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孟菲
「嘻嘻嘻!」吳更成心裹失望,表面上還是笑著說:「那真是可惜了,我這兩帖藥可不是吹牛,真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我家少爺的病,什麼仙方都不管用。」小丁想起主人的病勢沉重,臉色一黯,「他得的是心病,俗語說心病還得心藥醫,只是想求得治我家少爺的『心藥』,唉!難,難吶!」
吳更成饒有興味的打聽,「哦?怎麼回事?好兄弟,你說給我聽聽!」
「一言難盡……」小丁愁眉苦臉,把博宇真正的病因一五一十的告訴吳更成,包括博宇為了蘊菲一見傾心、朝思夢想,上門求親卻被女方不明不白的拒絕,以致博宇承受不住傷心、失望、屈辱、羞憤等重重的心理壓力,而得了藥石罔效的重病。
「那不就是相思病嗎?」吳更成恍然大悟,「怪不得治來治去治不好呢!」
小丁一口飲盡清茶,鄭重其事的交代著,「吳大哥,我當你是自己人才告訴你這件事,你可別到外頭亂說。我家老爺還不知道少爺的病因,若是你說了什麼傳進老爺耳裹,出了事,我是保不住你的。」
「當然,我豈是不知輕重的人。」吳更成還想多打聽內幕,又問:「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以戴少爺的人品才德,真是上上之選,方家和府上又是至親,怎麼會捨得錯過這門別人求之不得的好姻緣呢?」
「那當然是有緣故囉!」小丁也不隱瞞,把方家的種種,一古腦兒地全都告訴吳更成,嘮嘮叨叨地直說丫半天,看看天色已晚,才辭別吳更成,回戴府去了。
吳更成聽見這件大內幕,興奮的搓著雙手,心想這真是上天送下來一場大富貴,方家竟是「明史」逆案中僥倖逃脫的餘孽,如果到官府去告密,幾十兩賞銀就穩到手了。他急忙起身要到杭州知府衙門,但突然間停住腳步。
慢著!吳更成腦海中靈光一現,想到了更好的一條路子。如果到官府告了方家,他們不是首犯,只不過是小小的從犯,賞銀了不起五十兩,可是這一來對戴家卻是得罪定了,戴家財大勢雄,說不定會想法子報復,那他肯定斷了生路。
如果能謀畫個好法子,幫戴家少爺如願娶方家姑娘,圓了他的美夢,治好他的相思病,不只可以大大的敲上一筆竹槓,而且以後有了戴博宇這個靠山,他可以一舉打入貴公子圈中,光是帶他們到青樓名妓處尋歡作樂的中介費,就是源源不絕的生財之道。
主意打定,吳更成更加興奮了,臉上浮現出志得意滿的笑容,喃喃自語的說:「嘿嘿嘿,也該輪到我時來運轉了,哈哈、哈哈哈——」
計謀籌劃已定,無奈見不到戴博宇本人也是無用。吳更成只好千央萬求,又忍痛送給小丁十兩銀子的賄賂,才買通他打開戴家花園邊的小門,讓吳更成偷偷溜進戴府,親眼見到病中的戴博宇。
「戴公子!」吳更成推著病人,在他耳邊喊道。
昏沉中的博宇一張開眼,就見到嘻皮笑臉的吳更成,心情惡劣,虛弱而沒好氣的問:「你來做什麼?」
「聽說戴大少爺病了,我特來請安!」
那副油腔滑調的樣子,令博宇覺得一陣反胃和厭惡,不耐煩的下逐客令,「用不著!你請回吧。」
「好!我走!」吳更成依舊笑嘻嘻的說,「不過話先說在前頭,今天趕走了我,明兒個戴大少來求教我的時候,就算拿著金字請帖、抬著八人大轎來請我,我也不來。」
博宇心緒壞到極點,氣惱的惡言相向,「去你娘的混蛋!哪個人倒了八輩子楣,才要向你求教呢!」轉頭吩咐床前的小丁,「趕他出去!」
「小丁先別忙趕我,我還有句話說。」吳更成篤定的說:「戴大少爺沒患了相思病時,自然用不著來向我求教,可是一旦相思入骨,纏綿成疾時,就非向我求教不可了。」
此言一出,小丁嚇白了臉,急扯吳更成的衣袖,低聲說:「你胡說些什麼呀!」
可是博宇聽見「相思病」三字時,心上怦怦直跳,眼前又浮現日夜折磨他的纖麗倩影。
「怎麼樣?戴大少爺。」吳更成察言觀色,更加有了把握,「你不就是為了方家姑娘患相思病嗎?而且病得還不輕呢!」
博宇不再那樣暴躁易怒,淡淡的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的話萬事皆休,我立刻走人。」吳更成故做幽默的說,「是的話,我有法子專治相思病,百試百靈,萬驗萬效。」
「你倒是說說看,什麼法子?」博宇並不是很相信。
「戴公子說的是外行話了。」吳更成笑了笑,「這條萬無一失的良策,是我苦思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現在隨隨便便就說了出來,天下有這個道理嗎?」
博宇聽了不免有氣,但是又急欲得知吳更成想出的計策,只好忍耐地說:「你無非想要幾個錢花,直說吧!要多少好處?」
「嘿嘿嘿,戴大少爺真是爽快人。」吳更成搓搓手,邪笑地說:「五百兩銀子,不二價。」
小丁嚇了一跳,大叫:「吳更成,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對我家少爺獅子大開口,堂堂杭州知府一年的俸銀也是五百兩銀子,光憑你說幾句話,就想騙五百兩銀子?」
「小丁,沒關係,吳更成不敢騙我的錢,他沒那麼大的膽子,也沒多長幾個腦袋。」博宇冷冷的目光在吳更成的身上掃來掃去,警告的意味非常明顯。
吳更成被看得寒毛直豎,陪著笑道:「我的大少爺,您說得對呀!我就一個腦袋,還要留著吃飯看戲,哪敢騙您的銀子?我的法子肯定靈!五百兩銀子比起嬌滴滴的新娘子,根本算不了什麼。大少爺也不是小氣的人嘛!」
「好,我可以給你五百兩銀子。」博宇答應了,「不過,萬一你這著計策不靈的話,怎麼辦?」「呵呵呵!大少爺儘管放心,不靈分文不取,而且我以後也沒臉再來見大少爺。」」「好,我就相信你一次。」「要實行我的計策,大少爺得完全信賴我,一切交給我和小丁去辦,大少爺請寬心,靜養身子。」吳更成說得有十足把握,「不出一個月,我交給你一位閉月羞花的新娘子。」
「你真能辦成?」小丁疑惑的問,他擔心萬一吳更成吹破牛皮,連他也要受牽連。「不是騙人?」
「小丁,你放心,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大少爺。」吳更成斬釘截鐵的說。「不過這段期間,大少爺得聽我的安排,而且在戴老太爺面前要保密,千萬不可洩漏天機。」
博宇不再多做考慮,他心心唸唸都為了蘊菲,只要能夠得到蘊菲,他不計較用什麼手段。於是吳更成吩咐小丁準備好他指定的物品,並依著他的指示進行一連串的佈置,等到萬事就緒,他才一個人前往方家,去拜訪方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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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駕姓吳?」方學禮打量不請自來的陌生訪客,衣著光鮮,但神色不似正人君子。「素無往來,不知吳先生屈趾寒舍,有何見教?」
吳更成搖著折扇,神色詭異的說:「事關重大,不便在府上詳談,請方老先生借一步說話。」
方學禮有點躊躇,來人言行詭異,似乎不懷好意;但他衣冠楚楚,禮數周到,也不像有惡意,一時間不知如何應付。
「方老先生不必驚疑,我是好意。」吳更成說,「我是有一件事關府上安危的大事,善意奉告,請勿自誤。」
一年來猶如驚弓之鳥的方學禮心頭一跳,臉色大變,急忙說:「是、是,請先生指示,到別處說話比較恰當。」
「只要人少僻靜即可。」
「外頭有座荒廢的三官廟,荒屋蔓草,人煙極少,去那裡談可以嗎?」
「很好,請方老先生帶路吧!」吳更成很有禮貌的做了個「請」的手勢。
三官廟離方家不遠,方學禮在前引路,領著吳更成來到荒廢的古廟,廟後圍牆坍頹,遍地荒草敗木,還有一座已經沒有屋頂的小亭,兩人就在小亭內的石凳上坐下。
吳更成不再客套,一開口就直接說:「方老先生,您躲得夠久了,大清律例想必讀得很熟了吧?」
一句話就把方學禮的臉都嚇白了,張口結舌,「你、你……」
「請放心,我沒有惡意,也不會去告密。」吳更成笑了笑,很滿意方學禮的反應,他繼續說:「坦白說,我是貴府至親戴博宇的知交。」「喔。」方學禮略略放心,「既是博宇的知交,想必能體諒我的苦情。」「本來沒什麼不能體諒,現在就未必了。」「啊!那吳先生的意思是——」方學禮忐忑不安的問。「本來嘛!至親間應該相互幫忙、體諒,可是戴家有大恩於府上,府上卻恩將仇報。」吳更成說,「這件事不但博宇受了委屈,就連他的朋友也替他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