榕不服氣，指著另一處又問：「那這又是什麼花?」
同樣地，柳倩不經思考很輕易地就回答：「這是長春花，又叫金戔草。」
「那這個呢?」榕榕隨便一指又問。
「這種小白花叫白芷。」柳倩依舊對答如流。這些東西根本難不倒她。
唐如風果真見識到何謂才貌雙全了。看著她對答如流，無一不說得分明，這點就教他刮目相看了。
「反正我們也不懂這些花，你說什麼便是什麼，說錯了也沒人知道!」榕榕見她一個一個都說得出花名米，心中更不是滋味。
「楚姑娘若不相信，我還可以告訴你，別看這種叫白芷的小花不起眼，其實它的根還可以做成藥，不信我吃給你看。」
只見柳倩將白芷連根拔起，在湖水裡洗了下，便放下口中。
「好香啊!」一陣香味傳來，唐如風順口說道。
「這正是白芷的香味，它是香草的一種。」柳倩解說。
這下好了，對於這樣的解釋，就算榕榕仍是心有不甘，她也沒什麼話可說了，只好雙手抱胸，將頭側向一旁。
「你看，自己沒什麼知識還要說別人不懂，我看呀，你得跟倩兒姑娘多學習學習。」師妹那任性的個性，差點讓倩兒下不了台，是該說說她的。
「我為什麼要跟她學?我過我的山中生活，她過她的青樓日子，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有什麼好學的?」榕榕將下巴揚得老高，就是不服氣。
「不得無禮!」他一聲怒斥：「說話要顧及他人隱私，不可胡說!」
「本來就是，我為什麼不能說?」她跳起來指著柳倩大叫：「為了她，你都不理我，現在還開口罵我，你偏心!」
好個任性的楚榕榕，這正是她的致命傷。是他們為了自己起衝突，柳倩在心中暗自冷笑。
「真是不可理喻!」為了師妹在佳人面前如此失態，唐如風覺得顏面無光，丟下一句話後便拂袖而去。
見狀，柳倩隨即跟了去。「唐公子別生氣，賞花不成，咱們回亭子裡品茗閒談可好?」
他佇足回道：「也好。」
看著他們並肩離去，榕榕實在心有不甘，於是朝湖畔抓了一把爛泥，同時大喊：「唐如風!我討厭你——」
從未聽過師妹直接喚他姓名，在那聲叫喊後，唐如風停下腳步回頭望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