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花兒
不過她上來之後,他才注意到,原來她個頭這麼小,奇怪的是嗓門卻那麼大。
「原來你是賀大人!久仰久仰了!真沒想到,我居然有這個榮幸跟你說話!」
雖然半邊臉被頭髮遮住了,但她另一邊的臉可就寫滿了崇敬和佩服,「虎台寺的奇案您破得太漂亮了!」
「大伙知道您要來,都開心激動的不得了!您是當朝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御史,您破過的案子、翻過的冤獄難以計數,您……」
她兩隻小手抓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握著、搖著,一臉的興奮樣,賀蘭忍不住在心裡想,她要是有尾巴的話,恐怕也在大搖特搖吧。
「夠了、夠了,也沒那麼偉大啦!只是隨便弄弄,結果就破了案子,也沒什麼。」
雖然賀蘭的臉皮很厚,但人家把自己誇成這樣,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您太客氣了。」真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幸運,在這樣的夜裡,能跟這個偉大的奇人有這番偶遇和對話。
她現在有點氣自己剛剛對他說話不客氣,她應該要恭恭敬敬的才對。
「現在妳可以告訴我,妳到底在做什麼了吧?」早知道亮出知縣的身份能得到熱烈響應,他應該在身上掛個牌子,讓所有的人都看得到。
「我在做煮骨的準備。」她必恭必敬的說,「我是興國府衙裡的仵作。」
他瞪大了眼睛,「仵作?!妳?我不信,妳唬我呀,妳明明是個女的!女人怎麼能當仵作呀?」
她不但年紀幼小,而且還是個女的,她會是仵作?會不會太草菅人命……還是說屍命比較妥當?
「大人,去年我曾寫信給你,和你商討一樁死後灌毒製造冤獄的疑點,你當時可沒說女人不能當仵作。」
而且他還稱讚她的發現,並且嘉勉她,說她恐怕是當朝僅見的天才型仵作。
開玩笑,她三歲就會分辨溺水而死和死後被投入水的屍體的差別了,許多仵作老得鬍子都打結了,還無法分辨呢。
「呵呵,是嗎?我這麼說過嗎?」他搔搔頭,含糊的帶過去。
賀真也真是的,既然跟興國的這個怪丫頭仵作有點小交情,應該先跟他說一聲的嘛!
「自己說過的話又怎麼會忘記?」她一臉懷疑的看著他,開始考慮自己該不該因對方自稱是賀真大人就相信他。
「我是貴人嘛!貴人的記憶力都不好,呵呵。」賀蘭趕緊轉移話題,「妳說要煮骨,煮這副屍骸嗎?煮他幹麼?」
能吃嗎?要真吃下去的人不是瘋子就是變態,他看這丫頭怪裡怪氣的,恐怕異於常人也說不一定。
看她不說話,臉上的表情換成了冷漠加上輕蔑,不知道自己是說錯了什麼話,於是他連忙補救一下,「妳摸黑工作這麼辛苦,怎麼不點盞燈或是火把的?用螢照瞧的不吃力嗎?」
怎麼說也算是自己的手下嘛!先建立良好的主從關係,他這個知縣才會當得輕鬆快樂。
她哼了一聲,身手利落的跳回坑內,「我懶得跟騙子說話!」
這人一定是知道賀大人被貶到這裡,想冒著他的名氣大,在正主子沒來之前,到這來招搖撞騙。
哼哼,不過說沒兩句話就洩了底!
要是賀大人的話,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她煮骨是為何,特地螢照又是為何?
這個大騙子惹火了她,她最討厭人家說謊了!
賀蘭一臉無辜的喊冤,「欸?我怎麼會是騙子?」
「哼!」
回答他的是一聲重重的悶哼,還有一根臂骨,從天而降,敲中了他的頭。
難道這丫頭已經識破了他並不是賀真的事實嗎?
真是糟糕呀,他才剛來,連衙門都還沒進去,就已經被人識破了?!
這時候,她又爬回地面上,大剌剌的說:「手伸出來!」
賀蘭也下知道自己幹麼照做,但他還真的乖乖伸出了手。
匡啷匡啷幾聲,他的手被上了鏈,他不禁驚訝,「這是幹麼?」他是知縣,不是犯人耶。
「算你運氣好!姑娘這副手鏈從沒銬過犯人,你可是第一個。」她怎麼能容忍一個大騙子冒充她最崇拜的人,到處去招搖撞騙,破壞名聲?
他苦笑一下,「那我是不是該包一個紅包給妳?」
她瞪他一眼,用手上的骨頭在他頭上敲了記爆栗,「想賄賂呀?門都沒有!」
「喂!那是死人骨頭呀!」居然拿死人骨頭在他頭上亂敲亂打,晦氣死了!
他要是因此而衰事連連,那都是她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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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正學有些心焦的在書房裡踱步,不時摸著鬍子,長長的歎口氣。
坐在太師椅上的賀夫人一邊垂淚,一邊搖頭。
「哎呀,夫人,妳別難過了,總是會有法子解決的。」
「我就怕這事越鬧越大,到時無法收拾,那該如何是好?真兒他、他從來也不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呀。」
會是那個意外勾起了他心裡的陰影,這個打擊讓他作出了最壞的選擇,所以他才走了,遲遲沒有回來嗎?
他從來沒有離開超過三天的,這一次卻整整兩旬的時光不見蹤影,直到派令下來,一定得上任之後,不得已才讓蘭兒出門。
「現在就只能希望蘭兒頂得住,而我們能及時找回真兒。」賀正學歎了一口長氣,「我倒不怕找不回真兒,只擔心蘭兒露馬腳,他的個性,唉……他的個性。」
成不了大事的呀,如今把一家安危的重擔放在賀蘭肩上,他自己也是擔心得很呀!
「要是蘭兒像真兒那樣,咱們也就不用擔心了。」
賀夫人不禁埋怨的說:「老爺,你又說這話對蘭兒不公!」
因為弟弟實在太優秀了,所以當哥哥的被一比之下就顯得一無是處,這種話她已經聽得太多,沒想到連自己的相公都這樣!
要是給蘭兒聽見了,一定會使他難受的。
「夫人,妳也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哎呀,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真兒的病,唉……」
賀夫人哭道:「都是我不好……如果當年、當年我能把孩子們看好,今天也不會發生這些事!」
「夫人,這麼多年了,妳還是想不開,那不是妳的錯,當然也不會是真兒的錯,唉,你們就是想不開。」
他眼裡泛著淚光,想到十多年前那場意外,他就心痛不已。
「老爺,其實我心裡想著,要是這次真兒回不來了,咱們、咱們就、就別勉強設法,硬要他回來。」她強忍著心痛,說出了這個在她心中有了好久好久的想法。
她哭著說:「有蘭兒就好了。」
「夫人,妳怎麼這麼說?妳明明知道咱們該留住的是真兒,該送走的是蘭兒!」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實在不想讓真兒痛苦下去,蘭兒他什麼都不知道,或許這樣比較好……」
「夫人!」他用力握住她的手,「真兒一定要回來!我們得做對的事,至於蘭兒、至於蘭兒……」他哽咽著,「他早就該走了。」
「相公!」她哭倒在他懷裡,「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已經請諸葛琴操過去興國先幫蘭兒,他是真兒最好的朋友,他一定幫得上忙的。而且,我不是答應過妳,我們一定會陪在蘭兒身邊的嗎?」
「老爺,那我們為什麼還不去呢?」她期盼著說:「現在就去看看他吧。」
「過陣子再說,我們現在去,蘭兒會覺得奇怪的。」他摸著妻子的手安撫著,「妳放心,一定不會有事的。」
賀夫人哭道:「我真希望真兒回來了。」
賀正學又是一聲無奈的長歎,「我也希望。」
第二章
「大人!」
一個滿臉鬍鬚、身材粗壯的中年男子一臉誠惶誠恐,飛快的解開鐵柵欄上的鎖,飛快的說:「屬下一時失察,連累大人受困,真是罪該萬死!」
一旁伴書則是責備的說:「我早說我家公子爺是知縣大人,沒人信我!」
還好官印和派令他好好的收在行李裡,否則可憐的公子爺不知道要被關多久。
而這群笨蛋,還在縣城外搞了一個盛大迎接,卻苦苦等不到人。
總捕頭朱炎抱歉的說:「對不住呀!我們真的是不曉得。」
都是宋沛恩那丫頭不好,既然抓了人回來,怎麼也不跟他說一聲,就直接把人丟進牢裡?
賀蘭笑咪咪的說:「不要緊啦!當作來監獄考察,這裡的環境不錯嘛!」
雖然是地牢,但是通風好,完全不覺滯悶,當然也不會有怪味啦。
到處都打掃得乾乾淨淨,木床上的舊被也迭得整整齊齊,淨桶也刷得潔淨無比,擺在角落裡。
他在這裡吃了兩頓,雖然都是粗茶淡飯,卻也份量十足。
原來在這裡當犯人,也挺愜意的嘛!
「是,多謝大人不責怪屬下。」朱捕頭感激的說。
還好這個新任上司毫無官架子,為人也隨和,要是換了旁人,老早就大發雷霆,下令將瀆職之人查辦了。
大家都說賀大人是個難得的好宮,而且斷案如神,這次是因讒被貶,相信等皇上明白真相了之後,自然會再度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