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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唐婧

    他漠哼一聲,「笑話,天底下還沒有我聶雲飛不敢賭的局!」他上下掃了姜愚一眼,緩緩出口,「雙!」

    「少俠猜雙是吧?」

    姜愚叫來兄弟們當著聶雲飛的面一條條由胸前到腳踝點數起了他由年輕時累積至今戰果輝煌的刀疤,數了數、算了算,共計三十三條傷疤,可就在姜愚兄弟們鬆了口氣要高喊勝利之際,聶雲飛冷冷出聲,「恕在下眼尖唐突,若果沒錯,閣下子孫袋左側三指之處應還有條傷疤,有關於此,煩請閣下卸褲驗檢。」

    氣氛略起僵硬,半晌後姜愚挺了胸膛朗聲道——

    「甭驗了,在下裡頭真有條年少輕狂時的紀念品,少俠好眼力,可如少俠之前所言……」

    姜愚自地上踢起一柄長劍倏地朝自己左腿劃下,這一刀凌厲見骨,連筋肋都險些要斷,在身後兄弟們的驚呼聲中姜愚萎倒在地鮮血直竄。

    「這一局在下志在必勝,無論如何輸不起,你要罵我狡詐也罷,說我死皮賴臉不服輸也成,總之現在在下自已添了道傷疤,總數成單,少俠輸了,」姜愚搗緊傷口伸長了手,「請你交出敝幫聖令!」

    「你名喚姜愚,哼!還真是愚不可及!」

    聶雲飛語畢瞬間已以敏捷身手飛掠過姜愚伸高的手臂,一個起落一道血口,配上一聲痛哼,待他回轉原地,姜愚手腕上已添了道新傷,那傷口雖不及姜愚自戕的口子深,卻也毫不含糊是條貨真價實的血口。

    「你會動手成單,我就不會出手回雙?」聶雲飛冷著聲。

    「你?!」

    見對方見了血亦無意罷休,不曾心軟,姜愚仰天冷嘯,目光起了蕭索。

    「成!在下服了少俠機變巧黠,可在下資質駑鈍,本事亦不足,除了這種笨方法實在再無其他本事取回聖令。」

    舉高長劍,這一回,他砍向的是右腿,可因著重傷力乏,這一劍雖仍凌厲卻已不復前一劍的十足力道了。

    一聲緊掩著唇的驚呼聲來自於聶雲飛身後,布簾後方的齊奼奼急急踱出車,一雙軟軟的小手也攀上了他臂膀,雖無言語,可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卻顯露出了濃濃的求懇。

    「無聊!」聶雲飛冷冷一哼甩開了少女的柔荑,雖是甩開卻是不含勁道的。他冷冷冰語,「你本事,我倒想瞧瞧你的身子有多大可供咱們東一道疤西一條傷的。」

    「姜長老,你別這個樣,咱們再想旁的法子吧!」

    姜愚身後幾個大男人抽抽噎噎掉了淚,個個急著想抽下他手上長劍,卻讓他給擋開了。

    「各位兄弟都不許插手,這是……」姜愚氣喘難定,「這是我和聶少俠之間的私人賭局,誰都不許插手,只要聶少俠多砍一刀,在下必當再補一刀,今日,就算身首異處也非得求得聖令歸返。」

    「身首異處?!」聶雲飛冷冷一哼。「閣下若當真頭跟身子分開了兩處,那這刀疤總數還真是不好算計,得了,這樣的賭局不好玩,到此為止,我不想玩了。」

    「可……我……你……這……不行……」不玩了?那這會兒究竟算誰輸誰贏?他可不能白白捱了這麼幾刀呀!姜愚急著想說話卻結結巴巴接不上氣。

    聶雲飛揮揮手,一臉不耐。「抬回去治傷吧!這場局原該我贏,可你雖算使詐但又不算全輸,折衷方法,回去告訴翟濯衣半年後到齊壇國找我拿回你們這塊爛牌子,這玩意兒我壓根就無心長久保存,只是想讓未來岳丈見識罷了。」

    「少俠此言當真?」姜愚及青琉幫眾個個面現狂喜。

    「愛信不信隨便你們!」他又冷哼,「只是,我懶得騙你們。」

    眾人心底有數,根據傳聞賭癡聶雲飛的賭性及守諾均屬同一等級,他說出口的話向來是絕不反悔的。

    「多謝少俠!多謝少俠!」一群只著了底褲的男子們再度磕頭作響。

    聶雲飛懶得多瞧,冷冷囑咐杜奇再度起程。

    「多謝聶少俠!青山綠水,相會有期!」

    姜愚在其他男子攙扶下硬撐起身,向離去的聶雲飛拚命揮手。

    「最後一句,少俠,請妥為保管本幫聖令,半年賞玩期一過翟幫主自當率幫眾上齊壇向你索回,你是個一言九鼎的漢子,咱們信你,可若屆時你食了言,或未能好好護妥本幫聖令,可別怪本幫上下百萬門人與您為敵!」

    老驢跺跺足,噴噴氣,在夜色底,車駕緩緩駛離。

    第八章

    驢行緩緩,月懸風輕,坐在布簾前的齊奼奼懷中抱著小貓咪,靠在閉眼假寐的聶雲飛懷裡。

    「一開始,」齊奼奼語氣中難掩怨慰,「你就已打算要還人東西的了,既然如此,何必如此耍弄人?還害得——」她語中掩不住遺憾,「人家傷成那樣!」

    冷冷一哼,聶雲飛連眼皮都沒抬。「若非如此,我上哪兒找那麼多人在進你們皇城前陪我多玩幾把?別告訴我你要陪,天知道你那手爛賭技有多麼地令人提不起興趣。」

    「賭!賭!賭!賭當真如此要緊?!」想到姜愚一身血淋淋,齊奼奼難得動了氣,她挺挺腰桿離開了聶雲飛懷裡,「比陪我見父王母后還來得要緊嗎?」

    聶雲飛掀掀眼皮,見著心上人的火氣他竟然浮現了笑意,長臂一攬他將意欲掙出懷裡的她攬緊,「這『賭』對我要是不夠重要,當初的你,會死纏著我不休?會又是鵪鶉又是蛐蛐兒地鬧著向我學賭?」

    「你……」

    齊奼奼紅了臉反駁的話還沒出口就讓聶雲飛給吮吻住了聲音,後邊乍然無聲,杜奇除了策策老驢可沒膽往回瞧。

    好半天後齊奼奼才掙出了聶雲飛緊箍的懷抱,她酡紅粉腮摸了摸被吻得紅腫的唇瓣,還沒怨責出聲卻突然讓路旁的兩條身影給勾去了注意力。

    「大皇兄?!怎麼,你會在這裡?」

    喊停了車,齊奼奼放下卷卷兒下車,踱近兩名正拿著鋤頭掘地不休的男子,光睇背影及服袍她已觀出了兩人其中一人是齊壇太子齊昶,另一個是齊昶跟班小寧子。

    乍然聽見齊奼奼聲音,動作中的男人們都僵停了手腳,似乎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

    「小寧子!」齊奼奼一邊伸手幫兄長拂去衣擺上沾染到的塵泥,一邊問向搔頭無措的小寧子,「太子瘋病又犯了嗎?否則,怎會半夜裡摸黑上了這天幕山?而且,還無端端地掘起了地來?」

    「長公主,你回來啦?」小寧子發出了直愣登的傻笑,他睇了睇面色陰鬱的太子,不知該接些什麼好。

    「寧子,」齊奼奼自懷中抽出繡帕往因勞動而出汗的齊昶額心抹動,語中是軟聲軟氣的嗔怪,「太子的病你是知曉的,他神志不清,你就縱著他嗎?怎麼可以讓他半夜三更在這兒吹冷風?你若當真拉他不住也該去喊人來把他帶回去才是。」

    「大妹!」拋掉鋤頭,齊昶突然摟住了齊奼奼哭得淅瀝嘩啦。「你幹麼對我這麼好?你們這些好妹妹們幹麼都要對我這沒心沒肝沒大腦的壞哥哥這麼好?」

    齊昶哭得盡興,齊奼奼聽得頭暈,緩緩自後踱近的聶雲飛則是環胸冷眼站定,眼見自己心上人被個男人把著痛哭,雖知對方是她兄長,雖聽說對方中蠱染了瘋病,可心頭還是一兜溜兒地打翻了百來缸醋,四肢百骸全泛著濃濃的酸意。

    「大皇兄,你在說什麼呀?」齊奼奼輕拍兄長背心,軟語撫慰,「你不壞,你是個好哥哥,更是個好太子,咱們齊壇的未來還要靠你呢!你別胡思亂想,乖乖跟我回家,過幾天,娸娸她們也該要回來了,我們都已經遵照薛道長的指示完成了任務,很快地,那個什麼桃花精就再也不能對你不利了。」

    「你不懂!你不懂的啦!」

    齊奼奼的哄慰卻更燃高了齊昶的蠻火,只見他槌胸頓足吼著。

    「蠢丫頭,個個都是蠢丫頭,誰讓你們當真不顧自己安危出門去尋個屁癡的?可偏偏……」

    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二十歲的大男人竟哭得跟個孩子似,「最精的那個趕不出去,趕不出去就算了,這會兒,她竟然……她竟然……被活埋了,這麼多天了,想來這丫頭肯定是死了,否則早該出來折磨我了,她若非是死了,又怎會放過她苦命的老哥?」

    齊奼奼聽得昏亂卻陪著心悸,聽兄長話說得分明並無瘋樣,她卻愈聽愈糊塗。

    「大皇兄,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你說誰……」她問得膽戰,「誰死了?」

    「長公主,」一旁的小寧子歎口氣代作了解釋,「是五公主,幾日前她去打獵便沒了蹤影,太子派人查了幾天才得知她和薛道長當時是消失在這附近的,是以摸黑上了山來,可沒想到當咱們來時才發現,」他垂下首,「才發現這兒幾日前已讓人引燃火藥轟落了另一頭山壁,泥石堆堆疊疊將這兒給封死了,幾日未聞小公主訊息,想來,她和薛道長是被埋在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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