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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瑪格麗特·艾莉森

    「很抱歉,柯林斯太太。」

    「我也一樣抱歉,佩恩小姐,」這位臉孔冷漠的女人打斷說,「很抱歉地告知你,一禮拜之內你就得搬離這間房。我已經很耐心的了,但是隔壁簡特先生威嚇說要離開,因為他不能忍受這孩子的哭聲。我很抱歉,但我不想聽任何解釋,我準備下禮拜大租出這房間!」

    她一轉身離去,留下塞林娜默默地站在那裡。塞林娜慢慢關上門,把臉貼近孩子,她,像嘲諷地,此時正安寧地睡去了。

    她抽泣了半個小時,盡情地發洩她無望的情緒。她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命運不斷給予她無情的打擊,要是別人早折服了,而她挺了過來!但是現在,她必須承認失敗。保娜曾經建議她把孩子交給別人養,這主意使她震驚不安,然而,此時她得強迫自已考慮這一可能性。

    她努力把思想往這方面集中,但即便是一想到要採取這一行動,便馬上引起一陣暈眩。她慢慢抬起頭,掃一眼家俱稀稀落落的房間—一磨破了的地毯,一張快要散架的椅子,一張床,一個殘舊的煤氣罐。一間空空如也。暖氣條件極差的小房間,然而對於溫迪和她自己來說,那代表著安全和團聚。她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和她家庭留給她唯一的小東西分離。

    一她失神的眼光落在攤在桌上的報紙上。她無精打采地把它拉過來,毫無興趣地打量著上面的字。用謎一般的措詞寫成的廣告再次吸引了她,其中一句尤其突出:

    歡迎攜帶隨屬!

    她沒有停下思索,猛地撕下報紙上印著的電話號碼,三步並作兩步衝下樓梯,走到走廊裡的公用電話跟前,按照號碼撥號。對方接電話了,她要求與匿名的廣告人會晤。

    電話在掛上之前簡潔地給出了時間與地點。

    她把記下內容的紙條撕了下來。

    星期六,下午2:30。帝國飯店,005房。

    那是明天!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去改變主意了,真是個恩賜!第二章

    穿什麼去會面不成問題。一套棕色的連衣裙襯著一頭耀眼的披肩金髮,再配上一件乳白色的上衣,一雙棕色的鞋,和一個相稱的掛袋。塞林娜對著鏡子打量一下,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風采。她皺起眉頭。如果姑娘們都說對了,她的僱主是個阿拉伯酋長的話。那麼他就極不可能會看她第二眼。」

    的士把她載到帝國飯店的門前。她怯怯地叫接待員通知她的匿名廣告人,她正等著會晤。

    一位侍者走過來把她帶向電梯。她苗條的雙腿幾乎不敢走過那華麗無比的地毯,當電梯的兩扇門無聲地合上時,她覺得自己像是正在離開本身的世界而被帶在另一個星球。在她的世界,是不會有人企圖做人的買賣的,而這顯然是廣告的意思所在。「完全、絕對不得離開職守,廣告是這樣說的,一以保障終身生活為回報。用另外的話講就是關押。坐進以絲綢作鐵欄,墊子作牆壁的監獄以什麼為回報?一陣恐懼充滿地全身。她極力想請求那位侍者停住電梯,把她帶回那個熟悉的世界。可就在這時,電梯停住了,侍者一推開門,走出走廊,示意她跟上來。

    他們沿著腳下深藍色的地毯走向走廊的深處,在標著005的房門前停下。「謝……謝謝你。」她口吃地說著,把手指伸進錢包裡摸出一個小硬幣。但他眨眨眼睛拒不接受她的小費,轉身走口電梯去。她把顫抖的手伸出去要敲那扇門,但遲疑了一下,把手縮了回來。她的神經經受不起!

    當她正要轉身離去之際,門給一位溫文的男僕打開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下,讓開一邊,請她走進豪華無比的房間。男僕走到一位坐在一張高背靠椅,背向著他們的人跟前,俯身告知他來人已到。她緊張之極,不知如何是好,但當一位上了年紀的高個子紳士站起來轉身迎接她時,她的緊張心情便隨即消散了。-

    「佩恩小姐嗎?」他悅耳的嗓音輕輕地說著。法國人,她首先想到,但隨即改變了看法,當他說:「小姐請坐。」

    她坐下,打量了一下他瘦削的貴族形相貌。他頭髮灰白,目光刺人,但輪廓分明的嘴角顯得很慈善。她等著他說話,看見他很費力地去搜索詞句,所有的恐懼便逐漸湮滅了

    「我首先介紹我自己,小姐。我是阿貝多·德·巴迪比阿伯爵,你的名字,我相信是:塞林娜?」

    「是的,……伯爵先生。」她給巴地說。

    他瘦削的手一揮道:「稱我唐·阿貝多就行了。我說出我的頭銜純粹是替你著想,以便你一旦明白了此行的目的之後,便可查清我的身份。」

    「謝謝你,唐·阿貝多,」她不安地輕聲說。「但我沒想過要查清你的身份。」

    「為什麼不呢?你除了知道我登廣告要找一個英國姑娘外,便一無所知,而廣告所用詞句會使任何正常人一讀之後便立刻會滿腹疑慮的。我說得對嗎?」。

    她點點頭,「我的確有些問題要你答覆。」

    「你有多少問題我都會回答,但首先你得告訴我。小姐,我廣告上哪一點最引起你的興趣?是承諾保障終身生活抑或是滿足一切需求,解除金錢上的擔憂呢?以往幾天裡很多年輕的英國女人面對著我坐在同一張椅子上。她們都是金髮碧眼,聲稱脾性順從,拘謹。都無一例外地承認受到享受和錢財的吸引而來。然而。我感到有些她們所稱述的美德,是與他們頭髮上的顏色一般虛假。我也許是老了,沒那麼靈敏,但我還是分辨得出哪些金色是自然的,哪些是從藥瓶子裡獲得的。」

    「我的頭髮不是染的,先生。」她一側下頰,「我也不希望為自己得到財富和享受。」

    「啊!」他意味深長地慢漫說道:「那麼為誰呢?我可以問嗎?」

    「你的廣告,」她繼續說,「聲明歡迎攜帶隨屬。我有一個嬰孩,只有一歲大,因為要長牙,老是哭,我那大房東便要我另找新居。況且,我上班時寄放溫迪的保育園提高了收費,而我的工資怎麼也開銷不出這筆賬。這就是我響應你廣告的原因——我無論如何也得找個地方讓溫迪和我住到一塊。」『

    她把視線從膝蓋移到伯爵的臉上,他的表情從全神貫注轉為深深的厭惡。

    「我看我的詢問完了,」他喃喃說道,「當你走進此門之時顯得那麼清白無暇,我當真以為你的確如此。可有個孩子……呵,天!」他歎道。「今天這代人的道德真是令我不可想像。」

    她一躍而起,怒紅了雙頰。「溫迪不是我的女兒,她是我的妹妹!我的小妹妹!你怎麼這麼看……」

    唐·阿貝多的臉孔毫無表情。他痛心馳搖搖頭;「親愛的,我早就料到你會找借口的。」

    「我並不是找借口!」她跺跺腳。面對著如此令人不能容忍的猜疑,她的膽怯早忘得一乾二淨了。她連珠炮般說道:「我那時十九歲,我母親有一天告訴我家裡會再添一個成員。因為她的年齡關係……因為併發症,我不知道什麼確切原因……,她在溫迪出生時去世了。接著幾個月之後,我父親也死於車禍。從此之後,我便盡我所能撫養溫迪。但我的工資不高,生活很困難,有時還沒法了結尾賬。這就是我來此處的原因。你的廣告似乎可以為我和溫這提供一個新的生活。我既不需要享受,也不需要金錢,但我的確非常渴望找個地方落腳,能讓我帶大妹妹。這就是我所需要的一切。先生!再見——」她帶上手套,眼淚快要流出了。「別麻煩你的男僕了,我自己能找路出去。」

    老紳士以驚人的敏捷一躍而起。「請別走,小姐。我道歉,我顯然錯看你了。你能留下聽聽我要說的話嗎?」

    她要衝出房間的企圖讓佩德勞推進來的車子給擋住了。唐·阿貝多好聲哄道:「請留下,喝些東西吧。」

    她考慮了幾秒鐘之後,服從了。「好吧,先生,我接受你的道歉,我留下和你一塊喝茶。」

    她於是呷起茶來,與伯爵談論起她往日的恐懼、失望和對未來的憧憬。

    鐘聲敲起了四點鐘,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她不禁一驚,「天哪!那麼晚了!出來時我告訴鄰居只出去一小時,我真的得走了!」

    唐·阿貝多面露驚愕。「我們還有很多話要設呢,小東西。你還沒聽到我要給你個什麼職位呢!」

    「你是說……你打算給我工作?」她吸了口氣。

    「不是別人,正是你。」他笑道,「雖然說,最後得由你來決定。」她猛地坐回到椅子上,充滿期望地等待著。「你聽說過智利嗎?」他問得那麼突然,她不禁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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