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胡以汶
「難道……」陶楷韻的腦中瞬間映入一種不願證實的想法。
方舒華無暇細想她轉為僵硬的表情代表什麼,但是自己逐步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完了!美洲煙草一定找到新方向下手,但是決定性的因素在哪裡?」方舒華喃喃自語,他知道自己的神情有些慌亂,但是卻·始終不能從美洲煙草的行銷部經理眼中看出一些端倪,反之,丁經理愈優閒得意,他就不免愈亂。
果然,之前答應方舒華要在證人席上作反證的人,紛紛將眼光望向他,即使他們再遲鈍,也發現了美洲煙草似乎根本不打算要讓他們上台作證,使他們感到納悶。
方舒華無法向他們解釋,因為他自己也不明所以,只是一股隱隱然的不祥預感浮上心頭,讓他只能強作鎮定的等待下去。
雙方辯護律師你來我往,各自短兵相接一陣之後,美洲煙草果然如陶楷韻預期中的略佔劣勢,但是他們也防守得相當漂亮,守得住基本立場。
「哼!我就不信。」藍玲眼見綠心環協開始居上風,忍不住說些;風涼話以沖淡先前的緊張,「我最初還以為美洲煙草會有什麼絕招呢!原來不過爾爾。」
陶楷韻和藍玲的想法差不多,只是她比較謹慎些,沒直說出來罷了。
「不見得。」方舒華終於開口,看法卻十分悲觀,「他們不可能坐以待斃的,等一下必然會起變化。」
話才說完,代表美洲煙草的律師立刻站起來要求呈上一些醫院證明和專家建議,以支持他們的說法。
「請求照準。」法官點點頭。
「烏鴉嘴……」藍玲斜眼瞪了方舒華一下。
陶楷韻卻憂心忡仲的看著他,「莫非……你對於讓綠心環協敗訴早就胸有成竹?既然如此,你又為何對我……」
在陶楷韻的心裡,雖然早知道後果可能正是如此,但她始終留了一個角落,做為信任他的基地,她覺得不管如何,他都該會對她「手下留情」才對。
可悲的是,對於美洲煙草的一切,他顯然完全知情,所以才會預測得如此之準,但他卻選擇不警告她!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陶楷韻的心陡然下沉,她突然覺得好累,累得不想再旁聽下去。
方舒華此時變得百分之百的專注聆聽,等到美洲煙草代表律師念出佐證名單,他才猛然驚覺,一拍大腿,「是了!原來我處心積慮要讓他們陷入做反證的困境,卻反被他們將了一軍而將計就計,原來名單上的專家全數更換過了,根本不是同一批。
「美洲煙草存心誤導綠心環協朝著錯誤的方向作準備,為了削弱我的警覺心,還故意放假消息讓我白忙一場,然後出其不意的找另一批人為美洲煙草站台……」方舒華終於明白陶楷韻對他們深惡痛絕的道理了。
這下子綠心環協之前準備的資料都失去作用,連辯護律師發問時都顯得手忙腳亂,看得不少人直搖頭。
藍玲忍不住變得激動無比,「他們好詐,竟換了證人!枉費我苦心搜集出一堆獨家資料,專門打擊那些所謂『專家』的信用。」
陶楷韻訝異的瞄她一眼,「你真低級,老總不是說不要去挖人家的隱私嗎?」
藍玲發現自己說溜了嘴,趕緊吐吐舌,聳聳肩打混帶過。
其實,整個綠心環協上下的人,最近都為了這個案子傾盡全力,幾乎各種手段都用上了,何況是挖人牆角的事?
證人席上毫不留情的反擊,令綠心環協幾乎已經毫無招架之力,只得任憑對方以流暢的速度讓證人上台發言。
方舒華寒著臉,看向了經理時,他則立刻擺出「你活該,誰教你當初不接受我們的條件」的表情,嘲笑的意味顯露無疑。」
身為一個擁有專業身份的方舒華,對自己被棄之如敝展的感覺很難受。
最後,法官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和程序,宣佈一審判決,「美洲煙草罪證不足,判定毋需任何賠償,原告撤回。」
所有人禁不住低聲喧嘩,凸顯宣判似乎略顯草率了些。
人群開始疏散,方舒華卻仍然苦苦思索,「那個法官有問題!」他肯定的說。但下一秒,他卻發現自己陷入更嚴重的困境。
「我們敗得好慘……」陶楷韻只注意到宣判結果,沒看到法官額上沁出的汗珠,「你們真是合作無間,甚至到了開庭前還勞你扮小丑,分散我的注意力。」
「不!」方舒華欲張口解釋,「你完全誤會我了。」
「對,我不應該心存僥倖的。」她的語氣比醋還酸,「我不該認為你會站在我這邊的。」
「楷韻!」他開始急了,他想提醒她關於法官有問題的事。
「別安慰我,否則我會更自責。」她瀟灑的制止他說下去,「還有今天我會安排老爸出院,他不需要你的照顧了。」
「你非要拿伯父的健康來和我賭氣嗎?」方舒華不忍直指她的任性。
「我辦轉院可以了吧?」陶楷韻提高音量,眼眶裡也充滿了不爭氣的淚水,「你就非要惹我才高興嗎?」
方舒華明白此時自己是百口莫辯,只得放棄溝通。
「別再靠近我了,算我求你。」陶楷韻拋下最後一句,便大步離開。
「唉!弄巧成拙……」方舒華生平第一次徹底認輸,不但失去原本在手中的籌碼,而且還賠了一個陶楷韻,落得下場淒慘。不過他知道,彼此立場現在也開始更加涇渭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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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計可施之下,方舒華選擇找藍玲幫忙。
「開玩笑。」黃玲雖然很難對帥哥拒絕,但是她還懂得對姐妹淘講義氣,「拜託你別來找我,楷韻要是知道你曾經找上門來,我卻沒把你趕出門,一定會和我斷交的。」
藍玲都快年近三十了,仍然不脫傻大姐的個性,拒絕的口氣軟弱得近乎乞求。所以方舒華什麼也不必說,只消擺出全世界最消沉男人的落魄表情,立刻就讓她一邊罵自己笨,一邊打開她家的鐵門讓他進來。
有了難得的機會,方舒華趕緊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觀察都告訴她。
藍玲直到聽完,還沉默了五分鐘,才瞪著方舒華,「你呀!根本就是……」
「活該。」他自己接下去。
「知道就好。」她嫌罵得不過癮,還伸出食指戳戳他的頭,「我看你和楷韻兩個剛好是一對寶。」
「怎麼說?」
「都很悶騷炯!」藍玲說話向來不大修飾,「照你的說法,她老是誤會你,你卻好像很享受似的毫不解釋,這不是悶騷是什麼?」
方舒華像是被貓咬到了舌尖,毫無反駁能力。
「但是你別難過,楷韻也好不到哪去。」她頗有一針見血的道,「她明明對你愛得要命,還死不承認,每次提起你就橫眉豎眼,彷彿你從上輩子就是她的仇人似的。」
方舒華除了搖頭苦笑,也對她的誇大提出質疑,「愛得要命?」
「臭男人!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哦。」藍玲認為他在裝傻,「我親眼看到她為你暗中落淚的次數,用一隻手絕對數不完,而你還敢說這種話?」
他的心狠狠的抽動了一下,感覺像被她的敘述鞭答一般,「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藍玲教訓別人的功夫可謂一流,「她為了你,連工作效率都大打折扣,害我累得半死。」
方舒華這才明白自己的罪孽深重,也對自己之前若即若離的態度,造成彼此身陷情網卻有口難言而苦惱。他更發現,陶楷韻實在是一個倔強的女孩子。
「喂,別發愣,有件事我很想知道。」藍玲用肩膀頂頂他。
「說。」方舒華回過神。
「你……到底喜不喜歡楷韻啊?」藍玲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了,心想,如果方舒華根本對楷韻毫無感覺,那她豈不是完了?
「比你想像中的還喜歡。」他只能簡單的形容,「我對她算是上癮了。」
「那就去表白呀!」
「這個……時機……」方舒華有點不適應她的解決速度,其實地極難開口讓她明白他對這種事幾乎毫無經驗。
「你想拖多久?」藍玲又開始大嗓門了,「女人可是老得很快的。」
「不……」方舒華抓抓頭,講話結巴,「我是說美洲煙草的案子正陷入膠著狀態,或許我們該先……」
「或許你覺得她一點也不重要。」藍玲連聽都不想聽,「我只知道你們倆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更遑論任何足以共體時艱的默契,如果真的這樣,你剛剛說想要扳倒美洲煙草的話都是白講的。」
「我該怎麼表白……」他雖然聽懂了,卻喃喃自語,不知所措。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她懷疑的看著他。
方舒華說得很小聲,有被嘲笑的心理準備,「我對此很不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