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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頁 文 / 吉兒·柏奈特

    他看著她的臉,與她做愛的念頭不期然地浮上心頭,強烈得他不禁深吸一口氣。他的理智告訴他他們的做愛正是他迷失的開始,或許這一切只是健康的肉慾之故?他曾有過一次這種經驗,在十八歲的時候。但如今他已年長得多,閱歷更加豐富,也聰明得多。慾望是他可以控制的。

    經過十分鐘的沉默後,她在座位上動來動去,不時偷偷望向他。最後她終於找到她的聲音。「你看著窗外時都看到了些什麼?」

    他看向車外。「霧和骯髒的雪。」

    「就那樣?」

    「本來就只有那樣。」

    她那帶著一絲悲傷的口吻令他渴望掉開視線。「蘇格蘭人認為濃霧是飄落人間的天堂的一部分。」她又望向車外,幾分鐘後悄然問道:「你想這雪夠我們坐雪橇嗎?」

    被這些他所知不多、有關雪橇、鈴聲和薑汁麵包的話題弄得有點煩,於是他給了她他假定她想要的回答。「在公園裡或許可以吧。」

    但她還在等,一臉的期待。他掉開目光,渴望地瞥一眼一隊血統優良的紅棕色駿馬。適合王子的好馬。

    「你看到了什麼這麼高興?」

    他轉過頭,對她居然能看穿他的心思感到驚訝萬分。「馬。」

    「噢。」

    連亞力都聽得出她語氣中的失望,但卻沒時間去多想。轉了幾個彎和詹姆的一聲吆喝後,馬車在他巍峨高雅的宅邸後面停了下來。

    「噢,我的天!」她用雙手摀住嘴。

    「上帝,別打噴嚏!」

    「我才沒有。」她說道,雙掌和窗子一塊兒貼在窗玻璃上。

    「這就是貝爾摩大宅。」亞力下了車並轉過身來。

    她拋給他敬畏有加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放她自由進入上流社會,也不確定何者更需要保護,是她或他們。

    他認命地搖搖頭並握住她的手。「來吧,小蘇格蘭,妳還有更多僕人得見呢。」

    第十五章

    「你說沒有半個僕人天殺的是什麼意思?」

    她丈夫從隔壁房間傳來的冰冷的聲音令喜兒臉色一白。單獨被留在客廳的她花了好幾分鐘把頭轉來轉去的,試著看懂頭頂上天花板的壁畫一個手持七絃琴的男人與一個嬌小的少女在森林裡嬉戲,四周有好幾個樹的精靈。那些看起來像牧羊神的生物使她立刻聯想到足足六呎高的華太太昏倒在地的情景。

    「大多數僕人都回鄉下過耶誕了,閣下。天氣使他們無法及時趕回來。」

    「那就再找幾個。」

    喜兒聽見那人緊張地清清喉嚨。「我們試過了,閣下,就是找不到人。」

    「這裡是倫敦,老施,一定有可以僱用的僕人。跟所有的介紹所聯絡。」

    「我聯絡過了,就是雇不到人,閣下。因為天氣的緣故,太多人被困在倫敦,人手都被雇光了。我試過,但是──」

    「我們缺了哪些人?」亞力的口氣足以教壁爐內的火熄滅。

    喜兒湊上前,聽見老施很快地念了一串名字。

    亞力又詛咒一句,她也跟著又臉色發白。為了那句話,他可是需要不少上帝的囿恕了。椅腳尖聲刮過木質地板,接著她便聽見他在隔壁房間踱方步的聲音。「所以我們是沒有門房、廚子,少了七個不,八個僕人和五個女僕。」她可以想像他眼神凌厲、雙手背在身後的樣子,而她的經驗也告訴她他總是在轉身時開始一句話。

    「還有馬廄長。」老施說道。

    「詹姆在,他可以接下那個工作。」他一定是剛轉身,她想道。「韓森和其它人也可以暫時湊和湊和,但是廚子」

    「有兩個女僕會做些普通的菜,而且我聽說明天有個傭工市集。平常我是不在那種場所雇工的,但這節骨眼兒上我們也別無選擇。」

    喜兒綻開笑容,眼睛一亮。市集!多好玩哪,她從沒見過市集呢。

    「好,有必要你盡量去做,我只要求明晚之前宅內得有足夠的人手。」

    「是,閣下。」

    片刻後,胡桃木拉門滑開,亞力走了進來。他一言不發地經過她身邊,她身後傳來上好的水晶輕撞的聲音。

    他在倒酒時,她探頭看看另一個房間,發現它是個更大而且以深紫紅與墨綠裝潢的客廳,其中飄來陣陣煙草與檀木的香味。那是亞力的氣味,她想道,瞥一眼角落的牌桌與沉重的皮椅上方那幅打獵圖。「那是什麼房間?」

    「男士的沙龍。」

    沉默片刻後,她說道:「我聽見你剛才的說話了。」

    亞力抬起頭望向她,仍是蹙著眉。「該死的天氣。J他低頭看一下他的杯子,又抬頭看看她。「妳想喝什麼嗎?一杯雪莉?」

    她搖搖頭。經過上一回後,她已不想再喝任何琥珀色的液體了。她把玩著大理石壁爐架上一座淡藍色玻璃小像好半晌。「亞力?」

    「嗯?」

    「你剛才在和誰說話?」她放下小像走向一張直背椅,用手指畫過它四周雕刻的木頭。

    「老施,我的秘書。」

    「噢。」她漫步走向一張沙發,拿起一個刺繡抱枕把弄著它的流蘇。「你在倫敦時都做些什麼?」

    他似乎被這個問題嚇一跳。「貝爾摩公爵在議會有一個席位。」

    「還有呢?」

    「參加舞會、到我的俱樂部去、在公園裡騎馬──都是些英格蘭貴族平常做的事。」他抬眼瞧見了她的表情。「這聽起來或許輕浮,小蘇格蘭,但英格蘭大多數法律都是在社交場合──而非議會──裡達成決議的。」他喝了口酒。「為什麼問呢?」

    「我只是想知道罷了。」她撫弄著抱枕,又問道:「那我什麼時候去晉見王子呢?」

    他放下酒杯,從外套裡取出一隻信封。「這個正等著我們。」

    「那是什麼?」

    「攝政王王子殿下舞會的邀請函。他似乎決定慶祝某件值得紀念的事──八成是一窩獵犬的生日。」他把信封丟在他們中間的桌上,她拿起來並且坐下。

    舞會將在不到兩周後舉行,她的唇角泛起一絲笑意。舞會!王子的舞會呢。「你似乎不大高興,你不喜歡舞會嗎?」

    亞力瞥她一眼。「我不打算在倫敦待那麼久。」

    「噢。」她望著她手中的邀請函,然後問道:「一個公爵夫人在倫敦要做些什麼呢?」

    「她不施咒語。」

    喜兒蹙著眉放下邀請函。「你老要我表現出貝爾摩公爵夫人應有的行為。如果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又如何表現出來呢?」

    他歎口氣,其中有著挫敗的意味。「我會教妳。」他又喝了口酒,然後嘀咕著什麼結冰的地獄和受訓的女巫之類的話。

    「我確定一定還有別人可以教我我所需要知道的。」她語氣冰冷地說道。

    「我說過我會做。」

    自尊使她坐得筆直。她雙手握著放在膝上,下巴抬得比平常高些。「那麼我有哪些職責呢?」

    他啜口白蘭地,說道:「計劃舞會、晚宴和其它社交事務,基本上妳是女主人。」

    「那就是大多數公爵夫人做的事?」

    「是的。有些夫人會僱用僕人並監督他們。」

    啊哈,她想道,或許有辦法去見識市集和舞會了。她的臉像點燃的燈籠般亮了起來。現在,喜兒,妳必須做好這件事

    「貝爾摩家的女主人是兩者都做,」他繼續說道。「據我所知,我的祖母在對待僕人這方面就像個暴君。」

    「那麼誰管家呢?」

    「執事,」說著他蹙起眉。「他人在的時候。」

    「你要我處理僕人的問題嗎?」

    他瞇著眼。「怎麼處理?妳完全沒有經驗。」

    她對他微微一笑並一彈手指。

    「上帝,不准用巫術。」他喝口酒又說道:「還有無論如何,別又打噴嚏惹來麻煩。」

    她早就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繼續下一步吧。「既然使用我的能力是不可能的──」他喃喃嘀咕著。「──那麼市集呢?」

    他倏地抬起頭,眼中滿盛懷疑。「它怎麼了?」

    「我能去嗎?」

    「不。」

    「但我想僱用僕人,那是公爵夫人的職責。」

    「不。」

    「你自己才說是的。」

    「是的,我說過,而那是事實。此外不,妳不能去傭工市集。」

    「你自己說我該盡我的責任的。」

    「不是這回。」

    「但是──」

    「不。」

    「你不相信我做得到?」

    「不。」

    「你一直在說不。」

    他舉杯作著「妳說得對」的姿勢。

    「你甚至連聽都不聽我說。」她沉思地安靜了片刻。「如果你不給我任何機會,我又要怎麼學會如何盡我的責任呢?」

    「不。」

    「啊哈!我逮到你啦!那是錯誤答案,這根本不是「是」或「不是」的問題。」

    「當然不是,但不管妳問什麼,答案都還是不。」

    「我還以為你是個公平的男人,你連理由也沒給我一個。」

    「我有我的理由。」

    「但那是市集呀。」

    「它不是妳所想的那種市集。」

    「那為什麼他們要稱它為市集呢?」

    他的眼睛挫折地瞇起。「找一天我會帶妳去逛市集,但這個不成。」他又倒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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