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悠悠
「對不起……」
韋凌呼吸一窒,連連哀嚎,「啊啊!我受夠了。」
「我不該打擾你,真的很抱歉,以後絕不會再對你糾纏不清。」這話出口後,祁風颯如釋重負。
「真的?」韋凌警戒心提高。
「是的,請把畫還給我,我會彌補你的精神損失。」他鬆開箝制,還致上最高歉意。
韋凌重新打量他,這傢伙表情好憂鬱,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從前的放肆狂妄全都不見,由他的眼神可以看出那份執著不是因為自己,不知是什麼改變了他,但真是太好了,「跟我來吧,我把畫收藏在真空的密閉室裡。」
哇哩咧!還流眼淚哩,祁風颯真是個性情中人,敢恨敢愛,絕對無情、絕對多情。
韋凌忍不住多話的道:「你是透過畫裡的人,想念那一個白白淨淨的美女對吧?我就說嘛,你想追的人是她,幹麼還找我麻煩。」
祁風颯真正見到且觸摸到畫後,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久遠的記憶片段竄進腦海,耳邊儘是深情吶喊,同時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一再割開胎記,原來是下意識怪自己不夠愛她。
直到這一刻,他才深深領悟心缺了一塊的感覺是什麼,那是對她的愛戀,所以他才會失魂落魄、恍恍惚惚。
痛楚狠狠揪住他的心,幾乎快奪走他的呼吸,直到失去,才知心有多痛。
我等得好孤寂,妳何時才會出現,這世間真有妳嗎?
若有,為何我飄泊多年依然尋不到妳?若無,那我的存在還有何意義?
妳說妳愛我,那妳看到我往危險闖,會擔心對吧?
妳看我流連花叢會嫉妒對吧?
那為何妳還是不出現,不守在我身側?一刀一刀割開手臂,深深刻下炎字,鮮血流進玉器,以食指為筆寫下生死不渝。
我老了病了,期盼有來世能繼續追尋永生不死的妳……
「該不該叫人來開導?還是請救護車待命?」
夜深了,祁風颯還一直呆坐著,韋凌怕他會想不開,來來回回偷偷確定他是不是還安好?遽然,房門開啟,他帶著畫走出來,臉上還帶著笑容。
韋凌被他搞得糊裡糊塗,「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謝謝,我要趕回台灣。」
聽到他說要走,韋凌大大鬆了一口氣,很跩的提醒他,「那我的精神損失呢?」
「我沒忘,如何賠償?」大夢初醒,祁風颯回想起那些瘋狂追求的日子,真覺得對他感到很抱歉,也覺得怪噁心的。
「哼哼!我要唐寅的孟蜀宮妓圖。」
「好大的口氣,不過沒問題。」祁風颯很感激他把畫給偷出來,給了他開啟塵封記憶的機會。
雖然過往零零碎碎、如夢如幻,逐漸模糊淡去再也抓不住,不過他很滿足能夠找回真心,從前的痛就讓它隨風飄散,只想留下愛戀,至於未來,一定要將炎兒牢牢鎖在心中。
炎兒,妳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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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美茂密竹林被布下五行八卦陣,儼然成了一座天然迷宮,不得其法進入的人往往在外頭繞個圈子便離去。
輕風吹拂,一群鳥兒飛翔在竹林間,清脆叫聲伴著寧靜氣息,喚醒沉睡的人兒,曲炎兒緩緩睜開雙眼,進入眼簾的是竹子做成的傢俱擺設。
陌生環境竟讓她有一股安心的感覺,想下床四處觀看,胸口卻傳來劇烈痛楚,「好痛。」
「炎兒別亂動啊。」凜霜顏聞聲隨即趕來,手裡還握著鍋蓋。
「姊姊。」好意外,曲炎兒以為自紅月島別離後,姊妹倆就再也沒有相聚的機會。
「我的姑奶奶啊,快躺下來休息。」厚,她快被嚇破膽了,鍋蓋隨地一丟,趕緊扶著妹妹躺下來。
「我沒事,只是胸口隱隱作痛而已。」她揚起笑容,裝作堅強。
凜霜顏坐在床沿,摸了摸她冰涼的手,「別騙我了,妳的身體狀況我比妳還清楚,千萬別逞強,否則真會嗝屁見閻王。」
記憶湧上心頭,曲炎兒環視四周,視線最後停留在姊姊臉上,「原來是妳救了我,啊啊!我還活著?!」
「廢話。」見她還痛捏自己臉頰一把,凜霜顏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反應超遲鈍的。
「呵呵呵,太好了……咳咳!」好脆弱,劇痛又襲擊而來,曲炎兒小臉呈現死白。
「傻丫頭可要搞清楚,妳就像被綁在蠶絲在線的陶瓷娃娃,最好別動少說話。」才一會兒她就不停冒冷汗,凜霜顏擔心極了。
「是,遵命。這裡是哪?我昏迷了多久?」
「竹林山,妳昏了二十來天,快給我躺好。」母夜叉再現。
她乖乖躺著不敢亂動,不過思緒可沒休息,含著憂愁小心問道:「後來發生什麼事?風的傷勢如何?他還愛……韋凌嗎?」
「嘖!才叫妳別說話呢,還問了一堆。」
「求求妳快告訴我。」又犯疼了,這不是槍傷的痛,是得不到安慰的苦處,為什麼連一點憐憫也不能給她?
「等妳傷好,我們再好好談談。」
「姊姊……」
凜霜顏看她可憐兮兮,又道:「那傢伙過得很好啦,而且最近也沒聽說他瘋狂追著韋凌跑,電視報導、報章雜誌通通沒見到他的緋聞。」
聞言,她安心多了,笑容燦若朝陽,「真的嗎?」
「好了,一切等妳傷好再說。」
掛念滋味不好受,她努了努嘴巴撒嬌,「還要多久才能問啊?」
「大概一個月後,別嘟嘴,夠快啦。」凜霜顏彎腰拾起鍋蓋準備離去,一不小心頭巾滑落,銀色髮絲隨之散落。
那一夜情況危急,險些來不及救炎兒,她一直戀著祁風颯,凜霜顏為了將她帶走,賠了千年修行,身受重創,一夜白了頭。
曲炎兒大吃一驚,激動的坐起,「姊姊,妳的頭髮為什麼全白了?!」
真是的!連一刻都瞞不過,凜霜顏臉色僵硬,連忙笑道:「啊哈,趕流行嘛,閒閒沒事就染頭髮嘍,妳說美不美啊?」
她很清楚姊姊有多麼寶貝她那頭烏溜溜長髮,「別騙我,妳是不是救我的時候付出代價?」
「妳少臭美啦,我怎麼可能……」見她一身素衣染紅,凜霜顏衝回床邊,點住她的穴道止血,「別激動,我真的沒事。」
「我不要這樣,不希望姊姊為了我犧牲。」曲炎兒心底已有了譜,哭得淅瀝嘩啦。
「我很慶幸能以道行換回妳的生命,很值得。」凜霜顏取來乾淨衣裳與醫藥箱,小心為她更衣換繃帶。
「都怪我不好,連累了姊姊。」她抱著她痛哭。
「不過是變成平凡人,幸好還留得住人形,我照樣過得快活,不滿意的地方就是我沒有把雪山裡的寶物全帶出來啦。」搥心肝哪,人世間到哪兒都要錢,荷包逐漸干扁,凜霜顏煩惱不已。
「姊姊,咱們去求月老請他想辦法讓妳……」
「哎唷,妳別內疚啦,瞧我逍遙又自在。」
「妳真的快樂?會老會死耶。」
「自從妳離開後,我好無聊,常常想長生不死有何屁用?而且……」凜霜顏猛抓頭髮,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說:「真正要道歉的人是我,當初要不是我壞事,你們老早甜蜜相守……」
一見鍾情,有情人訂下終身大事,不懂情愛的凜霜顏只當這是荒謬笑話,偷偷惡作劇抹去妹妹的一些記憶,帶著她到紅月島窩了六天。
壓根忘了六天等於人間的六年,還冷冷對著妹妹說那書生這麼快就變心,花花公子一個,根本不值得愛……
「互許終身?」聽完姊姊的描述,曲炎兒搖了搖頭,她真的沒有這段記憶,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一相情願。
「對不起。」凜霜顏非常愧疚,沒臉與她對視。
「我自己有錯,只敢偷偷戀著他,從沒想到要主動追求幸福,還被他假風流的表面給蒙蔽,原來他一直到臨死前還惦著我,嗚嗚……」感動又傷心,她哭得無法自己。
「別哭啦,很傷身,妳好不容易醒過來,可別又昏迷不醒啊。」凜霜顏將枕頭放置她身後,讓她能舒服的靠著。
「嗯,我會保重自己的,姊姊可別為了照顧我而累著喔。」
「安啦安啦,我壯得跟牛一樣,每天早晨在山區來回跑三趟哩。」其實她是背著籃子,早、中、晚苦命找野菜做餐點,唉,沒錢真可悲哪。
「妳什麼時候喜歡做運動啦?」
「呵呵呵,因為人世間的生活挺有趣的,所以就到處走走看看嘍,前幾天哪,我還替一頭熊刮鬍子呢。」
「熊?刮鬍子?」
「就是……」有入侵者!凜霜顏雖然變成凡人,但與生俱來的敏銳能力仍未減退,「哇!我還在煮東西呢,妳乖乖躺好,待會再聊。」
想要破解五行八卦陣並不容易,她戰戰兢兢的來到竹林間,唉唉唉,太習慣依賴法術,武功她可沒像炎兒學那麼多,真怕遇到什麼壞東西。
「喔哦哦……原來是頭熊。」那莽漢還不賴嘛,竟然可以破解她的陣法,凜霜顏頗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