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染香群
「他們已經成了莫逆之交。」陶陶最小的哥哥望著她,有些歉疚的。「他們老人家拉不下臉,要我們來看看……看看你們的女兒。」
多少的往事在腦海裡流轉,關於愛恨、關於過去的點點血淚,當時的憤怒,永不原諒的心情,在她經過結婚生子這樣的歷練後,她也長大、成熟了。
沒有什麼不能原諒的,也沒有什麼是永遠的仇恨,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
或許會無奈、或許會痛苦,但是不會真正的恨。
「小妹,妳過得好嗎?」陶陶的大哥問。
這些年沉重的壓力讓他蒼老了些,卻也柔和多了,不再像當年和她爭奪的那個大哥了。
陶陶望望溫柔包容她、愛她的丈夫和懷裡的小女兒,以及喧鬧溫暖的「食為先」,還有她閃著柔光的柳刃菜刀。
她實在別無所求。
相信母親若是看到她,一定會非常欣慰吧?透過同樣有著母親血緣的哥哥,她像是看到母親寬容欣慰的笑容。
「我非常幸福。」她抱緊自己的小女兒,並肩和王海站在一起,「我真的非常非常幸福。」
「食為先」的招牌閃閃發亮,俗氣卻喜氣洋洋的大紅燈籠,在風中搖晃著。
食物的香氣傳到很遠很遠,而這盞燈,也在許多人的心裡泛著溫暖的光。
【全書完】
作者的話
為什麼會寫《桃花桃花不要來》呢?
我在九月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說是大病,也不過是感冒而已。但是搬來台中以後,我的健康狀況已經好很多了,為什麼還會病成這樣呢?我是想也想不通的。
既沒有咳嗽也沒喉嚨痛,只是不斷的發燒,發熱發冷,然後不斷的冒冷汗,病到幾乎無法起床。那一個禮拜,我幾乎什麼都吃不下,也失去了飢餓感。
等我痊癒到可以吃飯了,真的是感動到想哭,每一口普通的食物對我來說,都是絕對的美味。
或許是曾經失去,才能夠更加珍惜,病後有段時間,我吃得下的份量很少,但是在吃飯時都充滿了愉悅的心情。
這就是《桃花桃花不要來》的開始了。
在寫《桃花桃花不要來》的時候,我復原得很慢,常常要寫寫停停,對美食的感動也表達得不夠入味,但是我真的盡力了。至於《桃花桃花不要來》的場景,是我家附近的一家平價日本料理店,我很喜歡吃那家的咖哩飯,剛好就成了這部小說的場景,只是--
掌廚的是個很有個性美的帥哥廚師,而不是美女陶陶啦。
我居住的地方是個很大的社區,住滿了各式各樣的「出外人」,尤其是我住的這區,幾乎都是套房。因為鄰近榮總和東海,和開始有廠商進駐的中科,所以住的人多半是學生、護士、醫生、建築中科的工人,還有一些在特種營業上班的小姐。
複雜?其實不會的。在以大樓為單位的社區中,大家都是很友善、很溫和的。許多故事在這裡無聲的上演,有時熱心的警衛先生會跟我聊幾句,甚至告訴我某些默默發生的戀愛故事。
漸漸變得涼爽的夜裡,站在陽台抽煙,望著隔壁大樓的燈火,我常想,每個燈火之下,都有不同的故事在發生。
寫《桃花桃花不要來》的時候,我將這種情懷一點一滴的編寫進去。或許我是個足不出戶的作者,但是看似平靜無波的生活,各式各樣精采的人生卻都在我身邊上演著。
我喜愛這個社區、這個永遠有藍天白雲的都市,我喜愛這個紅塵萬丈的人間。
當心愛的人走到陽台,一面叮嚀我不要抽太多煙,一面默默的和我一起看著萬家燈火,我也靜靜的將頭枕在他肩上,享受我們才感受得到的平凡靜謐時--
實在別無所求了。
我想,我需要的永遠不是驚濤駭浪的愛情,而是平凡相依的情感吧。
在我非常幸福的時刻,我也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得到這種平凡的幸福。
(謎之聲:戀愛的人說話都像妳這麼肉麻兮兮?O_o)
(某作者:妳妳妳--妳給我管--)
此外,我附上一篇和《桃花桃花不要來》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小短篇,算是給讀者的小優待……XD
其實,我個人對於奇幻小說有著很深的情感,所以都會忍不住在小說裡搞怪一下。我也知道對讀者來說,會有點小小的閱讀障礙……(跪)
以後我會減少這類的行為,但是……我大概會附在小說最後,讓我的奇幻魂小小發燒一下吧。
當然,若是妳對奇幻很沒興趣,那麼,這本書可以看到這裡打住了。
也謝謝編編對我的任性百般包容。您辛苦啦∼∼嘎嘎嘎∼∼
小短篇——木桶豆花
一碗好的木桶豆花,真是越來越難吃到了。
躺在床上,她迷迷糊糊的張開眼,身邊躺著跟她一樣氣息灼熱的夫君。
天候不好,他們夫妻倆都染上傷寒病倒了,好不容易燒退了些,隔窗聽到一聲聲模糊的「豆花!豆花∼∼」叫賣聲。
那是木桶豆花的香氣。
溫潤柔嫩、可以順著火燙的喉嚨滑下,一點點不舒服也不會有的好味道。芳香的紅姜水,像是可以把這股又冷又熱的體溫鎮住,再也作不了怪。
她嚥了嚥口水,病這麼久,她第一次想吃點什麼。但是,她的四肢一點力氣也找不出來,無力的聽著攤販叫喊聲越來越遠。
「想吃……想吃豆花……」夫君輾轉的低喃,似乎仍處於高熱中。
勉強挽了挽頭髮,她抓起床頭的布巾,輕輕的拭去夫君額上的細汗,又使盡最後一點力氣,將布巾擰了把清涼,覆在夫君的額上。
掙扎起身,她只覺眼前金星亂冒,但還是咬緊牙根,從碗櫥裡拿出一隻提壺,追著豆花攤販去了。
因為夫君想吃豆花。
可能是發燒的關係,月光灑了道路-片白茫茫,她像是在月光下的荒野走著,吃力的追著越來越遠的豆花叫賣聲。
好不容易爬上一個坡,她卻讓一個狼頭人身的怪物給截住了。
「女人!妳居然兩手空空地想從我的地盤過去?!妳若有點食物,我還可以饒妳一命,居然帶個空提壺經過山坡!看我不把妳吃個乾乾淨淨!」狼怪揮舞著手上的木棒,惡狠狠的說。
聽著那叫賣聲,越來越遠了呢……
「怪物大爺!」她急得不得了,使勁往怪物身上一推,人高馬大的狼怪居然讓她推得往後跌。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爺,我病著呢,難吃得緊。我家那口子也病著,就盼著吃碗豆花。你現在吃了我又有什麼好處呢?還不如等我病好了,你再吃我,成不成?」
跌得鼻青臉腫的狼怪,虛張聲勢的爬起來,「到那時我上哪裡尋妳去?!就算要路過,也得把小指頭留下來!」
狼怪一把搶走了她的左手小指,便飛逃而去了。
好痛喔……但是她卻只把衣服攏緊些,繼續追著叫賣聲去了。
因為夫君要吃豆花。
跑了很久很久,叫賣聲一直忽遠忽近。原本她很難受的,可越往前跑,身體越輕、越舒服。
眼見就要迫到那攤販,一個手短腿長的狽頭人身怪物攔住了她。「女人!妳居然兩手空空就想從我的地盤過去?!妳若有點食物--」
怎麼又來了?她焦急的左右看了一會兒,看見豆花攤子停了停,又往前走了,不禁大急,「我夫君的豆花!等一等∼∼」
「喂,妳這女人好沒禮貌!」狽怪生氣了,「妳好歹也聽我把話說完……」
還不就是要吃?她賭氣的將左手無名指拔下來,忿忿的摔在狽怪身上,竟將他打得翻了五、六個跟頭。
「等等我∼∼豆花,等等我--」她高舉著提壺,深深的月色,全化成了沉沉沒有生氣的雪。
最後,她在及膝的雪中跌跤了。
等她掙扎著爬起來,發現每個人都在看她。人人都穿得非常雅致、極盡奢華,有的還穿著全套官服,像是要晉見皇帝般,那樣隆重的來吃碗豆花。
但是她卻披頭散髮,只披件披風,裙襬上都是泥巴,左手還不斷的流著血,很……狼狽。
每一雙眼睛都在看她,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只是……」她畏怯的小聲說著,「我只是想為我生病的夫君買碗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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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這女人就是死心眼,笨!
她的夫君絕望的朝床上的男人吹口氣,那男人復原成一件黑色長袍。
他順手抓住作惡的病魔,原本斯文的臉上有著不協調的猙獰,「聽說你戲弄我家笨女人?」
病魔不斷扭曲尖叫,「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時好玩……」
淒厲的尾音消失在男人的唇角,他將病魔嚥了下去,「我家的笨女人是只有我可以戲弄的。」
推開窗,他開始無聲的飛奔跟蹤。
「男人!你居然兩手空空地想從我的地盤過去--」狼怪大呼小叫,話卻硬生生的被截斷,他睜著雙眼,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凡人拉出他肚腸裡的女人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