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心如
當聶親王急忙入內,瞭解發生的事,知道一切已不可挽回,但他還是趕到宮中,想辦法力挽狂瀾。
這一去,竟被拘禁在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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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裡的人還不知道聶親王已經被拘禁在宮中。
半夜裡,除了看門守夜的人,幾乎都已睡下,偌大的王府悄然沉寂,隱約中有股肅殺之氣。
任誰也料想不到,禁宮中正集結精銳兵馬,待天一亮,就要發兵向聶親王府挺進,進行圍捕。
此刻,德焱尚未合眼,他擔心的不是王府的命運,而是掙扎於生死邊緣的皓慈。
她被解救之後,就一直處於昏睡的狀態,並且不時發出夢囈和痛楚的呻吟。大夫說她的傷勢很重,需要長時間的調養,更令人憂心的是,她撞傷了腦子,若是好不了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可能折磨她一輩子。
入夜後,皓慈開始發起高燒,連大夫都搖頭歎不妙,說只能盡人事聽天命,這可把德焱給急壞了,幸好到了下半夜,病情總算有些好轉,或許是藥方起了效用,燒退了,人也清醒了些。
「現在是什麼時候?」這是她醒來後開口的第一句話。
「快天亮了。」
「難怪這麼黑。」她低喃,掙扎著從床上起身,因而牽動背上的傷口,她輕咬住下唇,還是發出細碎的呻吟聲。
「別亂動,大夫說你需要長時間的調養……」
「別管我了。」她伸出了雙手,他立即捧在手心裡,她又道:「快告訴我,皇太后有沒有怪罪下來?王府會不會有事?」
「沒事的。」德焱拍拍她的手安撫,「你先養好傷,調理好身子,其餘的不用你擔心。」
「我怎麼能不擔心呢?」她迫切的拉住他的手,「王府因我而得罪人,我怎麼還能安心的躺在這裡?」
「就算王府有事,也不是因你而起。」他接著說:「果兒已經坦承了,是義珍推你下樓,而義珍是自己不小心滾下樓的,根本和你無關。」
皓慈愣了愣。想不到在昏睡的期間,事情會有如此的變化。
「果兒為什麼肯老實說?」她實在感到納悶。雖然果兒並非大奸大惡之人,但以她的瞭解,果兒的個性是死不認錯。「難道你對她做了什麼讓她非說不可的事?」
「這可與我無關。」德焱馬上接口,「我擔心你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心思去管她的事。是她們母女倆作賊心虛,收拾包袱趁夜逃跑,結果被守衛逮個正著,一害怕就什麼都說了。你一定想不到,貴嬤嬤竟然手腳不乾淨,偷了王府許多值錢的東西,東廂失火恐怕與她脫不了關係。額娘把她們關在地牢裡,說明天再訊問清楚。」
「這麼說她們的罪豈不是很大?」
「她們是罪有應得。額娘知道冤枉了你,還知道她們栽了你許多罪,對她們十分生氣。」德焱迅速用手指按住她的唇瓣,「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我不許你替她們說情,否則我請額娘讓我親自治她們的罪,我會比額娘更嚴厲的處罰她們。」
皓慈沉默不語。
他覺得有異,移開手指,忙問道:「在想什麼?」
「都是為了我。」她輕歎,「如果不是我,這許多事就都不會發生。」
「不,該怪我。我們都被義珍良善的外表所蒙騙,原來她的心腸比蛇蠍還毒,害苦了你。」
「或許……她是太愛你的緣故。」
「一個內心充滿妒恨的女人,是不配談愛的。」
「可是她即將是你的妻子,你不能仇視你的妻子。」
德焱不語,不太高興皓慈為義珍說情。
「如果你為了我而仇視你的妻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快樂的。」皓慈明白他心中所想,立刻要他打消退婚的念頭。因為這不僅僅危害到王府,還是抗旨的大罪,他極可能因此而被砍頭。
他看著她,發自內心由衷的說:「如果我不能娶我所愛的女子為妻,那我一輩子也不會快樂的。」
她知道他口中的妻子指的就是她,儘管內心澎湃不已,也不許自己洩漏一絲絲的情緒,她用極其平淡的口吻說:「所以試著原諒她,試著去愛她,那麼我們都會快樂。」
德焱緊鎖眉頭,驀然將她擁入懷裡,痛楚的吶喊,「這一刻我多麼希望自己不是皇族,不是貝勒爺,那麼我就可以娶我心愛的你為妻。」
皓慈終於忍不住揚唇微笑。
「能夠陪伴在你的身邊,就已經足夠了。」她雙手摸索他溫熱的胸膛,然後承受他的吻。
他的唇濕濕熱熱的,在她的唇瓣上游移,然後他的需求愈來愈強烈,終於弄疼了她的傷口,讓她不禁發出疼痛的呼喊。
「該死!」德焱低罵,倏地鬆開手。「抱歉,我忘了你身上的傷,我弄痛你了,是不是?」
皓慈搖搖頭,跟著把臉埋進他的懷裡,重溫方纔的柔情。
過了一會兒,她開始不安的蠕動。
「怎麼了?」
「好黑,天怎麼還不亮?」
「恐怕還有一會兒。」說著,他望向桌上的油燈,「燈蕊燒短了,我把它拉長一點,你就不會覺得黑了。」
德焱欲起身,卻被她拉住衣角。
「我不會走的。」他笑著說,並未發覺她的異樣。
「燈是亮的?」
「是呀,怎麼這麼問?」
皓慈呆了呆,好半晌不出聲。
德焱覺得不對勁,蹲下身子看著她,不解的問:「怎麼了?油燈有什麼不對嗎?」
「帶我去樓台。」她忽然提議。
「什麼?」他有些意外,隨即回拒,「不行,你才剛退燒,身上又有傷,晨間霧氣重,你不能受到風寒……」
「你說過想和我一起看日出,難道你忘了?」
「不,我沒忘,我只是希望你能先養好傷,到時我們再一起去看日出。」
「不,我現在就要去,快帶我去樓台。」
她的堅持令他有些吃驚,但他依舊婉轉的說:「慈兒,往後多得是機會,又何必選在今日……」
「就是今天。」她搶道:「我要到樓台上看日出。」她不再理會他的阻止,執拗的下床。
「好好好,我依你就是。」他忙取來披肩裹住她的身軀,小心翼翼將她抱出房門,往樓台走去。
德焱並沒有發現皓慈眼裡所流露的恐懼,當他們終於步上樓台高處,這時曙光乍現,天邊雲彩有如絲帶般柔美。
「好美。」
德焱輕聲讚美,為美麗的晨曦所吸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注意到她的安靜。
「怎麼?為什麼不說話?」
皓慈睜大雙眼,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掉下來。溫熱的淚珠滾落在德焱的手臂上,終於觸動了他。
「你哭了?為什麼……」他屏息,突然從她呆滯的眼神中發現真相,驀地整個人都呆住了,聲音不住的顫抖,「你的眼睛……哦,不,老天,不要開這種玩笑,不……不可以這樣……」
「我看不見,我什麼也看不見……」皓慈哽咽的開口,彷彿替他說出他說不出口的話。
「不!」他心碎的大喊,緊緊擁抱她。
這突如其來的創傷擊垮了她,也重重傷了他。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德焱抱著皓慈,再也忍不住掉下心痛的淚水。
第九章
天一亮,一支精銳禁軍從宮中出發,震動才從睡夢中甦醒的京城。
由科爾沁率領,大匹人馬迅速前進,殺氣之盛令路人無不側目膽寒,沒多久的時間,禁軍就將聶親王府團團圍住,嚴令一干人等不許進出。
災禍從天而降,聶親王府頓時一團亂,景玉由下人口中獲知消息,如遭晴天霹靂,整個人都僵住了。
「王爺一夜未歸,我心裡就覺得發慌,沒想到會這麼嚴重,皇太后肯定十分震怒,這……這該如何是好?」她不住的唉聲歎氣,急得直跺腳。
「額娘,別擔心。」德焱安慰道:「只要把真相向皇太后稟明,若是皇太后明事非,必定不會怪罪咱們王府。」
景玉不安的搖著頭,「就連你阿瑪都解決不了,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沒錯!」
科爾沁大喝一聲,率領一群持刀武士進入大廳,他威風赫赫的揚言道:「你們聶親王府已經遭殃了,還敢不束手就擒!」
猶如號令般,禁軍武士立即拔刀出鞘,嚴守每個出入口,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將軍,」景玉開口,「昨天焱兒確實不對,但事出有因,請將軍待景玉說清楚,稍後我一定命焱兒向將軍賠罪。」
「沒什麼好說的!」科爾沁大手一揮,一口回絕,跟著他舉起手中的懿旨,朗聲道:「我是來傳皇太后懿旨,聶親王府一干人等還不跪地領旨!」
眾人吃驚且意外,紛紛跪伏於地。
「皇太后懿旨:聶親王府無德,賤奴膽敢公然行兇,謀害皇親貴族之性命,歹毒之心實難饒怒,即刻押往刑部審判定罪,以昭皇族不可侵犯之威望。聶親王教子無方,德焱膽敢包庇縱容奴才犯上,兩人同樣罪無可恕,聶親王立時拘禁,德焱即刻入宮,由哀家親自問罪,不得反抗。」