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千年的呼喚

第20頁 文 / 陶陶

    「阿母。」他心急的搖了她一下。

    她看著兒子的臉在她眼前愈來愈模糊,小聲叮嚀,「記得去找他們,去找他們……」

    「阿母,妳說什麼?」他低下頭,將耳朵貼在她唇邊。

    「記得……去找……找你父母……」

    突然,木門讓人踢開,一個宏亮的聲音喊道:「還不起來幹活,是不是想偷懶?」

    索日沒理會他,只是喊著母親。「暍了藥妳就會好了。」他強行打開母親的嘴,將藥汁灌入。

    「還不出來!」工頭進入屋內,鞭子一甩就往索日的背上打去。

    索日轉頭瞪他一眼。「我今天不做工,我要照顧阿母。」

    「你說什麼!」工頭怒斥。「竟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不要命了!」他又抽他一鞭。

    索日挺了一下背,繼續喂母親喝藥。

    工頭走近,一腳踩上他的肩。「不要在這裡跟我哭死哭活的。」他瞄了眼一動也不動的婦女,彎身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你做什麼!」索日揮開他的手。

    「人都死了,還在這裡裝模作樣。」他一把抓起索日,將他拉離地面。

    索日被他一抓起來,手上的碗掉了地,剩下的湯汁灑在草蓆上,染成紫黑,像母親唇上的顏色。

    「怎麼了,小鬼,死了娘就要哭啦……哈……」工頭大笑起來。

    索日的視線由母親死灰的臉移至工頭臃腫肥胖的臉,他的笑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索日抓著他仰笑的頭,用盡力氣撞向他的頭,笑聲戛然而止,他聽見兩人腦袋撞擊的聲響,就像遠方的雷聲。

    工頭的尖叫聲像被扼頸的公雞,他的手鬆開,索日掉到地上,鮮血由額頭流至眼前,他抓起地上的磚塊打上工頭的肚子,將他擊倒在地,再伸手抓起鞭子繞上工頭的脖子,嘴角的血腥味像母親咳出的血飄散在空中,帶著一絲腐臭,他勒緊鞭子,-寸寸收緊……

    「不行、不行……快鬆手、快鬆手……」

    遙遠而陌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索日、索日……」

    雜沓的腳步聲蓋過遙遠的女聲,他的身體在剎那間感受到劇烈的痛苦,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被打到一旁,撞上母親的身體,木棍重重地打上他的腰背,他呻吟一聲,本能地抬手護住頭。

    「這小子好大的膽子……」伴隨著怒罵聲,木棍不停地打在他身上。

    「不要打他,快住手……」

    女人的聲音愈來愈大。「索日,沒事了,不要想了。」

    他喘息著躺在地上,聞到泥土的草味。

    「索日,沒事了。」

    溫暖的手碰上他的手臂,他睜開眼,一張女人的臉出現在他面前,是……

    索日倒抽一口氣,渾身一震,倏地從夢中驚醒,雙眸瞪大,一雙驚嚇的眼睛也正盯著他,白亮的匕首在月色下發出懾人的光芒。

    兩人同時驚訝地瞪視對方,這時夕川的大叫聲讓兩人同時有了動作。

    「索日小心!」

    拿匕首的漢子往前刺去,索日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腕,右手一抖將他甩到一旁,漢子的手臂立刻脫臼,他的痛叫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索日,不要傷他。」夕川大叫一聲,她的表情在漢子的痛叫聲中扭曲了·一下。

    索日將他脫臼的手反轉到背後,他立刻痛得哀哀叫。

    「他是強盜嗎?」石拍害怕地問,他張開雙手對身後的夕川說道:「主人妳別怕,我會保護妳。」

    「還蒙著面。」古比好奇地走近,拉下他的面罩,就見一個臉長得像大蒜的男子,小小的眼睛,扁扁的鼻子,鼻子上還有一粒粒的斑點。「嗯……難怪要蒙面,長得是不好看。」

    「你是誰?」索日冷聲問。

    漢子咬著牙不說話,索日又扳了一下他的手,他再次痛得大叫。

    「索日--」夕川白著臉,眉心緊鎖。

    索日抬起頭,瞧著她蒼白的臉,忽然想起夢中的那張臉,他甩開影像說道:「妳到遠一點的地方去。」他差點忘了她見不得別人痛苦。

    夕川搖搖頭不願走開,方纔的夢讓她擔憂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先把他的手接回去再問話吧!」

    索日心裡有萬般的不願,但他並沒有花費時間爭論,只是按住漢子的肩,拉起他脫臼的手臂轉了一圈後,用力將骨頭頂回原位,那聲音聽起來就像咬碎雞骨頭的聲音,夕川縮了一下肩膀,漢子則再次慘叫出聲。

    「你是什麼人?」索日問道。

    「我……我只是路過的人……」

    索日一個字也不信,不過他現在不打算追究,他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為什麼要殺我?」

    眾人一聽,都面面相覷,他們原以為他只是單純的盜匪。

    「他要殺你?」古比疑惑地撫著下巴。「這沒道理啊!」索日不過是個奴隸,為什麼要殺他?

    「是啊、是啊……」仍被壓在地上的漢子立刻附和。「我沒要殺你。」他微抬頭,瞧著索日。「我只是……只是……」

    索日拉起他的頭,低聲道:「你再不老實說,信不信我扭斷你的手。」他的手勁開始變強。

    「別……別……」漢子大驚失色。「是……我是來殺你的。」

    「為什麼?」索日怒道。「我不認識你。」他不自覺地用了氣力。

    「有人……有人給我錢……」他因疼痛再次哀叫出聲。「哎喲!別用力。」

    「誰給你錢?」索日又問,淡眸顯現殺意。

    「啊……我不知道,他蒙著臉……哎喲!手要斷了……」

    「索日,」夕川白著臉大叫一聲。「放開他!」

    他抬起眼,眸子裡盛著怒氣,對上她不忍的神色,他撿起匕首站起身,一腳踏著漢子的背讓他起不來。

    「主人打算拿他怎麼辦?」他盯著她。

    夕川瞧著其它人,尋求意見。

    「把他綁起來吧!」阿西木嘎說道。

    「明天再把他送進城交給官爺。」曲比阿烏接著說道。

    夕川聽得似懂非懂,看了阿西木嘎的比畫後才明瞭。「好,綁起來。」其實索日與那漢子的對話她只聽得懂三成,她打算一會兒再問索日。

    「我們沒有繩子。」石拍說道。

    普布拿下藍色腰帶,彎下身拉起漢子。「過來。」

    索日拿起匕首細細端詳,拇指指腹滑過銳利的刀鋒,刀光白亮的由他的左眼斜橫至他的右臉頰,映照出他帶著肅殺之氣的目光。

    在場的人無不讓他兇惡的表情嚇住,石拍害怕地後退一步,卻踏上夕川的腳。

    「對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的。」

    石拍的聲音讓索日抬起眼,這才發現眾人都在看他,他回視眾人,不發一語地轉身走開。·

    「沒關係。」夕川對不停賠禮的石拍說道,隨即跟上離開的索日。「索日,等我。」

    「瞧見他拿刀的表情嗎?」曲比阿烏沉聲道。「像惡鬼一樣。」

    「別說這些嚇人的話。」阿比甘莎撫了一下手臂上泛起的雞皮疙瘩。

    「他在這兒對我們都不好。」曲比阿烏又道。

    「什麼意思?」古比敏銳地問。

    「他不過是個奴隸,竟然會有人想要殺他,你們不覺得很不尋常嗎?」曲比阿烏銳利地掃了眾人一眼。

    「等會兒他回來再問他就好了。」阿西木嘎說道。

    「他會老實告訴我們嗎?更何況他一向不太搭理我們。」古比說道,他摸摸下巴。

    「他唯一會理睬的是主人。」阿比甘莎冷哼一聲。「剛開始還一副硬骨頭的樣子,現在只差沒跪在地上舔主人的腳趾頭。」

    她酸溜溜的語氣引來眾人的目光。「怎麼,我有說錯嗎?」她揚起下巴。

    「沒說錯,就是讓妳來說不對頭。」曲比阿鳥一如以往地不忘刺她一句。「如果主人是個男的,現在跪在地上舔腳趾頭的就是妳了。」

    石拍笑了一聲。

    阿比甘莎張牙舞爪地就要撲上她。「妳說什麼--」

    「好了好了,不是要談正事嗎?」阿西木嘎連忙擋在兩人中間。

    「我到底哪裡得罪妳了?」阿比甘莎尖叫一聲。

    曲比阿烏冷哼一聲,沒理她的話,只是將話題導回。「我們總得有個人告訴主人,要她小心索日。」

    「對啊、對啊!」石拍立刻附和。「他今天差一點就淹死我。」

    「不是因為你從後面偷襲他,他才給你個教訓的嗎?」古比說道,這件事晚餐時石拍已經提過,據索日的說法,是石拍想推他下水,他才會給他一點教訓的。

    主人知道後還要索日以後不要這樣做,說石拍還是小孩子,難免調皮,別把他嚇著了。

    「我……」石拍嘟囔地說不清。「他……」

    「主人年紀小,不懂人心的險惡,得有個人提醒她。」曲比阿烏瞄了大夥一眼。

    「事情沒這麼嚴重吧!」古比皺眉。

    「你們也看到他拿刀的樣子了吧!」曲比阿烏繼續道。「他總有一天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妳倒是看每個人都不順眼。」阿比甘莎悻悻然地說。

    「胡說。」曲比阿烏看向阿西木嘎、普布,以及很少說話的巴裡呼瑪。「你們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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