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梵朵
「因為我已派人一把火燒個精光了。」
「大膽——」銀兒氣憤地怒喝著。
「你到底想幹什麼?」芙影終於知道大事不妙了。
「沒什麼,只不過要公主先到他處住一陣子,待我處理完一切事情後再說。」
「你想挾持我?」芙影氣惱地無法相信,「難道你不怕大唐軍隊與可汗的人馬?」
「哈哈哈——造就是我挾持你的原因囉!我要用你來牽制唐朝的出兵、擾亂他們的陣腳,至於可汗嘛——他現在可能已成了我的階下囚,自身都難保了。」
「你敢叛國造反、大逆不道?!?!」芙影冷汗直冒,眼前頓覺一片黑暗。
「哼!是你那丈夫懦弱怕事,不敢廢了你這大唐公主出兵攻擊唐朝,我屢次上書請求,他屢次不理,竟還說我此舉會禍國殃民,呸!這吐谷渾不配有他這種人當一國之君。」
「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不就是你宰相想當可汗的野心——」芙影識得出他這狐狸的真正用意。
「哈哈哈——不愧是大唐的弘化公主,除了有副花容月貌外,更有個敏銳的腦筋,這日後要我成了吐谷渾的可汗,我倒想嘗嘗你這美人兒的滋味,哈哈哈——」
這笑聲聽得芙影毛骨聳然,便同一旁的銀兒使個眼色,打算碰碰運氣逃出這陷阱。
「保護公主——」銀兒喊了一聲,便拉著芙影跳下轎,往樹林處奔去,而那轎夫四人立即拔出腰際的劍全力截住敵人的追趕,保護芙影逃離。
「啊——」慘叫聲連連。寡不敵眾,那護著芙影的四名侍衛已血濺一地。「哎喲——」芙影不慎稍微跌了一跤。
「公主小心,快!他們快追來了。」銀兒喘著氣扶著芙影。
兩名弱女子就慌亂地朝林中奔去,根本分不清南北與東西,唯一害怕的,就是後面的追
早叫可汗要提防那隻老狐狸!他就是不聽,非但如此,在與朵蘭的流連忘返中,可汗還把一切朝中大事交予宰相全權處理,想不到這一疏忽,就成大恨了。
「公主——」銀兒突然停下了腳步,喚著芙影。
隨著銀兒的眼光看去,芙影頓時也傻了眼。
難道真是天亡我也?樹林的盡頭無路可走!只有碧綠的湖水一望無際。
「公主,這如何是好?」銀兒哭喪著臉。
芙影沒說話,只是哆嗦從腳底打上了心頭。
她真的害怕,怕自己丟了大唐天子的顏面,怕自己為大唐添了困境。
「跑累了嗎?乖乖跟我回去吧!」領著軍隊的宣王,滿臉得意地向芙影靠近。
「不許接近公主——」銀兒擋在芙影面前,態度強烈。
「啪——」一個響噹噹的巴掌聲就不客氣地打在銀兒的臉頰上,「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跟我說話。」
「我再卑微也好過你這狼心狗肺的畜生。」
「你這臭丫頭,看我不——」眼看著他的刀已出鞘。
「宰相,有宮中傳來的消息!」探子稟著。
「說——」
「宮中已全部被我方掌握,但——」
「但是什麼引」
「但是可汗早已聞風逃脫。」
「什麼?!一群飯桶。宣王五官扭曲,大聲怒斥著。
「哼!老天有眼,你的陰謀不會得逞的!」芙影心頭頓時落下一塊大石。
「臭娘兒們,」宣旦王吼了一聲,隨即又露出那陰險的笑,說著:「有你在我手上,誰不顧忌三分?到時我不也是予取予求,哈哈哈——來人哪!把人抓起來。」
「不要,我不許你們碰公主一下。」銀兒歇斯底里地喊著,並緊緊地護在芙影的身前。「走開——」一擁而上的粗漠扯著用力掙扎踢打的銀兒。
「公主,快跑啊!」血流滿面的銀兒還護著芙影。
「不要打她,不要啊——」芙影抓著銀兒淚流滿面。
「臭丫頭,滾開。」一把劍竟惡狠狠地刺進了銀兒的胸膛。
「銀兒——」芙影尖叫著。
「公主,銀兒無能為力,要讓公主受委屈了——」話未竟,而氣已斷,銀兒忠心伺候芙影十餘年,今日也捨身護主,喪命於這異鄉湖邊。
「還不押走。」宣王冷血地下著令。
「慢點,」芙影噙著淚,掙脫了侍衛們的緊箍,一臉哀傷地對著宰相宣王說:「給我幾分鐘,讓我為她持個咒盡盡心意。」
「好吧!快一點啊——」
四月的風不該吹得這般蕭瑟!
而銀兒的下場更不該如此慘烈!
芙影沾著血漬的衣衫、披著散亂的長髮,雙手合十神色肅穆地站在銀兒躺臥的地方。
「好了沒有?」一旁不耐煩地催著。
芙影彎下身,摘著草地上的野花,以輕柔的方式灑落在銀兒的屍體上,再退著步,沿著路,撒上滿天花黃。
「這算哪門子的儀式?」在場的人起了議論。
「她在幹嘛?」他們不解為何芙影的花一直撒到湖邊。
就在此刻,一旁的宰相宣王發現事有蹊蹺,遂慌忙喊著:「抓住她——」
想抓我?哼,也太小看我弘化公主的骨氣了!
芙影不驚不懼地撒出最後一把花末,當著飛奔而來的敵人面前,露出得意的微笑及大唐公王的威儀,再轉過身,從從容容地,跳下了那沁寒的碧綠湖中,任由這一波柔軟的飄流,讓她空虛的靈魂找到歸所——海心寨這陣子是以陰霾下菜配上苦瓜釀的酒,教寨裡一幫弟兄個個搖頭。「二哥,你那足智多謀的腦袋當真沒轍頭?」賀蘭靜這天又拉著賀蘭智在咬牙根子。「沒辦法,我只管對付敵人,不管兒女情長。」賀蘭智聳聳肩,一臉無奈。
「你們這些男人全都沒用,遇上個美人就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學學我,堂堂一名女子,每天對著海心寨幾百個兄弟,完全沒半點異樣,真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呀!」賀蘭靜得意地拍著自己的胸膛。
「阿靜,我們是在討論大哥的事,能否麻煩你暫且停止自吹自擂。」
「在談我什麼事?」一陣低沉的聲音霎時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大哥,你不是又到湖邊在憑弔遠方嗎?」賀蘭靜是自小被人寵溺的女娃,十六歲的她一向有話就說、有事就講,對上面兩位兄長更是口沒遮攔。
「胡說八道,我只是——只是——」賀蘭震的心事被人說穿,困窘得一時結巴起來。
「哎呀!大哥,就承認吧!反正這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只是想不通,那庫拉朵蘭有什麼好,能讓你為著她如此心煩——」
「她不是庫拉朵蘭。」一個失神,賀蘭震不小心被賀蘭靜套出了口風。「什麼?!不是她?!那又是誰?!?!」一旁的賀蘭智與賀蘭諍都驚訝地跳了起來。「這——沒有誰、沒有誰,只是你們自己疑神疑鬼。」老羞成怒的賀蘭震死命否認著。「老大、老大。」一名少年自遠處急奔而來。
「什麼事這麼慌張?」
「我們弟兄剛剛在湖面巡邏,發現了一名女子飄在水裡。」
「又是尋短見的!唉!這用得著來告訴我嗎?有辦法救就救,斷氣的就順手把人家葬了不就得了。」這事皆常發生,光是上個月,海心寨的船就撈了三具屍首。
「可是,耗子和狗子說,這個女人是前幾個月咱們上野苑擄來的那名女子啊!」
「是庫拉朵蘭?」賀蘭智脫口而出。
「是不是他們也不清楚,不過這女子的長相不像是回族,反倒像是來自中土——」
「中土?!?!」賀蘭震幾乎像被電到一樣跳了起來,「芙影引難道是芙影?!?!她死了嗎?」賀蘭震抓著眼前這位少年的衣領,臉色發白。
「沒——沒完全斷氣,可是也差不多了——」
話沒說完,只見賀蘭震就刷地一聲衝出門去,只留下驚愕不已的賀蘭智與賀蘭靜。
「原來她叫芙影!」這兩兄妹意會地互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也迫不及待地追上去,想看看這令海心寨第一硬漢神魂顛倒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昏迷中的芙影被安置在海心寨論事堂的大桌上,奄奄一息。
「好像沒氣了,唉!」
「這麼美的女孩,真是可惜啊!」
「老大來了——老大來了——」
賀蘭震神色緊張地衝進來,在一看到躺在桌上全身濕漉的芙影時,他竟喪失了理智輿自持地慌亂起來。
「芙影,芙影,醒來呀,醒來呀——」賀蘭震強烈搖撼著她,「芙影,求求你,求你睜開眼睛哪——」
賀蘭震扳開了她的嘴,將自己的氣吹進芙影的口中,再用手敲擊著她的心臟部位,如此反覆又反覆,但芙影依舊沒有動靜。
「醒來呀!求求你一定要醒來呀!」賀蘭震全身汗濕淋漓,連神智都漸漸歇斯底里。這教一旁觀看的弟兄們是驚訝莫名,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嚴厲威風的老大有這等失常的行徑。
這女子,鐵定不是尋常人家!
「大哥,住手吧!她已經死了。」賀蘭智不忍地說著。
「死了?!不——」賀蘭震的哀嚎震天,以手抱著頭,哀慟逾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