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妹子
鍾應伶瞪著他,不敢相信他又輕而易舉地攻佔她的家,替她安排了她的生活,而她甚至還沒答應他呢!
心不甘倩不願的,她還是告訴了他:「奇奇書包裡有鑰匙。」說完埋回頭繼續啃食她的煎蛋吐司。
向乙威滿意地點了點頭,牽起兒子,拿過一杯白開水讓他漱了口後,再以紙巾擦拭嘴角碎屑,細心整理妥當,才牽著他走向門口。
趁著他們在玄關穿鞋子的空檔,鍾應伶鼓足了勇氣叫道:「等一下,我有話要說。」
父子檔皆慢條斯理地穿妥鞋子後,才緩緩看向她,不太期待她會有什麼驚人之舉。
偏偏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可不只是驚人之舉而已,該說是太陽真的打從西方出來了!
她吞下最後一口吐司,仰頭灌完整杯咖啡牛奶,帶著壯士斷腕的心走向他們。
站定後她彎腰抱起小奇奇,溫柔地耳語:「奇奇乖,媽咪有秘密要說給你聽,你要聽請楚了,媽咪只說一次,而且絕對沒有說謊欺騙你,聽清楚喔!」
再三確定兒子是處於意識清醒的狀態下,順便瞄了瞄隔壁看好戲的前夫,她對他露出「不用客氣」的笑容,深吸了口氣,清晰說道:「他,怪醫黑傑克叔叔,就是你爸爸。」
丟完驚人之語,她直接將小奇奇塞入猶自震驚的向乙威手中,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背,將父子倆推出門外,關門反鎖前不忘丟了句:「再見,路上小心。」
把解釋留給他們父子倆去傷腦筋。
啊!好開心。
難得看她前夫有那個拙樣,夠她偷笑一整天來扳回顏面了;可惜沒能當著他的面嘲笑一番,總是不夠痛快!
唉,她好壞是不是?
她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兒子解釋這一切,才把問題乾脆丟給向乙威的。畢竟她還是不太能面對是非分明的兒子睜著黑白明眸問她。
——為什麼媽咪跟爹地不住在一起呢?
——為什麼奇奇四歲才有爸爸?
——為什麼黑傑克叔叔會變成爸爸?
光用想的這一堆「為什麼」,就夠她頭大三天三夜了。幸好,她抓對了時機,在千鈞一髮之際,將這堆「為什麼」丟給了她萬能的前夫。但願他運用商場上那一套口才,好好地說服他們精明的兒子。
呵呵呵……
夠讓向大老闆忙一會兒了!
今天天氣真好!
她的好心情維持不到半天,偷笑也笑不了幾個鐘頭,嘴角就發酸了。
轉眼……
中午十二點整,向乙威竟然出現在醫院。
向乙威一身瀟灑的休閒西裝,襯得他俊逸出眾地引人注目。招蜂引蝶般大刺刺杵在她的護理站前,咧著一口白牙衝著她笑。「哈羅!伶伶,吃飯時間到了!」
他竟然當眾叫她的小名!鍾應伶幾乎跌倒。慶幸周圍沒有人聽得懂中文,否則她該如何解釋?不過看身邊幾位湊熱鬧的同事靠了過來,她不解釋都不行了。
狠狠瞪了向乙威一眼,警告道:「你最好別給我鬧事。」
說完又轉頭對看戲的同事道:「他是病患的家屬,我們來自同一個國家。沒什麼事的話,留守的人顧著護理站,其他人先去吃飯吧!」
一票掃興的同事陸續散去。幾位熱情洋溢的俏護士頻頻回頭對著向乙威猛拋飛吻,他一律笑容可掬地頷首,心底直喃咕美國人的大膽開放;下一秒——頭頂砸來一記鍋貼,鍾應伶姑婆般的嗓門在耳邊叫著:「閉上你的桃花眼,別在這裡誘拐我的同事。」她氣呼呼地,毫不同情他頭頂熱騰騰的大包。
「我又沒鬧事。」他無辜地上訴。
「你今天站在這裡就已經鬧事了!」鍾應伶氣急敗壞地幾乎跳起來吼。
向乙威備感受辱,開口準備繼續陳情——
「Irene,發生了什麼事?」溫和的聲音引開兩人的注意力,同時看向身後對著鍾應伶打招呼的外國男子。
強敵!向乙威心中響起警訊。
金髮男子外形耀眼,尤其是代表醫師身份地位的及膝白袍及他胸前的名牌顯示,他的階級已屬主治醫師級以上。然而,這些頭銜都不是主要會威脅到向乙威的條件。
他注意到這個金髮醫生正用那種溺死人的關愛神情在「窺」伺他前妻!
「David?沒什麼事,遇上同國家的病患家屬罷了。」
鍾應伶不自在地回答,深怕讓別人發現她跟向乙威曖昧不明的關係。
但看在向乙威眼裡可就吃味了,他將她的不自在解釋成「靦腆」,控制不住怒意地道:「我才不是你的什麼病人家屬,騙我不懂英文啊?當我耳聾嗎?」言下之意頗有威脅要抖出事實的味道。
「拜託你別鬧事好不好?」鍾應伶想尖叫,看她蹚進了什麼樣的渾水裡?她的前夫發了什麼瘋這麼無理取鬧!
「既然如此,如果沒事的話,願不願意給我機會,跟你一道共進午餐?」大衛先生說。
看見沒有?同樣是邀請飯局,人家外國人就禮貌紳士得多。鍾應伶回頭再補了一記白眼給前夫。
向乙威也提出嚴重警告。「如果你敢答應,別怪我在這家醫院抖出我們的關係,而且我會不惜用扛的扛你去吃飯。」目前他比情敵略佔上風的條件,除了是奇奇的親生父親外,便是比情敵多懂得一種語言,讓他與情敵正面對峙時,還能私底下與未婚妻「竊竊私語」。
「你……你這個不可理喻的……流氓!」鍾應伶氣得找不出話來罵他,偏又不能將怒意表現得太明顯,怕在別人眼裡更是愈描愈黑。她好歹運啊!
天殺的向乙威!
待會兒要你好看——她用眼神告訴他。
哼——他用鼻孔回答她。
鍾應伶轉向金髮帥哥醫生,以極帶歉意的口吻禮貌婉拒。「對不起,David,我今天臨時有事,改天好嗎?」她裝作沒有看見向乙威在一旁拚命使眼色的威脅,逕自說完。
「你幹麼又約改天?」向乙威在一旁大聲喃咕,當然又讓前妻賞他大白眼……
「真是可惜,只能改天了,你知道我很期待與你共同進餐的那一刻來臨,我等你。」
金髮大衛先生充滿深情又遺憾地說完,在向乙威沒反應過來前低頭親了親鍾應伶臉頰後才離開,差一點,差點成了向大男人拳頭下的亡魂。
而來遲一步的向乙威只能咬牙切齒地搶著拳頭對著金髮背影猛揮空氣了!
「不要鬧了!」她快看不下去了。
鍾應伶頭痛地轉身走向樓梯。忍耐是有限度的,她決定找個適合開火並且避人耳目的地方,好好教訓無理取鬧的前夫。
「你竟然讓那個金毛小子當眾親你!」向乙威跟在她身後哇啦哇啦叫。
步下樓梯的腳在中途停下,她歪著頭斜斜地由下往上睨他。「先生,這裡是美國也,你的水準與常識太低了吧?人家純粹是禮貌動作!」她幹麼跟他解釋這麼多?這個跋扈的男人自己在亂吠亂叫,她一定是被搞糊塗了才會陪他這麼瞎耗。
「可是你不是美國人!」向乙威據理力爭地跳下台階與她平視。
鍾應伶確定——她快被弄瘋了,撫著頭萬般痛苦地閉上眼睛。
向乙威見狀立即關心地伸手替她揉起眉心,低聲道:「你不舒服啊?」
遲鈍的男人!鍾應伶恨不能手上有一把凶器當場宰了這個集無理、跋扈、幼稚及裝傻一流的男人,她到底招誰惹誰了?
「都是你害的!被你這樣一鬧,我能舒服嗎?現在,你是要實踐吃飯的諾言呢,還是要直接讓我在這裡氣得飽飽的?我可沒多少時間陪你耗!」她的中午休息時間都過去一半了,而她的胃卻還空空如也,連眼前宣稱要當她「伙夫」的男人,手上卻不見有關「便當」之類的東西。
「喔,對哦!被你一鬧我都忘了。」向乙威恍然大梧地拉過她的手往下走。
到底是誰鬧誰啊?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鍾應伶任由他牽著她的手往下走,眼睛瞪著他的後腦勺,真是做賊的先喊捉賊!她終於體會到什麼是啞口無言,懶得辯了!
第四章
到達六樓後,她注意到他走向外科病房的方向,急急拉住他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吃飯?這裡太多人了啦!」
她四下東張西望,慶幸中午休息時間沒多少醫護人員在病房走動,使她這個穿著制服的護理師不至於太引人注目。
向乙威看她那副畏頭畏腦的模樣不禁失笑,拉著她一邊走,一邊解釋:「去找父親的病房。先別反對,他剛剛才被送進手術房,至少還有兩個小時才會推出來;中午的飯菜是珍姨準備的,她忘記要動手術的人不能進食,結果煮太多了,所以我中午就省了做飯的手續了,一起吃吧!」
說完已走到了六○七號房,他推開門示意她先進去,她猶豫了片刻,不放心地再四處張望一會兒才走了進去,向乙威有點不高興。
「你好像很怕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跟著走進房後,他關上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