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胡以汶
他原以為藍玲會大笑的,但是她卻點點頭,神情嚴肅的從電視櫃下方的抽屜裡翻出一卷錄影帶,裝在紙袋中遞給他,「拿去吧!我看楷韻也和你一樣,你乾脆拿這教學帶和她一起看,改善你們的四和友誼,這樣比自己亂摸索要好些。」
方舒華感激的將袋子收好,「謝了。」
「沒什麼,舉手之勞罷了。」藍玲大方的揮揮手。「不過,看完記得要還我喲!」
「當然。」他心中輕鬆不少,覺得眼前至少有一個人是站在他這邊的。
「快去吧!」藍玲催促著他,「你趕快去安慰她,免得她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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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門鈴之前,方舒華認為自己手上一大把的波斯菊多少會有些安撫作用,但是來應門的陶楷韻卻先把鐵門關上二十秒,再冷不防的豁然敞開。
方舒華就這麼僵硬的站著,直到全身都濕透了還無法接受事實——
「你……真的……拿水潑我?」方舒華看著手上飽受「滋潤」的波斯菊,對上他一副落水狗的模樣,愈發顯得可笑和諷刺。
陶楷韻對於他連躲都不躲,倒是始料未及,而且見到她即使如此不客氣,他卻仍然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有點心虛。
「白癡,你幹麼不躲開?」她明顯的將語氣放軟。
方舒華故意忽略她的關懷口吻,將臉上的水漬抹在掌心,湊近鼻尖,作勢嗅了嗅,「還好,不是硫酸……」
「我怎麼可能捨……」陶楷韻衝口而出,卻硬生生的將話半途收回。
「捨不得,對不對?」方舒華確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表情不免有些得意。
「你臭美!」陶楷韻板起晚娘臉孔,持著臉盆就要再度帶上鐵門。
方舒華可不會笨得連犯兩次錯誤,他搶先一步以高大的身軀堵在門口,「對不起,請把臉盆遞給我。」
「幹麼?」她愣了一下。
「否則你要怎麼抱住這一大把波斯菊?」
會意過來的陶楷韻,尷尬得羞紅了臉,雖然邊照著他的話做,嘴上卻作作一副死硬派,「哼!沒想到你這麼油嘴滑舌,你別以為送束花就能讓我高興了。」
方舒華只得無辜的聳聳肩,表示他沒這麼想過。
「進來吧!我有話要問你。」陶楷韻懶得和他蘑菇,自動拉著他進門。
和在法院開庭前的疏離感不同,陶楷韻之所以願意拉著他,是因為她肯定自己從方舒華眼中又找到最初所感受的熱切眼光,而且他近乎調皮的語調,是她再熟捻不過的,而她對於他為何表現如此反覆,覺得有問清楚的必要。」
方舒華更清楚,此刻該是對她表白的時候了。
「是我不對。」方舒華不待她質問,便執起她的手道歉,「我不該在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你之後,還強忍著不說出來,讓你對我無法適應。」
陶楷韻一時還真的「無法適應」,她摸摸他的額頭,「哦!又來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愛你。」他語氣堅定的回應。
「頗有……震撼力嘛!」陶楷韻試圖讓用辭盡量自然些,「我還以為……你是來解釋法庭上的事。」
「不要再抗拒了。」方舒華的情緒陡然升溫,他甚至情不自禁的晃動著她的肩膀,「承認吧!承認你也喜歡我。」
陶楷韻倏地一陣沉默,回望他的眼眶中湧現淚光,「你總是若即若離,我怎麼知道哪一次是真的?又有幾分真?」
他無言的緊擁她,懷著歉然的心,不停磨蹭著她淚濕的臉龐,以期能稍稍彌補自己的無心之過。
「對不起,難怪你連面對崩潰都有恐懼感……」方舒華聲音已然嘶啞。
見懷裡的陶楷韻瑟縮成一團,方舒華知道除了感情,近來在事業受挫和父親生病的威脅下,她這副小小的肩膀已經默默承擔了多少精神壓力,難得的是她還必須在人前佯裝強悍,繼續保持微小的尊嚴,維護所有繫掛在她身上的寄望。
「我好累。」陶楷韻倚著他寬闊的胸,「你早就該告訴我了,免得我事業失敗了,又得面臨愛情遠去的悲哀。」
「誰說你非得失去其中之一不可?」方舒華恢復理性的語調?「或許,奇跡會出現也不一定。」
「壞習慣。」她輕捏他的鼻尖,親暱的寵愛動作讓她完全像個小女人,「你又在賣關子了。」
「我不對,下回一定改。」方舒華順著她的話,輕輕拍一下自己的臉頰,以示認錯。眼前氣氛這麼好,他也不必急著向她說法官可能被人收買的事,反正,以後兩人多得是時間在一起討論公事。
「哦,對了。」他將陶楷韻輕輕放下,他想到藍玲給他的東西,「我想看了這個,應該會對我們倆的關係很有幫助才對。」他回想著藍玲的交代,把錄影帶遞給陶楷韻,「你這裡有錄放影機吧?」
雖然捨不得他的溫暖懷抱,陶楷韻還是好奇的接過錄影帶:將它放進錄放影機想看看它的內容,「認識你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會需要這玩意改善人際關係呢!」
兩人解開了心結,便手牽手的坐在沙發上,耐心等著畫面出現。等到兩具赤裸火辣的交纏身軀在螢幕上躍然出現,兩人不禁張大了嘴,一陣錯愕,直到一秒鐘後進人耳中的淫蕩嬌喘直接刺激到聽覺時,方舒華和陶楷韻彼此才如夢初醒,掙扎著站起來。
「喂!怎麼搞的?」陶楷韻漲紅著臉,揮起粉拳就朝方舒華的肩膀揍去。
「我怎麼知道……」他被揍得大呼倒楣,臉上同樣赤紅一片,尷尬的程度不亞於她。
「這分明是A片嘛!」陶楷韻氣得跺腳,「我以為你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沒想到你竟然拿這種不人流的東西來讓我受窘,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如此輕易的就受你的暗示和挑逗嗎?」
「你又來了。」方舒華歎了一口氣,也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別總是那麼容易誤會我好嗎?」
她斜著眼瞪他,一副很難信任他的樣子,「事實擺在眼前,你教我怎能不生氣?」
這時電視裡的呻吟聲突然變大,讓兩人倍感尷尬。
「這卷錄影帶不是我的。」方舒華不得不出賣藍玲。
「該不會是因為見到我反應激烈,所以臨時編個推托之辭吧?」陶楷韻質疑。其實,她心裡還是相信他的。
「是藍玲。」他直說。
「什麼?」陶楷韻完全想不到。
「或許她是好意、或許她想製造一點笑料,也或許她根本拿錯了。」
「而這顯然不好笑。」陶楷韻語氣雖冷,但似乎頗能接受他的解釋。
「所以不是我的錯。」方舒華趕緊提醒她。
陶楷韻看他對自己如此心存畏懼,也忍不住的笑開了,「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這麼凶的婆娘嗎?」
「還好啦!」方舒華盡量說得小聲點。
「難怪藍玲希望我們改善關係,真是用心良苦啊!」她又恢復成之前的小女人模樣,自動倚向他。
「她還騙我說這是教學帶,要我們多倣傚。」
「去你的!」陶楷韻見未關掉的電視畫面上仍然是令人臉紅心跳的激情纏綿,不禁罵道,並回頭補他一拳。
第九章
綠心環協裡的每一個人,彷彿都像是從懸崖邊失足落下,卻在最後一刻抓住伸出的樹枝,懷著免於粉身碎骨的慶幸。方舒華正是那很能讓人牢牢攀住的強壯樹枝。
他和綠心環協的決策中心交換過意見,提出對該名法官的質疑,而且經過明查暗訪,發現被調查的法官確實和美洲煙草過從甚密,所以被收買的機會相當大。
這件事未經證實,綠心環協當然不會大聲嚷嚷,以免讓美洲煙草有所防備,但是對由於整件事的轉機產生更多的信心,每個人莫不歡欣鼓舞一番。
「還好方舒華細心,否則那些當初委託我們的受害者,到現在還會一天到晚打電話來對我們施加壓力——痛罵我們辦事不力,甚至有人考慮不要繼續等待二審,打算把整個案子交給別的機構辦理,這樣下去我們不吐血才怪!」陶楷韻在辦公室裡,沒來由得抬起頭,突然對藍玲這麼說。
「你還敢說呢!也不想想當初自己有多麼痛恨方舒華。」藍玲糗她。
其他同事也乘機豎起了耳朵,他們對方舒華和陶楷韻會在一起都很好奇,想知道究竟什麼樣的男人才有本事把他們的「環保小尖兵」拐到手。
「現在也一樣!」陶楷韻口頭上絕不認輸,「哪有當人家男朋友還突然毫不報備就失蹤一星期的?」
方舒華確實什麼都沒說就走人了,至於去了何處,或做什麼事,都沒人知道,讓陶楷韻多少有些擔心。只不過,經過這些風風雨雨後,她對他的信任可說是已經不需要任何理由了。
「喲!你也會擔心他呀!」藍玲豈會聽不出來,「我還以為一向公正無私、行事剛正不阿的陶楷韻不會有戀愛的一天,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