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千年的呼喚

第21頁 文 / 陶陶

    「主人信任他。」普布簡短地說,雖說主人對他們每個人都好,可一開始只有索日能與她溝通,所以她自然跟素日比較親近,這也是人之常情。

    「我看主人喜歡他。」阿比甘莎又添了一句。

    「沒人問妳。」曲比阿烏不客氣地瞪她一眼。

    「怎麼,我說話還得妳批准不成?」阿比甘莎嘲弄地說。

    「好了。」阿西木嘎說道。「討論事情重要。」

    「你們不敢去跟主人說,我去。」石拍說道。

    「你一個小孩說的話,主人不會認真的。」曲比阿烏說道。

    「妳要誰去說?」阿西木嘎問道。

    「找個機會支開索日,大家一起說。」曲比阿烏提議。「這樣主人才會聽得進去。」

    普布交叉雙臂在胸前,眉頭皺了下來,黝黑的臉是不贊同的神情。「在背後說人是非我不做。」

    古比訕笑兩聲。「怎麼?你的規矩還真多。」

    普布沒響應他的話,只是走了開去。

    曲比阿烏也沒勉強他,她瞧著其它人說道:「你們的意思呢?」

    阿比甘莎揚起下巴。「如果這事不是妳提的,我就贊成,可因為是妳提的,我偏不站在妳那邊。」她瞪了曲比阿烏一眼後走開。

    曲比阿烏冷哼一聲,懶得理睬她。「妳的意思呢?」她望向總是沉默,苦著一張臉的巴裡呼瑪。

    她有些不知所措。「我不……不知道,我沒意見。」

    古比勾起一抹好玩的笑意。「那就把我算進贊成的一票吧!」他想知道事情會進展到哪個方向去。

    阿西木嘎想了想,皺著眉頭說道:「也算我一票吧!」

    「我也是。」石拍急忙道,深怕因為自己年紀小就被排拒在外。

    曲比阿烏看了大家一眼,果斷道:「好,明天我們找個機會說。」

    同一時間,夕川在跟了索日一小段路後,終於忍不住出聲叫住他。「索日。」

    他停下腳步,他一直曉得她在後頭,但不知她跟著他做什麼。

    夕川趕上他,遲疑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他轉身面對她。「沒有。」他自己也很納悶,誰會想要一個奴隸的命,這件事實在很詭異。

    他撫了一下手上的匕首,覺得一股力量盈滿體內,他喜歡傷人的武器,因為那代表了力量。

    夕川順著他的目光瞧見白刀在月光下閃著寒光。「那個……刀不好。」

    他抬眼注視著她。「我喜歡刀。」

    「你拿刀要做什麼?」她問。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她。

    「給我,我放在包包裡。」夕川說道。

    「妳怕我拿刀對妳嗎?」他問。

    他的話讓她愣了一下。「不是。」她搖首。「我只是覺得刀不好。」

    他目不轉睛地瞅著她,像是要將她看透一般,隨著時間過去,夕川在他的注視下,愈來愈不自在。

    「你為什麼一直看我?」她輕聲問。

    「妳的世界……」他舉起手平伸到她眼前,在手指碰上她的額頭後才停下。「跟我不一樣。」

    夕川再次愣住,難道……他發現她是從未來過來的?

    「妳一定沒有被人欺壓的經驗吧!」

    「你說什麼?」她追問,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用白族話。

    「我要生存,要活下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索日,你說什麼?」她有些心急,他用的白族話語都太深了,她聽不懂。

    「我說我喜歡這把刀。」他改回彝族話。

    「但是……」她頓了一下,不知該怎麼說服他放棄刀子。

    說服與辯論是她最不擅長的,從小到大,除了姊姊外,她與人的關係都不深入,跟姊姊在一起時,她不用做任何決定,因為都聽姊姊的,跟同學在一起時,她也是最沒聲音的那個,沒想到來了這兒之後,她變成「主人」,成了拿主意的那個人,對她而言實在是一大挑戰。

    「索日,刀子不好……會傷人。」她笨拙地想說服他。

    他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又想起夢中的情景。「我夢到妳。」

    她眨了一下眼睛,張嘴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麼。

    他密切地注意她的表情。「妳能人別人的夢?」他探問。

    她愣住,急忙搖頭。「不……不能……」

    他聽後,安下心來,她擁有一般人所沒有的治療能力跟感受力,說不定還有其它能力,因此,他必須問清楚才行,夢裡的事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夢中代表的是他無能的過去,他不願給任何人窺見。

    「但是……」她頓了一下。

    瞧見她不安的神情,他立即又警覺起來。

    「我……我能感受到你的憤怒。」

    與他們八個人在一起時,她感受到最大的情緒能量都來自於他,雖然她也能感受到其它人的,但都非常微弱,或許是因為他的憤恨與怒氣最深,所以壓過了其它人。

    「什麼意思?」他追問。

    她歎口氣。「這很難解釋。」只要他的夢境情緒太過強烈,似乎就會把她吸入夢境當中,他的情緒能量一直在干擾她本身的磁場。

    「妳可以看穿人的情緒?」他又問。

    她搖頭。「不是這樣,不是看,是感覺。」見他仍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瞧,她不知是否要告訴他關於夢境的事,但又怕造成他的尷尬,畢竟那是屬於隱私之事。

    「除了憤怒外,妳還感覺到什麼?」他試圖弄清她到底知道些什麼。

    她沒有回他的問題,卻道:「索日,你額頭上的印記我幫你去掉,我說過要幫你們去掉的。」

    見他沒有響應,她往前靠一步,抬手碰了一下他眉心上的疤痕。「必須先割一個傷口……」她停了話語,因為他抓住她的手。「索日?」

    「我以前很痛恨這個印記。」他握著她柔軟沒有任何硬繭傷痕的手,感受與他回異的觸感。「現在不了,我要它時時提醒我,成為我的決心。」

    「什麼決心?」她紅著臉問,一邊想抽回手,卻無法擺脫他的禁錮。

    他拉近她,雖然她的臉蛋在月色下晦暗不明,但他仍能清楚瞧見她眸中浮現的羞澀。「妳要刀子,我可以給妳。」他將匕首放入她的掌心。「但妳要拿東西來換。」

    在他交出匕首時,她鬆了口氣,嘴角揚起笑。「你想要什麼東西?我包包裡剩下的東西已經不多了,給你橡皮筋好不好?你可以綁頭髮。」

    「我不要妳袋子裡的東西。」

    「那你要什麼?」

    她沒聽見回答,怔怔地看著他拉近彼此的距離,直到他的唇停駐在她的額上,柔軟而溫暖,涼風拂過她的臉蛋,卻無法冷卻她燙紅的肌膚。

    當他退開時,她無法言語,也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紅著臉看他。雖然他說過喜歡她,可她至今一直不知該怎麼處理兩人的關係,畢竟她不是這個世紀的人,總有一天要回去的。

    「索日,我--」

    「我冒犯妳了。」他直盯著她,眼中沒有任何抱歉之意。

    夕川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只是紅著臉。

    「妳覺得我很可怕?」他不知道為什麼,但他想知道她對他的想法。

    「沒有。」她搖首。「或許……剛開始有那麼一點點,但是現在沒有,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她信任地望著他。

    一時之間,他不知該說什麼。

    「你有很多的怒氣,但是……」

    「我吻妳妳生氣嗎?」他不想討論他的怒氣。

    她覺得血液都往臉上衝去,熱得發燙。

    她的反應讓他微笑,他再次傾身在她的眉心親了一下。

    她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索日,我……」

    「回去睡吧!」他打斷她未完的話語。「要起霧了。」

    夕川這才注意到週遭開始有朦朧的霧氣。

    「這裡的山林很多霧氣,一不小心會迷路。」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走吧!」

    她讓他拉著,感覺他手上的厚繭與溫度,臉兒發燙,沉默的氣氛讓她覺得尷尬,於是隨口說道:「索日,你小時候受過很多苦嗎?」

    他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見他臉色緊繃,等於默認,她心疼地歎口氣。「對不起?我只能治身整的傷,如果我也能治療心理的傷痛就好了。」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有更多的能力。

    「下要道歉。」他握著她的手不覺用了些力道。「不是妳的錯。」

    「可是我……」

    「妳要強悍一點。」他回過頭,語氣有些氣惱。

    她看著他憤怒的雙眸,忽然畏縮起來,直覺地想抽回手。「我……我……沒辦法。」

    看見她退縮的神情,他有些懊惱地說:「我不是要凶妳。」讓她害怕是他最要避免的。

    「我知道。」她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只是不喜歡怒氣、痛苦,還有暴力,它們讓我不舒服,它們會影響我……」她不知該怎麼以彝族話說「能量」二字,只得換個方式。

    「它們像刀一樣……」她舉起手上的刀。「它們會傷到我。」

    他不解地皺起眉。

    她以另一個方式說道:「每一個情緒都是有力量的,一個人的臉很難看,我們知道他生氣了,那種力量會影響周圍的人,就像生氣的話語也是一種力量,有的人不會受影響,因為他在他的身體四周建立了堅固的城牆,可以把力量化掉,可是我沒有城牆,我很容易感受到別人的情緒,那讓我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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