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孟華
當他們轉身背對著時,也可以分毫不差的做出相同的動作,在場沒有人會相信,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做這樣的配合。
若非遊船上的船長出來打斷,中止他們「演出」,在場的人只怕會完整見識到兩位世界一流的舞者所做出完整、精準的芭蕾扶桿動作。
所以當船長出面時,圍觀的眾人都忍不住發出歎息聲,儘管他們被打斷,仍舊不慌不忙,趁一個回轉做出最完美的收勢後,優雅從容的向眾人答禮,此舉立刻得到熱烈的掌聲,甚至有人投下歐元至用玫藍絲巾做成的「集資」盒。
當他們抬起頭時,圍觀者中有人認出帝。「咦!他不是那個……帝?夏爾嗎?那個古典芭蕾舞王子?!」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不少嗡嗡聲,對於有看古典芭蕾舞的人這個名字絕不陌生,但對於不看的人而言,這個名字就只是一個名字。
「帝?夏爾?不會吧!他怎麼會在這裡呢?」
對於自己被認出,帝眸底只閃過一絲懊惱後便恢復正常,完全不動聲色,此外船長也哇啦哇啦開口指責他們未經允許便在這裡做表演,嚷嚷說這是錯誤的行為!
這船是船長的,他們未經同意便突然在上面「賣藝」的確是理虧,侵犯到「合法」申請在船上賣藝的其它人權益,可船長嗓門太大,且語氣極不客氣,言詞間甚至帶有污辱、輕蔑東方民族的相關言論,讓人不快。
帝揚起劍眉。「我們有在演出嗎?我們只是在這裡做舞蹈練習,你這裡又沒有貼出公告禁止。」流利、道地的德語一出口,立刻讓船長愕然的張大嘴巴。
帝雖用不疾不徐的語氣說道,但他的表情跟態度活脫像個國王,傲慢又犀利,玫藍得費盡心力才沒有爆笑出來,拚命地板著臉孔,同樣用最冷淡的表情回看船長,雖然她想--再這樣下去,沒多久船長就會叫他的船員把他們丟進萊茵河裡。
船長不甘心他的權威被挑戰和指責,果不其然,立刻下令要船員靠岸,叫他們兩人立刻「滾」下船。
帝沈下臉。「那你把我們的船票錢退回給我們!」
船長拿起地上的絲巾「盒」,連同裡面的錢,一把丟給他們。「你們已經賺回了!」
帝瞇細了眼,接過絲巾一抖,讓那些紙鈔和銅板落下,清脆的響聲在靜寂的船板上格外清晰。
「我們的船票錢。」帝毫不退讓地堅持道,同時撂下警告,船長違法將乘客趕下船,所把的罪不會太小,德國是個重法治的國家,船長若經乘客投訴查證屬實,船長有可能因此被吊銷航行執照,當然船長立刻與他激辯起來,但帝堅持他們只是「單純」地在這邊「練舞」,最後船長屈服,掏出錢給他們,停在一個碼頭前,將她們趕下後,很快地把船開走。
玫藍一邊目送船離開,一邊開口說道:「退票款有比我們賺到的錢多嗎?」為了堅持他們只是「練舞」,所以他們並沒有彎身去撿拾那些掉落在船板上的錢。
「不知道,但至少拿回原來屬於我們的,來!轉過來!」
這人很堅持「原來」呀?!她依言轉過身子,他把絲巾圍在她的脖子上,並且打出了一個漂亮的領結。「妳的基本動作做得比我想像的好。」
唔!這是拐彎抹角的稱讚她嗎?
「那是基本功,不是嗎?」他的動作很親密,可她不願多想這動作後面是否有其它的意涵?因為他的目光平穩,手也沒有接觸到她,弄完之後,手就離開了……
目光乘機打量四周。
這裡是一個小碼頭,除了他們之外,完全沒見到其它的人,小碼頭只有一條通道,直直通往半山腰上一座城堡,她不禁皺眉,那城堡看起來有些破敗,會有遊客去那邊玩嗎?
「這裡是哪裡?你知道嗎?」
帝回頭看了看,聳聳肩。「萊茵河的兩岸最多的就是城堡,我也認不出這裡是哪,不過上去後自然就會知道。」他輕鬆自若地說道。
「對了!妳的腳有沒有事?」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
他們剛剛動作並不激烈,但是以測試出他們的腳目前可以做到的動作,但做到是一回事,能做多久、難度可以到多高,又是另外一回事,目前尚不急著做測試。
玫藍凝著他一會兒,意識到她的視線,他望向她。「怎麼了?」
她搖搖頭。「沒什麼!」不知怎地,就是無法坦承說出方才與他共同表演的感覺比想像中還要……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特別感覺,是跟其它人搭檔跳舞時所沒有的,她可以感覺到隱藏在體內的舞蹈細胞再度躍動了起來,使她很想再與他共舞一次……但這樣的話無法說出口,輕吸口氣,抓住那份渴望,越過他。「走吧!」
這回輪到他凝視她的身影,目光也變得深沈,然後在她轉過頭時又恢復如常。
「你為什麼杵在那裡?」
「沒什麼!」他以地方纔的語氣和聲調回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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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走到山腰時,立刻明白船長為什麼會將他倆放在這個地方。
城堡前面立了一個公告--「城堡主人因破產正在法院打官司,暫時關閉!」
非常簡潔扼要,完全符合德國人一板一眼的個性。
城堡大門被一圈又一圈厚重的鐵鏈鎖著,完全不見任何管理人員,而從破敗的程度看來,應該已閒置了一段時間。
「不知堡主這場官司的結果究竟如何?這城堡的所有權是否還可以屬於原來的主人呢?」玫藍凝視公告喃喃地說道。
「就算不屬於他也不用太驚訝,數世紀以來,這座城堡不知易主多少次了,不差這一回。」帝淡淡地說道,他往上走到一處更可看清週遭環境的地方,看了之後忍不住發出咒罵,轉身狠狠瞪向萊茵河上只剩一條白影的游輪。
這惡劣的船長竟敢這樣整他們!他決定絕不放過那傢伙,敢這樣惹帝?夏爾。
她跟著上去看,有點驚艷,放眼望去一整個山坡皆是葡萄園,綠油油的,行列整齊,看起來極為賞心悅目,但現實很快襲來,若想離開這個地方回到人群中,穿越過這些葡萄園的工程不小。
帝轉向她。「妳接下來想怎麼做?往哪個方向去?」一手指著萊茵河,一手指著綿延的葡萄園帶,在那盡頭處有幾座尖塔般的紅色屋頂,意謂著在那有住家,或者有個小鎮也說不定。
回到萊茵河邊只需要十分鐘,走到那個小鎮,應該需要四十分鐘--若依正常速度計算。
「就去那裡!」她望向葡萄園的方向。
「那走嘍!」他沒有再鼓吹她走向萊茵河,到這地步,兩人都已心照不宣,「那件事」並不急著完成。
「嗯!」
穿過一條由石板鋪成的路住下走,便到達了葡萄園的邊緣,葡萄尚未完全成熟,一串串青油油的垂掛在架起的支架上,看起來極為可愛,引人想要摘下,放至嘴邊一顆顆品嚐。這裡的葡萄都是要用來釀酒的,萊茵河的葡萄酒在世界名聲極為響亮,到萊茵河一遊,豈可不品嚐地特產葡萄酒?
葡萄園小徑不寬,一個人走還好,若兩人並行就嫌擠了,所以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中間隔了兩大步。
這條路很長,玫藍走在帝的後方,在這個位置,她可以充分欣賞到他走路的姿勢,沒有枴杖礙事後,他的走路姿態更加優雅、充滿了律動美,而且他跨出的腳步是那樣的大……他真的很像一隻動作敏捷的黑豹。
腦海閃過他方才說過的話,她從沒問過為何他會怕有人追蹤他,他是在躲誰嗎?他「逃離」克勞斯的真正理由是什麼?可以她的個性,她是不會主動探問,除非他自己說。
可知道他愈多事,她總會有種莫名的慌亂感。
為了保持體力,誰也沒開口,安靜地往前走。
此刻已近中午,日頭高掛,玫藍仰起頭,天空一片藍,不見雲影,暖空氣中浮動著混在泥土中的有機物及葡萄果香,走在其間,不覺讓人感到有些昏沈,且不知怎地,她覺得陽光愈來愈刺眼。
從昨天用過晚餐到現在,因為忙著「逃亡」,並未停不再進食,過去有時候因為要演出,會餓著肚子,等演出完畢後再進食,所以對「耐餓」這件事已駕輕就熟了,不過葡萄的香味強化了那份飢餓感,不舒服的感覺愈來愈強烈,不自覺地腳步也愈走愈慢,待帝發現她沒跟上來時,轉過頭一看,她已落後好大一段。
他停下等她趕上來,她走得很慢,而且……忍不住蹙眉,她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甫走近。「妳沒事吧?」
她搖搖頭,可臉上的神色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伸手觸摸她的臉龐,被陽光曬得有些熱紅,而且幹幹的。沒有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